樑生一驚,立即停下筷子,話裡頭滿是關切卻是有些不信,問道:“你怎麼樣?怎麼會呢,張大夫親自檢查過,確定沒有問題的呀。”
她先沒有回答樑生,一邊搖晃着腦袋,急急喝了兩杯茶水,待頭腦恢復些清醒,也是沉默了片刻,才反問道:“你怎麼樣?”
“我……我沒事。”樑生看她確實一副睏倦至深的樣子,面上卻更是不解。
因爲張大夫檢查過,這餐飯,三菜一湯和那碗米飯都沒有問題,所以她們合着樑生帶回來墨香樓的幾樣菜都一起吃着。這飯吃到一半,她就又中招了,而且睏意襲來得這麼強烈,可見這次的藥下得可是兇猛,樑生卻沒事,實在是說不通。就算那碗補湯是樑生唯一沒碰過的,他們也不好說是張大夫出了差錯,細細品了半柱香都沒品出這湯裡頭有問題吧。
“咦,我師父呢?”這時,小方子一人進了屋來。
“張大夫查過這餐飯裡頭都沒問題,就先回去吃飯了。原來你也一起來的?”樑生上前迎了迎。
“嗨呀。後院那麼多人鬧肚子,師傅既然藉着這由頭進府,自然是帶着我。留下我給他們熬藥,他老人家倒好,給大小姐檢查完了也不等等我。”小方子一邊抱怨,打眼瞧見桌上幾樣墨香樓的好菜,吸着鼻子吞了吞口水,卻又突然“咦!”了一聲。
她和樑生都察覺到小方子面上有異。也不等他們開口詢問,小方子不斷吸着鼻子,漸漸向着樑生靠近。樑生雖然有些僵硬,不慣被個半熟的小子如此靠近,但還是忍着沒動。小方子左右嗅着,最後臉幾乎埋在了樑生胸口位置的附近,又仔細聞了聞,道:“呀!你這衣服幾天沒換了?恁刺鼻了。”
小方子說着,猛地一臉嫌棄地向後退去,後退的腳步太急促身形都是不穩地一晃,嘴裡的話有些調笑,眼裡的神色卻是嚴肅。然後小方子穩了穩身形,兀自衝着靠在桌前坐着的她走來,請道:“大小姐可好伸手讓我一探?”
片刻後,小方子皺眉道:“大小姐可是突覺睏乏非常?剛剛進門時我就覺着您臉色有些不好看。”
她微微點了點頭,又喝了杯茶水,卻還是困得有些睜不開眼睛,也不大能講話了。
正巧這時梅子和梨子也先後進了屋。小方子便吩咐着梅子和梨子先服侍她就寢。他和樑生退出了門去。
門外。一開始她還能聽到一些小方子和樑生的交談聲,但也是有得聽,根本不進腦子。很快,她就眼前一黑,再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一覺,她竟是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來。一睜眼,她就見梨子和梅子都滿臉擔憂地守在她身旁。
“大小姐,您可醒了。”兩個丫鬟一見她睜眼,可是激動。
“怎麼?”她剛醒,還有些迷糊,一邊讓她們扶着起身,一邊還想着反過來安慰她們,“我不就是又貪睡了一夜,作何讓你們這麼擔憂?”
“小姐……你……”梅子說着,居然哽咽起來。
還是梨子堅強些,解釋道:“大小姐,您這一覺可是睡得太過踏實。早前我和梅子呼喚過您許多次,您可是半點都沒聽見?一推您,您還翻着白眼。若不是我們幾次探您的鼻息,雖非常輕緩,也算勻稱,我們都要以爲您……以爲您……可嚇死我們了!”
她一聽也是心驚,猛地徹底坐了起來,頓時覺得腦袋一陣強烈眩暈。按壓了片刻,她一時也只能吩咐道:“我有些口渴,你們給我倒杯水來。”
“不可。”梅子立即要動,卻被梨子攔下,對她解釋道,“昨兒小方子臨走時囑咐過,說您醒來後會覺得很口渴,但儘量半日內都不要飲水,也不可吃東西。”
她已經偷偷嚥了幾口口水,頓時一陣咳嗽,可不,雖然水少,都不下嚥,全反到鼻子裡頭了,更覺頭腦發暈,主要還覺得肚子裡頭很不舒服,噁心得緊。這感覺嘛,就像是她腦子半醒不醒的,身子卻還是沉睡的狀態,受不得任何外來的東西,腸胃抗拒着呢。而她這一吞嚥,口水那麼少,主要是這一個動作,是強行要讓暈着的大腦儘快徹底醒來,腦子也是抗拒,才起了反效果,更覺眩暈。說到底,都是她這次中招太強力,雖是睡了那麼久,此時卻還是半麻痹的狀態。小方子叮囑得是,她這狀態一時真是吃喝不得。
“樑生呢?”她一邊問着,一邊強忍着渾身的不舒服還是要起身。既然已經醒來,就不能輸給那藥力。她多動動,讓腦子和身子都意識到她真的已經醒了,藥效纔好散得快些。不然此時屈服,她怕是這一日都要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了。
也算說曹操,曹操到。她話音剛落,樑生,身後還跟着張大夫和小方子,已經先後踏進門來。一見她要起身,三人同時來攔。
張大夫更是喝道:“作何脾氣這麼倔?老實躺着!”
昨兒小方子也算跟這一屋子的人更親近了些,敢於說話,勸着解釋道:“大小姐,您還是再躺半日。您這次是受了最尋常卻也最猛烈的麻藥,藥性來勢快,後勁也會持續很久。不是您硬撐着就能抗拒得了的。強行動了精血,殘留的麻藥跟着一遊走,怕是又要昏睡過去。還是安生半日,雖會怏怏些,說話還是可以的。”
她也不是不聽勸的人,明白了各中道理,便乖乖躺回了牀上沒動。別說,她不動了,腦子和身子也就都舒坦了些。還真是我不動,敵不動。我一動,敵人就攻勢格外兇猛。只是最尋常的麻藥?恁厲害了點!
回想到昨兒最後小方子是留意到樑生的衣服上有異,她一皺眉又是不解地看向了樑生。
樑生見她乖乖躺好了,臉上的擔憂減了些,很快留意到她困惑的視線,解釋道:“昨兒後來我就跟着小方子回去,將那身衣服換下來給張大夫檢查過。上頭確是不小心被人下了麻藥。而且這次張大夫很肯定,就是尋常軍用的麻藥。掩人口鼻,就能致使傷者昏睡日夜的強力麻藥。我沒事,許是常年行軍,多少受過些大小傷,這藥雖強力,用得次數多了,也就不再那麼奏效。就是張大夫和小方子,他們常年行醫,日夜與藥草爲伍,也不至於讓他們一沾就睡。昨兒小方子也是機靈,雖貼近了來聞,一察覺到有異就立即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