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電梯我就主動自發的往陸暻年身後縮,恨不能將自己藏起來的樣子。
偏他不配合,被我鬧的厲害了,索性雙臂一撐把我固在電梯與他的胸膛之間。我急得推他,求饒道:“你別這樣,被人看到不好。”
他平時的形象高冷的厲害。現在這樣實在有點像無賴,爲了他的形象好,還是不要這樣吧。
陸暻年滿不在乎,“敢直直往這部電梯裡闖的。除了你,也沒有第二個了。”
他這麼一說,我才發現不對頭。電梯已經上行一段時間了,完全沒有任何停下來的意思。
“這是你專用的?”我試探着我。
他點頭。
我自然沒有忘了來a集團入職的第一天。我進過這電梯的事情,其實也不是那麼難認。平時我們乘坐的電梯都是銀色的,而這部裡面的裝飾是金色的。
很明顯。
原來我當時胡裡蒙瞪的誤入了他的專用電梯,這可真是陸暻年指指自己的領子,“脣印?記得嗎?”
我不接話了。
推開他想去按18樓的數字,卻被他攔住,我不解的看着他。
“我是同意讓你來工作,但是你必須在我眼皮子底下。”
“什麼意思?”
“到了你就知道。”
我跟他到了頂樓,白助理已經在電梯外面等着。
陸暻年出了電梯,身上的氣勢就不同起來。對着白助理沒什麼好臉色的說:“外面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還沒有處理?”
白助理一臉的爲難,“保安上去勸過,我報了警,可畢竟他沒有危害公衆利益,警察也不受理。”
“做事不要找藉口。”陸暻年當然是不會爲了a集團門口的小小事件費心,他要做的就是下達命令。“一個小時之內解決這件事情。”
白助理五官都皺起來,眼角餘光看向我。
江哲年這樣的人。說起來還真是沒有什麼辦法對付。他舉着牌子站在a集團門前,一沒有擾亂治安,二沒有撒潑鬧事,雖然來來往往的人都會看他,可是真要說他哪裡做錯了,要趕他走,還真是找不到理由。加之現在江哲年又丟了工作。根本就是毫無顧忌,他可以肆無忌憚的任意妄爲,誰都不會再讓他忌憚。
所謂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江哲年現在就是光腳的,他是什麼都不怕的,可a集團要顧及形象,不能粗暴的將他趕走。
這件事情真的挺難辦的。
我被白助理看的心虛,張嘴想說讓我去勸勸吧,總不能就這麼放任着,說到底其實不僅傷害了a集團的名聲,對我的名聲也有傷害。
只是陸暻年根本不讓,已經快走到辦公室門口的人,突然扭頭過來,“你給我老老實實呆着。敢再私自跑去見他,就別再出來了。”
在不被禁錮在別墅與見江哲年之間,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我其實打心裡也是不想再見江哲年,狗皮膏藥似的,見了未必就能及時脫手。
白助理眼看讓我去是沒希望了,緊皺着眉頭下去親自處理。
我被安置在陸暻年的辦公室裡,這實在令人難以接受,我重申,“我是來工作的。”
“嗯。”陸暻年倒是沒說不,拿出一疊文件夾給我,“這些是要翻譯成法語的合同,交給你了。”
“那我的辦公桌呢?”哪裡能在這間辦公室裡工作啊!
陸暻年指指靠近窗戶的地方,“在那裡。”
真的是令人無奈到了極點,陸暻年的辦公室被稍稍的改動了一下格局,原本高大茂盛的發財樹被移了位置,齊刷刷是擺了一排。用樹木隔離出了一個小空間,裡面放着一張小桌子,僅僅夠一個人坐在裡面。
我目瞪口呆,“你要我在這裡工作?”
“有什麼問題嗎?”
我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但是他已經這樣安排了,也就說明這件事就這麼決定,根本是沒有轉圜的餘地。我只能咬牙認了,又說:“沒有電腦?”
“輻射對孩子不好。”記嗎土弟。
“那我怎麼查資料。”
陸暻年指指桌子上很厚很厚的兩本字典,“中法文,法英文,足夠你用了。”
我徹底沒了辦法。
好吧,總比在別墅裡強,我這麼勸着自己。
真的坐下來,發現其實這個位置的佈局還是不錯的,滿眼的綠色,坐着的椅子也很舒適,最重要的是隱蔽性特別好,連續進來了兩個部門主管都沒有發現我。
我只有用手將樹葉子扒拉下來,才能看清楚小隔間外面發生的事情。
這樣挺好的,雖相處一室,卻別有洞天。
翻譯的工作其實很需要投入其中,所以很快的,我就不再關心周遭的動靜。金融公司之間簽署合同,尤其是同外面的公司合作的時候,合同往往是中、英、法三國語言的。跟聯合國那些重大的決議相同,都會備份一個法文的存檔。
這樣的話,爭議就會比較少,因爲中、英文中很多詞語的解釋太多,比如中文了預期這個詞,可以是希望達到這個程度,又可以是承諾到時候會達到這個程度。在什麼都需要量化的合同中,這樣的詞句是非常容易出問題的,也因此產生很多糾紛,但是如果用法語翻譯,就沒有了這樣的問題,法語的語言系統,相對嚴謹、細膩一些。
我全神貫注的翻譯,雖不關心外面的動靜,但是有個人的聲音還是令我不得不分神。
“陸總,這是我特地給你做的早餐,你吃一點吧?”
是袁圓的聲音,我愣住。
我前天暈倒入院之後,袁圓給我打過電話,當時我已經被陸暻年看管起來,爲了不讓袁圓擔心,我就說我身體不舒服,回父母家住兩天。
袁圓那時剛知道江哲年母子來過公司的事情,在電話裡還給我大罵了一通。
然後我們就沒有在聯繫。
這時候她這樣出現在陸暻年的辦公室裡,我真的是又驚訝又好奇,免不了伸手撥開葉子,看看情況。袁圓穿着酒紅色的套裝,暗的脣膏讓她有一種時髦的、風情的美,她笑盈盈的站在陸暻年的辦公桌邊,手裡拿着鴨黃色的飯盒。
獻寶一樣的打開飯盒,嘀嘀咕咕的說:“這可是我練了很久才做好的,你就當賞個臉吧。”
陸暻年完全無視的樣子。
“袁小姐,我想你的工作內容不包括這一項。”
袁圓嘻嘻笑,“怎麼?關心上司不可以嗎?再者說,我在非工作時間加班做事,陸總不是應該鼓勵嗎?”
“袁小姐,我並不需要你這樣。”
“我願意,你管得着麼。”
袁圓的具體眼神我是看不見的,但是我還是能感覺到她的心情。她說過好幾次她要追求陸暻年的事情,我都是聽聽就過了,實在沒想到她不僅敢想,並且敢幹。
送愛心早餐這種事情,也真難爲她想的出來,袁圓的廚藝我是見識過的,糖鹽不分的人。可看她現在這幅熟識的樣子,又不像是第一次來送早餐了。
原來不僅只有我對袁圓有沒有說明的心事,她對我也隱藏了很多。
一時間,我收回手,心裡有些難言的酸澀。
雖然我們極力的想維護曾經那種在大學時彼此透明的友情,但是歲月還是改變了這一切,現在是一個誰都有秘密的社會,誰都不能倖免。
陸暻年還是維持着冷心冷肺的模樣,拿下內線按鈕,“林秘書,進來一下。”
“陸總,你不要這樣不近人情麼。”
袁圓的求饒完全沒有得到迴應,陸暻年頭都不擡的跟進來的林秘書說:“請袁小姐出去,還有,往後如果什麼閒雜人等都能進我的辦公室,我想你們也就沒有必要留在現在的崗位上了。”
林秘書當即嚇傻,拉着袁圓就要離開。
“呦,大清早的又往外趕人吶!咱們陸總,從來都是豔福不淺啊。”賀蓮城來了。
袁圓跟賀蓮城不對付,她對陸暻年低聲下氣,可不會對賀蓮城有好臉色,“你是街道辦大媽嗎?管這麼多?男人吶還是不要加太多語助詞,什麼‘呦’啊,‘吶’啊的,聽着就讓人想起中年婦女。”
“你!”賀蓮城被人這樣指着鼻子罵,哪裡會忍着,當即就罵回去,“你別得意,你也不過是長了一張女人的皮,芯子裡比個男人也不差什麼了,就這樣你也好意思來這裡顯眼。哼!他那樣的男人,能看到上你?”
最後一句,說的很是陰陽怪氣。
“林秘書。”陸暻年涼涼的開口。
林秘書沒敢再耽擱,直接拉着還要大戰三百回合嘴仗的袁圓出去了。
辦公室裡有片刻的安靜,我瞪着眼睛看着賀蓮城,他穿着寶藍色的西裝,身材有些壯碩,整張臉也長的比陸暻年要勇武很多。
聽袁圓說過,賀蓮城跟陸暻年都是從小從美國長大的,但是從樣貌上來看,賀蓮城要比陸暻年看上去更像是外國長大的人。
陽光、高大、健壯,甚至有些莽撞。
跟陸暻年那種中國式的深不可測、儒雅謙卑,實在是完全不相同。
沉默了半晌,賀蓮城突然說:“我把方笙和阿囡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