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反正話都已經說了,我現在扭捏也已經來不及,索性坦然的說出我內心的感受,“你給他打算,幫他這個又幫他那個,可是他也要領你的情啊。他今天來張口閉口就是你不忙他,是你拖累了他。怎麼沒想想你失蹤的這一年他做了什麼?要不是他作,陸駒也不可能拿到藉口直接讓他去非洲。你現在在集團裡面都還沒有重新回到執行總裁的位置,上一次那些股東來,不是也說要等到新一屆的股東大會,大家才能推選你上去嗎?你現在幫他,到時候陸駒陸夫人他們,不針對你纔怪。”
“蓮在我不在的這一年,做了什麼?”
我抿抿脣,做了什麼?領着方笙來要遺產啊。
不過這話說出來,又要在陸暻年面前提起方笙,我實在是不想在陸暻年面前提起這個名字,所以我說:“你現在就在公司,自己不會取問啊。”
說完還是不甘心的說:“我剛纔說了那麼一大車。你到底聽到了沒有?不許幫他!”
這種帶着命令的語調,似乎是一回生兩回熟,我這一次再說出來,就感覺沒那麼忐忑了,而且覺得理所應當。
陸暻年低低的笑,如沐春風一般的答應,“好。”
“你別騙我。”我有些懷疑,他這個人,有時候還真的是濫好人一個,對誰都想着幫一幫。
陸暻年還是好好先生的語氣,“不騙你,老婆大人發話了,當然要遵從。”
我沒說話,但是嘴角的笑容已經有些悄然的展現了出來。
“那你下班早點回家。”
“嗯。”
掛了電話我坐了一會兒,想着這結婚證別看只是一張紙,但是那種對人心裡潛移默化的感覺卻是真實存在的。
這要是從前,我絕不會這麼理直氣壯甚至有些無理取鬧的去跟陸暻年說話,沒辦法,就是有一種不應該的情緒主導着我,覺得事情不該如此。我不能這樣。
我擡手摸摸臉,這到底是因爲我轉正了現在身份不一般了,還是因爲我年紀有一點了,慢慢的變成悍婦了呢。
如果是因爲身份,那當然不錯,畢竟我現在名正言順很多,想說什麼就可以隨便說。
但是如果是因爲第二個。
這事情就不太好,我特別害怕變成我媽那樣的女人,嗓門大、性格自私,最要命的是控制性強,最喜歡告訴別人應該怎麼做,不該怎麼做。
我心裡有些警醒。
想着往後我還是跟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保持距離比較好。
下午下班,陸暻年果然回來的早。
跟着他一起回來的竟然還有紀清,看到紀清我當然開心,如果說辭去am的工作,我有什麼捨不得的,那麼紀清就是我最捨不得的了。
她從我懷孕時候就跟我關係不錯,這麼多年下來,感情真的是極好的。
而且我跟紀清還是工作上的夥伴,好像真的有革命情感這回事。
看到我,紀清不如在陸暻年面前那麼拘束,剛好陸暻年上樓去換衣服,紀清躲過一劫,面有難的說:“每次看到boss我都呼吸困難,也不知道你跟他怎麼朝夕相處的。”
我撲哧撲哧笑,陸暻年在別人面前,總是會有一種架子在,這東西倒不是陸暻年刻意的,而是執掌了am集團這些年。上位者總是會有上位者的氣質,這東西都已經深入骨髓了,他要是沒了這樣領導者的風範,實在也很難讓大家都服氣。
“你怎麼來了?”我不跟紀清說陸暻年的事情,他是什麼樣子,我知道也就行了,沒必要跟其他人解釋。
紀清撇撇嘴,“還不是來看你,你也真是的,boss回公司,你怎麼就不能回了。以前boss在公司的時候,你不是也照常上班的嗎?!怎麼現在就不行了。”
“這不是現在領了證,說是讓我避嫌麼。我要是去了,那陸夫人就更有話說了。”我認真的回答,其實這事情,我也是想過很多的。
我現在這個階段還真的不應該去。
我不去,陸暻年一句,女人不要參與公司的運營,就把陸夫人打回去了。而且陸夫人也沒什麼能反駁的,反而是我去了,就算是我不像陸夫人那樣指手劃腳的,可是隻要我在那裡,陸夫人還是能說一句,那爲什麼你老婆就可以在公司呢?
這種事情很難說的清的。
就如我現在好好的在家裡呆着,賀蓮城依然覺得我能吹枕頭風一樣的。
我不想讓自己成爲陸暻年的軟肋,這是我對陸暻年的體貼。
犧牲一點,沒什麼不好的。
紀清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陸夫人啊,避嫌啊這些詞彙上,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叫出來,“啊!顧夏,你跟boss領證啦?!”
她突然這麼激動,倒是讓我有些羞澀。
“對啊。”
“那你們怎麼都沒有廣而告之一下啊,這麼大的事情。”
“啊,當時太趕了,沒想到。”領完證我就被陸暻年帶去酒店,然後連牀都沒有下來過,還怎麼廣而告之呢。
紀清有些氣呼呼的,“這也太便宜boss了,求婚儀式沒一個,婚禮也沒一個啊,婚禮很重要的好不好?要去海邊,最好的婚紗,最好的教堂,還要找私人飛機什麼的,按着現在那些明星婚禮的十倍,你們就該那麼辦啊!”
這個人,自己成天說自己的不婚主義者,怎麼說起婚禮來,這麼頭頭是道的呢。
我都哭笑不得的。
陸暻年倒是承諾了會有,可是我不抱太大的希望。不是我不憧憬着美好的婚禮,而是現在能抓在手裡的幸福實在是來之不易,我不想再去奢求更多。
人要知足才能常樂不是。
我沒說什麼,紀清臉從剛纔激動慢慢緩下來,然後哦了一句說,“怪不得剛纔boss問我,賀副總的事情,我估摸着,這是要爲你出頭。”
“賀副總?”
“就是他啊。要說他也是跟在boss身邊這麼多年的人,爲什麼我們都能看懂的事情。他看不懂呢。居然在那時候帶着那個女人跑來要遺產,真的是腦子進水了。我當然要跟boss說,你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呢。真的是欺負人。”
am集團內部其實是不好探查消息的,因爲是金融企業,任何的消息都是至關重要的指標,所以陸暻年對集團內部的消息網都是把控的很嚴的,所以陸暻年剛回來的時候,查到了我這一年的所有生活,卻唯獨沒有查到賀蓮城還有方笙做的事情。
查不到,就直接問。
陸暻年問了紀清。
紀清是我的好朋友,說話的態度語氣自然是向着我的。
我沒什麼好心虛的,賀蓮城跟方笙,當時的的確確是讓我非常的難堪,我是陸暻年的女人,這是頂樓的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再來,我給陸暻年生了兩個孩子,這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結果,陸暻年出了事情,來要遺產的。是方笙,而幫着她這麼做的,是集團的副總,陸暻年最好的兄弟,賀蓮城。
這事情實在是讓人沒辦法置之不理。
我當時完全是陷在陸暻年失蹤的悲傷裡,要故作堅強,要讓別人看不出我的悲傷。
倒是我身邊的朋友,都很爲我鳴不平的。
紀清當然是其中之一。
現如今,一切失去的都回來了,我已經得到了自己的福報。那些過往,當然不能放過。但是也沒必要這麼生氣了。
我勸着紀清,“你別生氣了,我已經跟陸暻年說過,讓他不準幫着賀蓮城,這仇咱們也算是報啦。”
紀清還是不平,“在非洲那邊的公司,他可是最大的官,一把手,雖說環境差了些,可是那邊的分公司也是一直有人常駐的,人家怎麼就不嫌苦呢。我看你還是太心軟,如果boss這一次不給你出頭,你就帶着孩子跑我那裡去住算了,反正你沒孃家,生氣回孃家都不跑。”
“跑什麼?”陸暻年這時換了衣服從二樓下來,兩個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上他的。
這會兒陸暻年手裡抱着一個,腿上還掛着一個,像是大猴子抱着小猴子。
兒子當然是攀在陸暻年腿上的那一個,見到紀清,孩子們當然是不陌生的,脆脆的喊清姨,這要是平時,紀清是絕對要上去跟孩子們親熱的,可是這會兒看到陸暻年,紀清還是跟老鼠見了貓兒似的,嗯了一聲,然後就要走。
“你來都來了,怎麼能不吃飯呢?”我拉住她不讓走。
紀清一臉的嫌棄,“你讓我跟boss一個桌子吃飯?你這不是爲難我嗎?每次公司的餐會,boss一來,氣氛立馬沒,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怕我營養不良啊。”
“哪裡有那麼嚴重。”說的陸暻年跟怪物似的。
紀清點頭如搗蒜,“有有有,你不知道他這次回公司,比以前的威嚴更重了,我看到他,就差跪地說吾皇萬歲萬萬歲了。”
好,看紀清是真的很受不了的樣子,我就送紀清先離開了。
回到家裡。飯菜已經上桌,他們倒是都還沒吃在等我,一個個都仰着脖子看着我,畫面感倒是很強,這麼看着,才發現其實兩個孩子都是像陸暻年的,尤其是眼睛。
我笑起來,“吃。”
他們還是不動,非要等到我坐下了,開始吃了,才正式大家開始吃飯。
這樣的日子其實不錯,很幸福。
我們家倒沒有吃飯不許說話的習慣,我覺得飯桌是很好的溝通空間,而且,我到底是平民家長大的,實在沒有那些豪門的所謂規矩。
問陸暻年,“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他現在完全就是正常上班族的作息,這比上以前,天壤之別。
陸暻年給女兒餵了口蝦仁,然後說:“我現在不是執行董事。當然可以按時回家。這麼看看,其實不坐在那個位置上,也是好事。每天這樣按時來回,倒也愜意。”
原來如此。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他到底還不是真的要事事去管的。
我看着陸暻年精心的照顧着孩子,心裡不免想到紀清剛纔說過的那句話,她說陸暻年這一次回去,身上的威嚴更重。
其實陸暻年剛回家的那幾天,我也覺得他身上的那種氣勢更厲害了,畢竟在外面漂泊了一年,很多孤寂、磨難,這些都是最好的沉澱,讓他看起來像是打磨好的劍一樣的鋒利,光芒四射。
只是太近的距離會混淆掉這樣的光芒,在一起久了,我竟然都不覺得他與從前有什麼不同。
這天深夜,彭震纔回來。
結果自然還是找不到。
林枷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任憑彭震怎麼找,都找不到林枷的蹤影。
我也就親眼看着彭震在這樣一日日的找尋裡,頹喪。
不由得想起佟伊檬出事之後,邱逸遠叫我們去那時候的樣子,沉痛的,悔恨的。可是就是那樣,佟伊檬還在,就在眼前。
但是彭震不同。
林枷走了,帶着肚子裡的孩子,不知去向。
彭震的眼睛,現在是空的,是懵的。
還沒有來得及悔恨,沉痛,那人就已經消失在人海了。
彭震少見的沒了任何的脾氣,就那麼軟軟的窩在沙發上。陸暻年讓我回臥室去,他陪陪彭震。
我想這種時候,的確是該兩個男人之間說說話的時候。
也就什麼都沒說,轉身上樓去。
走到二樓的時候,我明顯聽到了哭聲,彭震的哭聲。
別人哭,我太理解,那時候看到佟伊檬的樣子,別說是邱逸遠,就是我,都忍不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只是此時彭震的哭,讓我覺得心靈有些震撼。
彭震那樣的男人,是真的熱血的,流血不流淚的。
哎,只能嘆一句,情愛裡無智者。
次日,彭震就回了京城。
他說林枷最有可能回去京城,她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在南方待不住的。
我點點頭,並不多說。
孩子們倒是對彭震走,表現出了少有的傷感,小小的年紀居然已經有了離別的樣子。
“三叔,你什麼時候再來啊?”兒子小小聲的問着,有些氣弱。
女兒抱住彭震的腿問:“三叔,你回去不要惹枷姨生氣了,她有了小寶寶,她不開心,小寶寶也不會開心的呀。”
這孩子竟然還記得小寶寶的事情。
彭震眼眶完全是紅的。
親親兒子,又抱起女兒。“惜惜說的對,三叔一定不會再惹你枷姨生氣了,以後她是三嬸嬸,知道嗎?”
女兒靦腆的笑笑。
兒子已經叫起來,“噢噢,枷姨變成三嬸嬸咯。”
最後彭震跟我交待說:“她在不在京城我還不知道,但是她一定不想見到我就是了。如果我走之後,她回來了,嫂子您一定幫我好好的照顧她,你的情我都記下了。她不想見我。你可以不告訴我,只是跟她說,身體最重要的,孩子她想不想要都可以,只要她好就行。從前是我混蛋,她就算是在恨我,自己設你不好了,也恨不成。”
我點點頭,“你放心,只要她回來,我會盡心盡力照顧的。”
這一點我還是可以保證的。
彭震點點頭,又狠狠的親了女兒一口,低頭那自己的腦袋撞撞兒子的頭,然後放下女兒,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是不得不走了。
京城那邊過來的人都在門口等着,陣勢完全不輸當時am集團的那些股東來家裡的樣子。
京城的那些人,恐怕也是怕他會發瘋。
這個年,我們這個小小的家裡車水馬龍的,到今日,纔算是全部塵埃落定。
接下來就是孩子們上學。我也忙着裝修咖啡館,陸暻年在年後的股東大會上,沒有懸念的繼續成爲集團的執行總裁,而陸駒,退一步,成爲副總。
但是這個副總,跟從前他們賀蓮城在的時候的那個副總,明顯是不同的。
現在的am集團,可算是完全的掌握在了陸家人的手裡。
陸暻年成爲執行總裁之後,不可避免的變的忙起來。好在孩子們現在也都很忙。而我也很忙,家裡四口人,都忙着各自的事情,倒是也不顯的孤單。
正因爲都忙,所以在一起的時光都會格外的珍貴,反倒覺得家裡氣氛很好。
只是林枷一直都沒有消息。
陸暻年說,彭震回京城之後鬧了個天翻地覆。
我想不到會是什麼樣的天翻地覆,只是算着,如果林枷的孩子還在,估計肚子已經顯懷了。
日子好像過的特別快,尤其的忙碌的時候。
咖啡館在我的密切監督甚至親力親爲下,經過三個月裝修完成,是很溫馨的調調,我把我以前喜歡的那些小植物小擺件都放了進去。當初跟陸暻年開這家店的時候,不過是想着能有個事情做,但是真的仔細的做下來,我卻生出了很大的成就感。
一個完完全全屬於我的地方。
am集團在開春後勢頭非常的猛,出臺的一些新的政策都倍受好評,甚至出現了集團的股價跌停這樣的現象。
陸暻年可謂春風得意馬蹄疾,只是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情緒波動,還是那樣的沉穩內斂。
他越來越讓人沉迷。
就在落英飛花的時節,我收到了顧佳芸離世的消息。
顧佳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