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真的是經歷過很多的事情吧,初初聽到這個消息,我沒有驚惶失措,而是特別冷靜的問了句,“你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佳芸倒沒有我的鎮定。她憤怒的說:“是那個老貨!她剛纔給我來了電話,說媽媽在她身上,要是想要媽媽活命,就要我自動放棄所有的股份,還要我跟陸駒離婚!!”
我心一定,原來是陸夫人。
幾天前。陸暻年纔跟我說過,陸夫人不是善罷甘休的人,所以他派了人盯着醫院,同樣的,顧佳芸也請了保鏢在醫院守着。
可.......誰成想,我媽是半點不省心,完全沒有在醫院呆着,而是去找我舅媽逛街。
我大概也能瞭解我媽的心情,大女兒現在揚眉吐氣了。她自然要去找我舅媽炫耀的。之前因爲我們家賣了房子,我媽去舅媽家借住過幾晚,估計是被我舅媽下了面子,所以她這一次纔會這麼着急的跑去找回面子。
但是這樣的時候,她這樣的行動,無疑是給了陸夫人下手的最佳機會。
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吶。
人有時候真的是感情動物,雖然被綁架的人是我親媽,但是明顯的,我內心的焦急並不比我爸爸被帶走的時候。我還是能保持冷靜的問顧佳芸,“你打算怎麼辦?”
“想要股份!沒門!你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纔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他們休想就這麼逼我退縮,休想!”顧佳芸的態度也很是強硬。
我深喘口氣,說:“你就算心裡是這麼打算的。也不能把話一次性這麼說絕了。你忘了上次爸爸的事情了嗎?逼急了他們,他們再給你寄手指怎麼辦?你冷靜一點,那麼大的風浪你都闖過來了,還怕這一次。先穩住他們。”
雖說陸夫人不比袁家那樣是黑道中人,但是吧,真要把人逼急了,誰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顧佳芸經過這段時間的洗禮,其實並不再是從前那個遇事會發瘋的樣子。她其實也成長了很多,只是突然聽到陸夫人做出這種事情,她是真的發怒。再者,顧佳芸跟我媽的關係。比我要親密的多,她會慌亂,有情可原。
但是隻要有人點醒她,其實她是完全可以面對這樣的事情的。圍畝見巴。
果然,我這樣一說,她情緒慢慢的平穩下來,問我說:“你的意思是,媽媽現在應該還沒事?”
“嗯。”我倒是敢保證這點的,“她們想要拿到股份,你只要鬆口,他們現在應該還不至於對媽媽動手,你手下的人那麼多,你跟他們商量商量,總有解決的辦法的。”
我爸爸那時候情況不一樣,顧佳芸傷了人家的女兒,抓住我爸先暴打一頓泄憤,那是有情可原,但是我媽這樣的,他們還指望着我媽替他們拿回股份呢。
再者,陸夫人跟我爸媽到底還是做過親家很多年的,我心裡總想着到底還是會顧念一些面子情的吧。哪裡真的會像袁家對着我爸那樣,上來就動拳腳。
“好,我這就問問他們,到底這事情要怎麼辦。”
掛了電話,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發愣,其實我在電話裡說的從容鎮定,可是真的掛了電話,我才覺得自己的心在抖。
這都是什麼事情啊。
被綁架了?
我媽媽!
雖然我有時候是真的煩她,可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她會離開我,更沒有想過,她會真的去經歷風險。
我媽那樣的性格,被人抓起來,恐怕會嚇壞的吧。
人都說無不是的父母,真到了這個時候,我纔有點明白,就算是我平時跟我媽再怎麼不對付,真到了要面對她的生死安危的時候,我還是會心裡揪着疼。
陸暻年坐起身來,擁抱住我,問:“出了什麼事情?”
我聽到他是聲音跟聽到了救星說話似的,立刻問他,“是我媽。顧佳芸剛纔說我媽被陸夫人的人綁架了,你能不能救出她呀。”
說完我才覺得不對,這麼大剌剌的讓他幫忙,其實是有點過分的。
不過人總是有慣性的,他能救我爸爸一次,那就一定再就我媽媽不是嗎?
陸暻年拍拍我的背,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他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後對我說:“醫院那邊的人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
“是我媽媽自己出去的,她不在醫院裡。”我有些愁眉苦臉。
這種人家已經派了人保護,但是我媽自己不守規矩的事情,實在不能怪陸暻年的人失職,我有些自責,“早知道我應該跟我媽在提醒一下的,我原本以爲顧佳芸給他們派了保鏢,就會告訴他們不要出來亂走的。”
陸暻年倒是沒多說,他又打了個電話,最後交代說:“務必最快時間找到。”
然後才安慰我說:“已經安排了人去找了,會在最快時間內找到你母親在哪裡,然後進行救援。”
我點點頭。
他能這麼說,我心裡踏實很多。
但是這種找尋的事情,最是熬人,本市這麼大,哪裡是眨眼間就能找到的呢,再者說,陸夫人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綁架人,哪裡又會讓人輕易的找到呢。
我有些呆呆的。
陸暻年問我說:“我看你還是別做飯了,我打電話訂餐好了。”
我搖搖頭,雖然心情是真的很抑鬱,但是日子還得過。而且他已經答應幫忙了,我沒道理連頓飯都不給他做,總要給些好處的吧。
這一夜,陸暻年沒有在鬧,而是很體貼的照顧着我。
第二天我依舊去上班,但是心裡還是惴惴的,總覺得不安。
夏亦寒當然很輕易的就看出我的不對來,問我:“你有心事?”
“家裡的事情。”我並不願多說,雖然我跟夏亦寒關係不錯,但是我還是沒有忘記他是我的上司,再者說,他的事情就夠多的了,我實在不好意思用自己的事情去麻煩他。
“如果真的有事,我可以給你請假,帶薪的。”
他這麼說,要是平時我一定能笑出來,可是此時此刻,我真的是笑不出來。
而且他越是這麼說,我就越是不好意思走。
再者,我就算不上班,其實也是幫不上什麼忙的,這件事情的主角並不是我。
我就是跟着瞎着急。
當晚回去陸暻年沒有回來,發了信息說他再忙。
我不知道他在忙什麼,但是他不在家,我反而覺得踏實些,安慰自己他一定是在找我媽,然後就是,說不定下一刻,我媽就能回來了。
可是就這樣到了第三天,我媽還是音信全無。
我忍不住給顧佳芸去了電話,顧佳芸說:“我已經報警了,警方已經介入,你放心吧。”
原來是這樣。
我安慰自己,覺得警方介入了,應該就沒事了。
可是爲什麼心慌的越來越厲害,我最後還是請了假,然後去了醫院。
我總覺得不安,看到我爸安安穩穩的躺在病牀上,這纔算是心情好了些。
我爸爸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問我說:“你媽媽幾天都沒有回來了,你給她打電話叫她回來,醫院裡的看護再好,那也不比你媽讓我踏實。”
我聽到這話,眼眶就一紅。
別管我媽對我爸是怎麼樣,但是老夫老妻的,總是有感情的,他們倆也算是攜手大半生了,大概是有些心理感應的吧。
忍住胸口的哽咽,我騙他,“媽媽在舅媽家住的好呢,她想玩兒幾天,就讓她玩兒吧。”
從來蔫脾氣的爸爸卻突然發起了脾氣,“叫你把她叫回來,你沒聽到麼?!現在就給她打電話,讓她給我回來!我還沒死呢,她往外亂跑什麼?!”
我被爸爸突然的火氣弄的心虛,謊話編不下去,就只能虛虛的應着,“好,我這就給她打電話,這就給她打。”
我走出病房再次撥通了我媽的手機,早已經關機了。
進門,我爸的眼睛雖然不好使了,但是卻還是死死的盯着我,我被他看的心裡發虛,都有點想哭,但是還是保持着語氣跟他說:“我媽說她就來,就回來。”
我的謊言沒有延續多久。
我舅媽找到醫院來,進門就痛哭:“大姐夫啊,你可快點救救姐姐啊,那些人好厲害啊!他們手裡有槍,是真的槍啊!”
突然的狀況弄的我發懵,第一反應就是讓我舅媽閉嘴,我上前拉她,“舅媽你來啦,我媽不是在你家嗎?她怎麼還不回來,我爸都想他了。”
怎奈我舅媽根本沒有感覺到我手下的暗示,哭喊着說:“那天我跟你媽一起逛街,被一夥子人打暈帶走了,那夥人好厲害,有槍,你媽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呢,他們讓我回來跟你們說,要是不還他們的東西,就要丟你媽媽去喂鯊魚!夏夏啊,你快點叫你姐來,快救救你媽媽呀!”
顧佳芸倒是沒有說我舅媽是跟我媽一起被綁的。
我一個頭兩個大,我舅媽這人,哭喊起來,簡直就是魔音灌耳,我頭昏腦脹,勸着她,“會沒事的,你放心,我姐已經在想........”
我話沒說話,我爸突然從牀上坐起來,然後扶着牀邊的欄杆,噗的吐出一口血來。
“爸爸!”
我跑過去扶他,看他的臉色突然變的很白很白,手忙腳亂的按下牀前的應急鈕。
然後我爸爸靠在我懷裡,滿嘴是血,模糊的說:“你媽媽她真的出事了?”
我嚇的魂飛魄散,抖着聲音安慰他,“沒事,沒事的,我姐已經在想辦法了,媽媽她會沒事的。”
然後就有大批的醫生護士衝進來,醫生臉色很難看的說病人需要馬上急救。
我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推着我爸往手術室而去,一路我爸拉着我的手,重複着說:“要救你媽媽,要救你媽媽。”
我一手擦着眼淚,嘴上答應着,“您放心,放心啊。肯定會沒事的,肯定會的。”
目送他進了手術室。
我舅媽早已經不見蹤影,我估計她也是嚇怕了。
我坐在手術室門前的地板上,刺骨的涼,仰頭看着手術室上面亮着的燈,真的像是有千百萬只螞蟻在咬我的心,那種焦急與痛苦,無以復加。
過了不知道多久,我已經完全沒有時間概念了。
有位醫生走出來說,“病人多器官損傷大出血,需要輸血。家屬在哪裡?”
我一骨碌爬起來,站不穩,急忙扶住牆,說:“我在,我可以輸血。”
“跟着這位護士去抽血。”
我跟在護士身後,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結果就是驗血結果是,血型不匹配。
我的血我爸爸不能用。
護士說:“這種情況也是有可能的,你們家還有沒有其他孩子?”
“有。”我真的渾身都在抖,拿起手機給顧佳芸撥號,“我還有個姐姐。”
但是電話打不通。
顧佳芸的手機一直顯示忙碌中。
我胸口中的不知道是急我還是怎麼的,狠狠的就將手機甩了出去,撞在護士站的牆角。
護士見我這樣,訓我說:“好好的發什麼脾氣,找不到人是吧?那我去看看血庫還有沒有庫存!”
什麼叫好好的!
我真的很想問她什麼叫好好的!
我爸爸現在正在搶救,什麼就叫好好的呢。
我好想大吼出聲。
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大概就是此時的感覺。
但是不能,我什麼都不能做。
只能求着護士,“麻煩您快一點可以嗎?我爸爸的情況很危險,他真的等不住的,求求你,快一點可以嗎?”
“你這個家屬!怎麼說話的!難道我們不想救人嗎?說的像是我們故意拖着不給找似的。”
我知道她無法理解我的心情,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對着護士大吼,“讓你快點,你聽不見啊!我爸爸要是有個什麼,我跟你沒完!”
“呦呦,醫鬧是吧!告訴你,我們雖然是弱勢羣體,但是我們不怕事,我就要看看你怎麼跟我個沒完法。”
我急得想殺人,可是她就是寧可跟我擡槓都不去幹活。
真真兒是急死人。
我強迫自己閉嘴,不能在跟她這樣浪費時間。
她罵罵咧咧的在上查了查,然後打電話去血庫讓人送血上來。
我見血庫有存血,就不在呆在護士的地方,原跑回手術室前等着。
剛纔驗血的時候,在我的手臂上紮了針,我之後根本就來不及處理,跑到手術室門前,才發現血根本沒止住,此時已經蜿蜒的流下來,在我的手臂上,紅成了一片。
又是漫長的等待後,三個醫生帶着護士走出來,摘下臉上的口罩說:“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
我不接受,抓住那個醫生大叫,“什麼叫盡力了!你胡說,你給我再去救!我爸爸明明剛纔還好好的,他明明剛纔還好好的!”
醫生對於我反應似乎並不驚訝,而是用一種幾乎沒有感情起伏的聲音跟我說:“病人原本就器官多處有出血狀況,又是糖尿病的重症,身體早已經不能負荷他劇烈的感情波動,我們早已經警告過,要讓病人靜養,如今這個情況,我們也是無能爲力。”
我耳邊是醫生的聲音,“進去看看病人的最後一面吧。”
我拒絕相信。
讓我怎麼能夠接受。
我挪着步子進了手術室,濃重的血腥味道。
醫生護士都已經離開,只有我爸爸孤零零的躺在裡面。
他的表情明明還是生動的,他明明在之前還跟我說,我最近經常來陪他,他好開心。
明明一切,都像是剛剛發生的。
但是也不過是頃刻間,他就沒了。
生命居然可以如此的脆弱與短暫,我站在手術檯前,輕聲叫了一聲,“爸爸。”
可是他沒有迴應我。
他的眼睛閉着,再也不會對我笑,對我說話。
再也不會說‘夏夏啊,你想吃什麼,爸爸給你去做。’
第二聲喊出來的時候,我就大哭出聲,“爸爸。”
人跪在他是身邊,一遍一遍的摸着他的臉,滿腦子都是他再也不會醒了。這個世界上唯一愛我的疼我的人,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爸爸,你醒醒啊,沒了你,夏夏該怎麼活啊。”
在過去的很多很多年裡,他都是我唯一的能量來源,小時候被媽媽打的時候,被姐姐欺負的時候,都只有爸爸會給我一點點的安慰與鼓勵。
腦子裡像是在演幻燈片,從前的一切,一幕幕都在我眼前閃過。
“爸爸,你給我的私房錢,我都留着你,只要你醒過來,那些年能夠你買好多的好吃的。”
“爸爸,你一輩子沒抽過煙喝過酒,你難道不想嚐嚐嗎?醒過來好不好?”
我趴在病牀邊絮絮叨叨,哭個不停。
然後就有護士進來要推走他,“先存放在太平間,你們家屬商量一下後事怎麼辦?是土葬還是火葬,然後去醫院辦理手續,領走屍體就可以。”
護士說話依舊冷冰冰的。
我覺得似乎全世界的人都沒有半點的同情心,他們對一條生命的流逝,漠視到了極點。
大概死者家屬的心情都是這樣的,恨不得全世界都來爲我爸爸的離去而感到悲傷。
站在太平間門口,我全身上下都像是被抽乾了力氣。
一下子覺得前路漫漫,我竟然沒有勇氣在走下去了。
從前爲了爸爸我能拼命奮鬥,爲了爸爸我去求了陸暻?年,然後跟他在一起。
但是現在呢,我爸爸沒有了。
什麼都像是都結束了一樣的。
這種萬念俱灰的感覺令我絕望,我一個人坐在太平間前面的花園裡。
整個人木木的。
顧佳芸這時候回了電話過來,我接起,她在那邊特別生氣的說:“我剛纔正在等陸駒他們那邊的電話!你沒事打什麼電話!知不知道差點耽誤了我的大事!”
“嗯。”我低低的應着。
“你怎麼做事情還是這麼沒頭沒腦,真不知道你這樣的女人怎麼還敢離婚,將來你怕是隻有笨死的份。”
“嗯。”
“說吧。找我到底什麼事情!”
“爸爸死了。”
顧佳芸那邊靜了三秒,然後她爆喝道:“顧夏!你他媽的放屁!”
“嗯,放屁。”
我也想着這也許只是一場惡作劇,但是不是的,也不過就是幾個小時的時間。天上地下,天堂地獄,我都走了一遭。
我形容不出此時的心情,只想着如果這是一場夢就太好了。
夢醒來,一切都會是假的。
“顧夏,你胡說八道這種話,我不會原諒你!”顧佳芸還是暴怒中。
可到了這時候,誰還在乎她是不是暴怒呢。
“我也不會原諒你!”我同樣回覆了這樣的一句話。
要不是顧佳芸從頭到尾的折騰,我們家不會到了如今這樣家破人亡的境地。
她不原諒我,我當然不會原諒她。
她掛了電話。
事情說來也是巧,當晚警方就找到了我媽的藏身地,然後營救成功。
次日一早,我在醫院見到了被救回來的我媽還有顧佳芸。
我手裡抱着昨晚連夜給我爸做的新衣褲鞋襪,想着總不能讓他穿着病號服走。
我媽遠遠的看到我就衝了過來。
劈頭蓋臉的打我。
狠狠的打。
“你怎麼照顧你爸爸的!啊!你真是個敗家星啊!我就離開幾天,你爸爸就沒了!一定是你害的,一定是你!”
她的手掌又狠又重的往我臉上扇。
開始是真的疼痛,後來就漸漸的麻木了。
我只是抱緊了懷裡的衣服,就像是爸爸還在我的身邊。
心裡一遍遍的默唸,爸爸,你看見了嗎?媽媽她回來了,看起來身體也很好。你臨死前交待我的事情,現在已經完成了,你可以安心了。
我不反抗,我媽反倒更加變本加厲。
擡腳就往我身上踹。
我站不住倒在地上。
顧佳芸這時候上前來拉我媽,“媽媽,你別這樣。”
我媽還是哭喊,“都是這個喪家星啊!都是她!要不是她,你爸爸怎麼會死!讓我打死她!”
“媽媽。”顧佳芸也跟着哭。
我媽摟住顧佳芸,“往後就剩我們娘倆了,要不是你,媽媽都要被這個喪家星剋死,我的芸芸啊,你爸爸他,他怎麼就........”
我扶着牆壁慢慢站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太平間去,那地方冷的很,我爸爸穿的太少,我怕凍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