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緣於酒精,我這一覺竟然睡的很是踏實,連夢都沒有,恍惚間陽光撲面,睜眼看,天光已然大亮,寧心正在一邊的火上烤着什麼東西。
我打了個哈欠:“你好早,怎麼不多睡一會?”
蝌蚪冷然道:“你什麼時候聽說死人還要睡覺的?”
我吐吐舌頭:“我突然想到個問題,我只是聽宋思玉提起過他在一個山谷裡爲林可嬋守靈,可是具體在哪裡我也不知道,這幽村山高林密,我們怎麼去找呢?”
蝌蚪道:“你別忘了,你可是有彌天真陽的人。”
我起身活動了幾下身子骨,清晨的陽光還真是可人,林間空氣也甚是清新。
聽蝌蚪提到彌天真陽,我不禁悵然道:“彌天真陽?你快別跟我提這個了,我纔不相信我能有什麼彌天真陽呢,肯定是宋思玉那傢伙搞錯了。”
蝌蚪道:“你以爲彌天真陽僅僅是用來感應我們找不到的鬼魂麼?那你也太把彌天真陽看的不值錢了,雖然我對彌天真陽不是很瞭解,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你會因爲彌天真陽改變自己的命運。”
我撇嘴道:“王熊不止一次的告訴我,命運是註定的,哪裡能說改變就改變的?”
蝌蚪道:“有點自信好不好?你不是一般人,這纔是註定的。”
我笑道:“那你教教我如何用我的彌天真陽找到宋思玉的墓穴吧?”
蝌蚪道:“這個我還真不會。”
我切了一聲:“那你說了不是白說。”
蝌蚪道:“我只是提醒你,要善於利用自身的寶貴資源,別浪費上天給你的靈性。”
我說:“早知道是這樣,還是跟着夜童比較好,她一定有辦法找到墓穴的。”
蝌蚪顯然是對我搖擺的立場很鄙視:“看來你還是被傷的不夠重,那你回去吧,看看夜童和韓信如何在帳篷裡纏mian悱惻?”
我白了寧心一眼:“現在不是氣我的時候,那你說怎麼辦,我聽你的好吧?”
寧心把烤着的東西丟給我一塊,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先吃東西,我有辦法。”
我坐在樹下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這塊根類植物,想着蝌蚪剛纔的話,心裡很彆扭,我本來還打算問一句你不吃,後來立刻想到他一定會回答,死人還用的着吃東西麼?我想,做死人原來好處這麼多,早知道,我也死了算了。
寧心在蝌蚪的揹包裡翻出卷軸,又從裡面抽一張畫出來。
我有了底,蝌蚪的卷軸跟夜童的揹包一樣,都是百寶囊,看來這些陰陽師們各自有各自的套路,法力高低先不用計較,工具起碼得配全了。
我說:“你幹什麼?”
蝌蚪說:“在你還沒有激活自己的彌天真陽之前,就只能靠我這些小把戲了。”
我說:“你太客氣了,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你那叫小把戲麼?”
蝌蚪說:“跟你的彌天真陽比起來,我這絕對是小把戲。”
我用腦袋撞旁邊的樹:“拜託大哥,你說的我快無地自容了。”說完,我來到寧心身後,看蝌蚪又要搞什麼小把戲。
蝌蚪取出的畫上面畫着一隻蜜蜂,體型胖大,可又有什麼地方不像蜜蜂,我又仔細的辨別了一下,原來這畫上的蜜蜂有一張人臉。
我說:“人臉蜜蜂,夠抽象啊,你畫的?”
蝌蚪道:“自然,不是我畫的還是你畫的麼?這不叫人臉蜜蜂,這叫腐屍靈。”
我皺眉:“什麼靈?腐蝕靈?聽着怎麼像化工原料?”
蝌蚪說:“你聽過腐屍之花沒有?”
我倒是很想聽說在蝌蚪面前也顯露一下我的淵博,可惜,我真的沒有聽說。
蝌蚪又不是夜童,在他面前我不用裝什麼淵博,不丟人。
我說:“絕對沒有,我可是正經人。”
蝌蚪道:“腐屍之花,這是我們陰陽道人的一種榮耀,一般大法師圓寂了之後,墓穴裡會長出一種花,這花就叫腐屍之花,這個大法師法力越高,腐屍之花就會開的越絢爛,這種花可以讓法師的屍體千年不腐,墓穴裡芳香寧人,是在是一種很神奇的植物呢。”
我說:“真的假的,我怎麼聽着這麼不靠譜呢?你們大法師死了也叫圓寂?和尚死了才叫圓寂呢,沒有文化。”
蝌蚪給我解釋腐屍之花,我自然得從別的地方找補點什麼,要不顯得我很差。
蝌蚪倒沒有跟我計較:“我只是覺得圓寂好聽。”
我顯擺道:“那你怎麼不用駕崩呢?那更好聽,皇上死了都叫駕崩。”
蝌蚪道:“那一般人死了叫什麼?”
我說:“一般人死了就叫死了,你們大法師也不例外,不過,韓信死了可不能叫死了。”
蝌蚪來了興趣:“那韓信死了應該叫什麼呢?”
我嘿嘿笑着做了個V字的手勢道:“叫歐也!”
蝌蚪繼續道:“以宋思玉那麼高的法力,我敢肯定他的墓穴裡定是開滿了腐屍之花。”
我明白了:“所以你把這個人臉蜜蜂派出去,根據採蜜原理,一定可以找到宋思玉的墓穴,嘖嘖,你太聰明瞭,不是,是你法力太高了,以後你墓穴裡絕對也開滿這種花。”
這話說完,我又覺得極其不妥,可惜話以出口,收不回了。
蝌蚪無所謂道:“你是好心,如果我肉身還在,興許真有開花的可能。”
我說:“我也希望我死了以後,能躺在一個花開成海的地方。”
蝌蚪讓我把腐屍靈剪下來,然後他團在手裡做了法,一抖手,我還以爲是一隻,哪料想,嗡的一下足足有幾百只從蝌蚪的手心飛出,眨眼間不見了蹤跡。
我嘖嘖驚歎道:“早知道我該問夜童要個照片,剪刀一剪,你一吹,一百多個夜童,太爽了,我還用得着跟韓信搶麼?”
蝌蚪顯然對我的異想天開很無視,去背了揹包,捏着法訣,上路了。
夜童和韓信依仗四方取位術,很快的找到了龍角谷地的入口。
果然,兩座山峰緊緊相靠,一條小路蜿蜒而入,而一路上的草木到這居然斷了線,彷佛從春天一下走進了冬天,入口處蕭瑟衰敗,山石林立,寸草不生,山谷裡隱約的還能傳來奇怪的各種聲音,如泣如訴,似人似鬼。
韓信感覺到一陣眩暈,他急忙調動法力護體:“好凶險的所在,就是這裡了,龍角谷地。”
夜童扶住了韓信道:“你不是說龍角谷地有它自身的漏洞麼?如果我們不破解,就這樣冒然進去,肯定會命喪谷中的。”
韓信道:“你看龍角谷地這個格局,龍角峰兩山如刀,刀刃相對,而兩山之間的谷地,就籠罩在這股煞氣之間,而風吹入谷中自然會在裡面環旋難出,這叫旋風斬,這也是它最兇險的地方,常人進去,不消百步,定會讓這利如刀片的風吹個凌遲一樣的下場。”
夜童道:“宋思玉好心機,這樣的風水他也能找的到。”
韓信道:“爲今之計,我們只有施法把左邊的山峰上開一個口子,讓谷內兇風可以吹出去,凌遲風亦可不攻自破。”
夜童擡頭看了看左邊的那座山峰:“要在這麼大的一座山上開個口子,也不是易事。”
韓信道:“若以我們當初的法力,定是難當此任,別忘了你現在有宋思玉的幾世修爲,你想想,驚雲破燕咒?”
夜童恍然,兒時早就知道有搬山挪水的咒語,可是這樣的咒語需要的功力太深,一般人實在難以達到,所以對於這些需要強大功力做後盾的咒語,夜童往往只是看一遍就過去了,亦沒有什麼深刻印象,現在韓信猛然提及,夜童纔在腦海裡搜索關於這些大咒的資料。
韓信還是有心之人,見夜童恍惚,微微一笑:“驚雲破燕咒,你忘記了麼?”
夜童道:“不是忘記,是根本就沒有背下來。”
韓信道:“你展運法力,我幫你對咒。”
夜童答應一聲,雙手左右分開,現在夜童對宋思玉的法力簡直已經運用自如得心應手了,就見夜童兩手光芒一現,強大法力噴薄欲出!
韓信朗聲念道:“深欲低鎖,怒化天火,驚燕破雲,何因何果……破!!”
夜童把韓信的咒語複述一次,雙掌聚合在頭頂,就見一道電光直射龍角峰!!
夜童第一次用力量如此強大的咒語,還有點把持不住,雖然左邊的龍角峰距離不是很遠,這一道金光打出去,還是打偏了,金光擦着山邊激閃而過,一堆碎石轟然滾下。
夜童喘口氣:“這個咒語的威力太大,我很難駕馭。”
韓信不滿道:“看你那笨樣子吧,再來!”
夜童深呼吸,調動體內波濤之氣運在雙手,念動咒語,對準了龍角峰一側再次出手!
夜童的悟性在同行業的陰陽師裡面也屬一屬二,哪有再次失手的道理?
這一次正中龍角峰最光滑的一側,巨響之後,龍角峰上被夜童打出一個半圓行的缺口。
而夜童就感覺有腥鹹的液體從鼻腔涌出,她隨手一抹,鼻血滿滿一手背。
韓信眼見夜童一擊得手,不再怠慢,反手一拖夜童,闖入龍角谷地。
這谷地之路果然是極其狹窄,兩邊龍角峰刀劈斧剁般齊刷刷延展,走了好一段,纔在轉彎處顯出一塊寬闊之地。
這塊地呈半圓型,一邊緊緊接連右邊的龍角峰,碎石到處,黑土遍地。
韓信丟了一張符咒,符咒立刻燃燒,韓信又趴在地上耳朵緊貼着地面聽了聽。
韓信道:“想來宋思玉的墓穴就在這片地下了,有空洞之聲。”
夜童道:“奇怪,連個墳包墓碑都沒有,宋思玉難道真的怕有人挖墳掘墓麼?”
韓信擡頭看了看周圍,此刻雖然陽光正豔,山谷裡卻是陰風不斷,透骨的不舒服。
夜童道:“宋思玉說他曾經在山谷爲嬋兒守靈,可是我怎麼也覺得這裡不是守靈的地方,我們是不是弄錯了?”
韓信道:“這裡是龍角谷地的龍角處,此地做墓穴乃是上佳,我猜宋思玉守靈之處應該是龍角谷地的龍尾,宋思玉那樣聰明之人,不會不爲自己選一個上風上水之地的。”
夜童知道韓信對尋龍點穴之道很是精通,也就不再爭論,看韓信如何計較。
韓信四下走了走,用腳步量了一下週圍的尺寸,又迅速掐指計算,然後開始把周圍的小石塊重新排列組合。
夜童對這些還真的不瞭解,她安靜的看着。
韓信擺的很快,一會兒的時間,就擺出了一個圖形,夜童認識,這是遁龍符。
一般法師的墓穴都會有法力的封印,而遁龍符,就是解開這種封印的鑰匙。
挖普通人的墳墓,一般都只需要鐵鍬之類的工具就可以了,最多請個三流法師畫個符,灑點驅鬼的藥水,免得墓穴裡有邪祟害人,而陰陽師的墓穴,自身就有法力的封印,所以只能用法力來解開。
遁龍符也是級別很高的符咒,需要很高的法力才能激活使用。
韓信擺完了遁龍符,扭頭看看夜童,夜童明白,是她出手的時候了。
還好她知道激活遁龍符的咒語,韓信專門的強調過遁龍符對於一個陰陽師的重要性,只是那個時候自己法力實在太淺薄,對遁龍符的瞭解也都是些試用裝,從來沒有真正用過。
韓信彎腰退去,夜童做了個深呼吸,心說,這回,一定是一次成功。
夜童左手手心向下推出,右手上擡於頭頂,念道:“龍行十乘,虎走五行,蕩蕩四海,上下接呈,遁龍符,開!!!”
遁龍符,開!開!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