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徹底的蒙了:“蝌蚪?你又死了一回?”
那具屍體轉過身,我把劍急忙撤回,什麼屍體,竟然是寧心。
寧心拍了拍身上的髒東西,又大大的啐了幾口,才冷冷的對我說:“哪裡弄的劍?你倒是有這個福氣,死人堆裡還能撿到東西防身。”
絕對是蝌蚪的聲音,絕對是他鄉遇故知,我把劍一丟,撲過去就把寧心抱住。
寧心一伸手把我推開:“去去去,別藉着感動佔便宜啊,這是什麼鬼地方,靠。”
不是我一個人我的膽子就大了起來:“蝌蚪,你……。”
蝌蚪知道我的疑惑,他把我丟下的寶劍拿在手裡,在死人堆裡翻騰起來:“我什麼我,許你義薄雲天,就不許我捨生取義麼?你掉下去的時候,我也跳下去了。”
我想起懸棺上的一幕:“蝌蚪,你太兄弟了,你找什麼呢?”
蝌蚪道:“找我的揹包,找我的驚喜。”
我說:“你心思也太細密了,尋死還忘不了你的揹包啊?”
蝌蚪哼道:“這不是沒有死麼?揹包當然有用了。”
我說:“那我們這是到哪裡了?怎麼會有這麼多死人?”
蝌蚪說:“我哪裡知道去,反正我知道你沒有死就很好了,嘿嘿,在這呢。”
說完蝌蚪撿起一個灰色的包裹,我看着很眼熟:“這,這不是韓信的秘籍麼?怎麼在你手,你難道……。”
蝌蚪呸了我一口:“什麼是韓信的秘籍?活該你讓人家當羊肉涮,這是宋思玉大法師的秘籍,現在是我蝌蚪的,明白麼?”
我倒不關心這秘籍是誰的,我只關心怎麼會到了蝌蚪的手裡。
蝌蚪說:“別用那個人崇拜的眼光看我,奇怪,她掉哪裡了?”
我說:“誰啊,你還找誰?”
我的話音剛落,突然旁邊有一具屍體也動了,我急忙站在寧心背後。
寧心推我:“去,把她給我抱過來。”
我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不不,我又不是火葬場的,背死人的活兒免談。”
蝌蚪道:“你抱不抱?別後悔。”
我說:“傻子才後悔呢,你當我豬八戒呢,抱死人,你不會想拋棄寧心的肉身去另外附體吧?我告訴你那樣不道德。”
蝌蚪道:“當真不抱?”
我說:“當真不抱。”
蝌蚪道:“果然不抱?”
我說:“果然不抱。”
蝌蚪道:“好,你別後悔,一會兒你別求我,哼。”
我撇嘴加白眼:“我能後悔?這麼多死人,我抱的過來麼?你家死人讓我當孝子,哼。”
那具屍體一翻個,從下面爬出一個很熟悉的身影來,接着就是一聲很熟悉的話語。
“討厭,誰壓我,姑奶奶咒死你!”
我這腦袋嗡一下,夜童的聲音,我還以爲我聽錯了,使勁的搖頭,仔細觀瞧。
夜童舉手蹬腳的從死人堆裡站起來,突然看見這麼多死人,一個沒有反應過來,暈倒了。
寧心一邊拍手一邊走過去:“夜童啊夜童,虧你還是大法師的範兒,怎麼死人也能把你嚇暈呢,多給我們陰陽道的人丟臉呢。”
我一下跳在寧心前面:“你幹什麼?”
蝌蚪道:“我過去把夜童抱起來放別的地方啊,你看見沒有,那邊有個小山坡,沒有屍體,我不能讓夜童一會兒醒了再暈一回不是?”
我用肩膀靠了靠寧心:“好兄弟,我去抱吧。”
寧心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您又不是火葬場的,抱死人的活兒能找您麼?”
我說:“蝌蚪兄,我求求你了還不行?我求求你了讓我去抱吧?”
蝌蚪道:“我們家死人了,好讓你去當孝子麼?您是豬八戒啊?”
我說:“我錯了,我是豬八戒,我是孝子,行了吧?你這個傢伙心眼太壞了。”
蝌蚪道:“我一次又一次的給你創造條件,你一次次的讓我傷心,還說我心眼壞?”
我樂顛顛的從死人堆裡跨過去,一摸,夜童的身體是熱的,看來蝌蚪這個傢伙又實實在在的幫了我一回,我把夜童橫抱起來,蝌蚪也找到了他的揹包,我們繞開腳下的屍體,轉去了那片山坡。
我把夜童放在草地上,寧心坐在了另一邊,從揹包裡丟給我酒壺。
我說:“老大,這奇蹟你是怎麼辦到的?”
蝌蚪很不以爲然道:“這還算奇蹟麼?無非我背後下了個黑手而已,用句文言,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也不是傻子,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蝌蚪的意思。
“你從韓信手裡把秘籍搶走,然後拖夜童一起跳下來尋死?”我說。
蝌蚪道:“不是拖,是推,明白麼?反正你對夜童如此癡情,大家兄弟一場,我也不好你死的孤苦伶仃,總得爲你做點什麼,送你個陪葬,也算對得起良心吧?”
我說:“寧心可是無辜的。”
蝌蚪道:“你是覺得把寧心的肉身留在韓身邊好還是跳下深淵的好?”
我說:“跳的好,跳的好。”
蝌蚪道:“有兩個美女給你陪葬,你還想怎麼樣?你沒有死算是虧大了,等你再死的時候,可真沒有這樣的好事了。”
我想想也是,頓時後悔道:“靠,我怎麼沒有死呢?”
我想起剛纔的寶劍還在死人堆裡,畢竟那也算是防身的最好武器了,慌忙的折回去尋找,找到了寶劍,還有一個長條的包裹,我突然想起來了,這是我從懸棺上掉下來的時候,信手一抓,從懸棺旁邊扯下來的,拿着這些東西回到寧心旁邊,我打開了包裹,裡面是一張羊皮卷軸,展開一看,小楷的毛筆隸書,從右往左看,寫着幾句話,標題是尋情三式。
蝌蚪道:“什麼東西?給我看看。”
我說:“原來是宋思玉的劍和劍譜,叫尋情三式,他告訴過我們,在他棺材旁邊。”
蝌蚪道:“宋思玉還有劍譜?滑稽的很,不過,一個好陰陽師也該是一個好的劍客。”
蝌蚪敲了敲我遞過去的寶劍,聳聳肩:“一般,大約比鼠哥那金錢劍好幾分。”
我說:“我用金錢劍破了困囚宋思玉石棺的封印,結果金錢劍也散了,宋思玉說會賠我一把好的,大概就是說這一把,他還說這劍有個名字,叫,哦,叫血淚寶劍。”
蝌蚪道:“血淚寶劍,尋情三式,倒是很符合他的心情,癡情種子啊,跟你有一拼。”
我說:“你得秘籍我得劍譜,也很公平吧?”
蝌蚪道:“秘籍也給你,我已經是一個死人,要這些也沒有什麼用了。”
我說:“我又不當大法師。”
蝌蚪道:“有時候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你的,別急着拒絕,你要知道你的使命。”
蝌蚪這傢伙的語氣弄的自己跟造物主似的。
這時候,夜童籲口氣,醒了。
我急忙過去扶住她捶了捶背:“夜童,你醒了?”
夜童忽閃了幾下大眼睛:“餘陽?是你麼?你不是死了麼?”
我笑了笑:“我沒有死,不信你摸,我的臉,還是熱的對不對?”
夜童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欣喜道:“你,你真沒有死?你嚇死我了,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說完抱住我嚎啕大哭,哭的比我真死了還慘。
哭了好一陣,夜童收淚道:“那我怎麼會在這?”
我頓時語塞:“你?你不是,那什麼,我……。”
蝌蚪在旁邊冷冷的說道:“你忘了,是韓信把你推下來的?”
蝌蚪此言一出,我心中暗暗佩服,這一招以壞治壞的本事蝌蚪學的真地道,同時又很懊惱,我怎麼就學不來呢?
夜童更加吃驚了:“蝌蚪,你,你怎麼會在寧心的肉身裡?”
我說:“這下倒是有大把的時間好好的解釋給你聽了。”
夜童表示要一點不漏的聽個詳細,於是蝌蚪從那天晚上遇到魔衛襲擊開始一直說到了懸棺之上韓信如何對我痛下殺手,以及韓信在夜童的逼問下惱羞成怒不惜往昔感情把夜童也推下懸棺的細節一一道來。
夜童聽的瞠目結舌,兩眼通紅,不過看她的表情,她都聽進去了。
畢竟這都是事實,其中胡亂杜撰的也沒有幾句,絕對可以忽略不計四捨五入。
蝌蚪說完嘆口氣:“餘陽,有補充的沒有?”
我說:“基本屬實,不用補充,夜童,聽明白了麼?”
夜童的眼淚圍着眼眶滴溜溜打轉,卻忍住沒有讓掉下來。
蝌蚪道:“懸崖邊勒轉這萬馬回頭,夜童,你得好好的感謝餘陽啊,這個世界上除了你爸爸,就數他對你好了,”
蝌蚪這傢伙,不得不說他說的每句話都能落在穩當的分寸上。厲害之極。
我倒是手足無措了:“應該的,應該的,嘿嘿。”
夜童撅嘴道:“看你那個傻樣子,什麼是應該的,讓你死你也死啊。”
我說:“不會了,我得爲你好好的活着,看着你幸福。”
夜童捶了我一拳:“討厭你,你死了我還幸福個狗屎屁呢……。”
原來好的愛情不是爲了所愛的人犧牲自己的生命。而是要和所愛的人一起好好活下去。
蝌蚪道:“打情罵俏的話都往後推,我們得先弄清楚這是哪裡。”
我暗暗罵蝌蚪絕對是個豬,剛誇了你懂分寸,現在就出來破壞我的好事,你管現在在哪裡呢,大家都活的好好的,而且也沒有韓信那個小人礙眼,風和日麗的,夜童正在感動間,破壞什麼心情。
蝌蚪說:“餘陽你在心裡罵我?”
我說:“沒有,絕對沒有,你是我的大恩人,我能做過河拆橋的事情?”
寧心白了我一眼,蝌蚪道:“假正經,我要換了你,肯定會罵個狗血淋頭。”
重色輕友,看來男人都這副德行。
夜童道:“宋思玉的墓穴通往哪裡呢,怎麼會這麼多死人?”
寧心衝我們把頭一擺:“走,該看看去了。”
夜童道:“不用給寧心編幻魂,真是省力氣,就是寧心一張嘴說的卻是蝌蚪的話,一時半會兒的還不適應呢。”
我說:“我早適應了,要不蝌蚪魂魄還沒有個歸宿,也算是寧心功德一件,我覺得這樣還挺好呢,又成了我們三個了。”
夜童道:“還是你們去看吧,我暈死人,見不得殘肢斷臂滿地滾。”
我說:“蝌蚪你去吧,我不但暈死人,我活人也暈,人一多我就噁心,所以我還是留下陪夜童好了。”
寧心沒有說話,伸手在地下畫了一隻狗,惟妙惟肖,生靈活現,我以爲蝌蚪要做法,結果她畫完了,兀自轉過山坡去了。
我蹲下看寧心畫的這隻小狗:“這,這什麼意思?”
夜童道:“蝌蚪這傢伙,蔫壞蔫壞的,這是罵咱們呢。”
我說:“我怎麼沒有看出來?”
夜童指了指地下畫的小狗,又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狗,男,女。”
靠,蝌蚪果然是高人,罵人不吐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