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大樟樹作掩護,但這五六個殺手的火力實在太過兇猛,伊莎貝拉只能將陳沐往裡面拖,縱然簡單包紮,但仍舊塗了一地的血跡!
“撐住啊你!”伊莎貝拉也急了,將陳沐摟在懷裡,說話都帶着哭腔,畢竟若不是爲了救她,陳沐也不會負傷。
陳沐也不是第一次受傷,更重的傷都撐過來了,這槍傷並未觸及骨骼,他哪裡會放在心上。
只是見得伊莎貝拉這等慌張,陳沐也故意“詐死”,如此才能牽動她的心,讓她感念陳沐的好處,穩固這難得的友情。
被拖到裡頭之後,外頭的槍聲也暫時停止,聽得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該是那些殺手在慢慢圍攏了。
“能走嗎?”伊莎貝拉也着急起來,抹去陳沐臉上的爛樹葉,關切地問了起來。
雖說只是傷及皮肉,但到底是疼得交關,陳沐凝神靜氣,這才穩了下來,短暫思考過後,朝伊莎貝拉道:“拖着我是走不遠的,想要活下去,辦法只有一個……”
伊莎貝拉可不是柔弱的大小姐,聽得陳沐此言,也冷靜了下來。
“你……你想當誘餌?”
陳沐點了點頭,朝伊莎貝拉的大腿摸了過去,後者也是臉色一紅,頓時往後退縮。
陳沐停了手,笑着道:“槍你都拿走,獵刀總要給我留下吧?”
伊莎貝拉這才醒悟過來,尷尬一笑,從大腿外側的綁帶上,解下了獵刀,交給了陳沐。
她癡迷於狩獵,裝備也是齊全,獵刀是一長一短,長的是*,短的則用來剝皮,製作精良,品質剛韌,也是難得的神兵利器。
尤其那柄*,乃是反弓的*,寒芒閃爍,讓人望而生寒!
“上樹!”陳沐有了這兩把刀在手,也生出信心來,當即朝伊莎貝拉下令道。
雖然指揮權就這麼交給了陳沐,但伊莎貝拉卻沒有半點察覺,彷彿兩人配合過太多次,早已默契萬分了一般。
伊莎貝拉是老獵手,爬樹下水那自是不在話下,將獵槍和*都背了起來,深吸一口氣,便如靈猴一般攀了上去。
這大樟樹也不知存活了多少年,枝繁葉茂,樹幹也是幾人合抱,倒也不怕被殺手察覺。
見得伊莎貝拉架起了槍管,陳沐這才發出疼痛難忍的*,爲的就是吸引殺手們的注意!
也果不其然,那些個殺手聽得*,腳步聲也變得更加的急促,甚至能夠聽到咔咔嚓嚓子彈上膛的聲音了!
樹蔭籠罩,加上濃霧瀰漫,殺手們根本就看不清陳沐二人的位置,但伊莎貝拉居高臨下,卻是將他們看得一清二楚!
陳沐緊握獵刀,但聽得一聲*響,前頭就傳來了悶頭倒地的聲音!
伊莎貝拉能射殺迅捷逃亡的獵物,對於殺手們這麼大的目標,自是不可能錯失!
又折損了一名同伴,殺手們也驚慌起來,紛紛朝樹冠射擊,枝椏都被打斷,掉落下來,都快將陳沐給遮掩了起來。
自始至終,他們似乎都沒完全看到陳沐和伊莎貝拉的真容,就已經摺損了大半的人手,到了這個節骨眼,便是鐵打的狠心,也要變得慌張遲疑了。
然而伊莎貝拉的射殺才剛剛開始!
殺手們一輪射擊過後,槍聲甫一停止,伊莎貝拉便冒出頭來,*砰砰又是兩槍,一名殺手右肩連帶手臂被轟爛,殘肢下意識扣動扳機,子彈打在了樹根上!
那人瘋狂哀嚎,如同殺豬一般!
另一人可就沒那麼好運,整個腦袋被轟掉大半邊,一隻眼球被衝擊出來,掛在半邊臉上不停晃盪,身體落地,那眼球才滾落到地上!
一下子死了兩個,傷了一個,剩下那三個也再是把持不住,拖着斷臂那一位,便往樹根處狂奔!
伊莎貝拉填彈需要時間,*便丟開,塞了兩顆子彈到*的槍膛裡,再瞄準時,殺手們已經跑到了樹下。
這便如同燈下黑,她也沒法子看到敵人的蹤跡,只能轉移位置。
可就在伊莎貝拉想要換位置之時,樹下的殺手開始往上瘋狂掃射,伊莎貝拉被火力壓制得不敢挪動半寸!
這個節骨眼,陳沐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雖然小腿的傷口還在作痛,但眼下可不是裝給伊莎貝拉看的時候。
捏了捏手裡的獵刀,陳沐便無聲地站了起來。
即便只是隔着樹幹,但他仍舊能夠感受到槍口噴吐烈焰的熱度,子彈衝擊的氣流就好像要撲在臉上,子彈殼都彈射到樹幹上,卡咔噠噠地往四處濺。
陳沐猛提一口氣,便閃身而出,盡力一擲,剝皮刀破空而去,竟發出尖銳的嘶嘶聲!
力量太大,速度太快,剝皮刀射中其中一人,那人竟倒飛出去,手中機槍還在突突亂射,將靠在樹幹上那名傷員打成了篩子!
其餘二人受了驚嚇,也趕忙趴下,這纔剛擡頭,陳沐的身影已經籠罩了下來!
反弓的大馬士革獵刀橫削而來,一道銀芒閃過,那人的咽喉處出現一道細微的血痕,怒睜着雙眼,鬆開手中的槍,要去捂脖頸,然而腦袋一歪,脖頸裂開半邊,腦袋往旁邊耷拉,血線便茲茲得噴射起來。
僅剩的一人剛要舉槍,陳沐的獵刀已經從他後頸刺入,將他整個人都釘在了地面上!
“呼……”
陳沐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都跌坐到了血泊之中。
雖然經歷過無數次的生死搏鬥,但這次的反殺,卻是陳沐最爲果決狠辣的一次,又是在受傷的情況下,陳沐力氣盡出,也不算輕鬆。
周遭都安靜了下來,彷彿又迴歸到了先前的靜謐,就如同這些外來者從來沒有闖入過一般。
被槍聲驚擾的林鳥和小獸,又開始悄默默地聒噪起來。
伊莎貝拉從樹上跳下,將死者的槍械都丟到一旁,這才放心地坐了下來。
她沒有近身搏鬥,但手臂上卻出現了血跡,狩獵皮衣都被打爛了,左臂估摸着也是被擦傷,不過並沒有陳沐那麼嚴重。
陳沐緩過氣來,一眼便看到了她的傷口,便從她背上解下獵包,翻找了一會,繃帶卻被他用完了。
無奈之下,陳沐只好脫掉外套,將白襯衫的袖子給撕扯了下來,給伊莎貝拉包紮手臂的擦傷。
雖然只是輕微擦傷,伊莎貝拉也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但她似乎很享受陳沐爲她包紮。
“咱們又扯平了……”
聽得伊莎貝拉如此感慨,陳沐也笑了,搖了搖頭,指着地上的屍體說:“哪裡能扯平,還有一筆賬要算呢!”
伊莎貝拉也咬牙切齒地迴應說:“你說的沒錯,這筆賬確實要好好算一算!”
如此一說,伊莎貝拉便從那屍體上拔下了剝皮短刀,竟開始割他們的耳朵!
殺人跟虐屍可不是一碼事,見得這場面,陳沐也皺起了眉頭來。
“你這是要做甚麼……”
伊莎貝拉並沒有停下來,一邊割耳朵,一邊解釋道:“在阿美利堅,他們每割下一名十二歲以上印第安人的頭蓋皮,就能得到二百英鎊的賞金……”
“杜克梅連我都要殺,我怎麼可能讓他這個英國佬好過!”
英法兩國有着百年世仇,伊莎貝拉本就是爲了利益,纔跟杜克梅合作,沒想到最終還是被出賣,這口氣也確實難以嚥下。
只是這割耳朵的舉動,也着實是太過嚇人了。
不過陳沐也沒再阻止她,因爲相比之下,割頭蓋皮怕是要更加瘮人!
割了耳朵,串了起來,伊莎貝拉便將槍械都拆了,連槍桿子都摔斷,這才心滿意足,心中怒氣算是稍稍發泄出來了。
她扶起陳沐,將*交給陳沐當柺杖,走了幾步,速度卻是很慢。
走出這水溝之後,外頭已經有些看不見了。
本來這裡霧氣就濃重,眼看着時日也不早了,若不能趁早下山,天完全黑下來,可就更難了。
陳沐倒是想走快一些,但被打碎了一塊皮肉,難得止住了血,每隔一段時間還要將腿上的皮帶給解下來,讓血液循環,免得壞死,也就耽誤不少時間了。
見得此狀,伊莎貝拉也咬了咬牙,二話不說便將陳沐背了起來。
她本就很高,身材也健美有力,又時常狩獵,連壯碩的雄鹿都背過,更漫提身材清瘦的陳沐了。
嗅聞着她的髮香,陳沐也難免有些心猿意馬,連手都不知該放何處,兩人一路上也沉默着不說話。
“我……我還是自己走吧……”
面對陳沐的提議,香汗淋漓的伊莎貝拉卻果斷否決了。
“我揹你不是對你好,而是爲了我們能早點下山,這觀龍角是真的有大型猛獸出沒,並非爲了騙你而編造的藉口……”
陳沐也有些尷尬:“其實你可以先回去,再找人來幫忙,我就算被野獸吃了,對你也沒什麼損失的……”
伊莎貝拉倒是氣惱了,正要將陳沐丟下,卻到底沒有鬆手。
“我不懂你們那一套道理,也曾經對你失信,但……但我這次認定你這個朋友,以後……以後就決不再拋棄你!”
雖然她沒有回頭,但陳沐還是感受到了她的決心,難免心頭溫暖,看着霧氣裡漸漸清晰起來的落日,也感慨了一句。
“聽起來不錯呢……”
伊莎貝拉稍稍停了下來,又繼續往前走,不過陳沐似乎能想象得到,她嘴角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