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早就猜到“君蘭被綁架”這件事情另有隱情!從君蘭太爺爺的神情推斷,很可能還是這位老人故意讓君蘭陷於險地……只不過這樣的猜想,需要證實。
老人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嘴角微微揚起,就好像一頭剛剛看見獵物的雄獅緩緩張開嘴巴一樣。盯着我緩緩道:“他那位伯伯,還沒有見到我,也不知道我已經瞭解到他全部的秘密……”
我頓時覺得一股涼意從頭灌了下來,大體上猜到了老人的用意,一字一頓地問道:“所以你就讓君蘭主動去拆穿他的身份!對嗎?”
老人淡淡一笑,答道:“不錯。”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你那位孫子,知道君蘭識破了自己的秘密,自然要想辦法自保了……所以他綁架了君蘭!他知不知道君蘭是他侄女?”
老人平靜地反問道:“你說呢?”
我壓着心中的怒火沉聲說道:“君蘭這裡當然會想辦法讓他知道了!只不過我不明白你要的結果又是什麼……是希望他良心未泯放過君蘭?還是希望他狠心殺掉君蘭滅口?”
老人依舊不急不緩地淡淡說道:“如果他放過君蘭,說明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梟雄的材料罷了。就算我把手中的江山交給他,他也保不住……不如找個合適的人早早交出去,還能給子孫後代留一條活路。”
我微微一愣,問道:“既然你還知道惦念着給子孫留一條活路,又怎麼能叫君蘭以身犯險?如果那毒梟真的殺了君蘭,難道你真的可以把江山交給他,一點懷恨和愧疚都沒有嗎?”
老人淡淡的笑了笑,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沉住氣,仔細想了想進到四合院後和老人的對話,終於找到了其中的破綻。忍不住吁了一聲,從容地問道:“既然說君蘭只是被綁架了,那麼綁匪總要提出一些要求吧?他想要什麼?”
這一次,老人的眼中閃過一絲似曾相識的狡獪笑意,輕輕答道:“他需要的,自然是毀滅掉那些可以證明他身份的物證!”
我恍然說道:“原來他想要那些石板!”
老人淡淡答道:“現在君蘭就在他手中。你要做得事情,就是拿着他要的東西,把君蘭換回來……她就是你的女人了!”
我訝然失笑,問道:“沒有這麼簡單吧?還有什麼,不妨一起說出來。”
老人看了我一眼,緩緩說道:“我要求你做到兩件事。第一,絕對不能傷害到我的孫子;第二,還要讓他以爲自己成功了。”
我微微皺眉,沉吟道:“您的意思是,讓他以爲君蘭死了,石板也毀掉了?”
老人淡淡地說道:“君蘭的問題,你自己解決!她做完這件事情,無論是死是活,都歸你帶走……”
我苦笑兩聲,一時驚喜交際。咬牙說道:“好!把石板拿來,告訴我他們的位置……”
老人看了我一眼,緩緩站起身來,朝君蘭的父親說道:“剩下的事情,你來辦。”說完,轉身朝內室走去。行至門口,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的低聲說道:“如果你們能趕在我這把老骨頭入土之前生下一兒半女,記得抱回來讓我瞧瞧……”
我微微一愣,老人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視線中。
君蘭的父親再次看着我時,眼中已經有了一絲暖意,淡淡說道:“你跟我來。”
我隨着君蘭的父親回到車上,迫不及待地問道:“他們現在哪裡?”
君蘭的父親木無表情地答道:“我也不知道!”
我驚道:“怎麼可能?”
君蘭父親平靜地答道:“因爲君蘭在主動配合着她的伯伯,躲避我們的追查和營救!如果不這樣,對方又怎麼會以爲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我怒道:“君蘭怎麼可以拿自己的性命這樣開玩笑!”
君蘭父親凝視着我緩緩答道:“這孩子從小做事就是這樣盡心盡力……所以她太爺爺纔會捨不得放她走吧?還有一點,就是她信任你——她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她,帶她回家做你的妻子!”
這番話讓我頓時精神一振,拋開一切雜念沉思起來。整件事情的脈絡可以從君蘭的伯伯殺人滅口開始,這位太子爺設計清除了所有與自己過去有關的一切痕跡,施施然換上了新身份來到北京認親!
事實上這位自學成才的太子爺並不明白真正上位者的思考方式,在君蘭卻把所知的內情一五一十地彙報給太爺爺後,老人家反而對這位心狠手辣、行事果決的孫子大感興趣。於是授意君蘭進一步試探這位孫子的心性……
君蘭具體用了什麼辦法,不得而知。按照我的猜測,很可能是找了個隱秘的地方,當面表明自己的身份後,直接拆穿了這位太子爺的前塵往事。其中自然要給這位伯伯製造種種機會,讓他在陰謀被拆穿後老羞成怒,挾持自己以進一步毀滅證據。
可笑這位太子爺還以爲只要挾持着君蘭,再毀掉石板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卻不知他所做的一切幾乎都在人是算計之中,僅僅是爲了看看他的表現而已……
想到這裡,我不由暗暗惱怒君蘭做事的態度——既然是試探,就應該暗中留下一些便於追蹤營救的標記,以方便自己隨時把握局面纔是正理!怎可假戲真做,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其實,我心中也瞭解君蘭做起事來就是這樣極端。而且那位太子爺更不是易與之輩,如果君蘭不假戲真做的話,多半也瞞不過他!
我嘆了一聲,淡淡問道:“君蘭難道一點線索也沒留下來嗎?她那位伯伯既然想要那些石板,又怎麼可能不留下地址?”
君蘭父親答道:“他只要逼君蘭毀掉那些石板就可以了,何必自己動手?”
我沉吟道:“可是他又怎麼知道那些石板是不是真的被毀掉了?最後還得要君蘭提供一些證據吧?”
君蘭父親平靜地答道:“其實毀掉石板,只是多加一道保險而已!大家都知道,就算石板落在其他人手裡,也未必能發現其中的秘密……所以,你必須在他的耐心耗盡之前找到他,解決這件事情。”
想到李源開研究了幾年,才偶然解開了石板的秘密。就算石板落入其他人手裡,能夠再次破解的概率也不是很高。何況四塊石板已去其三,說不定毒梟的秘密早就隨之煙消雲散了……雖然不知君蘭和這位伯伯說了多少,不過石板的泄密機率顯然並不很高。如果這位太子爺等不及的情況下,先傷害了君蘭,也大有可能!
我苦笑一聲,問道:“那君蘭不會什麼線索都沒留下吧?”
君蘭父親答道:“有,是她專門留給你的。”
我連忙問道:“什麼線索?”
君蘭父親微微皺眉,一字一頓地說道:“德克上尉!”
我微微一愣,重複道:“德克上尉?”
君蘭父親緩緩說道:“我們調查了全世界範圍內所有上尉軍銜的同名人士,不過我認爲都和這句暗語的聯繫不大……應該是你們兩人私下才知道的秘密吧?”
我和君蘭都認識的德克上尉,自然就是不久前遇到的那位恩羅崗擁兵了。只不過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彼此之間本來沒有什麼瓜葛,這句暗語當然不可能和他有什麼直接的聯繫。我靈機一動,問道:“君蘭手中,有一條授權線路。只要報上想要攻擊的座標,然後再說出十六位數字,就可以調集來幾駕飛機……”
君蘭父親點頭應道:“是的,這是軍方給一些重要人物的特殊授權,屬於應急線路。”
我繼續說道:“這樣重要的一條線路,不可能沒有留言和記錄的功能吧?請伯父查一下這條線路近期的情況!”
君蘭父親拿起車載電話按了幾下,改成免提模式。一道清脆利落的女音在車中響起:“將軍您好,請問有什麼事……”
通過一番複雜的權限認證,我們終於拿到了君蘭授權專線的訪問記錄。結果不出所料,這條線路中留下了一個訪問地址,就是在三小時前,從北京郊區的一個地點打來的。經過調查,是一間以外籍商戶名義購買的小別墅。
君蘭的父親看了我一眼,淡淡說道:“你都需要那些人力物力上的支援?儘管開口!”
我想了想,毒梟爲了掩蓋身份已經把手下屠戮殆盡,最後的收尾工作甚至需要僱傭軍來完成……說明他手中已經沒有可用之人,就算還剩下三兩個死黨,應該也不足爲懼。於是答道:“確認一下他們的確在那棟公寓裡!君蘭手下有個醫生,把他派給我。我們倆去就可以了……”
君蘭的位置很快確認了下來,太空中的衛星用熱感方式反饋出別墅中僅有三男一女和幾條獵犬,其中女子的體型與君蘭相符。而醫生聽說我點名找他一起執行任務,開心的飆車一路闖了無數紅燈。結果見到君蘭的父親正和我在一起,尷尬地不敢說話。好在君蘭父親也沒有責怪他的意思,默默地把石板和銅棍交給我,在我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一語不發地轉身開車走了……
我把別墅的地址交給醫生,靜靜地坐在車後座上,開始思考如何完成任務:以我和醫生的戰力,在攻敵不備的情況下制住別墅中的幾人,救出君蘭本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問題在於如何既救出君蘭,又讓這位太子爺相信自己已經成功毀滅了證據,自此可以高枕無憂的生活!
我第一個想到的辦法自然就是催眠。可是催眠對於毒梟這種成天在生死邊緣打混、自身意志堅定的人來說,成功率很低。一但催眠失敗,就等於整件事情徹底失敗了。所以催眠這個辦法只能作爲最後的應急手段。
第二個辦法,不外是讓君蘭詐死了。至於怎麼當着太子爺的面,讓君蘭成功假死,又成了另一個難題。這種事情,想來他假手他人的可能並不很多……如果他親自檢查,自然不會分不出一個人是真死還是假死。
剩餘其他的辦法,多數千奇百怪,可行性不高。
醫生見我坐在後座冥思苦想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李大哥,咱們究竟要執行什麼任務啊?你怎麼愁眉苦臉的?”
我知道醫生還不清楚任務的實情,淡淡答道:“你們將軍被人綁架了,咱們需要去和劫匪交易……把她救出來。”
醫生頓時一驚,汽車在公路上劃出一個大大的弧形,這纔回到正路上,急問道:“將軍有沒有危險?對手是誰?他們有多少人?”
我嘆了一聲,答道:“目前還沒有危險,對手只有三個人和幾條狗而已……”
醫生微微皺眉,問道:“這三個人是職業高手?還是像仙境中那樣的特異人?”
我苦笑一聲,不知該如何對醫生解釋,想了想說道:“其實君蘭現在可以說是在執行一項特殊任務,而任務的內容就是……”我把該隱瞞的內容隱瞞起來,將情況說成一次特殊的任務,對醫生大略形容了一遍。
醫生畢竟執行過多次特殊任務,對我提到的特殊要求絲毫沒有露出詫異的神色。只是仔細地問了許多細節,然後沉吟着說道:“現在咱們對敵方的所知情報太少,很難做出一套完事的方案來。我建議把將軍名下的特戰組調過來,先對這幾個人的詳細身份、活動規律、以及別墅中的具體情況做一下了解……”
我插口打斷他說道:“問題是咱們的時間有限。君蘭現在隨時可能有危險,咱們沒有功夫去細細討論計劃,去監視這些人!”
醫生聽了我的話,輕嘆一聲說道:“既然如此,那隻能隨機應變了。我希望將軍也考慮過這種情況,會給自己留一條退路的!”
我心中一動,以君蘭的智慧,自然明白“話不說絕,事不做盡”的道理,和毒梟交涉的時候應該爲自己留下了婉轉的餘地。只是這件事情,就只有和她聯繫上,纔有可能證實了。看來營救計劃的第一步,應該是先和君蘭取得聯絡!
醫生聽了我的分析,點頭應道:“好,那咱們就先潛入這棟別墅看看究竟。”
我和醫生來到別墅外圍下車開始準備,各自換上利於潛行的野戰服,帶上可能用到的一應物件,一溜煙地朝着別墅跑去。
醫生一馬當先,負責偵查開路。行到別墅外圍,他停下來掏出多功能望遠鏡看了一會,輕聲笑道:“這棟別墅的保全措施不錯,幾乎全是德國進口的。”
我問道:“有把握麼?”
醫生淡淡答道:“這種保全措施我們突破過上百次,比起來還不如那幾條獵犬麻煩……”
我不由微微一笑,啐了一聲道:“那還不前面開路!”
醫生叫了一聲:“得令!”當先跑到別墅的圍牆邊上,沿着攝像頭的死角朝裡面扔了幾顆藥丸大小的東西。我知道那是專門針對獵犬製造的迷(幻)藥,可以讓獵犬吃了之後打不起精神,而且見到陌生人也不會鳴叫!
我用望遠鏡看着院子中的幾條獵犬先後吃掉了藥丸,朝醫生做了個OK的手勢。只見醫生又掏出一把信號槍來,朝着別墅上空射了一槍。一顆透明的子彈從搶中無聲地升起到半空,無數肉眼無法分辨的微小顆粒散落開來,均勻地灑在別墅的一角。
醫生又換了子彈連射數槍,直到整個院子裡都鋪滿了這種小顆粒,才朝我招了招手。
我按照他行進的線路跑了過去,蹲在他身後問道:“咱們怎麼進去?”
醫生悠然答道:“你跟住我就行了。”說着一翻身,就跳過了圍牆。
我嚇了一跳,連忙跟着他躍過圍牆。只見醫生也不隱藏形跡,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沿着圍牆飛快移動着,我只得跟在他身後,一路跑到別墅地後門。
醫生已經手腳並用,順着一根柱子爬上了屋頂,笑吟吟地接連朝我招手。
我深吸了一口氣,在柱子上一借力,輕輕翻上了屋頂,悄無聲息地落在醫生身邊。
醫生頓時眼前一亮,輕喝道:“好功夫!李大哥,你這可是正經八百的真本事啊!”
我搖搖頭,答道:“也就跟你這些門外漢顯一顯了……你剛纔灑的是什麼東西?不怕別墅裡的人看見你嗎?”
醫生笑道:“那是一種電磁粒子,配合咱們衣服上的漆面,可以干擾攝像頭所拍攝到的畫面。只要別墅裡的人不是正好瞪着眼睛看見咱們,就沒有問題。”
我知道軍隊中的高科技產品不勝枚舉,也不覺得驚奇。繼續問道:“咱們怎麼進屋?”
醫生苦笑一聲,答道:“希望這棟樓頂上有維護通道,不然咱們就得爬煙筒了……”說完,醫生再次拿出望遠鏡改成透視功能,朝着屋頂看了一會,嘎聲問道:“看來咱們運氣不錯,不但有通道,而且還沒有人把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