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石人復活

聽到另一個假冒的我不在君蘭身邊,我頓時忍不住一把將電話搶了過來:“君蘭,你馬上回酒店來!剛纔你身邊的那個我是別人假冒的……這有什麼不可能!你一路回來,無論接到任何消息都不要相信,直到同時見到我和小高兩個人爲止!我沒有開玩笑!等你回來再說,我現在也糊塗着呢!”

放下電話,我只覺得心情好像剛剛喝了一整碗的黃蓮般糟糕,沉着臉和小高說道:“他居然走了!可是,你嫂子直到最後……也沒看出真假來!”

知道君蘭已經和假冒的我分開,讓我安心之餘,心裡又多了幾分苦楚。安心的自然是那個“我”不知什麼緣故,已經和君蘭分開,顯然並沒有利用這個身份做出傷害君蘭的事情。苦楚是卻是就算接到我親口打去的電話,君蘭都沒有發現身邊的人是由他人假扮而成的!

雖然說小高也上了同樣的當,並且一再強調那假冒之人形神兼備、如出一轍,可是朋友畢竟不是日夜相處的枕邊人。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和君蘭做了這麼久的夫妻,她卻居然會把別人錯認成我——讓我心中怎能不覺得又酸又苦?

既然君蘭馬上就要回來,我就乾脆和小高一起坐在酒店的大堂裡等她。恰在這時小高的電話忽然又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聽了兩句,忽然神色急變,大聲喝道:“你說什麼?好,我馬上過去!”

放下電話,小高雙眉緊鎖着朝我看來,沉聲說道:“辛德拉的那塊石頭……出問題了!”

“什麼問題?”

“裡面的人……不見了!”

當我和小高一起趕到辛德拉臨時放置藏品的房間時,才發現幾乎所有人都已經趕到了。辛德拉、維爾士、楊姓女子和那三位專家等,衆人的目光全都有些呆滯地望着一個方向,那是本來擺放着石中人的山岩石!此刻的岩石還放在原地沒有動,可是裡面那尊石人卻已經不翼而飛了,僅剩下一座空空蕩蕩的岩石外壁,就好像一塊被人摔壞的山石。

辛德拉一看見小高走進來,立刻衝過來氣急敗壞地叫道:“高先生,你必須對此事負責!我的藏品是在你們舉辦的展會中出了問題,你們絕對逃不了責任!”

小高略一皺眉,冷冷說道:“辛德拉先生,我並沒有說要逃避過什麼。只不過……您的藏品從運送到看守,都是由您手下的人親自操作的。別說是我們的人,就算酒店方面都沒有碰過。現在這尊石人忽然不見了,我想還是應該先從你自身的方面找一找原因吧?”

辛德拉怒道:“我這次帶來的手下都是爲家族服務了二十年以上的人手,忠誠性上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小高反脣相譏道:“您的手下沒有問題,難道我們的手下就一定有問題?”

兩人寸步不讓,頓時四目相對着怒視起來,場中一片沉寂。只有維爾士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來,顯然是因爲辛德拉的石人失蹤,讓競賽的結果再次起了波瀾。

“夠了!”楊姓女子冷冷說道:“現在重要的是找回石人,而不是追究責任!事情既然發生在高氏家族的地盤上,我希望高氏企業能夠主動配合辛德拉先生解決這個問題……至於辛德拉先生,您最好馬上把所有隨行人員控制起來,先排查一遍再說!”

辛德拉這才察覺到自己失態,訕訕扭過頭來卻正好看到我,整個人頓時一震,伸手指着我的鼻子駭然叫道:“石人!石人……石人活了!”

我心中一動,臉上卻擺出啼笑皆非的表情應道:“辛德拉先生,我是李斯衛!不是什麼石頭人!”

“李斯衛?你剛纔不是走了嗎!”辛德拉猶豫着看了我一眼,猛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我明白了!一定是你!是你偷走了我的石人——你假裝要走,其實是讓你老婆偷偷給我的石人換上衣服,扶着肩膀運出去!然後你自己又裝作有事跑回來,目的就是矇蔽我們!”

我苦笑一聲,曬道:“辛德拉先生,您的石人至少也有三百公斤,難道你認爲我妻子的力量大到可以用單肩撐起三百公斤的程度?”

辛德拉高聲叫道:“你可以用滑輪!用槓桿!誰知道你用了什麼辦法?總之你一定有古怪,不然你爲什麼要走!”

“我看你乾脆問我老公,他爲什麼和你的石人一模一樣?或者你是不是想讓讓他扮成石人,站到山岩石的洞裡更好?”君蘭不知何時從門外走了進來,先是用極其複雜的神色看了我一眼,隨即扭頭朝着楊姓女子冷冷說道:“其實要查出問題很簡單,所有五星級酒店的走廊和重要大廳內都有監視系統,諸位只要去監控室看一下錄像就清楚了!”

衆人頓時一凜,恍然大悟地齊齊朝着監控室跑去。

我剛剛想跟在衆人後面一起走,君蘭卻一把拉住我,低聲說道:“老公,等等!”

我聞言止步,這纔想起君蘭和另一個假冒的我之間還有着重重疑問,當下也沒有心思去看什麼監控錄像,直接問道:“你竟然沒分辨出那個假冒我的人?”

君蘭微微一愣,看着我似笑非笑地反問道:“你怎麼就知道一定是有人假冒你?”

我不禁怒道:“廢話,我本人一直在房間裡!你們卻和另一個我一起聊了天、說了話、喝了酒,那人如果不是假冒的,難道還能是我夢遊不成?”

君蘭苦笑一聲,拉住我的手輕輕說道:“我倒是寧可相信你在夢遊,也不願相信真的多了一個你出來!”

我見她目光誠摯,拉着我的手竟然輕輕顫抖,心中以明其意。不禁奇道:“那人與我真的這麼像!居然讓你害怕到以後不知該如何分辨的程度?”

君蘭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說道:“直到現在,我也想不出他和你有什麼不同來!”此話出口,顯然是君蘭已經斷定面前的人才是真正的我,而不久之前卻的的確確是另有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相似到了連她都無法分辨的程度。

見到君蘭這個樣子,我心中頓時憐意大起,相信了那人的確與我相似到了一般無二的程度。試問君蘭知曉此事後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和我一樣憤怒,而是害怕到了極點,可見她心中有多麼無所適從。

人的意識常常轉變於一瞬之間,就好像我剛剛還在惱怒君蘭會被另一個不是我的人欺騙,可是當看到她擔驚受怕的樣子後,就立刻改成了憐惜不已的心情。首要思考的問題也從爲什麼會有人假冒我?變成了怎會有人如此像我?

君蘭拉着我的手靜了一會,忽然說道:“老公,那人的指甲和你不一樣!”

我苦笑一聲,應道:“你仔細說說,那人是怎麼出現的,都對你們說了什麼?”

君蘭拉着我坐下來,緩緩說道:“就在高老爺子昏迷不久,你……那個人就忽然出現了!他穿着不一樣的衣服,說是因爲三位專家研究的時候太過胍躁,於是去酒會上轉了一圈,卻不小心被人灑了杯酒……”

我喃喃自語道:“嫌那三個專家胍躁,倒的確像是我說的話……那後來呢?”

君蘭繼續說道:“後來他說,已經可以確認那尊石人的確是自然演化出來的奇石,剩下的問題只是研究一下產生年代等等細節末梢的事情。並且對小高道歉,說已經幫不上什麼忙,如果高家在生意上實在被人欺壓的太狠,我們一定另想辦法幫他!”

我嘿了一聲,曬道:“連急公好義也是這麼像我!”

君蘭嘆了一聲,凝視着我淡淡說道:“老公……我雖然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希望你冷靜一點,不要只想着有人假冒了你……”

我忍不住奇道:“不是假冒又是什麼?”

君蘭的眸中露出一種驚駭莫名之色,顫聲說道:“複製、克隆、還是有人偷走了你的記憶……總之我覺得那個人就是不折不扣的你自己!”

我微微一怔,琢磨着君蘭的措辭。這段話的描述顯然是說——我就坐在這裡,君蘭依舊堅持她看到的另一個人不是冒充的,而是有一個與我一般無二的“我本人”……縱然是我經歷過無數次匪夷所思的奇異事件,依舊還是覺得這個說法有些難以接受。只得一字一頓地問道:“你是說,還有一個我所不知道的我?我本人?”

君蘭點了點頭。

我心亂如麻地問道:“後來呢?後來他就帶着你走了?”

君蘭定定地看着我反問道:“既然此間事了,你沒有幫上朋友的忙,還要看着那辛德拉與楊小姐得意洋洋的樣子……你會不會馬上離開?”

我苦笑一聲,實話實說地應道:“我現在纔想明白,那辛德拉分明是和楊小姐串通好的!他手中有這樣一塊奇石,又急於加入富甲一方協會,就買通楊小姐將比試的項目設成了奇石酒會。然後又利用種種形式,讓其他人和他一起逼宮高老爺子,順利完成提前入會的佈局!”

君蘭點點頭,說道:“那辛德拉和楊小姐雖然故意掩飾,但是我卻看出兩人不但早就認識,而且在這些入圍者中的交情最好!再加上以楊小姐的身份閱歷,居然初次見到你的時候忽然露出非常驚訝的表情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我淡淡接道:“那就是她已經提前在什麼地方看過那尊石人,所以纔會對我的長相如此驚訝……像這樣的人,我當然不願意和他們呆在一起,巴不得越早離開越好……說起來,這另一個我的做法,卻又是如出一轍啊!”

君蘭看着我正容說道:“老公,那人與你的相似不僅是在言談舉止、音容笑貌,後來在車行中我們一路閒聊的時候,他連咱們倆的私房事也能說的一清二楚!你覺得有人可能假扮你,達到這種地步麼?”

我奇道:“他說什麼了?”

君蘭俏臉一紅,俯身在我身邊輕輕說了幾句話。(此爲我倆的個人隱私,文中不表。)

我忍不住驚道:“連這都知道!”

君蘭點點頭,剛要說話,卻聽門口“轟隆”一聲,小高與辛德拉一行人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走在前面的人心情激盪之下不但忘了敲門,甚至連開門的步驟都省略了,竟然是直接撲倒門板衝了進來。而緊隨在他身後的人也絲毫沒有怪罪之意,衆人一起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心底一沉,先伸手護住君蘭,這才大聲喝道:“你們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

“石人……石人……”站在最前排的一名專家一邊指着我嘎嘎連聲,一邊用手胡亂地在空氣中比劃着,說了半天也沒有發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還是小高踏前一步,盯着我沉聲說道:“老李……那個石人活過來了!剛纔就是他,假冒成你走出了酒店。”話一說完小高立刻踏前兩步,與我並肩而立,轉身面對着有些瘋狂的衆人。用行動表示出無論發生什麼,他都站在我這邊的態度。

整個房間頓時沉寂了下來,形成我和君蘭、小高三人與衆人對持的情況。

我握緊雙拳,從距離我最近的、大張着嘴巴,肺部好像風箱一樣鼓動辛德拉開始一個個望去。只見這些人的神態雖然各異,但是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中無一不帶着驚疑與困擾。

良久……

我忽然輕笑了一聲,悠悠說道:“就在不久前,我還在想,如果有人能冒充成我騙了所有人的話,除非是辛德拉先生的那尊石人活過來……沒想到,它真的活過來了!”

對面的衆人一起點頭不已,其中一位專家吃吃說道:“它……它,它從房間裡走出來,自己偷了一身衣服,還帶走了你的妻子!”

“我的妻子已經回到我的身邊……”我伸手擁着君蘭,淡淡說道:“不過那尊忽然擁有了生命的石人,卻已經半路挑掉了!諸位如果有時間在這裡看我的話,不如馬上想辦法去追查它的下落纔對……”

楊姓女子皺着眉頭上前一步,緩緩說道:“李先生,我們沒有冒犯您的意思……我也很高興您能這麼快就相信一尊石頭會擁有生命!事實上即便是親眼看見監控錄像,又有幾位專家證明您一直和他們在一起,我也還是無法相信這件事情!這簡直太荒謬了!”

我心知自己的態度已經引起懷疑,只能繼續淡然若素地說道:“比這更荒謬的事情,我也遇到過……而且剛纔我出來之後不久,就已經知道有人冒充我了,現在只不過是清楚了冒充我的人究竟是誰而已。”

楊姓女子微微一笑,說道:“李先生放心,既然是別人冒充成了你,我們當然不會追究受害者的責任。只是尊夫人卻是和那名冒充者最後接觸的人,不知能不能給我們在追查方面提供一點幫助?”

我聳了聳肩,答道:“很抱歉,那個石人一出了酒店不遠,就自稱有急事走了……並沒有和我老婆交代什麼!”

“你胡說!一定你是騙走了我的石人!”辛德拉立刻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說不定走掉的那個人根本就是你自己,現在留下來的纔是我的石人!你敢不敢脫下衣服讓我檢查檢查?”

“胡鬧!李先生一直和三位專家在一起,而那尊石人則是被擡回保管室後才復活的。時間根本就對不上,怎麼可能有嫌疑?”不等我開口,楊姓女子已經雙眼一瞪,頓時讓辛德拉乖乖閉上了嘴。隨後朝我淡淡一笑,說道:“我知道在這件事情與李先生和尊夫人都沒有什麼關聯,不過那尊石人的容貌與您酷似,又是從尊夫人身邊走脫……”

我看着楊姓女子說到這裡住口不言,只是一雙眼睛卻在我和君蘭身上掃來掃去,言下之意顯然是說如果我主動提出配合自然是兩下歡喜,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們——這樣的態度已經算是十分含蓄,至少比辛德拉那樣胡攪蠻纏高明百倍。

現在辛德拉的這幅嘴臉與他應該擁有的財富地位毫不相符,看來這楊姓女子和他之間的關係不像是合作,反而像是從屬關係。只是她自己已經是富甲一方協會的高級成員,又爲何要操縱一名屬下加入其中呢?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收回思緒淡淡說道:“我會適當配合楊小姐與辛德拉先生找回石人,不過我很忙,不能保證隨時守在各位身邊……”

“不介意的話,李先生可以叫我欣茹——這是我的中文名字。”楊姓女子打斷我的話,微笑着說道:“我們當然不會限制李先生的任何自由,只是希望您能盡力配合辛德拉先生找回藏品罷了。當然……如果您願意主動提供一些線索的話,我想辛德拉先生一定很樂意付出可觀的酬勞。”

“對!對!對!”辛德拉立刻接口道:“我給你錢,只要能找回那尊石人,你隨便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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