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寒風凜冽,庭院內樹上的樹葉已經凋落,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枝,顯得很是淒涼。
李淵坐在書房內,批閱奏摺。河東的佔據膠着,通曉兵法的李淵知道,在這個時候,正是兩軍對壘的關鍵時刻,所以,他對李世民的疲敵的策略並不感到驚訝,上次,與西秦軍大戰,採取的就是這種戰法,最終擊敗了薛仁果,取得了勝利。
可是,那個時候,和現在的情況畢竟還有些不同啊。那個時候,可以說是在本地作戰,軍糧運輸方便,而現在,秦王李世民遠在河東,雖說河東本來就是李唐的土地,可是如今已經失去了,沒有軍糧可徵了,李世民可是說是孤軍在柏壁對宋金剛對峙。而上黨、長平諸郡,所有糧草,可是路途卻硬生生的被宋金剛截斷了。這使得李世民只有自己想辦法解決糧草。
強行擄劫百姓,這並非李淵所想,可是這個時候,也只能這麼說了,只要能夠擊敗劉武周,收復河東,犧牲上一些百姓,終究還是值得的吧。
火盆裡的竹炭熊熊燃燒着,發出清脆的聲響。李淵有些疲倦的靠在軟榻之上,輕輕的閉目,似乎在思考什麼。
忽然,一絲西風捲了進來,火盆上的火苗猛地一竄,猛烈的舔着盆沿。
腳步聲響起,“爹!”是李建成。
“哦?”李淵聽出了聲音,依舊閉着眼睛,道:“建成,這麼晚了,還沒有安歇?”
“爹!”李建成走上兩步,臉上露出爲難的神色,似乎有什麼事要說,可是又有些擔心。
李淵聽出了李建成的猶豫,依舊閉着眼睛,再度道:“建成,有什麼事,就說吧!”鄭國藉着大唐與定楊軍在河東交戰,王世充屢屢進犯大唐在中原的郡縣,這樣的大恨,李淵都忍了下來,還有什麼比這個消息更糟糕的嗎?
“爹,井陘關失守,襄邑王李神符戰死!”李建成聲音微微的顫抖。前些日子,李安因勢放棄了葦澤關,已經讓李淵有些鬱郁,如今井陘關再失,並非什麼吉兆啊。
“什麼?”李淵猛地坐起身子,然後眼神如刀,死死的盯着李建成,“你說什麼?”
“爹,隋軍假裝圍困恆山郡,暗地卻是兵發井陘關,李神符戰死,井陘關失守!”李建成再度重複。楊公卿在攻陷了井陘關之後,爲了不讓關口陷落的秘密暴露,所有的唐軍盡皆處死,所以,李建成雖然知道,井陘關失守,可是對於內幕,卻不是很清楚。
“絲!”李淵深深的吐了一口氣,他早就想到,隋軍因爲其地理的限制,早晚必定攻打河東,所以他纔派了淮安王李神通經營恆山郡,襄邑王李神符鎮守井陘關,就是爲了確保這條線路的萬無一失,可是,最終還是失敗了啊。
“那,淮安王怎樣?”良久,李淵方纔苦澀的問道。這個消息,還真是很突然啊。
“淮安王固守正定縣,目前與隋將來整相持不下。”李建成道。
李淵心中稍安,恆山郡還在手中就好,只是,李神通憑藉一郡之力,恐怕也不是隋軍的對手啊,該怎麼辦?
“爹,孩子有一個想法,不知道爹以爲如何?”李建成輕輕地道,眉頭依舊輕輕的蹙着,這件事情他實在是沒有多大的把握啊。
“建成,說說看!”李淵顯然對李建成頗有信心。
“爹,我看不如這樣……”李建成將心中的想法逐一說出,李淵聽了,他也有些忐忑,那個人會同意嗎?
“建成,這是個好想法,不妨一試,失敗了也沒有什麼損失,可是成功了,必然可以減輕淮安王的壓力!”李淵終於下了決定。就像他當初只是有着鼓勵羣臣的態度,放手安興貴的事情一樣,兵不血刃的獲得了涼州。
“是,爹!”李建成躬身。
這時,門外傳來內侍尖利的聲音,道:“陛下,平陽公主求見。”
李淵和李建成均是愕然,不明白這個時候,平陽公主來此做甚?
“傳!”李淵最先開口,然後緩緩的坐回了軟榻。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一個長相頗爲俊俏的女子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李建成不覺愕然,就是李淵也張大了嘴,再度從軟榻上跳了起來,道:“平陽,你這是怎麼了,何故作此打扮?”
眼眸中,平陽公主李採玉,身着戎裝,正站在兩人的面前,說不出的英姿颯爽。
“爹,兒臣聽說井陘關有事,如今國事艱難,兒臣願領兵出征!”李採玉的聲音清脆,美目神色堅定,似乎已經思慮良久,方纔做的這個決定。
“胡鬧,你是朕的女兒,大唐的公主,千金之軀,豈能冒險?更何況,我大唐衆多男兒,豈能讓你一個女子上陣殺敵?”李淵叱喝,正準備讓李採玉退下。
“爹,平陽雖爲女兒身,可是古有婦好,爹爹何故瞧不起女兒身?當初,爹從太原起兵,據河東,進關中,我與夫君解散家財,招募、聯絡關中義軍,不過短短數月,就聚兵十餘萬,除大興之外,盡奪周遭之地,父皇進軍如此快速,女兒也有微薄功勞,現在大哥正輔助父皇處理政務,二哥率軍與劉武周對峙,皆在爲國出力。我李採玉,堂堂大唐公主,難道就這樣坐享富貴?現我大唐處於四面危機之時,河北乘勢攻取井陘關,意圖打開河東大門,爹豈可束手就擒?女兒願率本部家將,與夫君一起,前往上黨郡,指揮李安的軍隊,等到二哥打敗了劉武周,女兒再奪取葦澤關,將河北兵馬擋在關外,力保河東不失!”
聽了平陽公主李採玉的這一番話,娓娓道來,李淵不由再度瞧了瞧李採玉,心中卻有另一番心思,可惜啊,若是男兒身,恐怕他建立的功勳,不僅如此吧。
“爹,三妹說的對,不如就讓三妹試一試吧!”李建成在一旁說道。這個時候,還是李家人相對的讓人安心啊。
李採玉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大哥,微微點頭,然後道:“爹,女兒一定不負聖望!”
“好,好,好!”李淵聽了平陽充滿信心的話,不由點頭,很是欣慰的大笑。聲音向外傳去,被寒風帶向了遠方。
漠北,在這個時候,又是大雪紛飛的日子,大雪已經下了好幾天了,看這個樣子,似乎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突厥牙帳。
阿史那咄苾的帳中,牛羊糞燃燒的正旺,將整個大帳烘的很是溫暖,在這樣的時候,喝點小酒,吃着滾熱的牛羊肉,還真是一種享受啊。
趙德言坐在下首,對於這種食物,他有些反胃,不過,在突厥已經呆了大半年了,他也漸漸的習慣了。當初,突厥南下,他被阿史那咄苾俘虜,憑着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阿史那咄苾,效命於他。
他知道阿史那咄苾爲何這般的鬱郁。年中的時候,突厥大軍南下,阿史那咄苾得羅藝的支持,進兵河北。後來,處羅可汗受到李唐的好處,遂退回大漠,可是,阿史那咄苾卻不聽號令,並且損失慘重。雖然阿史那咄苾本部落人多勢衆,並未傷其筋骨,可是,在處羅可汗那裡,卻不好說啊。
爲此,處羅可汗將其重摺五十皮鞭,同時收了他的一萬多匹牛羊,五千戰馬,使得阿史那咄苾雪上加霜。怎能不讓阿史那咄苾憤恨?
“大王,臣有一良策,不知道大王可採納否?”趙德言坐在氈子上,笑着道。
“哦?”阿史那咄苾知道趙德言又有什麼詭計了,前番入侵河北,他正是靠着趙德言的詭計,化裝成了中原百姓,然後另走他道,才躲過了隋軍的追擊,僥倖逃過一劫,很是狼狽的竄回了大漠。
“大王。”趙德言低聲,在阿史那咄苾的耳邊,說了一番話。
“這,當真?”阿史那咄苾有些不敢相信,那個人,怎麼可能支持自己?
“大王,隋文帝在時,奉行的就是這種政策,無非就是分化拉攏,破壞突厥的團結。如今隋室衰敗,那個人,想要振興大隋,對突厥就要保持拉攏,尚或至少是中立。如果,大王向他稱臣,並藉助他的支持,一舉拿下處羅可汗,並不是什麼難事啊!”
“你是說……”阿史那咄苾有些不敢確定。
шшш. TтkΛ n. ℃ O “可敦乃是大隋公主,只要那人首肯,可敦便會傾向大王,奪取大漢之位,易如反掌!”趙德言臉上露出微笑。
“可是,要本王向一個沒落的大隋稱臣,這……”阿史那咄苾狠狠地道。
“大王,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的友誼,只有永恆的利益。”頓了一頓,趙德言喝了一口酒,暖了暖身子,然後續道:“那人若是英雄,自然會知道其中的利弊,當然了,大王只不過是做做樣子,一旦大權在握,以突厥的強大,還在乎只有河北一地的隋帝嗎?”
“如此,可行?”阿史那咄苾的目光凝成一團,看着趙德言。
“可行!”趙德言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