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日清晨,駐紮在渭南大營的楊浩得到了來整快馬傳遞而來的消息。
“來整做得好,居然恰恰在這個關鍵時刻,攻破了藍田關。”楊浩說道。
“陛下,李世民退保長安,漢中的那支兵馬,就能夠解放出來,一同圍攻長安了。”凌敬沉吟着,說道。
“李世民本來想要守住新豐、驪山,但來整突然攻下藍田關,致使他不得不退兵。”楊浩說着,又冷笑一聲,道:“恐怕就是萬年,他也保不住了!”
凌敬笑着說道:“既然如此,陛下,明日可整兵,攻打長安。”
“這一次,營寨四周,就要事先挖上長壕,以避免李世民再度挖掘地道。”楊浩說着,叫過親兵,說道:“傳朕的命令,依原計劃,讓秦、羅兩位將軍,先行領兵,駐紮在長安城外。”
“是!”親兵應着。
就在楊浩與凌敬說着的時候,李世民已經在長安城西,紮下了數個營寨,連綿這朝着扶風郡延伸而去,這是他做長期抵抗的準備,若是準備守城,就比不保證糧食的供應,長安雖然有充足的糧食,但軍民太多,時間一長,糧食必定不足。預先安扎營寨,守護好這條生命線,屆時就可以依仗這條線路,將長安以西的糧食運輸過來,滿足長安的需要。
漢中三道的諸將已經招回來,這個時候,再駐守那裡,已經沒有用了。雖然斥候將隋軍先鋒已經在長安東邊駐守的消息傳來,但李世民並沒有攻打的意思。
兩日後,楊浩大軍這才趕赴長安以東,營寨秦叔寶已經盡數安下,拒馬、壕溝、鐵蒺藜等防禦工事,缺一不少。這一次,楊浩準備妥當,斷無失誤的道理。
李世民聽聞隋軍大軍趕來,只是守在長安城中,並不外出。同時嚴令各營寨的將令,只是嚴守各寨,不能出戰。
隨後,兩軍在長安城外,不停的對峙,雖然沒有大的戰鬥,但兩軍的斥候,倒是不停的試探、阻截。
當時,萬年的戰局已經熾熱化,蘇定方率兵猛攻萬年,唐軍力不能支,李世民雖然有心援助,可當他一有異動,長安之東的楊浩部,長安以西的來整部,就派出了兵馬,作勢欲攻,迫使李世民不敢帶兵援助萬年,終於在五月十六日,大將尋相登上城樓,攻下了萬年,萬年守將被斬殺,一萬唐軍被俘。
萬年失陷,高陵跟着淪陷,這個消息對於李世民來說,是一個嚴重的打擊,這樣一來,長安以北的屏障就消失了,蘇定方部的隋軍就可以直接參戰,攻打長安。
隨後,隋軍大軍從東、北、南三面圍住了長安,楊浩數次派兵攻取長安以西的唐軍營寨,但在李世民的瘋狂反撲之下,數次無功而返。戰局一度膠着。
“如今大軍已經困住了長安,可惜卻不能寸進,攻不下長安,就不能算滅了僞唐,諸位愛卿,有何良策?”這一日早晨,楊浩說道。
凌敬坐在下首,想了一想,說道:“陛下,微臣認爲長安堅城,既然李世民一心想要堅守,那不如令一上將,去取始平、武功,這樣一來,李世民就失去了扶風等郡的支援,長安也就成爲真正的孤城!”
這就是與打洛陽相同的戰略了,而且從地理上來說,關中山河四塞,只要能佔據要地,就能甕中捉鱉,長期圍困長安。隴西雖然還在李淵受傷,但若要支援長安,那是妄想。
“嗯,既然如此,就讓來將軍取始平、武功,至於涇陽,就由定方攻取。”楊浩聽了,想了一想補充道。既然要圍困,那麼北方也着手。涇陽在涇水之上,可以通過此河運輸糧食,若是截斷,就徹底斷了李世民的一切可能。
坐在下首的來整、蘇定方諸將當即就應聲答應着。
事情商議完畢,隨後幾日,隋軍就派出精銳,攻打始平、武功、涇陽等地,李世民接到消息,只能是勉強擠出兵力,支援各縣,但在隋軍的優勢兵力之下,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五月二十日,始平陷落,五月二十五日,武功陷落。
涇陽稍微支撐的久一些,因爲距離較近,又是李世民最後的一條生命線,他派出了盛彥師、王君廓等猛將前去支援,而這時,隋軍又攻打長安以西的各寨,攻勢甚猛,一日之間,就有數戰,李世民來回奔波,累的不可開交。
當這些消息傳到李淵耳中的時候,李淵已經行進到了金城郡,離武威就一郡之隔了。
“唉!”李淵深深的嘆息着,一雙眼珠帶着渾濁的白色,如果說當初對秦王還有着信心的話,如今的李淵,已經沒有了信心,因爲長安,已經變成了孤城,要向力挽狂瀾,太難了。
“陛下。”裴寂的聲音響起,帶着無盡的蒼涼。他當初勸李淵起兵之時,就是爲了博取功名,榮華富貴,可是想不到啊,身爲河東赫赫有名的裴氏,居然落到了這種地步,他實在是想不通,爲何事情居然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
後悔?哪已經沒有用了。裴寂只希望,這個殘唐勢力,能夠在突厥人的幫助下,繼續生存一段時間,讓他能夠得以度過晚年。
“玄真,是你啊!”李淵的聲音顫顫的,慢悠悠的坐下,他感到,他的力氣已經在逐漸失去。
“陛下,這段日子一直奔波,如今離武威已經不遠,不如在此歇息一兩日吧!”裴寂說着。
“也好!”李淵說道。雖說一路上他是坐車,但心中有些憂慮,因此就格外的沉重,感覺格外的累。
“既然如此,那麼微臣就吩咐下去了!”裴寂說着。
“玄真,太子可有消息?”就在裴寂將要走出去的時候,李淵忽然問道。他雖然知道太子李建成被隋軍捉了,可是心中卻是放心不下,會不會被隋帝殺了?雖說他們年幼時曾經相識,可是,這種仇恨,豈是年幼相識就能化解的?
裴寂聽了,微微一愣,卻是低下頭去,說道:“陛下,隋帝雖然將太子抓住,但似乎念舊昔日情分,對太子尚好!”
“唉,對他好又能如何?”李淵說着,揮揮手,說道:“那你下去吧!”
看着裴寂退下,李淵就靠在軟榻之上,迷迷糊糊的睡了。
“唉,你們聽說了嗎?”一個宮女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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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什麼?”幾名宮女問着。
那名宮女故作神秘,說道:“這麼大的事情你們居然不知道?”
“到底什麼事情啊?!”幾名宮女十分好奇的問道,古往今來,喜歡八卦的人,並不少見,尤其是宮中的女子,平素不能外出,聽到一點消息,難免興奮,就算如今是“逃亡”時期,這種愛好也沒有減弱。
“聽說,秦王親手射死了太子!”神神秘秘的宮女說着。
“啊!”幾個宮女一聲驚呼,齊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聽說,是隋帝讓太子在兩軍面前,勸降秦王。秦王見了,當即大怒,就取了弓箭,一箭將太子射死了!”那宮女解惑。
幾名宮女齊聲:“啊,原來是……”
“嘭!”這時,門忽然被推開了,嚇得衆宮女齊聲驚呼,待看清這推門之人後,臉上都是帶着驚慌的神色,紛紛跪下,說道:“陛下!”
“你們,你們在胡說些什麼?”李淵手臂顫抖着,厲聲高喝。
衆宮女臉色蒼白,尤其是哪位傳播消息的宮女,身子更是不停的顫抖着,她們將身子低低的伏在地上,顫聲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李淵冷哼一聲,喝道:“來人,給朕拖下去,都殺了!”
“是!”這時,禁衛軍聽到,就有人講這幾名哭喊着的宮女拖了下去。
李淵回頭,關上了房門,忽然如喪失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猛然之間就摔倒在了軟榻之上。他本來在休息,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心中隱隱的不安,做了一個噩夢,就醒了過來,而醒了之後,居然聽見宮女在一旁說着什麼:太子已經被秦王一箭射死!
這幫該死的亂嚼舌根的賤人!李淵如是,狠狠的想着,躺在軟榻之上,猛烈的喘息着,一張老臉上,滿是猙獰的神色,良久之後,他的心情這才稍微平靜。心中的憤怒雖然少了,可是心中的疑惑,卻更深了,尤其是裴寂出門時候的表情,有些異樣啊!
“陛下!”這時,又有一個聲音響起。
“玄真,進來吧!”李淵聽出來是裴寂的聲音,就說道。
“陛下,所有的事情已經辦妥,陛下今日就在此處,好生調養身子!”裴寂說道。
“嗯,玄真,朕有一件事,想問問你,你可要實話實說啊!”李淵說道,語氣倒是平平淡淡。
“陛下,何事?”裴寂小心的說道。
李淵沉默片刻,這才緩緩開口,說道:“朕聽說,太子已經被秦王一箭射死?”
裴寂聽了,縱使他老謀深算,但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也是有着驚懼的神色,他不明白,不過短短的一個時辰,陛下就知道了這件事?但裴寂何許人也,當即“撲通”一聲跪下,說道:“陛下,微臣知罪!”
李淵聽了,腦子“轟”的一聲,有如雷鳴一般,一下子就昏迷了過去。
就在這時,隋軍大營卻是一片喜色,楊浩親自站在營門外,迎接來整、蘇定方爲首的幾位將軍。
“諸位將軍,辛苦了!”楊浩的臉上笑意盈盈,當然不僅是因爲攻下始平、武功諸縣,更是因爲江南的戰事,在半個時辰之前傳來。
據悉,楊善會部奪取了丹陽之後,立刻率兵南下,沿路追擊輔公祏。輔公祏如喪家之犬,匆匆而逃,闞陵爲義父報仇心切,就在兩日前,攻下獨鬆關,陣斬陳正通、徐紹宗兩人,頓時將輔公祏嚇破了膽,逃回餘杭,據城而守。
江東的戰局,也就表明,輔公祏的勢力已經破滅,雖有餘杭堅城,但如長安一般,只不過是拖延一些時日罷了!江東平定,林士宏、張善安被夾在荊襄、江東之間,要破就不難了。不過,在這種優勢之下,楊浩並不想再動干戈,中原大地,太需要休養生息了,於是就聽從了凌敬的建議,再度派出使者,前去招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