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陘關激戰之時,恆山郡正定縣。
李神通感到了一絲不安。
兩軍相持,隋軍並沒有採取攻勢,李神通早就懷疑了,他派出斥候,四處打探,可是隋軍在外面,廣建堡壘,李神通一有風吹草用,隋軍的騎兵就快速的抵達戰場。李神通派出去斥候,在裝備精良的隋軍騎兵面前,根本討不到什麼便宜,相反,在隋軍的攻擊下,唐軍的斥候只能落荒而逃。
隋軍在佔據了上谷、涿郡之後,取得了大量的戰馬,原來盛極一時的大隋的兩大產馬地,一個落入了李唐的手中,而另一個,則在楊浩的掌握之下。日後,若是兩軍交鋒,隋軍自然沒有缺乏戰馬的困擾。
數次的試探,均是無功而返,這讓李神通不僅擔心起來,河東的戰況,因爲地理交通不便的原因,他只知道,太原失守。在這種情況下,李神通更加的擔心,隋軍莫非是要去取井陘關嗎?如果是這樣,井陘關恐怕不能支撐啊。
所以在前些日子,恰好是楊公卿領兵圍困井陘關的時候,李神通派出兒子李道彥對來整進行了一番試探,雙方在正定縣外激戰一場,是役,隋軍斬殺唐軍兩千餘人,自損五百餘人。這樣的戰局,讓李神通更加的擔心,顯然,就河北唐軍而言,戰鬥力顯然不能和隋軍相比。更何況,隋軍擁有衆多的騎兵。正是這些精良的騎兵,使得李神通損失很大,不得不引兵退回正定縣。既然野戰不是隋軍的對手,李神通只能和隋軍打一場城防戰了,希望這樣,可以使隋軍的騎兵沒有用武之地。
對於正定縣的防禦,李神通信心滿滿,他經營了多時,正定縣的城牆又高又大,糧草充足,固守待援並不是沒有可能。可是他也明白,在河東戰局仍未明朗的時候,他的固守不知道要持續多久,或許是半年,或許是一年,就像先後鎮守河東城的堯君素和王行本一樣,死守,死守,再死守!
李神通一想到河東的那些人,雖然是敵人,可是不免有些佩服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他們一樣,誓死捍衛大唐的尊嚴?!
打定了固守的主意,李神通知道,井陘關或許不保了。也不知道神符怎麼樣了?在恆山郡被圍困的情況下,想要輸送糧草至井陘關,無疑是不可行的。唐軍連隋軍的防禦工事都無法衝破,更不要說押送行動緩慢的輜重隊了。
可是,又能怎麼樣呢?李神通只有固守正定縣,纔有一線希望。等到定楊軍一敗,李唐出兵河北,就是他李神通反攻的時候。
打定了主意,李神通決定堅守,依託正定縣高大的城牆,死守正定縣。
清河。
楊浩在書房內,仔細的批閱奏章。
張文瓘的奏章中,詳細的說明了如何增加賦稅以及鼓勵經商的若干措施。楊浩很是滿意,張文瓘雖然年輕,可是頗有大才啊,日後的宰相,十之八九是他了。
腳步聲響起,房門被打開,楊浩擡起頭一看,是崔珺然,帶着幾名宮女,端了什麼東西進來。
“夫君,這麼晚了,喝點燕窩吧。”崔珺然笑着道。
對於崔珺然,楊浩情緒是複雜的,有時候,他真的不知道,對她是怎樣的感情。不過,他知道,今日既然已經結成夫妻,珺然還被立爲了皇后,他就會好好的對她。笑着站起來身來,道:“梓童,你辛苦了。”
眼波如水,崔珺然輕輕一笑,道:“夫君,事情也不是一兩天就可以做完的,還是注意些身子纔好。”
楊浩點頭,接過帶着暖意的盛滿燕窩的小碗,笑道:“梓童,你也喝一些吧。”
崔珺然臉色一紅,點點頭,伸出皓白如玉的柔荑盛了一碗。
兩人喝完燕窩,宮女將東西收拾了,崔珺然揮手,示意他們下去,這才緩緩的道:“夫君,最近爲何皺眉不展?”
楊浩嘿嘿一笑,將崔珺然摟在懷中,輕輕的摸着他柔順的長髮,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道:“這些事情,我並不想讓你們知道。你們,就安心的生活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自己能做好。”
“可是,財政上出了一些問題?”崔珺然問道,她的美目瞟過那封仍打開放在案几之上的奏摺。雖然只是一瞟,可是他何等聰明,雖然只是看到冰山一角,可是已經明白了。
“哦?”楊浩嗅着她髮梢的幽香,問道:“爲什麼這麼說?”
崔珺然掙扎半響,終於放棄了努力,然後道:“如果不是財政困難,稚圭弟弟怎麼會上書鼓勵經商呢?”
楊浩一笑,道:“梓童,這些年,雖然打了好幾次大帳,可是財政目前雖然有些入不敷出,可是還能支持!”
“夫君,你我既已結成夫妻,自當一體,若有什麼需要。妾身自會尋求父親的幫助。”崔珺然緩緩地道。
可是她的話剛說完,楊浩已經有些微微不悅,他雖然知道崔珺然是好心,可是,崔氏的勢力已經很大了,他楊浩雖然娶了崔珺然,封她做了皇后,可是,對於那些個世家大族,楊浩的想法和明帝楊廣是一樣的,那就是堅決的打壓。
雖然在初到清河的時候,他受到崔家的多方照顧,同時,嚴格的說來,他的身上也流淌着崔家的血脈,可是,歷史上的教訓太多了,外戚勢大,就會干預朝政,雖然目前楊浩年輕力強,這種情況不會出現,可是他百年之後,誰又能知道呢?
感到楊浩一聲不吭,崔珺然猛地掙脫了楊浩的雙手,微微躬身,道:“妾身失言,還望皇上恕罪!”
楊浩緩緩的看着崔珺然,道:“珺然,這種事情,我自然有我的想法,你安心的管好後宮,母儀天下就好。政事,還是不要操心,這些都是男人的事啊!”
崔珺然聽着楊浩的話,道:“妾身明白。”
楊浩上前一步,扶起她,道:“你的好意,我是明白的,只是,我不希望崔家的勢力太大,這不僅是爲了我楊家,也是爲了你崔家啊!”
崔珺然身子一震,她自然明白楊浩的想法,點頭道:“多謝夫君。”
楊浩點點頭,這時,一個小太監上前,遞過一份軍文,道:“陛下,楊將軍有軍文傳來!”
“哦?”楊浩接過軍文,打開一看,頓時哈哈一笑,然後將軍文一扔,嘿嘿一笑,抱起崔珺然奔回寢宮。這個消息,實在是讓人高興啊。
洛陽。
王世充的手中捏着軍報,臉色陰沉。
爲了表示與王薄、徐元朗共分河北的決心,他毫不猶豫的讓太子王玄應領着兩萬精兵和這兩個他看不起的草寇在濟北郡會合,準備吃掉楊善會的軍隊,給隋軍一個教訓。
當然,事先,老謀深算的王世充做出了安排,那就是鄭軍只是做做樣子,依照既定的策略,讓徐元朗、王薄這兩個冤大頭和隋軍火拼,坐收漁翁之利。
算盤,本來是極好的,而且,王世充還派出了幾員猛將前去相助太子王玄應。這幾個猛將,身經百戰,臨陣經驗非常豐富,按照王世充的猜想,就算鄭軍不利,可是有這幾員猛將在,鄭軍至少是自保無虞。
可是,他王世充沒有想到,兩軍對陣,尚未交戰,他就損失了幾員大將!
秦叔寶、羅士信、還有程咬金!
他王世充根本沒有想到,這幾個人居然會背叛自己,臨陣倒戈,投降了隋軍。
如果說,羅士信是因爲當初因爲愛馬的原因,憤恨自己,從而投降隋軍的話,對於秦叔寶和程咬金,他就想不出,這究竟是爲什麼了。
王世充不知道的是,因爲他的心胸狹窄,加之喜愛發誓,這才使得秦、程幾人心懷去意。
當初,秦叔寶、羅士信、程咬金等人,投降王世充,不過是因爲李密大敗,奔逃關中,他們因勢而迫降王世充。
雖然在投降了王世充之後,王世充知道這幾人都是絕世的猛將,因此封賞了高官,委以重用,可是,王世充的爲人卻讓他們十分厭惡和不齒。有一次,程咬金忍不住對秦叔寶說道:“王世充氣量狹窄,見識淺陋,卻又喜歡信口開河,動不動就賭咒發誓,活像一個老巫婆,豈是剷除禍亂、匡扶正義之主?!”
秦叔寶對此深以爲然。
後來,王世充奪了皇位,更是鳩殺了皇泰帝楊侗,這讓對隋室仍有忠心的幾人憤憤不平。可惜那個時候,他們幾人在外統兵,等得到洛陽發生變故的消息,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不能挽回了。
可是,在幾人的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離開王世充。
由於這個時空的改變,楊浩在河北繼承了大隋的正統,所以,這幾人暗中商議,決定投效楊浩。一是爲了成全忠義,二來,也是因爲昔日有一些交情,即使,那段交情有些不堪,可是他們知道,若是投效了楊浩,他一定會歡迎的。當年,黃河邊上的一幕幕,還在眼前啊。
幾人正在思考如何投奔大隋的時候,機會來了。想不到王世充居然會派他們去輔佐太子王玄應,攻打在濟北郡的楊善會。經過一番商議,秦叔寶等人暗中轉移了家屬,然後,在王玄應與隋軍對峙的某日,帶着親兵,投效了大隋。
“可恨!”王世充狠狠的一拳擊打在案几之上,怒道:“朕誓取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