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上京,早早就jin入了冬天,百姓都穿上了冬衣,口呵出熱氣,天氣遠比昌平要來得冷。
上京,是皇城所在的地兒,這在街上隨便拉上個人,興許都是惹不得的權貴貴胄,別說輕易惹不得,就是說句話都得醞釀再三才能說,免得得罪了人也不自知。
在權貴滿地的上京,隨便弄死個啥也不是的白身,扔上百十兩銀,可就當沒事了的。
蘇柳撩起車簾子往外看了一眼,高大上的城門,就像北京故宮那個一樣,端的是城牆三尺厚,沉重的城門也要好些個人才能開啓。
只見長長的車龍人龍排着隊進城,沒有路引的直接就擋着了,而有好些馬車,都掛着代表身份的名號,至於名號是些什麼人家,蘇柳也不認得,只知道一定很高貴,不然人家的車子咋到了城門跟前,查都不查就直接放行了?
在這時代,果然皇權至上,這話可真沒錯,蘇柳放下簾子,對身邊的丫頭再一次提醒道:“上京這地方,比水潭還深,你們切忌謹言慎行,凡事多掌個眼,多長個耳朵,但少張嘴。萬一得罪了權貴,我就是想救,也救不了你們。”
這次出門,蘇柳就帶了霜凝和雪落兩個丫頭,爲了方便行事,她還帶上了崔婆子,萬一有啥不能讓未嫁的姑娘家處理的事,有個嬤嬤在也方便些。
崔婆子和雪落都是沉穩的,自然是點了點頭,霜凝的性子機靈但又有些跳脫,但也知道上京不是昌平百色這樣的小地方,便也按捺着興奮勁兒,正兒八經地坐在車廂內。
就在說話間,車子動了,軲轆軲轆的車輪聲響起,開始進城。
上京的繁華自然是一等一的,這裡也沒有什麼天氣冷就不願走動的理,所以大街上,行人特別的多,熙熙攘攘的,就跟過節一樣熱鬧。
霜凝一直端坐着,只是坐蓐針氈,耳朵支起來,一雙眼睛不斷地往車簾處瞟,只是礙於蘇柳在,不敢亂動罷了。
蘇柳見得好笑,便道:“你想看便撩起車簾看吧,坐立不安的,還以爲怎麼了你呢!”
“姑娘。。。”霜凝嬌嗔一句,便也大方地撩起一角車簾往外看去,嘖嘖地嘆:“這上京人可真多,屋子也很多,馬路特別的寬敞呢。嗬,姑娘,你瞧,那個人還拿着柄扇子扇呢,哎喲,我都替他冷。”
蘇柳聽了噗哧一笑,透過那小角往外看去,心裡也有幾分激動。
這是活生生的古代啊,不是電視演的那種佈景,而是實打實的。
古樸中又大氣的房子,鱗次櫛比,寬敞的街面兩旁,商鋪林立,各類商品琳琅滿目,讓人看花了眼。
因着是在天子腳下,穿着貴重的權貴官眷特別的多,所以時不時就能見到一些戴着帷幕的小姐,和執着扇子或拿支玉簫玉笛裝十三的公子哥兒。
蘇柳知道,真正的大家閨秀,家風嚴謹,必定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輕易不能出門的,尤其是那些世家小姐,這做首飾衣裳,都是讓鋪子的上門量身而造,免得在外頭不小心被衝撞而損了閨譽,毀了家風。便是要出門,也要奴僕成羣的簇擁着,當然,也有家中條件一般的,只帶着個丫頭便出來的,這到哪都有窮人嘛。
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蘇柳能招惹得起的,說白了,她就是個白身,要是你搬個大將軍的未婚妻的名頭出來,估計不是被人捧着,而是被人踩死,有時候,身份並不能給自己帶來好處,反而帶來壞處。
所以,不到必要時,蘇柳都不準備亮出這個身份,到底她身無長物,一介白身,說出來還不定更遭排擠和遭暗手。
馬車走了有半個時辰的樣子,纔在一處客棧停了下來,沒一會,宋斐的丫頭便走了過來說話。
在上京,蘇柳認識的只有宋斐兄弟二人,這次回來,兩人也都回來了,也自然是要回安慶侯府去居住的,蘇柳也沒可能跟過去。
按着宋斐的意思,他們宋家在這上京也有一個四進的宅子,蘇柳可以去那邊住,但蘇柳卻拒絕了,寄人籬下,總不方便,她自己的意思是先在客棧住下,然後租個小院子住上一頭半月,等事情都處理好了再回慶州。
是的,推遲了一回又一回的上京之行,在辣椒醬的事情告一段落後,蘇柳這才和宋斐一道來到上京,爭取在年前把寧廣給的東西都接手過來,也好安心回家去過年。
其實今年迄今爲止,蘇柳他們也賺了不少銀子,其中,阿膠作坊那塊的分紅是最可觀的,加上辣椒醬那塊也賺了不少,還有鋪子和田地的吃息等,在百色鎮,算是個小富婆了,在上京買個小小的宅子,也是可以的。
蘇柳也想過要買個宅子,畢竟把寧廣的產業接過來後,日後來上京的日子興許就會多起來,總是住客棧也不方便。
但她也知道這買宅子也不是說買就能買的,上京就如同現代的京城一般,寸土寸金,你花個幾千兩,興許能買到的就是一個二進的小宅子。
所以這事她也不急,只託了宋斐兩兄弟,若有合適的再說不遲。
進了客棧住下,宋斐就從懷裡掏出一塊玉質令牌,上面寫着安慶二字,說這是他們府中的令牌,若真是遇着什麼事,可以亮出這個令牌,也可前去安慶侯府求助。
蘇柳大方地接過來,屈膝行了謝禮。
她可不會矯情,這裡權貴滿地,她要是沒點保命的東西,死了也就是百死了,誰還敢管你是不是某人的未婚妻,宋斐這大腿,能靠着自然是靠着。
“瞧你怕死的。”宋蕭見了她笑得滿臉燦爛,不由鄙夷地哼了一聲,道:“寧廣也給了你一塊玉,關鍵時刻掏出來,誰真敢動你不成?”
蘇柳聽了,下意識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裡貼着一塊圓玉,是寧廣差人送過來的,聽說是御賜之物,聽說她要來京,特意給她壓驚和代表身份用的。
御賜之物,就是皇帝所賜,旁人輕易動不得,也不能將之送人或丟了,這可是保命的好東西,可寧廣卻偏偏就將它給了蘇柳,可見他的用心。
“不是說了,這東西輕易不好露出來麼,御賜之物,不能送給人嘛,不到關鍵,我都不想露出來,免得給他惹了麻煩。”蘇柳一臉的理所當然。
宋蕭聞言撇了撇嘴,哼了一聲,也不知是嫉妒的還是怎樣。
宋斐便笑道:“你那塊比我這塊令牌給得用,不過你這麼做也是對的,不到關鍵時刻,也別將它現出來,有時候好東西帶來的禍事反而更大。”
蘇柳點了點頭。
宋斐又交代了幾句,這長途跋涉的,蘇柳她們就在這休息,他們今天回安慶侯府,怕是不能再出來了的,若是明日得空,再過來,至於房子的事,也自有他們處理。
蘇柳知道兩人的身份,雖然是陪她來京處理接收寧廣的那點產業的事,但人家也有事兒,還要代父母盡孝,肯定不能時時陪着她們。
臨走前,宋斐又要走了兩罐辣椒醬,蘇柳知道他有打算,便將她最新做好的最新鮮的各種口味都給了一罐。
宋斐兄弟走了後,蘇柳她們幾人就在客棧安頓了下來,也不打算出門,吃住梳洗都在房內,免得衝撞了惹不得的人。
廣寧侯府的榮安堂,一個年約四十穿着華賞的貴婦人歪在貴妃榻上假寐着,腳邊跪着一個未留頭的小丫頭拿着一個美人槌在幫她捶着腿,頭邊,則又是一個美婢在幫她輕柔地按着兩邊太陽穴。
“孃親,孃親。”
突然,一個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美婦人立即睜開雙眼,白嫩的柔羹揮了揮,兩個丫頭立即退了開去。
很快的,一個年約十**穿着華服頭戴紫金冠的男子快步小跑着走進來。
美婦人坐了起來,看着進來的男子滿目慈愛,嗔道:“瞧你,都要當爹的人了,還大大咧咧的,走路還這麼急,讓你爹看見了,少不得一頓罵。這天兒要冷了,你可仔細撞了風着了寒。”
“娘,你聽我說,你猜我剛纔看見了誰?”男子打斷她的話,亟亟地道。
美婦人一愣:“誰啊?”
“是安慶侯府那騷小子宋蕭,還有三公子宋斐。”
美婦人聽了微微一怔,眨着水汪汪的大眼道:“這又如何?”
“娘,當日段忠說的,寧震廣那賤種和個鄉下丫頭定了親吧?而那野丫頭和宋斐他們有些交情吧?”男子說道:“剛纔我看見宋斐兩兄弟就陪着個女子進了城,在成渝客棧住了下來。我一瞧那丫頭的土鱉樣,就知道她是寧震廣那賤種的未婚妻。”
“你說真的?”美婦人的眉頭皺了起來,道:“他們來做什麼?”
“誰知道,我要知道就好了,不過,那土鱉和寧震廣可真是天生一對,絕配了!哼!那野種壓了我一輩子,這回小爺我可比他強上一回了,起碼小爺的正妻是侯府嫡女,哼哼!”男子一臉得意地道。
沒錯,這對母子便是寧廣的繼母,現任的廣寧侯夫人寧吳氏,這男子便是她兒子,寧震宏。
吳氏聽了看了他一眼,眼中有着不解,那丫頭來上京作什麼,該不會是來探家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