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在慶州時,寧廣當衆求親一事爲人所津津樂道,讓人對蘇柳又羨又妒,那麼如今的十里紅妝,那是錦上添花,真正的讓人紅了眼。
一百二十八臺嫁妝,打頭陣的第一臺是皇帝御賜的白玉如意等古玩,第二臺是皇后娘娘靜妃娘娘所賜的珠玉首飾,還有其它妃子的。
要問蘇柳不過是個農女,和皇后等後宮妃嬪是八杆子扯不到一塊的,咋就賜了這麼些好東西給蘇柳添妝呢?無他,只因皇上都賜了,你作爲妻妾的,怎麼也要意思意思,與其說是賜給蘇柳,不如說是賜給寧廣,也作個拉攏示好之意呢!
雖說寧廣交了虎符,皇上也賜了鎮國侯的爵位,但爲了不寒了戰士的心,皇帝還是給了寧廣一個御林統領之職,只等他傷好上任,雖不及統領三軍,但好歹是近皇城,管着三萬兵士的呢!
御林統領,歷來都是皇帝心腹,這有皇子的,你是向這統領示好還是不示好?
所以,寧廣要大婚,這賞賜自然是源源不斷的,也就添到了蘇柳的嫁妝上。
除了這些宮中貴人的添妝,蘇柳自己也有不少嫁妝,那代表田地莊子的磚瓦,就已經擺了兩臺,有人數了數,這莊子都有四五座之多,田地就更不用說了。除此以外,還有各色珠玉首飾,綾羅綢緞,這頭一臺嫁妝進了新房,後頭的還沒送出曹府呢!
“我有個八姨婆的姑奶奶的孫子的兒媳婦在裡頭當差,聽說呀,這嫁妝是滿當當的連手都插不進去呢!”
“嗨,這有啥子出奇的。聽說人家的聘禮幾乎全部給添回嫁妝裡去了,堂堂的大將軍,拿出手的還能差了不成?”
“曹府也是大富貴的人家,現在這兩年生意是越做越大,雖說是個繼女,可也是個受寵的,嫁妝自然少不了。”
這圍觀的百姓站在街道兩旁,對這親事議論紛紛的。
“看,看,大將軍親自迎親去了。”有人指着來路叫道。
“走,去看看!”
曹府,同樣的忙成一團,下人來往奔走,這負責報消息的飛快地跑到後院去:“迎親的花轎來到東街口了。”另有人婆子丫鬟報進內宅去。
蘇柳穿了一身拖曳在地的大紅嫁衣坐在銅鏡前,正和蘇小她們說話。
“快快,花轎到東街口了,柳兒,先吃幾口,不然可就不能吃了。”曹明珠快步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個端着托盤的丫頭,道:“這拜堂後,還得要坐牀,要到晚上才能吃呢,這是姐姐的經驗之談。”
“急啥,來就來了,讓他們等着。”宋夫人笑道:“但也得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蘇柳聽說花轎快到了,心裡頭也有些緊張,見了遞上來的是幾碟點心,便感激地道:“正好有些兒餓了。”
都說人成親的時候最緊張,她兩世爲人,也是頭一回結婚,緊張也是有的,畢竟是要離開家了,要和另外一個男人組織新的家庭,過新的生活。
吃了幾塊小點,又用香茶漱了口,淨過雙手後,緊張的心情立即緩解不少,再還有蘇小和宋瑩在一旁湊趣逗樂,心情漸漸也平復下來。
“迎親花轎來到府門前了。”這時,又有丫鬟來報。
“快,再給新娘子重新勻勻妝。”曹明珠聽了又指點起來,那剛平復下來的心情又有些緊張了。
蘇柳只得被重新擺在銅鏡前,但她堅決不讓那幫着化妝的在她臉上畫那種嚇死人的新娘妝,而是自己拿起蘇小她們的雪容坊做的脂粉給補了妝,再讓全福人和丫頭幫她戴上首飾和鳳冠。
“難怪柳兒非要自己化妝呢,果然比喜娘化的好看。”宋夫人拉着她左看右看,嘖嘖稱讚道。
“將來我出嫁時,也要柳姐姐幫我化妝好了。”宋瑩湊上來笑道。
“大姑娘的不害羞。”宋夫人寵溺地嗔笑,宋瑩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
“都裝扮好了嗎?”陳氏這時走了進來:“這新郎都到二門了,被蕭少給攔着了。”
迎親從來都是過三關斬六將的,守二門的就是宋蕭,看來寧廣會有一番苦頭要吃。
“娘。”蘇柳轉過身來,定睛看着陳氏。
陳氏腳步一頓,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兒,眸中忽然水光充潤,鼻頭髮酸。
她盈盈地站在前方,體態纖美,眉如遠黛,嬌顏勝雪,雙眸如清泉一般清澈,渾身散發着淡淡的高貴大方的氣質,明豔不可芳物。
那個出生就被批爲不祥人的六指兒,經歷了無數苦難,如今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鳳披霞冠,就要出嫁成爲別人家的人了。
想到這,陳氏眼中強忍的眼淚奪眶而出,眼中流露出不捨來。
蘇柳見陳氏哭了,鼻子也有些發酸,抿着脣叫了一聲:“娘!”
兩人這一哭,就沖淡了不少喜意,屋裡多了些許淡淡的離愁。
“哎喲,這好好兒的,哭啥呢,仔細又得花了妝,成個花臉貓新娘子了。”宋夫人忙的湊笑道。
這話一出,衆人都跟着湊趣幾句,陳氏也被逗笑了,側過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淚,道:“我這是高興的,叫那個啥來着?”
“喜極而泣。”蘇小大聲叫道。
“對對。”陳氏忙不迭地點頭。
“合着你學來的成語就是這麼用的。”蘇柳淡淡地白了蘇小一眼,又道:“不過,也說得對。”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的先生是誰。”蘇柳胸脯一挺,傲嬌了!
可是,她說出了口,才覺着有些不對,見大家都看着她掩嘴偷笑,不由粉臉一紅,嘟着嘴跺跺腳道:“我去攔親。”說着逃也似的跑了。
見蘇小落荒而逃,衆人都笑出聲來,剛剛的離愁又衝散了不少,而院外,一陣喧譁聲傳來,屬於戰士粗曠的聲音高高地傳了過來:“迎新娘子的來了!”
衆人均看向蘇柳,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蘇柳則是羞紅了臉,心雀躍得想要跳出來似的。
吉時一到,蘇柳辭拜了父母,就被陳燁揹着出了門子,看着女兒被揹走的身影,陳氏哭倒在曹奎懷中。
因爲急着成親,這用作新宅子的是臨時購買的,好在也是一位富商新建不久的宅子,小橋流水,亭臺樓閣是一樣不少,用以作新房也是差不落了。
這坐在高堂上的是寧廣的父親,千里迢迢的趕來,這氣都還沒緩過來,就被架上了代表男方父母的那座位。沒辦法,寧廣以養傷爲名,不願意回京辦親事,他這當父親的又被皇帝老兒擠兌幾句,氣不過,只好趕過來了。
其實他不來也真沒關係,但來了,也無妨,他該慶幸的是,這回過來只是他來了,廣寧侯夫人並沒有前來,不然,寧廣還不知會怎麼下他的臉子呢!
司儀主持着新人拜堂的儀式,拜高堂,拜天地,夫妻對拜,禮成,一對新人被送進洞房。
入了洞房,自又有喜娘主持另一番喜慶吉祥的儀式,末了才讓寧廣挑紅蓋頭。
寧廣拿着綁着紅絲繩的金枰,挑起了蓋在蘇柳頭上的紅蓋頭。
一絲光亮乍然閃入眼球,蘇柳微微有些不適,閉了閉眼,復又睜開,緩緩擡起頭來。
入眼,正好瞧見他菱角分明的下巴,視線緩緩的往上移,對上了一雙亮得灼人的深邃眼眸。那黑不見底的深處,藏着的光亮和熱度,足以點燃一切,焚燒殆盡。
蘇柳心裡一慌,羞澀地低下頭來。
寧廣低頭光看着她,從他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見她低垂的雙眸,濃密纖長的光睫毛如羽扇般輕顫,因爲羞澀,本就化了妝的面容泛起羞紅來,嬌顏更爲動人。
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她一雙星眸水光微漾,直漾出一層層的漣漪,盈動着一層清淺的柔光,勾人動魄。
寧廣看得癡了,道:“你今天真美!”
蘇柳嬌羞地一笑,似嗔似癡,寧廣喉結不由上下滑動起來,但想到外面的賓客,還是強忍住了,道:“你先歇一會,我很快就回來。”
蘇柳也知道他還要陪客,便羞紅着臉點點頭。
寧廣走出新房,蘇小她們立即就走了進來,這是來陪蘇柳的。
不肖一會,又有人說江夫人來了,蘇柳有些奇怪,她怎麼來了?
這廣寧侯趕過來,雖沒帶廣寧侯夫人,但卻帶了自己的一名小妾,便是這江夫人,給廣寧侯生了一對子女,也是頗受寵的,據說庶子還教養得不錯。
能讓廣寧侯將她帶來參宴,還能在廣寧侯夫人手底下抗衡,肯定也不是簡單的人物,蘇柳來了些興趣。
江夫人很快就走了進來,和陳氏差不多的年紀,風姿綽約,臉上掛着恰到好處的微笑,身後還跟着一個年約十三四穿着鵝黃衣裙的少女。
蘇柳作勢要站起來,江夫人忙的道:“大少奶奶莫起,婢妾就是來給大少奶奶請安的,敏婷,快見過你大嫂。”
那明媚的少女好奇地上前,側着頭眨巴着眼睛對蘇柳看了又看,然後屈膝行禮:“敏婷見過大嫂。”
蘇柳當然也不可能要站起來去迎這對母女,不爲其它,只因爲身份。
古人講究嫡庶,江夫人不管多受寵,也只是個妾,而蘇柳,卻是堂堂正室原配嫡子的嫡妻,是正兒八經的主子,不但不用向江夫人行禮,江夫人還得向她行禮稱大少奶奶呢!
當然,有些人是不會自覺的,而這江夫人,一來就擺正了自己的位置,自稱婢妾,倒讓蘇柳別眼相看。
“江姨娘恕我沒法起來行禮了。”蘇柳淡淡地笑道,又讓雪落取來荷包給了敏婷。
這敏婷接了謝過也就站在她娘身後,時不時好奇地看一眼蘇柳,倒也沒多話。
“這是應當的,婢妾就是急着想見見我們大少奶奶的姿容呢,恰好敏婷也想來拜見大嫂,便腆着臉來了。”江夫人淡笑着道。
“這府裡招呼不到,昌平的氣候也不比上京,江姨娘和敏婷妹妹可習慣?”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示好,蘇柳也不會端起架子來。
“慣的慣的,左右是出來見識見識。”江姨娘呵呵地笑道:“老爺肯帶我們出來,就是我們燒了高香了,若不是夫人病了,老爺勒令她在家休養,恐怕我們也來不了呢!”
這話可是透出了不少信息量了,有意思!
蘇柳挑眉,道:“習慣就好,下人要是有照顧不周到的,江姨娘儘管來尋我便是。”
兩人你來我往的試探着說了幾句,江姨娘確實是個識趣的,說一聲不礙着蘇柳歇息,就拉着田敏婷退了出去。
出到房外,江夫人就對田敏婷道:“婷兒,你這個大嫂雖出身低,但既能嫁你大哥這樣的人物,想來也不簡單。我觀她言行舉止,也不是那等跋扈無禮的人,日後你多和她來往說話,總有你好的,少和這個結交。”她比了兩根手指。
“娘,女兒曉得了!”田敏婷點點頭,母女攜手而去。
“都不是簡單的人物啊!”房內,蘇柳同樣的對蘇小曹明珠她們嘆道。
如今在昌平倒好,若回了上京,還不知怎麼的波譎雲詭呢!
“今兒是你的好日子,說那些個做什麼?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寧廣護着,還怕了誰不成?”曹明珠啐道。
蘇柳一笑,道:“那倒是。”
這時,丫頭叫道:“將軍回來了。”
曹明珠聽了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掩嘴偷笑道:“**一刻值千金,有人可等不及了!”
蘇柳登時羞紅了臉,啐道:“愈發臉皮厚了,也不顧還有未嫁的姑娘在呢。”
曹明珠嘻嘻地笑,扯着蘇小她們跑了。
寧廣很快地走了進來,先是站在門邊,靜靜地看着她,直看得蘇柳頭低得要到胸前去。
“新人喝合巹酒了。”喜娘在這時提醒道。
寧廣走過去拉着她的手來到桌前,拿起已經備着酒水的杯子,兩人交手而飲。
“喝過合巹酒,天長又地久。”喜娘歡喜地唱道,又拿出合巹杯往牀上一扔,道:“一仰一合,大吉。”
蘇柳聽到粉臉通紅,連頭都不敢擡起來。
兩人又被安坐在牀上,結了髮尾,繫了衣角,各色喜果子打在身上,吉利話說個不停,這纔算完成整個儀式。
門被人帶上,嘭的一聲輕響,蘇柳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房內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兩人的心跳聲都響如擂鼓,誰也沒有出聲。
蘇柳低着頭,也不知想些什麼,只覺得腦子亂轟轟的,忽然手一熱,定睛看去,卻是他的大手給握着了自己的手,滾燙滾燙的。
側頭看去,對上他灼人的雙眸,慌亂地移開視線。
寧廣呵呵地笑出聲來,道:“害羞了?”
蘇柳臉上一熱,扭頭來瞪他一眼,正欲說話,脣卻被他逮住了:“唔。。。”
寧廣捧着她的臉,如捧着傾世的珠寶一般,細細的啄吻,從最初的淺嘗到後面的深探,兩人的氣息越來越亂,呼吸也越來越重。
當他的手襲上胸口的時候,蘇柳驚叫一聲,腦袋清醒了好些,雙手抵着他,道:“我先去洗一洗臉。”
寧廣的手一頓,低頭看她,忽而嘆一聲。
蘇柳纔不管他,急促地起身,壓根忘了兩人的頭髮衣角還結在一塊,這一起,就被扯得一痛,跌坐在他懷中。
“哎喲。”
寧廣悶哼一聲,她坐的位置,實在是。。。
蘇柳也是一愣,下意識地看他,只見他眸光躍動,心中一驚,就想要逃,卻被他一把抱住翻身壓住了,道:“是你自己投懷送抱的。”
“哪。。。唔。”
大手一揮,大紅帳子被掀落下來,遮擋着裡頭的春se,卻擋不住一聲聲細碎羞人的呻yin傳出來。
被翻紅浪,**一刻值千金,人生三喜有云,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
歡愛過後,蘇柳渾身軟綿綿地趴在寧廣身上輕喘着,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只覺得歲月靜好。
寧廣低頭親了一口她的額頭,臉上是饜足的表情,再看她紅潮未退的嬌顏,向來冷硬的嘴角也不免微微揚起,大手在她光滑的後背上輕掃。
蘇柳舒服得像只貓兒,嚶嚀一聲,眼睛半眯半闔的,欲睡未睡。
“累了嗎?”
“嗯!”
“困啦?”
“嗯!”
“還想嗎?”
“嗯!”
蘇柳最後一個嗯字出口,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猛地半擡起身,看向他,逮着他那狡黠得逞的笑容,再感覺到體類那物在復甦,不由漲紅了臉,捶打他:“下流!”說着就想要擡臀,這做那啥,也是很考體力的好麼?
寧廣可不讓她逃,壓着她的腰,可憐兮兮地道:“丫頭,可憐可憐我一把年紀了,纔開齋。”
蘇柳一愣,噗哧地笑出聲來。
堂堂一介將軍,竟然求起歡來了!
“笑我。該罰!”寧廣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夏,狠狠地一動,同時,脣封住了她的脣,那才平息的吟叫聲,再度響起。
門外,捧着熱水侯着的丫頭們個個羞紅了臉,你眼看我眼,最後道:“咱們還是重新燒水吧!”
將軍果然是個武將,體力也太好了些!
雨收雲散,蘇柳兩人側躺在牀上,靜靜地對視着,寧廣伸出手將她摟到懷中,另一隻手則是和她的手十指交握,溫柔地在她頭上印下一個吻。
“從今天開始,我再不是一個人了。”他喟嘆出聲。
親孃早逝,父親不慈,一個人孤獨慣了,習慣了獨來獨往,習慣了孤獨寂寞,如今,他也有妻有家了,從此再不是一個人了!
蘇柳心裡一動,緊緊地靠着他,道:“嗯,你有我,不再是一個人了!”
不管生老病死,貧窮或者富有,危難富貴,我都會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此生,你若不離,我便不棄!”蘇柳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寧廣此生,必對蘇柳不離不棄。”寧廣似賭誓一般道。
“柳兒。”
“嗯?”
“我們生個兒子吧!一家人在一起!”
“好!”
帳內,新一波的造人大戰再度響起,不知倦怠。
此生,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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