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卞秋雲用無比詫異的目光望向楊草,猶豫了一陣,朝楊草緩緩走去。
她在楊草身邊蹲下,仔細打量着楊草的身體,最後目光落在他手指上的戒指上。
她伸出手,想看一看那個外表普通的戒指。
就在這時,她眉頭一皺,連忙閃開。
火紅的夜幕下閃過一道白芒。
一把巨大的闊劍插進了她原先所在的泥土裡。緊接着,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在劍柄上一點,然後出現在闊劍身後。
卞秋雲皺眉道:“楊韜,你出手未免太狠,想殺死我不成?”
楊韜全身上下都被鎧甲包裹的嚴嚴實實,嚴肅的說道:“你敢碰楊過一下,我就殺了你。”
卞秋雲有些詫異的說道:“你什麼時候對弟弟這麼好了?”
“這是我楊家的規矩,和你卞家人無關。”楊韜將楊草打橫抱起,將絕月劍從土裡抽出來抗在肩上。
“等等。”卞秋雲喊道。
楊韜斜視着卞秋雲,道:“怎麼?還想和我打一場麼?你望望天,這是我出生以來,見過的最恐怖的時刻。人類的災難就要來臨了,我們沒必要再打下去。”
“人類的災難?這話什麼意思?”
“這是一種感覺。因爲我的心跳的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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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秋雲沒有對楊韜這種無厘頭的解釋表示不屑,因爲她的心也跳的很快。
於是她目送着楊韜的身影漸漸消失。
“快回國公府吧,外面地震不斷,非常危險。玉京城有大陣庇佑,國公府有小陣保護,現在沒有哪裡比府上更安全了。你好歹是我妹妹,我可不想你死的這麼沒價值。”
夜色中,楊韜洪亮厚重的聲音再次傳來。
聽見這句話,卞秋雲又望了望天,那團巨大的火焰彷彿將天都燒燬了一般。她打了個激靈,連忙朝楊韜追了上去。
……
……
皇城的觀星樓上,此時聚集了許多大內高手,他們聚在一起顯得很普通,但若是單個放在民間,每一個都是能夠被百姓仰視的人物。除了這些高手外,身着道袍的靖國國師也來到了樓頂,正在設臺施法。
夜幕一片火紅,一道道驚雷砸下,彷彿就順着觀星樓的樓檐落下,將整棟樓映照的通紅,將樓上每個人的臉也映照的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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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內高手很厲害,靖國國師很厲害,就算在皇城也都是拉風的人物。但此時此刻最耀眼奪目的卻不是他們,而是倚靠着樓欄擡頭望天的兩個人。
一少一老,一君一臣。
楊居正望着黑夜,神情平靜,眼神中卻有一種掩藏不住的焦慮。
“他們回來了。”
皇帝犀弱的身影在茫茫宇宙之威下顯得有些單薄,他的神情同樣充滿了敬畏,他發紅的小臉緊繃着,道:“怎麼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我……也不知。我很迷惑,他們爲何沒有從昊皇大地之門回來,而是用這種方式,難道出現了什麼狀況?”
皇帝無不擔憂的說道:“國公,連你都不知道嗎?”
楊居正道:“我只是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對於這種天象,我心裡自有分寸。”
“這是什麼天象?國公,你快告訴朕。”
“天災之象。”
頓了一下,楊居正接着說道:“由此天象可以判斷出,楊逍得到的是正宗的鳳凰傳承,老塗助他打破空間束縛,來到了這個世界。鳳凰氣息和九大神龍王氣息產生共振,產生了常人無法想象的反應。地震,海嘯,火山噴發……這些都是巨大的災難。我真沒想到,他的到來居然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如此大的影響……國師正在卜卦,若是和我的判斷吻合,那就肯定是天災無錯錯。”
楊居正臉上流露出悲憫的神情,嘆道:“我的罪啊……”
“國公,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連你都無法預料的事,這世上還有誰能預料的到?錯不在你。”皇帝勸慰道:“那如今該怎麼辦?”
楊居正朝那站在最高的國師望了一眼,道:“具體該如何應對,還得等國師卜卦後再議。不同的結論,得有不同的應對方法。”
“那我們和燕王府的戰爭……”
“陛下,戰爭絕對不能停止。”楊居正堅定的說道:“戰爭是人禍,異象是天災。天災不可抗拒,但人禍卻能夠阻止。若是我們就此停戰,那我們不但遭受了天災,連人禍也避之不及。到那時,這皇城就要易主了。”
皇帝的臉色頓時慘白。
楊居正鄭重的說道:“太祖和先帝把你託付給我,我就要護你永遠坐在這龍椅之上,決不能讓趙棣那叛逆逆天改命!”
皇帝眼眶溼潤,緊緊抓住楊居正的手腕,顫抖着說道:“可是……趙棣那裡需要國公你。到那時朕孤身一人,如何抵抗這冥冥不定的天數?”
楊居正的眼神突然變得充滿慈愛,撫摸着皇帝的臉頰,輕聲道:“陛下,你不用害怕。就算我不在,你還有小皇叔護你周全。”
陡然聽見這句話,皇帝的神情頓時變得木然。
他木然,並不是因爲這句話,而是這句話裡的三個字。
小皇叔。
既然被稱爲小皇叔,那麼這位皇叔一定很小。事實上也沒錯,小皇叔的年紀的確只比皇帝大上十歲不到,而且在皇帝所有親叔叔裡是最小的一個。
小皇叔之名也因此由來。
但皇帝清楚,小皇叔這三個字,代表的並不只是他在皇族的地位,以及皇帝叔叔的身份。
他所代表的,是天下無數的仰慕與畏懼。
皇帝削藩,和楊居正聯手不知剷除了多少親叔叔,但惟獨沒有對小皇叔下手。並不是因爲小皇叔沒有藩王屬國,而是因爲小皇叔這三個字。
太祖駕崩後,小皇叔放下所有皇家的權力官道的富貴和俗世間的情感,獨自一人居住在皇家陵園爲太祖守陵。這不是先天下人表彰孝道謀取口碑,也不是爲了奪位的一種曲線手段,而是真心實意的爲太祖守陵。
太祖躺在地下,不再是皇帝,只是一個父親。他坐在地上,不再是皇叔,只是一個兒子。
那些在陵園當差的太監護衛們每一天都能在太祖陵墓前看見小皇叔的身影,風雨無阻,形影不離。到如今,已是六年。
人生能有多少個六年?
小皇叔似乎並不在乎,他每天就這樣守着自己的父親。
六年前,小皇叔是太祖最出色的兒子,不是指才華權術和能力,而是修行方面的天賦。那個時候,小皇叔還只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便已是天下聞名的魂客。
太祖駕崩後,小皇叔依然天下聞名,但天下再也難以看見他的蹤影。
因爲他無時無刻不在皇陵裡。
小皇叔就是這樣一個低調,卻又天下聞名的人物。
他不管朝中事務,不管那些哥哥們的死活,不管魂客世界裡又出現了幾個天才,只管昨夜下了一場雨,父親的陵園今天是否還乾淨。
皇帝要削藩,要把威脅到自己皇位的親叔叔們趕盡殺絕,唯獨沒有對小皇叔下手。
不是因爲小皇叔的看破俗世只願在墓園了此一生,而是因爲他那讓人難以捉摸的實力。因爲皇帝還記得楊居正對他說過一句話:“若是世間沒有那寥寥幾人,我楊居正便敢稱作天下無敵。而小皇叔就是那寥寥幾人的其中之一。”
所以皇帝對小皇叔充滿敬畏,敬畏到連對他有點惡念的想法都不敢有。
不過他卻絕沒有想到楊居正此時會說出這一番話來。
那個早已不管世事的小皇叔,難道會管自己死活?
於是皇帝怯怯的問道:“國公,小皇叔他會護朕?”
楊居正點頭道:“他當然要護你。”
“爲什麼?這些年爲了削藩,造成了許多慘案。那些或死活殘的叔叔們,可都是他的親哥哥。他連親哥哥的生死都已不管,會管朕這個侄兒嗎?”
“親哥哥他可以不管,但親侄兒他非管不可。”楊居正篤定的說道。
“這是爲何?”皇帝疑問道。
楊居正溫和而堅定的說道:“陛下若有什麼不測,靖國江山該如何?若是靖國江山都不保,皇家陵墓又如何保得住?陵墓保不住了,他還如何守陵?”
聞言,皇帝頓時豁然開朗,沉靜以後又道:“朕曾去看過他幾次,他對朕沒有絲毫的恭敬,眼中根本沒有朕這個侄兒。朕甚至覺得,可能因爲叔叔們的事,他對朕懷有憤恨之心。”
“陛下多慮了。”
楊居正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道:“只要太祖還在皇家陵墓,那麼誰想把你拉下龍椅,就必須得過了他那一關。”
看着皇帝疑惑的模樣,楊居正再次用篤定而堅定的語氣說道:“別忘記了,陛下是正統,是太祖指定的繼承人!”
皇帝釋然。
“天下人都說我楊居正是朝廷的脊樑,這話不假。但趙家皇室真正的脊樑,卻是小皇叔。”
楊居正擡起頭,又朝詭異的天空中望去,嘆道:“玉京城有他在,倒是真不用擔心。現在令我擔憂的,還是楊逍和老塗啊!天災降世,他們就在其中,真不知他們會遇見怎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