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網之魚

樑禛回到客棧,從書架上取出一個卷軸,展開後但見一二八佳人,娉娉嫋嫋,蛾眉淡掃、秋波宛轉,一雙鳳目似愁非愁、含情無限。畫卷工筆細膩,傳神盡態,不是齊韻又是誰!

隨着調查的進行,樑禛對齊韻越來越好奇。樑禛直直盯着畫卷,心裡充滿疑惑、渴求——他渴求探明,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柔弱嫵媚的外表下裝着一顆不安份的心。她會不會有恐懼害怕的時候?她爲何總是罩着一層薄霧,讓人看不清楚……

齊韻養於深閨,卻不愛閨閣女兒之事,獨喜兵書經史。以往太-祖皇帝就笑稱,齊祖衍這個管帳的看來要養出個女軍師了。傳聞齊韻善謀略,她曾與太-祖的幕僚清談過整整一日,要不是因自己的女兒身,爲求閨譽須得回府,她一定會投身太-祖皇帝帳下做個女謀士。

樑禛以手輕拂畫上的美嬌娘,這齊家的女兒與兒子一同失蹤,莫非是都被朱成翊帶走了?這朱成翊自己都快死了,還想着帶女人逃命,真沒看出來竟然是個荒淫無度的典範。

但想到朱成翊平日裡的清明模樣,也不曾聽過後宮傳出過二人的溝溝橋橋。樑禛又想起數日前見到的齊祖衍,那個出名的老狐狸,他的滑不溜手滿朝聞名,虧本生意斷斷是不會去做的,且看起來對朱成翊毫無追隨之意,他這一雙兒女按理不應與那小廢帝有何牽扯纔對。

他細細梳理了一遍肅王進京後與齊家有關的所有細節,越想越覺得不合常理,總覺得有什麼一定被遺漏了。有無可能是朱成翊劫持了齊韻,以逼迫齊祖衍潛伏京中以求其他不軌之企圖?如若真是這種情況,齊老兒就不能留了。

但齊祖衍自宮苑火起那日後便老實待在府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嚴格遵循錦衣衛要求行事,還託守備齊府的錦衣衛上遞奏章,號召朝臣們積極響應肅王爺的“整肅”運動。要殺齊祖衍得慎之又慎……

樑禛想得火起,決定放棄。無論怎樣,都得先找到齊振或齊韻其中一人才行。可又該去哪裡找呢?直覺告訴他,來河間府是正確的,只待找到二人即可解開疑團。

且不說張網抓魚的樑禛如何糾結不已,身在清河莊的朱成翊也明白了此次追兵的兇殘,拋棄齊韻雖然可以加快逃命的速度,但朱成翊不想拋棄齊韻,帝位是他的未來,齊韻是他的過去和現在。他不想做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他的人生已經夠悲慘了,他想讓自己灰暗的人生能保有齊韻這唯一的顏色,可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安慰他過早枯老的心房。

朱成翊來到齊韻房間的時候已然疲憊不堪了,他在書房和白音他們討論了一個下午。白音是個蒙古人,曾任大元時期朵顏衛指揮,有材略、善攻戰。大元覆滅後,最開始他是在寧王手下做事,後因失誤犯錯,被寧王拋棄。朱成翊將他撿了回來,悄悄留在身邊,因蒙古人身份不可爲羽林衛,更不能爲指揮,蓋因其才幹、謀略尤其突出,朱成翊捨不得放棄,便將羽林衛指揮一職授予了資質平庸的老好人彭鏨,實際卻是白音統領工作。其所轄還有另外兩名蒙古人,分別是巴拉和特木爾,他們皆是白音的舊日部屬。堂堂漢人帝王淪落到全靠幾名蒙古人保護,不知是在諷刺太-祖爺爺,還是在諷刺自己。

“翊哥兒,咱們何時出發?”

擡眼看見齊韻盈盈的美目,朱成翊不自覺的揚起了嘴角。“韻兒姑姑,咱們明日出城,我不會丟下你的!卿卿放心跟我走即可!”

朱成翊疲憊又蒼白的臉上,一雙黑眸卻是亮晶晶的,它們含笑望着齊韻,好似訴說了千言萬語。齊韻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她驚訝於對方來的如此之快。轉瞬想到他們都是爲了翊兒的命而來,她覺得心裡發堵,鼻頭有點酸……

“翊哥兒,你如實告訴我,肅王爺的追兵來了,是嗎?他們封鎖了城門,你的侍衛們勸你放棄我,是嗎?”齊韻認真的看着朱成翊,就像在皇城那時,齊韻看破朱成翊爲逃避□□皇帝詢問功課時採用的各色小手段一樣。

朱成翊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他低下了頭,揪着襴袍的角,指節發白。

“翊哥兒,你的侍衛說的對。你唯今之計便是放棄我,再圖後效。如若不然,你連京畿地區都走不出去——你必須學會取捨……”

朱成翊那揪住襴袍的手急劇抖動起來,他猛然擡起頭,雙眼含淚,目光灼灼,輕輕地問,“韻兒姑姑!你是否會因可趁此機會離開於我,而歡喜雀躍?”

聽聞此,齊韻一口氣被憋住,半天說不出話來。

齊韻藏在袖子裡捏捏自己的手,坐到朱成翊身邊,輕輕摟住他的胳膊,柔聲道,“翊哥兒,如若你信我,你可照我接下來說的做嗎?我從未想過我會因離開你而感到歡喜雀躍,我希望你能過得好,我希望你健康、平安、快樂。我對你一腔赤誠,天地可鑑!”

一番話畢,朱成翊那滿含愁緒的臉龐又重新露出了笑容,黑曜石般的眼睛閃閃發亮,少年青澀又深沉的聲音傳來“韻兒姑姑,我聽你的……我當然聽你的……”

……

樑禛好不容易合了眼,才睡着不久,就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醒,夾雜着馮鈺急切的呼喚,“樑大人,樑大人……屬下有要事稟報。”

樑禛起身開門,馮鈺進得房間便低聲回稟,“西南城門發現齊振蹤跡……”樑禛囫圇穿戴整齊,翻身上馬,一行人便朝西南城門奔去。

來到城外,但見一人高的蘆葦叢中一大片安營紮營後遺留的痕跡。樑禛立在當中,低頭看了半晌,指着一堆起竈後的痕跡對身側的馮鈺說道,“齊振在此盤桓了至少兩日。”

雖然竈坑被齊振有意破壞,根據此間被當作掩護而翻起的新土及遺散在外的竈灰來看,一定不是一頓兩頓的用量。顯而易見,齊振在此間停留頗久。只是這河間城外有什麼值得他停留如此之久……

馮鈺頷首,“既如此,是否說明朱成翊其實就在河間城內?如若朱成翊與齊振同行,齊振犯不着在此紮營兩日……”

樑禛擡首,四下裡看了看,“適才爾等說此處爲河間城西南角?”

“正是!此地北面爲涿鹿溪,通往京杭運河,涿鹿溪北面爲清河村,村後就是涿鹿山。”

樑禛思慮片刻,咬咬牙關,抓起繡春刀翻身上馬,“隨我搜查清河村。”

樑禛一行趕往蘆葦地時,白音就知道了錦衣衛一定做那裡發現了什麼與朱成翊有關的東西,對錦衣衛那幫鷹犬來說,清河莊被發現就是早晚這幾個時辰的事了。他一邊安排兵卒收拾行囊,一邊招呼朱成翊準備撤離。齊韻什麼都不收拾,只換了一身粗布衫,她走到朱成翊跟前,仰起頭,笑眯眯的望着他,“翊哥兒,莫要忘了昨晚咱們說的話。”

朱成翊滿臉憂慮的望着她,躑躅片刻,似是下定決心,“韻兒姑姑……如若勉強,卿自行離去便是,翊不怪你……”

齊韻擡手捂上他的脣,制止了下面的話。“翊哥兒自有神明保佑,莫要惑亂軍心……”她妙目含嗔,眼波流轉。朱成翊呆呆的看了她半晌,捏捏她的手,轉身點了五名着便裝的侍衛交給齊韻,便帶着衆人離開了清河莊。

五名侍衛都是白音親自培養出來的,但都是漢人。爲首的是一名喚做吳懷起的青年,他是金陵人,說一口吳儂軟語,配上他彪悍粗獷的體魄卻斯文俊秀的臉龐,給人一種奇異的詼諧感。眼看朱成翊一行轉過村頭的樹林,不見了蹤跡,齊韻朝吳懷起頷首示意,另幾名侍衛擡來一頂破爛不堪的軟轎。待齊韻坐好後,吳懷起從身後取出一根嬰兒手臂般粗的木棍,俯首道,“姑娘非要如此嗎?”

齊韻含笑道,“小將軍勿要手下留情,翊哥兒能否成功逃脫在此一舉,切莫耽誤了時機。”

吳懷起一揖到底,“難爲姑娘,吳某得罪了。”言罷舉起木棍朝齊韻左腳踝敲了下去……

徐府。

小謝氏幾乎又要厥過去了,當她看見身着不知從哪裡揀來的粗布衣裳,耷拉着左腳,滿臉鼻涕眼淚的外甥女,躺在徐府門口一頂破轎上時,她只覺自己心跳加速,喉頭哽咽,呼吸不能。她衝上去一把抱住齊韻,心肝肉兒的哭起來。直到老管家提醒她進府說話,她才發現跟着齊韻一道進門的五名身高體健的男人。

操着金陵口音的吳懷起上前一揖,“奴才是隨金陵謝府三公子北上辦事的吳三兒,途徑此地,表姑娘被人擄走,我們與三公子也走失了。小的與周波幾人便在河間城四處探訪,昨夜終於發現了劫匪蹤跡,咱哥兒幾個順藤摸瓜終於救出了表小姐。”

小謝氏感激萬分,吩咐老管家回頭重賞五人。雖是家養下人,但忠僕難尋,畢竟齊韻算不得他們的正經主子。小謝氏滿含熱淚安頓好齊韻,老管家找來接骨大夫替齊韻瞧腳踝。好在不太複雜,只是腳踝脫臼,肌肉有些損傷。接骨大夫正了腳踝,敷上膏藥後,又給齊韻腳踝綁上兩塊木板,避免齊韻不小心亂動了腳。算是收拾妥帖了,還沒來得及拉拉家常,徐在恆回府了。

徐在恆聽小廝稟報齊韻來了,立馬坐不住了。這可是錦衣衛四處搜尋的關鍵人物!如果說齊振是頭號緝捕人犯,齊韻就是第二號緝捕人犯!可自家的夫人竟然在大庭廣衆下高高興興的把人引府裡去了!當他聽說夫人還重賞了救出齊韻的謝家護院時,徐在恆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徐在恆衝進客房的時候,自己的夫人小謝氏親親熱熱的遞了一塊桂花糕給齊韻,正要像以往那樣拉着小手說話到天昏地暗。

徐在恆只覺額角突突直跳,想暴起,又生生忍住了。好不容易扯了一個笑,湊到齊韻跟前,低聲下氣的說:

“好外甥女……昨兒個樑大人來了,他們四處尋你來着……韻兒看這麼着成不成——咱先去樑大人處報備一番,你姨父再接你回府。”

齊韻等的就是這句話。她溫婉的笑着,糯糯的回道,“韻兒有勞姨父了,既然大人們尋來了,我自是該去拜訪的,我這就隨姨父同去罷,也省得姨父來回奔波。”言罷便要起身下牀。

小謝氏一看丈夫居然要把自己的外甥女移交官府,哪裡坐得住。騰的一聲立起來就要攔住齊韻,她只當齊韻不知送交錦衣衛的厲害,又不好當着齊韻的面戳穿自家夫君的醜惡嘴臉,顫顫巍巍急的渾身發抖:

“好韻兒莫急,你的腳不好走,又不是非要去報備一番,就讓你姨父去說一聲就成……咱躺下,莫要又崴了,以後可真就成長短腿了……”

徐在恆本擔心齊韻不願意去錦衣衛,還在想怎樣進一步誆了她去,以免自家成了肅王爺刀下冤魂,結果齊韻竟然爽快的答應了。心中巨石正待落地,自家夫人居然破天荒這麼勇敢的衝出來,又把巨石給扯起來了。

徐在恆張口正要制止夫人,齊韻開口了,她握着姨母滑膩的手,輕笑道,“姨母莫慌,韻兒只是去讓樑大人看看,我好好兒的就成,既然官家都在四處尋我了,我躲着不露面可不成啊!只有樑大人放心了,我爹才能放心啊,這麼些日子沒在家,也不知我爹孃情況如何。如我一味在此養傷,爹爹還不知會慌成啥樣了。姨母就放心吧!”

話音未落,徐在恆便連連點頭附和,並指派管家尋一頂軟轎來擡齊韻。軟轎擺在了齊韻面前,徐府尹便示意身旁的兩個嬤嬤把齊韻擡進去。自己的夫君不停誘哄不懂事的外甥女去送死,小謝氏腦中的弦終於繃不住了,抱住齊韻死活不撒手。小謝氏哭的梨花帶雨,好像齊韻馬上就要被斬首了。

小謝氏高亢的哭聲振聾發聵,齊韻心中既感動又無奈,小姨母一直這樣單純,只希望姨父能一直真心待她,也希望姨父能官場順遂。姨母一腔熱忱的待自己,自己卻爲了個落魄的廢帝轉頭利用自己的姨母。齊韻心中微酸,眼淚就要落下來……

徐府尹氣的眼冒金星,真不知這該死的潑婦腦子裡裝的是什麼!

他顧不得再在齊韻面前裝腔作勢,時不我待啊!自己把人犯送出去,和被錦衣衛找上門來捉拿人犯,性質可完全不一樣啊!他不顧身份親自上前一把將齊韻從牀上扯起來,推開小謝氏,在老管家的協助下終於把齊韻塞進了軟轎。

一行人十萬火急的衝出徐府,直奔河間縣的錦衣衛所而去。到得衛所,只有幾個看門的,據說樑大人帶人都去清河村抓人犯了。徐府尹顧不得歇口氣,馬不停蹄帶着齊韻直奔清河村。纔到村口,身後馬車轔轔,迴轉一看,是小謝氏追來了。護犢心切的小謝氏終於沒有在重壓下習慣性的癱倒在地,她像一隻護崽的老母雞,瘋狂的衝將上來,拉住齊韻的軟轎,就要把齊韻扯下轎。

徐在恆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背時過,先是遭遇無妄之災,再是天字第二號人犯找上門來,最後自家夫人非要包庇人犯,還在衆目睽睽之下與自己拉拉扯扯,生怕別人不知道人犯跟自家的關係。

徐在恆拼命掙脫小謝氏的糾纏,正要指使護衛打暈自己的夫人,樑禛來了。

徐在恆帽子歪了,官服釦子被扯鬆了一顆,脖子上一道刺目新鮮的抓痕。前兩日“病的無法下地”的小謝氏頭髮散亂,釵子也不知哪裡去了,滿臉是淚,哭聲從村頭直傳到了村尾。

樑禛一來便看見了這樣一幅場景,薄脣一扯,嗤笑道,“徐大人這是作什麼?夫妻打架打過了半個河間城?也不怕有失府尹威儀?”

“樑大人萬福……下官帶來了齊韻,特在此等候大人示下……”徐府尹疲憊又恭謹地作揖回覆,語氣裡透着不可言說的輕鬆。

樑禛早瞧見一旁軟轎上着鵝黃雲雁紋對襟長褙子的女子,頂發高梳,耳旁兩縷長長的髮絲逶迤而下,那雙薄愁迷濛的妙目淚光點點,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齊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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