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節骨眼上，沐向東生死未卜，季衍處境危險，可是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看着季衍出事，更不能放着沐向東的安危不顧，一個是她深愛的男人，一個是她欠了許多情意的男人，哪一邊出事都能讓她陷進崩潰————
天亮了。
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這已經是來喜第四次到門口邊上了。
善子在大廳裡歇着，看着她這個樣子，也有些心煩氣躁。
“明珠小姐，你別晃了，晃得我都暈了。”善子終於忍不住走到她的身邊來，“你這麼着急也不是個辦法，現下誰都分不開神，誰都擔心，可是再怎麼着急也是沒有用的，現在情況這麼緊張，一個不小心二爺都會出事，大夥在外邊跑着，心裡絕對不比你好過。”
來喜聽着善子的話，心裡越發地寒冷。
沐向東已經出事了，一個不好連季衍也出事了，她怎麼能不擔心，青幫裡比她提心吊膽的，多着，就好像啊九，一夜未眠也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季衍再怎麼厲害，他也只是個人，如今他不眠不休地想着救沐向東的對策，還要想着怎麼應付巨龍幫，他的壓力比誰都要大。
可是這個時候，她什麼事情都做不了，甚至連季衍現在的狀況如何都不清楚，假若連季衍也出了事，她的心又是一陣發寒。
“善子，你能不能帶我去找二爺？”來喜略略憂心地問出聲來。
善子連忙搖頭拒絕，“我要是帶你去找二爺，不得給二爺罵死，現下情況這麼危險，你再出了什麼事，二爺不得扒了我一層皮啊，再說了，這節骨眼上你去找二爺能做什麼，只能讓二爺分心罷了。”他頓了一下，“你若真的找二爺有什麼急事，我讓你去幫你通報一聲就是了。”
“善子，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緊急，一個不好，連二爺也會出事了，可是如果連二爺都出事的話，我可能就再也撐不下去了，剛纔方竣臨走之前跟你聊了一下，他不在我面前說，是怕我擔心，可是我不知道我只能越擔心，善子，你能不能告訴我，目前到底怎麼樣了，沐少失蹤，是真的失蹤了還是出事了，二爺呢，爲什麼那麼着急，連夜讓方竣辦完這事，是不是青幫裡出了什麼事了。”
善子一聽，忍不住面露難色，“這個……明珠小姐你就別問了，二爺吩咐了不告訴你，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這幫派裡的糾葛說不清楚，你一個女人家摻和進來做什麼，
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善子。”來喜的聲音高了幾分，“你老實告訴我，現在沐少是生是死，你們是不是瞞了什麼？”
見着她這個樣子，善子索性擺了擺手，“哎，死就死吧，到時候二爺怪罪下來，你可別拉我下水。”
來喜聞言，急忙點頭。
善子這才又開了口，“沐少在碼頭出事，是給自己人出賣了，現在音訊全無，估計是落進了巨龍幫的手裡，想來……其實我們大家都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現在二爺正在查那個內鬼，不找出他來，這青幫裡誰都是個隱患，做什麼都不安全，怕就只怕那個內鬼不知道在動什麼主意，萬一他想對二爺不利，人家在暗我們在明，二爺真不該這麼冒險。”
打草驚蛇萬一逼急了內鬼，來個玉石俱焚，不就得不償失了。
來喜聽着善子這麼說，手心裡也沁出了冷汗，這個節骨眼上，沐向東生死未卜，季衍處境危險，可是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看着季衍出事，更不能放着沐向東的安危不顧，一個是她深愛的男人，一個是她欠了許多情意的男人，哪一邊出事都能讓她陷進崩潰。
“善子，能不能想個辦法讓我見見二爺。”只要見一面，她就安心了，在紫臺等着，她不想假若連季衍都出了事，心裡那麼多那麼多的話沒有說，就是一輩子也會留着這樣的遺憾，她不想帶着這份遺憾。
那些藏在心底深處的話，她一定要見到季衍，親自跟他說。
“我都把話跟你說了，要見二爺這事，我是真的沒辦法，明珠小姐，你就別爲難我了。”善子無奈地低了頭，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哎，這紫臺裡還真只有你一個女人待過，想來二爺對你如此重視，若是知道你這麼緊張他，倒也真值得了。”善子在心裡輕輕嘆一口氣，怎麼這語氣到底有些酸呢，方竣有啊九，連一貫沉穩自制的季衍都有了季明珠，着實讓人羨慕又嫉妒嗎，他也想找個女人了，若這上海灘風波一停，就該找個女人，有人擔心有人愛，多好不是。
來喜聽着，眼眸裡的亮光微微閃動，到最後眼裡都有了一絲晶瑩的顫動，“如果二爺……出了什麼事……那些話沒有說出口來，我就是死了，也不安心。”
善子也安靜起來。
他是沒有喜歡過別人，也沒有被人喜歡過。
只是這麼多年來闖來闖去，對兒女情長的風花雪月，早就變得麻木了，這上海灘真心能有
幾回，真情能有幾個，眼下竟然也有點觸動。
“好吧，好吧，就當我豁出去了，再怎麼樣二爺也不能殺了我不是。”善子回頭披了大衣，“走吧，這個時候二爺應該沒有碼頭邊呆着。”
黃浦江邊，暮光初現，寒風極爲冷冽，一列列的貨船並排靠着，浮浮沉沉，略有些潮溼的寒涼。
車子到了碼頭邊上，便被截停了下來，來人一見是善子，便也沒有多加阻攔，一直到季衍所在的位置，善子纔跟她一齊從車上下來，一口氣一呼進去，就是一肺腑的寒冷。
“明珠小姐，我帶你進去吧。”善子觀望了片刻，說道。
卻見來喜搖了搖頭，“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恩……那你去吧，有什麼事就叫我，我在門口待着。”
來喜點了點頭，朝着黑色厚重的大門邊走去，那一扇門之後，掩蓋着她心心念念要見的人，一步之遙，卻似乎好遙遠。
她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門的輕動發出一些聲響，驚動了正站在窗邊的季衍，他負手而立，聲音沉沉，如印象中的悠遊沉穩，“事情辦得如何？”
來喜略略有了絲笑意，接着他的話開了口，“二爺，辦的什麼事？”
季衍的身子一僵，而後回過身來，眼裡的驚訝一閃而過，“明珠……”
終於見到他了，神色憔悴了，臉上也生了鬍渣，可看起來還是那樣的剛挺俊逸，這一個晚上的時間，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長，恍然間又記起了在紫臺等了一個晚上見到季衍的那種心情。
熟悉得好像發生在昨天一般。
那時的她顧慮太多，那麼多的話藏在心裡開不了口，可是今日不說，便不知什麼時候能有勇氣再說出口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讓你在紫臺好好待着嗎？善子呢？是他帶你來的？”季衍的聲音已經有了些些的慍怒，纔是正要喊人，便見得來喜忽然就上前抱住了她，柔軟的身子就藏在他的懷抱之中，暖得融下了他的怒意。
“是我要挾他帶我來的，他若不帶，我便告訴他，他日我當了季夫人，定不讓他好過。”來喜的聲音慢慢響起。
淡淡的悸動縈繞着整個心房。
這樣溫暖的懷抱，是不是下一秒，就再也擁抱不住了，上海灘的爭鬥這麼激烈，季衍的懷抱，她還能這樣寧靜地擁有多少回，今天若是不來，會不會……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