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北都重鎮

從代州往太原的道路並不好走,一生戎馬的安祿山如今得了瘡癤,已不能長時間騎馬,暫時在忻州歇息。

他手下也不知有多少人盼着他舉兵反唐,偏他每天哼哼唧唧的,都是在問事情有沒有好好收尾、別讓朝廷對他起了疑心。

這日,大夫正在給他清理膿瘡,安慶緒過來稟報事情、侍立在旁,安祿山忽然問了一句。

“我聽說韓休琳幕下有個參軍逃了,你們一直瞞着我哩?”

安慶緒驚訝於安祿山消息這般靈通,迅速瞥了一眼旁邊的李豬兒,方纔應道:“不敢瞞阿爺,這不是甚大事,影響不了大局,平洌已經派人處置了。”

“那可是個名士,往外一嚷,天下人都要冤我反了。”

“是崔顥。”安慶緒是個能做事的年輕人,心裡對諸事有分寸,應答得流利,道:“我已細查了此事,崔顥之所以能從代州出逃,乃是范陽軍中有人庇護了他,今日來正是要稟報,豈是瞞着阿爺?”

“誰?”

“王威古。”安慶緒道:“崔顥有首詩,名爲《贈王威古》,其中有‘雜虜寇幽燕’、‘長驅救東北’等句,指的該是開元年間,契丹入寇一事,可見崔顥與王威古相識很久了。”

“那是我麾下的老將了,他怎敢背叛我?”安祿山聞言大惱,拍案叱道:“裴玉書這般、王威古也這般,爲了幾首破詩,包庇該殺之人。”

安慶緒被濺了滿臉的口水,還能聞到腥臭味,忍着嫌惡,道:“正因爲是老將,請阿爺親自處置。”

“把他押上來。”安祿山怒吼道,因身上的瘡癤被擦得生疼而呲牙咧嘴。

不多時,一個老將被捆縛着押了上來,正是王威古。

“我聽說你放了崔顥,可是真的?”

王威古一臉鬱悶地看向安慶緒,其實這件事他做得十分隱秘,沒想到因當年的一首詩被安慶緒懷疑了,再瞞也瞞不住,只好悶聲悶氣地應道:“是。”

“爲何?”

“朋友義氣罷了。”王威古道,“我對府君忠心耿耿,可崔顥是我多年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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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書也是這般說的。”安祿山叱道,“他喜歡李白的詩。你呢?也要用這理由來搪塞我嗎?”

“不敢搪塞府君,我確是喜歡崔顥的詩。”

安祿山聞言勃然大怒,他在李隆基面前譁衆取寵,擺盡了醜態。而他麾下將領卻一個個在那裡附庸風雅,裝模作樣地喜歡詩,彷彿高人一等。

這觸到了安祿山骨子裡對身世的自卑,他討厭詩,也討厭李白、崔顥,還有薛白。

早晚有一日,他要世人知道那個所謂的“雜胡”比所有人都高貴!

若不造反,他自然能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與安穩,爲何要忍着病痛去辛苦拼搏。正是因爲有這樣的自卑與不甘。

“詩就那般好嗎?比你的腦袋還要重要?!”

王威古忽然聽到這樣的暴喝,不明白安祿山爲何如此發怒,坦白應道:“詩當然好,在心爲志,發言爲詩,詩是我們所思所想……”

“殺了他!”安祿山吼道。

當即有一隊士卒上前,摁住還有些迷茫的王威古,將人拖了下去。

過了一會,他們捧着一個托盤上前,盤上盛着王威古的人頭,表情驚懼而潦草,終於不再附庸風雅了。

安慶緒見此一幕,能夠感受到安祿山心中澎湃的造反意願,正是這種想要殺破大唐虛僞盛世的決心,讓河北男兒們心甘情願追隨他。

然而,等堂中那劇烈的呼吸聲漸輕下去,安祿山哼唧了兩聲,又道:“收拾乾淨,別讓朝廷知曉了。”

“喏。”

安慶緒覺得阿爺就像是一頭在柵欄裡拼命拱地、想要把肥胖的身體藏起來的豬,但怎麼可能藏得住,最好的辦法就是衝破柵欄。

他出了大堂,很快就去找到平洌。

“看到了?王威古的人頭。”

“是。”平洌道,“有個壞消息……我派去太原的人沒有回來,與城外接應的人斷了聯繫。”

“這是什麼意思?”

“有可能是,太原尹楊光翽見了崔顥,扣下了我們的人。”

“哈?”安慶緒不太相信這種可能,道:“楊國忠手下的廢物,鐵了心要和我們作對?”

平洌沒有見過楊光翽,只聽說過其人的各種風評,感到楊光翽的反應與風評不符,心中有些憂慮,道:“就怕他不像我們以爲的那麼廢物。”

安慶緒聞言,眼神亦凝重了些,開始正視楊光翽。

正在此時,平洌手下有人回來稟報,道:“太原尹楊光翽遞信來了。”

“警告我們?”

平洌與安慶緒對視一眼,皆有些如臨大敵的模樣,之後,平洌先拆開信,掃了兩眼之後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把信遞給了安慶緒。

“二郎看看吧。”

“怎麼?他比我預想的還放肆?”

安慶緒說着,目光落在那字裡行間,一股恭謙諂媚之感撲面而來,他彷彿看到楊光翽正跪在自己面前訴說着。

說范陽的使者是被薛白失手誤殺,他身爲太原尹,沒能約束住,深感不安。但薛白官任常山太守,並非河東道管轄,這是河北道的事情,與他無關。

“去喊高尚來。”安慶緒看到薛白二字,當即吩咐了一句。

他還未與薛白打過交道,只知高尚容貌盡毀與對方有關,頗覺有趣,此時嘴角還微微揚起,帶着看熱鬧的微妙笑意。

果然,高尚一聽說薛白到太原了,渾身氣質一變,像是遇到了強大的野獸,於是豎起了毛、準備進攻的鬣狗。

“把薛白的皮剝下來,送給你當禮物如何?”安慶緒笑問道。

高尚很期待這個禮物,卻還是對薛白的到來表現出了非常警覺的姿態,問道:“二郎認爲該怎麼對付薛白?”

“簡單,威脅楊光翽交出薛白。”

“不,二郎太小看他了。”高尚道,“若這般做,我相信最後一定是楊光翽死在薛白手裡。”

“依你所見?”

“遣一隊驍騎殺入太原。”

“這與直接舉兵無異。”安慶緒道,“阿爺還不想舉兵。”

“不。”高尚眼神越發銳利,道:“爲了‘小舅舅’,府君會下決心的。”

他當即去求見安祿山。

短短半日之後,何千年便得到了軍令,率部撲向太原,目的在於斬殺薛白、威懾楊光翽、控制太原府。

~~

太原作爲大唐的北都,一直是北方的軍事重鎮。

所謂“王業所起,國之北門”,故必須選擇具有軍事才能的武職長官來擔任,以洞察軍務。當年王忠嗣任河東節度使之時,官職就是太原尹、北都留守,兼行營招討等使。

誰知等他離任後,韓休琳這個河東節度留後、代州都督卻沒有兼任太原尹,反而是等來了楊光翽這樣一個從未涉及過軍事的主官。

只看明面上的兵額,河東節度使管兵五萬五千人,馬一萬四千匹,衣賜歲百二十六萬匹段,軍糧五十萬石。其治所在太原府,管兵三萬人、馬五千五百匹。

換言之,太原府擁有着極強大的兵力,不止於河東道總兵力的一半,遠遠多於天下間其它軍事重鎮。

這樣的兵力,如今剛剛交到了楊光翽的手裡,而安祿山就在北邊百餘里外的忻州。

“府尹,這是兵冊。”

“哦?快給我。”

楊光翽接過兵冊,身邊的美婢當即爲他挑亮了燭火。他眯了眯老眼,大概看去,兵冊上是一個個名字,彷彿真有三萬人。

只這般看,當然看不出什麼來,得問。

他很快便問道:“足額否?”

站在他面前的是幷州長史、天兵軍使張憲,答道:“放眼天下各道有哪支軍是足額的?天兵軍卻比旁的要足。”

說着,他將一份單子遞在了楊光翽面前。

楊光翽當即放下兵冊,湊近了,細細看着,過了好一會,方纔道:“不足,不足。”

“這……”

楊光翽道:“右相爲聖人打理太府事物,日夜煩憂。我得右相信賴,爲官一方,豈可不爲他分憂?”

“是,是。”張憲當即爲難起來,思慮許久,勉爲其難道,“末將設法,再爲天兵軍添兩成?”

“我聽聞,天兵軍中貪墨很嚴重啊?”

“府尹哪裡的話。”張憲道,“聖人最重視糾查軍中貪墨,開元十一年,天兵使軍張嘉貞就是因爲其兄弟的貪墨案子而被貶官啊。”

他說得一本正經,彷彿被監管得很嚴厲,仔細一想,開元十一年距今已有三十年了。

楊光翽是人老成精的角色,不可能這般輕易就被糊弄過去,臉上顯出了鄙夷之色。

張憲見了,頗爲驚恐,只好道:“府尹有所不知,上任府君是王忠嗣,那人一向嚴肅。直到兩年前他離了河東,末將方纔任職,實在是……積蓄有限。”

楊光翽懶得與他多言,提筆一勾,寫下一個數,笑呵呵地把單子遞還了過去。

張憲一看,臉色煞白了一下,暗忖這位新來的府尹真是了得,能給出這麼準的一個數,沒奈何,孝敬上去罷了,就當是爲右相、聖人分憂。

他正待轉身離開,楊光翽忽然想到一事,眉頭微微一蹙,問道:“對了,你打仗如何?”

“府尹放心。”張憲道,“末將非常擅戰!”

離開太原府署,張憲一直在想眼下天下太平無事,府尹是想要與誰打仗?

他百思不得其解,回到宅中,倒是見到一名心腹甘六正在他家前院裡焦急地來回走着。

“你怎來了?”張憲大爲疑惑,看向家中管事,也不見他過來說甘六有帶甚禮物。

“將軍。”甘六快步上前,低聲道:“有支范陽兵馬到了石嶺關前,要我們開關放他們進太原府。”

石嶺關地處太原以北,東靠小五臺、西連官帽山,嶺橫東西,路縱南北,山勢險峻,關隘雄壯,乃太原通往北方的要道。

自從大唐開國之初,武德八年,突厥騎兵曾逾石嶺關入寇幷州之外,此關隘已再無敵來犯過。 太平時久,石嶺關當然也是允許商販百姓通過的,張憲派遣心腹過去守衛,爲的也是收繳些往來的商稅。

這種情況下,若是有范陽兵馬被攔下,只怕是因爲來的人數不少。

“有多少人?”

“三百人,七八百匹馬。”

“這麼多!”張憲駭然色變,道:“爲何要來這麼多人?”

“我們還以爲是安祿山兼任了河東節度使哩。”甘六道:“他們說是護送安祿山到長安當宰相。”

張憲道:“那便放他們過。”

“校尉說,前陣子聽聞北邊有契丹人來犯,韓節帥下令加強戒備,讓我問問將軍。”

“有甚好問的?”張憲根本得罪不起安祿山,果斷道:“放他們過境便是。”

~~

石嶺關。

因爲這一帶的山路坡陡彎急,關城門洞也是細窄陰暗,又有官兵把守。何千年率部抵達之後,沒有馬上叩關,等着守軍放他入境。

這次來,他得了不少吩咐。

河東節度使一職安祿山垂涎已久,可惜幾番謀劃都未能成功,其中,薛白也是多次阻撓。那正好,斬殺薛白的同時,巧取太原府,一旦成功,舉兵反唐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何千年不希望出岔子,所以給予了石嶺關守軍極大的耐心,那校尉要稟報就稟報吧。

終於,關城上有旗幟搖擺。 Www .TTKΛN .¢Ο

“將軍。”有驍騎奔回何千年面前,稟道:“放我們進入太原了。”

“好,入關。”

因關城門洞細窄,范陽士卒於是兩騎並行,排成長隊,開始入城。

雙方士卒相遇,執守石嶺關的太原府天兵軍顯得細皮嫩肉、身形瘦削,因多年未曾經歷戰陣,身上根本沒有殺氣;相比之下,范陽軍騎馬入城,顯得彪悍得多。

世人總喜歡把安祿山與大唐許多的名將相比,認爲安祿山戰功並不顯赫,如此便容易忘了范陽軍其實是長年與契丹、奚人作戰的。至於王忠嗣擔任四鎮節度使以來,多數時候都是在隴右與吐蕃作戰,並不敢輕易調動駐守北都的天兵軍。

先過關的范陽士卒守在道路旁。

何千年策馬走過門洞,到了太原府的境內,他嘴角當即揚起一絲笑意,像是看到了河東已成了安祿山盤裡的一塊肉。

“關城門!”

忽然有吶喊聲從南邊傳來,與之同時而來的還有彎曲的山道上揚起的塵煙。

來的是有十餘騎,人還未到,已經開始呼喝道:“范陽軍不得無故擅入北都,勒令爾等立即離開,否則視同叛逆,誅之!”

“關城門!”

何千年當然不會退,相反的,他第一時間命令士卒們做好戰鬥的準備。倘若守軍不識好歹非要驅趕他們,他便要以武力入太原了。

當然,這麼做的話,三百人遠遠不夠。但沒關係,安祿山的大軍就在北面不遠的地方。

“我等不是無故前來,而是護送東平郡王前往長安!”何千年喊道。

須臾,對方那十餘騎也到了,看起來並不像是太原府天兵軍,雖也披着甲,但看不出來是哪支軍隊。

爲首的是個軍漢,長得是個普通老農的樣子,沒有故意擺出兇惡的表情,偏是殺氣凜然,喊道:“聖人詔諭,安祿山留鎮范陽,不必進京,爾等豈敢找藉口入北都!”

一股濃重的涼州口音撲面而來。

何千年皺了皺眉,遠遠掃視着那十餘騎,感受着那股久經沙場的氣勢,直覺認爲這些人都是隴右軍。

只有隴右軍能有這樣的殺氣。

朝廷根本沒有把隴右軍調到河東,換言之,這些勁卒是某人帶來的私兵。

那麼,誰能以隴右勁卒爲私兵?

何千年立即就想到了一個答案。

他擡起頭,目光四望,果然見到不遠處的山坡上有幾人縱馬而上,佔據了高處觀察着這裡的情況。

“一定是薛白,他來了。”

何千年想到了高尚的囑託,心知薛白既到,肯定是不會讓自己順利拿下太原,倒不如果斷行事。

他遂毫不猶豫地揚起大刀,喝道:“殺過去!”

喊話的同時,他手中的刀已斬向了執守在一旁的守軍,那守軍以爲大家都是唐軍,根本沒想到他會突然倒戈相向,當即被斬翻在地,眼珠子瞪着,透着怨氣。

一時之間,范陽士卒紛紛效仿。

“安祿山反了!迎敵!”

薛白派來的十餘騎兵嘴裡喊着迎戰,實則卻知道寡不敵衆,當即勒馬往後撤去,只顧大喊,讓天兵軍迎敵。

“安祿山反了,欲奪河東,守住!”

很快,石嶺關上的狼煙便被點了起來。

何千年擡頭一看,當即吩咐了士卒去告訴安祿山,智取太原的計劃被薛白戳破了,眼下必須以迅雷之勢武力奪取,需要安祿山領大軍前來。

雙方廝殺,石嶺關那些只會收商稅的守軍很快被殺得七零八落,血流遍野。

不過,天兵軍其中一個駐地並不遠,見得狼煙,很快便有將領領着更多兵馬趕到。

原本只是護送安祿山回京任相的小事,逐漸醞釀成了一場大戰。

~~

張憲策馬趕到時,見到的是一幅百年間都沒在太原府境內出現過的流血衝突之情景。

石嶺關的地勢狹窄,使得天兵軍不能擺開陣勢,人數優勢無法施展。加之主將不在,又是倉促遇襲,使得局勢已經陷入被動。

最直接的結果就是關城可能會丟。

“怎麼回事?!”

身爲一軍主將的張憲卻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大吼道:“別打了!都是大唐的將士,誰允許伱們自相殘殺的!”

他驅馬衝入陣中,揮鞭抽向那些還在搖旗、吹號的士卒,大罵不已。

“都給本將冷靜下來,誰許你們煽動內亂的?!把狼煙給我滅了,來的是范陽的袍澤!”

如此,戰場兩邊形成了截然相反的情形,石嶺關下,范陽驍騎正在無情地衝殺着天兵軍,倉促應戰的天兵軍苦苦支撐,請求着更多的增援;而在他們身後,隔着曲折狹窄的山道,已經趕到的天兵軍士卒們卻在被主將勒令着,要立即休戰。

潰敗或者投降已經是可以預料到的事了。

“誰許你們煽動內亂的?!”張憲還在呼喝。

他得到了回答,順着士卒們指的方向,擡頭看向了前方的小山頭。之後,他詫異地眯起了眼,且擡起手揉了揉。

馬鞭掉在地上,使得他暫時不能再抽打士卒。

他看到有一面旗幟被豎了起來,上面的字非常眼熟,但給人一種暌違已久之感。

那飄揚的旗幟上若隱若現,寫的是“大唐河東節度使”。

“誰敢?!”

張憲怒罵了一句,領着他的心腹親兵們驅馬往那個小山頭趕去。路不好走,十分考驗騎術,但他沒有與楊光翽吹牛,他確實有過豐富的軍旅生涯,能夠控馬登上陡路。

“薛太守!”

張憲首先看到了薛白,那個惹人心煩的年輕人果然參與了這件事。

他當即開口喝叱起來。

“薛太守因與安府君私人恩怨,挑唆兩方士卒械鬥,可知自己犯了大罪?!”

薛白聞言,放下手裡拿着的一個圓筒,轉身看了一眼,喝道:“拿下!”

他身旁當即有幾人向張憲撲去。

“大膽!”

張憲身旁的親兵當即橫刀在前,怒叱道:“何處來的家僕,滾……”

“嗖嗖嗖。”

話音未落,幾支弩箭已經無情地射出,貫穿了那些親兵的身體,卻是準確地沒有傷到張憲。同時間,薛白手下的兇徒已撲到了張憲附近,手起刀落,砍瓜切菜一般將剩下的親兵殺得七零八落。

這一切都是當着石嶺山附近趕過來的數百上千的士卒的面。

“薛白!你反了嗎?!”

張憲驚怒交加,卻已有兩柄陌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被挾持着往前,只好用盡全力大喊道:“你知道謀反會有何後果……”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打斷了他的怒喊,那咳嗽聲不大,只是音色讓他感到十分熟悉。他凝神看去,目光落在那杆“大唐河東節度使”的大旗下,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那望着石嶺關。

一瞬間,張憲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情不自禁地呼道:“節、節、節帥?”

站在旗杆下的人回過了頭。

這人原本雄壯的身材如今只剩骨架撐着,兩頰削瘦,帶着深深的病容,但氣勢還在。

曾經威鎮邊塞,揮師滅突厥的氣勢。

他緩緩開口,一字一句地道:“天兵軍聽令……平叛。”

號角聲響起,那杆河東節度使的大旗再次招展了起來。

37.第37章 節外生枝第367章 獻俘第115章 匠師第353章 建關59.第59章 選婿第439章 無貴賤221.第218章 心結第9章 放長線334.第326章 假想第459章 劫持第392章 國本動搖336.第328章 最壞的打算215.第212章 卯金刀329.第321章 汝陽三鬥始朝天55.第55章 落地生根108.第108章 火眼金睛234.第231章 燈籠60.第60章 犧牲品第453章 祭婿文稿43.第43章 滿堂驚貴299.第293章 潑冷水301.第295章 擔責250.第248章 鑄鐵227.第224章 新誡154.第151章 造相第447章 豬不化龍158.第155章 事不關己第448章 驅狼吞虎128.第125章 敵友85.第85章 天子庠序310.第304章 右相府134.第131章 新朋友第461章 餘燼第450章 驅狼吞虎第371章 瘦死的駱駝第454章 身份98.第98章 御狀17.第17章 還家345.第337章 瞞住333.第325章 貴妃醉酒第365章 救星114.第114章 踏青93.第93章 罪名第451章 風吹去18.第18章 追兇者287.第282章 華錦之下62.第62章 上架感言第116章 悔婚229.第226章 縣尉第368章 真功勞299.第293章 潑冷水第368章 真功勞202.第199章 家人第399章 泄密262.第260章 借刀29.第29章 金吾衛第395章 緩兵之計324.第316章 太池宴202.第199章 家人第378章 或重於泰山第358章 奪城145.第142章 改變186.第183章 手段279.第275章 長安尉第356章 夾擊183.第180章 貪心311.第305章 相門女170.第167章 念奴嬌194.第191章 起家官84.第84章 骨牌第462章 忠與逆199.第196章 賜婚173.第170章 定角第464章 回駕第339章 一場遊戲第7章 夜眺長安171.第168章 以小見大第4章 良娣183.第180章 貪心31.第31章 尋親275.第271章 不歸32.第32章 籌碼324.第316章 太池宴157.第154章 餿主意274.第270章 歸不歸193.第190章 吏部試第447章 豬不化龍326.第318章 清白108.第108章 火眼金睛251.第249章 銅幣78.第78章 租庸調207.第204章 天寶文萃89.第89章 厚顏薄禮第367章 獻俘97.第97章 覆試第386章 長恨歌53.第53章 珍饈143.第140章 水調曲126.第124章 隱情128.第125章 敵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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