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第325章 貴妃醉酒

宮城,右監門衛。

吳懷實回來後屏退左右,把木匣子放在桌案上,打開來,從中捧出一方銅鎮紙看起來。

這物件有些舊了,許是一直放在府庫裡,微微有些泛青色。乍看之下,會以爲上面盤踞着一條龍,仔細看方可辨認出它是沒有角的。

吳懷實把鎮紙豎在眼前,眯起一隻眼,覺得它是有些歪的,遂將它掰了掰,沒掰動。

銅本是軟的,這方銅鎮紙大概是添了些錫、鉛。

“汝陽王找這個做什麼呢?”

正這般想着,有小宦官趕過來。

吳懷實不等他上前,將銅鎮紙放回匣裡,夾在腋下,道:“走吧。”

邊走,他邊思忖着措辭,想着怎麼把薛白在查汝陽王死因之事不動聲色地告知高將軍。

他知高力士常常偏愛薛白,但這次薛白確實多管閒事管到了內侍省,而且一個逆臣養子總是摻和宗室之事,顯然是居心叵測,高將軍當明白纔是。

“阿爺。”小宦官恭敬賠笑道:“奴婢稟過了,可高將軍這會兒沒空見你。”

“沒空?”

吳懷實停下腳步,感到十分訝異,問道:“你說了我有要緊事回稟嗎?”

“說了,但好像宮中出了大事。”

“什麼大事?”

“奴婢還不知……”

“那還不快去打聽!”

吳懷實當即緊張起來,一時也不會往別的事情上想,滿腦子想的是這“大事”定與汝陽王之死,甚至三庶人案有關。

而這兩件事,以及近期榮義郡主出嫁,皆與李琮有關。

眼下高力士既沒空見他,吳懷實招過心腹,吩咐道:“你們去暗查慶王,我要知道慶王最近都在做什麼。”

“喏。”

“還有,汝陽王之前的行蹤,加緊了查。”

“喏。”

吳懷實則重新放下手裡的匣子,不停轉動腦筋。

想着想着,他忽然想起一事,乾脆拉開屋門,見門外一個小宦官站在那,便道:“伱進來,站在那。”

“喏。”

“帽子解下。”

“喏。”

吳懷實再次拿出銅鎮紙,比劃了一下,狠狠地朝着那小宦官的後脖頸砸了下去,連着重重砸了三下。

三聲悶響。

小宦官來不及痛叫,被他砸倒在地。

吳懷實確實是用了全力,累得連連喘氣,道:“起……起來。”

他放下手中的鎮紙,俯身去探那小宦官的氣息,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真將其打死了。

人命脆弱得出乎他的想像……

“吱”的一聲,門被推開,進門來的小宦官見了屋中情形,嚇了一跳,連忙捂住嘴。

吳懷實轉過頭,露出一個陰翳的眼神,淡淡道:“怎麼了?”

“阿爺,打……打聽到了,宮中出的大事是……聖人把楊貴妃攆出宮了……”

“什麼?!”

吳懷實倏地站起身,大爲詫異。

“你說的不是楊淑妃、楊昭儀、楊婉儀、楊婕妤……說的真是,貴妃楊太真?”

“是。”

吳懷實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銅鎮紙,一時也說不出哪樁事更大。

~~

虢國夫人府。

香閨中,正在興頭上的兩人停下動作。

“那我先回去了?”薛白道。

“別,你到客房等着,玉環也許還要你出謀劃策呢。”楊玉瑤匆匆整理着髮鬢,“忽然出了這等事情,誰知如何是好。”

“可讓她知道我此時在你府中……”

“你真當她不知我們的關係不成?”

楊玉瑤重新披好彩帛,藉着燭光擦了擦薛白的脖子,發現那紅印子擦不掉,也無暇再管,匆匆往堂外趕去。

還未出後院,便見楊玉環往這邊走來,邊走邊看着周遭的風景。

她連忙迎上去,問道:“如何回事?你嚇我不成?真是忤旨被趕出宮了?”

“是,我若不是貴妃了,三姐便不歡迎我不成?”

“誰與你這般說了?問你出了何事,方好想辦法。”

“到你屋裡說。”

楊玉環自往楊玉瑤的屋中走去,同時,流風迴雪地轉身看了張雲容一眼,示意她守好院子。

姐妹倆進了屋,明珠正在收拾牀榻。楊玉環打量了屋中情形,忽道:“既然薛白也在,便將他請來,省得我還要再與他說一次。”

楊玉瑤知妹妹出宮是大事,也不打算瞞着,便吩咐明珠去將人請來。

“我正與義弟議論國事,談談南詔之戰、汝陽王之死……但你是如何知道他在我府中的?”

“若只是三姐你自己在這榻上躺過,何必讓明珠收拾?”楊玉環輕哼一聲,啐道:“欲蓋彌彰。”

“豈能憑這點就猜到?你怕是不問青紅皁白就開口說他在我這裡。”

“冤枉你了嗎?”

“說了,議論了些國事。”

她們從小到大都喜歡拌嘴,從進屋到坐下這幾息工夫內已是你來我往地說了對方几句,但楊玉瑤還是憂慮的,不由道:“都失寵了,你還說這些閒事。”

楊玉環徑直拿起桌上的灑壺,對着壺口便飲了一口,方道:“渴死我了,在宮中爭吵了一架,到現在還未沾水。”

她並不回答姐姐的問題,目光向屋門處看去,等了一會,只見明珠引着薛白進來。

薛白衣衫齊整,束髮戴冠,頭髮一絲不亂,面容清峻,透着股凜然正氣,總之是一派正人君子模樣……楊玉環看他這樣,不由懷疑起來,暗猜他真的與三姐苟合嗎?

“見過兩位阿姐。”

“嗯。”楊玉瑤端坐着,正兒八經地應了,略顯得有些刻意。

楊玉環則是笑道:“坐,拿個杯子來,邊喝邊談。”

“好,我酒量淺,陪阿姐三杯。”

“說來,有兩年我們都未曾這般說過話了吧?”

“不到兩年。”

“也是,還沒到七夕呢。”楊玉環端詳了薛白一眼,道:“阿白長大了,我卻要老了。”

薛白一愣,這才凝神看向她,燭光下只見那張禍國殃民的美貌容顏比記憶中更美,不由驚訝於她也會自覺老了,緊接着,便見楊玉環眼中閃過促狹之意。

她許是故意那般說的,好讓他看她一眼。

見他目光看來,楊玉環不由莞爾,倒了兩杯酒,自己先飲了一杯,神態輕鬆,倒有種出宮更加自在了的感覺。

薛白本想誇她一句“你沒變,看着倒是更年輕了”,但卻沒開口說出來,而是問道:“阿姐是因何事出宮的?”

楊玉環想了想,似也有些不解,道:“沒來由便與聖人吵了一架。”

“沒來由?”楊玉瑤道:“那便是你撒潑使性了。”

楊玉環聽了這話只覺好笑,道:“聖人若不容我撒潑,豈非出了問題?”

“瞧你說的胡話。”

這姐妹二人,楊玉瑤素有跋扈之名,看似潑辣,但實則待人義氣,反而更好哄;而楊玉環看似溫柔,但因長得太美,天然有股子傲氣。

“三姐莫插嘴。”楊玉環再飲了一杯酒,方纔道:“今日我本在排演《白蛇傳》,唱得好好的,聖人過來先說汝陽王過世,再說用度不足,總之食言反悔,不肯設宴排這齣戲,我自是不依,遂成了忤逆聖旨。”

“就這樣?”楊玉瑤問道。

薛白反而臉色鄭重了些,認爲李隆基可能很不喜歡這齣戲,上次唱白蛇他遇刺了,還差點失去了楊玉環。但楊玉環既早已表現出想要再唱這齣戲,若真是千依百順,反而顯得虛情假意。

“出宮時,高將軍還悄悄提醒了我幾件事。”楊玉環道:“前幾日的太池宴上,玉真公主座位落在了我三位姐姐的後面。”

“有嗎?”楊玉瑤當即迷惑起來,道:“我卻不記得此事,便是真的,那也是她讓我的。”

“事雖小,放在以往聖人恩寵時不算什麼,如今,他只怕是覺得楊家聲焰太大,過於跋扈了。”

“敲打我們?”

“聖心難測,我如何知曉。”

“敲打便敲打吧,錦衣玉食都是聖人賜的,現在他嫌張揚了,收斂便是。”楊玉瑤實有不滿,卻還是道:“向聖人請罪便是。”

“阿白說呢?”

“只怕不能請罪。”薛白道:“阿姐態度越強,才越顯得問心無愧。”

“我亦是這般想的。”楊玉環道:“非得要聖人先低頭了才行,否則往後在宮中可不好過。”

她拿着酒杯碰了碰薛白麪前的那隻酒杯,問道:“計將安出啊?”

“阿姐且安心等等,待我探明瞭聖人心意。”

“我們楊家的首要謀士,就只有這一個計策?”

“治家務如治病,對症下藥纔好,技巧再漂亮沒有用。”

楊玉環遂真正地完全輕鬆下來,不像是被攆出宮了,更像是回孃家玩,手指一擡,指着薛白的酒杯,道:“喝。”

眼看着薛白喉頭滾動,她才滿意,道:“難得我們姐弟有機會小酌,今夜不可吝嗇,你詩寫得好,該多寫幾首詩贈我才行。”

虢國夫人府這酒口感頗甜,卻十分能醉人,才一杯下肚,薛白已微微有些頭暈。

“阿姐舞跳得好,我卻沒讓阿姐多舞幾曲。”

“你想看嗎?”

忽然聽得這一句問,薛白有些恍然。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醉了,遂搖了搖頭。

楊玉環不由抿脣而笑,道:“你不想看我跳舞,我卻想讓你寫詩,活該你白白給我寫詩。”

看着這鮮明的容顏,薛白腦中倒是真想到了一首詩,一首長詩。

他卻沒有抄,而是主動又飲了一杯酒。

說好了陪三杯,他想着乾脆飲完這三杯便告辭。然而,他第二杯才放下,卻見楊玉環已起身,翩翩起舞,曼舞輕歌起來。

“海島冰輪初轉騰,奴似嫦娥離月宮……”

薛白聞言,不由甩了甩頭,認爲自己是真的醉了,因這分明像是戲劇《貴妃醉酒》裡的貴妃唱的,可眼前卻是一個真貴妃。

那也許,真是因貴妃這麼唱過,它後來被寫進戲詞裡?薛白不知道,只聽得出來,曲調完全是不一樣的。

他不敢看楊玉環醉舞,又飲了最後一杯酒,鄭重執了一禮,轉身往外走去。

“薛白,你醉了。”

楊玉瑤卻是過來攙住他,將他抱在懷裡。

“沒醉,我如今的酒量已不止三杯。”

薛白依舊往外走去,奇怪的是,耳畔還是能聽到楊玉環那優美的聲音。

他不由轉頭看去,原來是因爲她的歌聲幻化成了飛舞的雪花,在他身旁環繞着,難怪走了那麼遠還能聽到。

走在這飛雪中,他苦笑着搖了搖頭,心說那首長詩不能抄,倒可以抄一首歌給她聽聽,可惜自己是個白嗓,唱出來要貽笑大方。

“薛白,你醉了。”

“我沒醉。”

薛白覺得自己落在一片柔軟的雲裡,乘雲而去。

他這般只到了無人處,才獨自哼唱出來。

“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花開枝頭。那一年的華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

“薛郎,薛郎。”

薛白再睜開眼,看見了明珠,她正很焦急地推着他。

“我醉了是嗎?”

他坐起,感到有些頭暈,轉頭看去,夜還深,屋中點着燭火。

那明珠此時推醒自己,該是出了急事。

“怎麼了?”

“宮中遣了宦官、宮娥來服侍貴妃。”明珠語速飛快,道:“他們要接管虢國夫人府的守衛,現在瑤娘正拖住他們,你快出去,晚了就出不去了。”

薛白原本就有些奇怪,雖說在置氣,楊玉環這般出宮,李隆基豈能放心,原來是人來得稍晚了些。

他連忙起身,心裡卻想到,萬一在宣陽坊大街被人撞見,只怕會很麻煩,但此時只能走了。

“過街安全嗎?”

“貴妃已有安排。”

薛白遂往側門而去,也不掌燈,由着明珠拉着他帶路。

僅憑一點星光,他們繞過花徑,前方便是虢國夫人府的西側二門,周圍的護衛已被明珠支開,薛白略作思忖,果斷跑了出去。

明珠連忙過去,重新插上門栓,正要走,便聽到那邊傳來了對話聲。

“咱已經看到門了,自會着人守衛,就不勞張尚宮操心了。”

……

次日,天剛亮不久薛宅便來了一個客人。

薛白趕到前堂,先是訝然,之後道:“吳將軍今日怎這般早就過來?”

吳懷實笑道:“薛郎猜猜,我是爲了何事?”

“該是爲了榮義郡主的婚事,右相命我幫忙禮院一同操辦。”

“正是如此。”吳懷實道:“聖人很重視此事,親自看了禮院負責婚禮的官吏名單,見了薛郎你的名字也在上面,問‘薛白未在禮部任事過,能操持一場婚禮嗎?’”

薛白道:“答聖人,臣不過是負責審覈些用度。”

“那我便這般回稟聖人。”

談過正事,吳懷實換上了親切的笑容,道:“薛郎若遇到難題,只管與我說。今早我出宮時,貴妃還特意叮囑,要我多幫襯着她義弟些。”

薛白臉色毫無變化,應道:“多謝貴妃,那我便不與吳將軍客氣了,到時必請教將軍。”

“好,好。”吳懷實細細端詳了他一眼,看不出太多問題來,遂又道:“你是太樂丞,汝陽王的葬禮你亦去過吧?自從天寶八載入冬以來,這朝中公卿的喪事、喜事,真是沒斷過。”

“是啊,生死有命,變化無常。”

“你識得汝陽王?”

“之前見過一次。”薛白答道:“說來那倒是一樁趣事。當時是在安慶宗的宴上,汝陽王扮成女子彈琴,我未能識出他來……”

他說得頗爲詳細,顯得光明磊落。

吳懷實暫時沒能打探出端倪來,帶着笑意告辭了。

但他今日出宮走這一趟其實是懷疑薛白與楊貴妃有些瓜葛……這懷疑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從那年七夕,薛白與楊玉環在長生殿待了一夜之後,他就隱隱感到兩人間有些故意疏遠。

另外,汝陽王忽然查訪三庶人案的細節,吳懷實也懷疑這與薛白有關。因爲他親耳聽姚思藝說的,薛白確實是隨着和政郡主去了掖庭,且不是爲了私通。

吳懷實雖已不太瞭解男人,但思來想去,認爲薛白必是因與楊貴妃私通了纔不與和政郡主私通,那去掖庭也是爲了查訪三庶人案,如此,一切都說得通了。

哪怕真相併非如此,也沒關係。因呂令皓之事,彼此之間嫌隙已生,再經姚思藝之事,更是勢不兩立,他必須儘早除掉薛白,這是一個機會。

……

出了薛宅,吳懷實沒有馬上回宮,而是去了虢國夫人府,求見貴妃。

不一會兒,張雲容出來回稟,道:“娘子說她是戴罪之身,自幽禁於三姐府中,不敢見人,更怕連累吳將軍,請吳將軍回吧。”

“老奴惶恐,貴妃若不敢相見,老奴便在此等候。”

“吳將軍自便。”張雲容萬福而去。

吳懷實本就不以見到楊貴妃爲目的,等了一會,只見一個宮中女官出來,正是與他對食的呂瑧娘。

呂瑧娘是個頗有手段的女子,在宮中尚宮局任六品司制,權力不低。她是呂令皓之女,正因這層關係,吳懷實才自稱爲呂令皓之婿。

“如何?”吳懷實問道:“可發現什麼了?”

“我看你是異想天開。”呂瑧娘道,“說薛白與楊三姨有染便罷,與貴妃,如何可能?”

“不論有無,貴妃住在此間之時,薛白只要來,便是要命的把柄。”

呂瑧娘道:“你若真想拿他把柄便該給他偷腥的機會,我們昨夜既已守在貴妃身邊,如何能有端倪?”

“豈需真捉到贓?未及收拾的東西,衣襪、字跡,只需要貴妃屋中有,我便可引聖人微服來看。”

呂瑧娘本不以爲然,聽得這般一說,倒是想起了什麼道:“昨夜,我們到時,貴妃有些醉了,她在唱歌。”

“這有何奇怪?”

“隔着院牆,我們只隱隱聽了幾句,那歌很是……奇怪。”呂瑧娘形容不出奇怪在何處,眉頭也微微皺起。

吳懷實道:“你唱來聽聽。”

呂瑧娘本就是被調教好了才送進宮裡來的,因此不僅是妙齡美貌,還歌舞俱佳。昨夜雖只是隱約耳聞,竟真能還原出那幾句歌聲。

她稍稍清嗓,唱道:“舉杯對月情似天,愛恨兩茫茫,問君何時戀……”

吳懷實聽呆了,驚道:“這歌,好生古怪!”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皆有了一個共同的想法——必是薛白所作。

吳懷實再一想,貴妃昨夜纔回的虢國夫人府,馬上便會了這歌,且唱的這三句,一句“情”、一句“愛”、一句“戀”,很可能是與薛白幽會了。

這確實不是鐵證,但這種事不需要鐵證,只要在聖人心裡種下一根刺就夠了。

在虢國夫人府上既已得了這條線索,吳懷實便不在多待,轉回宮中,一路上思忖着該現在出手對付薛白,還是再等等。

眼下已查到薛白去過掖庭、見過汝陽王、查了汝陽王之死、獻了一首歌給貴妃,這些線索串在一起,推測出來的罪責很可怕,但都只是推測。

心中猶豫不決,吳懷實進了宮中,迎面有宦官小跑過來,道:“阿爺,高翁要見你。”

“我這便過去。”

因揣着心事,吳懷實趕到高力士面前,纔想到那方銅鎮紙沒拿過來,遂道:“阿爺,那物件……”

“熔了吧。”高力士淡淡道。

“喏。”

高力士問道:“你的人死了兩個?”

吳懷實心中一凜,低下頭道:“是,奚六娘也不見了。”

“誰做的?”

“暫時還不……不知道。”

“可有懷疑?”

“有。”吳懷實道:“敢對內侍省動手的,可能是東宮或右相府也在查汝陽王之事,或者……兒子有個想法,張駙馬說過,右相府好像倒向慶王了,此事當是薛白在其中串聯。”

“有這個實力嗎?”

“薛白曾在汝陽王府見過奚六娘,查汝陽王之死,之後,奚六娘就被人劫了。”

“找出證據。”高力士吩咐了,之後補充道:“你與薛白有過節,可不敢拿假的證據糊弄我。”

“兒子一定不敢。”

吳懷實低着頭,等了好一會,高力士才吩咐讓他退下。

“去吧,宮裡出了更大的事,這些小事你先去辦好。”

“喏。”

聽說貴妃出宮纔是最大的事,吳懷實當即收了向高力士狀告薛白與貴妃有染的心思,此事若先讓高力士聽聞,必是被抹平了,唯有直接讓聖人知道才行。

……

轉回右監門衛,吳懷實拿起銅鎮紙看了一會,正要招人把它拿去熔了,已有心腹回來稟報。

“阿爺,查到了!”

“發生了這麼多事,查到什麼了?”

“汝陽王生前經常去見過壽王……”

吳懷實當即起身,道:“傳壽王的家令來,不,我親自去見他。”

“喏。”

腳步匆匆,都走出了堂屋,吳懷實卻又想到了什麼,回過身,把那銅鎮紙塞入袖子裡。

~~

十王宅。

李琩也在堂中供了李璡的牌位,終日坐在那發呆。

“十八郎,家令來了。”

家令是管理皇子生活起居的宦官,在十王宅中,除了極少部分的皇子比如李亨能把家令變成心腹,絕大部分皇子的家令都是監視者。

李琩就很害怕他的家令。

但當他回過頭,竟看到一個更讓他害怕的人。

“吳將軍。”

“十八郎不必多禮,折煞老奴。”

吳懷實沒工夫與這失勢的皇子多寒暄,他在宮內宮外還有一大堆事,很快便屏退左右,請李琩坐下單獨相談。

“十八郎請看,這是什麼。”

李琩目光看去,見那銅製的螭龍從吳懷實袖子裡緩緩顯出來,瞬間嚇得臉色煞白,身子一陣戰慄。

“這……”

“看來,十八郎是識得此物的?”

“我……我阿孃正是被它嚇死的,我……我如何能不識?”

吳懷實唏噓不已,道:“是啊,當時武氏外戚鬧得厲害,但看了這銅鎮紙卻都無話可說,因這銅鎮紙乃是廢太子所用之物,最後世人皆知,貞順皇后是被廢太子的鬼祟嚇死的。”

“是……是……”李琩強穩心神,道:“是有人把廢太子的遺物,放在我阿孃身邊,嚇……嚇她。”

“廢太子的遺物,這不假。”吳懷實道:“但十八郎可知,這銅鎮紙裡,還藏着別的秘密?”

“什麼秘密?”

吳懷實卻又不說了,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道:“十八郎分明知道的。”

“我知道……嗎?”

李琩還想裝傻,手掌裡已經不由自主地滲出汗水。

他知道,只要眼前這個宦官在聖人面前說他還在摻和三庶人案,他雖不至於死,日子卻會非常難過。

“汝陽王那般頻繁地來壽王府,十八郎真能不知嗎?”吳懷實漸漸冷了臉色。

“吳將軍。”李琩忙道:“我不知啊,我已到了如今這等地步,我……”

“那十八郎便請說實話吧,汝陽王已遇害,內侍省也死了兩個宦官,聖人雷霆大怒,連楊貴妃都被暫逐,事已至此,只有實言相告,老奴才能保得你。”

李琩先是嚇了一跳,之後一愣,訝異於玉環竟也被牽連了。

想到那舊時容顏,他心頭一陣刺痛。

“我要如何說實話?”

“汝陽王爲何重查三庶人案?”

“他說。”李琩有些恐懼,低聲道:“他說,薛白告訴他,李瑛之子李倩還活着。”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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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換成是吳懷實驚詫,甚至沒能控制住情緒,倏地站起。

“不可能……他……他在哪?!”

第363章 宰相肚裡能撐船18.第18章 追兇者第369章 情敵53.第53章 珍饈第7章 夜眺長安127.七月總結(感謝月票金主“愛愛他家大可第461章 餘燼261.第259章 地主之誼33.第33章 出價51.第51章 勿論真假第368章 真功勞213.第210章 昭應尉97.第97章 覆試236.第233章 設局第465章 大局263.第261章 揮鋤335.第327章 哪吒207.第204章 天寶文萃316.第309章 迎賓229.第226章 縣尉第380章 皆在一念之間211.第208章 空穴來風179.第176章 挑唆者第449章 喜與狂118.第118章 人情第401章 擺棋190.第187章 曲江宴202.第199章 家人39.第39章 借刀99.第99章 得寶歌第372章 彭娥第402章 妙法選官第465章 大局341.第333章 螞蚱239.第236章 背郭261.第259章 地主之誼113.第113章 家宴243.第240章 斬蛇第461章 餘燼28.第28章 塞上詩第447章 豬不化龍第397章 小團體201.第198章 發報人39.第39章 借刀105.第105章 局外人72.第72章 賤籍323.第315章 隱相第401章 擺棋150.第147章 秉公無私270.第266章 發苗295.第289章 滿月宴233.第230章 敵我20.第20章 審326.第318章 清白294.第288章 冬至180.第177章 揭榜255.第253章 爐火(2合1)第402章 妙法選官342.第334章 食子77.第77章 孝子125.第123章 共識15.第15章 大理寺329.第321章 汝陽三鬥始朝天287.第282章 華錦之下239.第236章 背郭38.第38章 平安無事第465章 大局94.第94章 天下一牌局142.第139章 胡兒舞71.第71章 燈火闌珊65.第65章 衆裡尋他165.第162章 志不滅第347章 大渡河214.第211章 法海72.第72章 賤籍61.第61章 門第280.第276章 跋扈299.第293章 潑冷水第437章 相惜95.第95章 讒言214.第211章 法海第343章 譜寫第426章 晉陽宮134.第131章 新朋友108.第108章 火眼金睛171.第168章 以小見大第452章 長安亂13.第13章 奸相202.第199章 家人第419章 殺雞用牛刀343.第335章 秘會22.第22章 置身事外168.第165章 風花雪月273.第269章 首陽晴曉53.第53章 珍饈33.第33章 出價239.第236章 背郭第349章 大樹寨51.第51章 勿論真假215.第212章 卯金刀
第363章 宰相肚裡能撐船18.第18章 追兇者第369章 情敵53.第53章 珍饈第7章 夜眺長安127.七月總結(感謝月票金主“愛愛他家大可第461章 餘燼261.第259章 地主之誼33.第33章 出價51.第51章 勿論真假第368章 真功勞213.第210章 昭應尉97.第97章 覆試236.第233章 設局第465章 大局263.第261章 揮鋤335.第327章 哪吒207.第204章 天寶文萃316.第309章 迎賓229.第226章 縣尉第380章 皆在一念之間211.第208章 空穴來風179.第176章 挑唆者第449章 喜與狂118.第118章 人情第401章 擺棋190.第187章 曲江宴202.第199章 家人39.第39章 借刀99.第99章 得寶歌第372章 彭娥第402章 妙法選官第465章 大局341.第333章 螞蚱239.第236章 背郭261.第259章 地主之誼113.第113章 家宴243.第240章 斬蛇第461章 餘燼28.第28章 塞上詩第447章 豬不化龍第397章 小團體201.第198章 發報人39.第39章 借刀105.第105章 局外人72.第72章 賤籍323.第315章 隱相第401章 擺棋150.第147章 秉公無私270.第266章 發苗295.第289章 滿月宴233.第230章 敵我20.第20章 審326.第318章 清白294.第288章 冬至180.第177章 揭榜255.第253章 爐火(2合1)第402章 妙法選官342.第334章 食子77.第77章 孝子125.第123章 共識15.第15章 大理寺329.第321章 汝陽三鬥始朝天287.第282章 華錦之下239.第236章 背郭38.第38章 平安無事第465章 大局94.第94章 天下一牌局142.第139章 胡兒舞71.第71章 燈火闌珊65.第65章 衆裡尋他165.第162章 志不滅第347章 大渡河214.第211章 法海72.第72章 賤籍61.第61章 門第280.第276章 跋扈299.第293章 潑冷水第437章 相惜95.第95章 讒言214.第211章 法海第343章 譜寫第426章 晉陽宮134.第131章 新朋友108.第108章 火眼金睛171.第168章 以小見大第452章 長安亂13.第13章 奸相202.第199章 家人第419章 殺雞用牛刀343.第335章 秘會22.第22章 置身事外168.第165章 風花雪月273.第269章 首陽晴曉53.第53章 珍饈33.第33章 出價239.第236章 背郭第349章 大樹寨51.第51章 勿論真假215.第212章 卯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