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驅狼吞虎

冬月過半,長安城中已有許多人在盼着上元節。

興慶宮東北隅名爲“金花落”的宮院中,兩個豆蔻年華的小宮娥不知世情,聊及那場襲捲到潼關的叛亂,猶覺遠在天邊。

“真討厭,要是叛亂再不平定,怕要耽誤上元節呢。”

“我可是盼了上元節好久,既進了宮,該能在花萼樓見到薛郎吧?”

“薛郎還有何瞧頭?名聲傳了許多年,定是老了。如今長安最少年俊俏的才子可是崔峒,崔氏嫡子,出身高貴,文彩炳然……”

“你看那邊,消息來了,貴妃一直關注着戰事,那定是來給貴妃送消息的。”

她們偷眼瞥去,能見到謝阿蠻腳步匆匆地走過,有些鬼祟地四下一瞧,拐過長廊。

楊玉環正慵懶地倚在窗邊觀看雪景,微斂着眼簾,顯得有些無聊。

“貴妃,打聽到了。”謝阿蠻趨步上前,小聲稟道:“他月餘前在雍丘,大敗了叛軍,想要收復開封。”

“去拿他的人呢?聖人可是催促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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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阿蠻道:“據說賀蘭進明也過了黃河,但貴妃放心,據說叛亂很快要平定了,等太平時節,什麼事不能慢慢說清?”

可其實連楊玉環也不知薛白這次犯了什麼大罪,使得李隆基如此嚴令要捉拿他。

她試着像過往那樣故作不經意地以妙語化解聖人的怒氣,結果卻被喝叱了一通,之後聖人遂開始冷落了她一陣子,顯然是要她好好反省,休再爲不相干的人操心。

“你也知道,三姐總在打聽薛白,故而讓你對此上心些。”楊玉環解釋了一句,臉上難得泛起了笑容,道:“總之叛亂要平定了便好。”

想必等到太平時節,薛白回來了,無非是像以往那般於御前談笑之中把罪名洗清過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謝阿蠻又道:“我方纔來時見有五百里急遞,該是有新的消息來了,卻是打聽不到。”

楊玉環遂招過張雲容,道:“你去聖人處探探,是晴是雨……”

雪還在下,這日是個陰天,雲壓得很低,有種沉悶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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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務本樓外,侍立的禁衛們一個個站得筆直,在風雪中不見一點晃動。遠遠見得張雲容過來,他們也不敢有往日的討好,兩柄長戟徑直架在她面前擋着。

“貴妃想求見聖人。”

“聖人正在見楊國忠,不許任何人打攪。”

“又出了甚大事,這般嚴重?”張雲容故作輕鬆,巧笑嫣然地問道。

禁衛們冷峻地搖了搖頭,雖無言,但也表露出顯然是出了壞事。

~~

“最新消息,薛白攻克偃師,兵進洛陽了。”

殿內,李隆基的臉色十分凝重,親口把剛得到的情報告訴了楊國忠。

潼關不通,消息是賀蘭進明從寧陵發出,經南陽,走武關道遞至長安的,驛馬日行五百里,非常及時。可局勢瞬息萬變,誰也不知明日會發生什麼。

“看來,叛亂很快要平定了。”楊國忠小心翼翼地應了,輕聲道:“無論如何,此事可喜可賀。”

話雖如此,可他臉上也不敢露出喜色來。

“朕早有所料。”李隆基並不驚喜,以理所當然的語氣道:“胡兒癡心妄想,敢以區區河北之地叛亂,如何抵得過朕的雄師?”

一股帝王之氣頓時從御榻上散發了出來。

他一直都是有戰勝安祿山的信心的,並在叛亂髮生後做出了最妥善的應對。

最初,以羽林大將軍王承業鎮太原,以金吾大將軍程昂坐鎮上黨,保證安祿山無法從太行山以西威脅長安;再以衛尉卿張介然坐鎮開封,高仙芝坐鎮洛陽,保證安祿山無法從河南威脅長安。只是沒想到張介然、高仙芝如此讓他失望,叛軍在一個月內殺破東都,天下震動,這確實是打破了他的佈置。好在局勢並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從容調度,以哥舒翰率二十萬大軍駐守潼關,遏制住了他們的西進攻勢。

戰爭一旦進入這樣的消耗階段,大唐朝廷的勝局就已經是註定的了,因爲叛軍不能久戰。這一點,當了一輩子皇帝的李隆基非常瞭解,可於他而言,若只是打敗安祿山,遠遠不足以挽回他的威望。他需要一場大勝。

於是,他命郭子儀統朔方軍、李光弼統河東軍,大舉東進,一次次地擊敗叛軍,收復河北。於是,各地的官員也紛紛參與平叛,睢陽有許遠、穎川有來瑱、東平有李祇、南陽有魯炅,甚至雍丘有張巡、賈賁……在李隆基的地圖上,洛陽四周已經插滿了唐軍的旗幟。

安祿山甚至來不及稱帝,就隨時要被唐軍如潮水般淹沒,這一切都是因大唐國力強盛、天子英明。

勝利是理所當然的,李隆基從來沒把雜胡放在眼裡,他擔心的是另一件事,於是語氣一沉,問道:“讓你操練的新軍,如何了?”

楊國忠連忙俯身答道:“正駐於灞上,日夜操練,以拱衛聖人!”

他們原本是想調朔方軍進入關中護駕的,結果哥舒翰拿出了人證物證指出安思順與安祿山勾結,對此李隆基更多感受到的是哥舒翰的威脅,可對安思順也心生警惕,遂派了信得過的大臣往靈武先整頓朔方軍,又讓楊國忠操練新軍。

這支新軍的主將叫杜幹運,是這對君臣精挑細選出來的,忠心且擅戰。

此時李隆基先說了薛白在偃師的勝戰,緊接着便問起這支新軍,言下之意顯然是要防備薛白與哥舒翰勾結。

楊國忠非常清楚,一旦薛白、哥舒翰要擁立新君,第一個要殺的必然是自己這個佞臣,以正天下視聽。他遂一掃過往報喜不報憂的習慣,道:“聖人,還有一事。”

“說。”

“哥舒翰稱潼關戰事吃緊,爲以防萬一,請求讓灞上新軍隸屬於他,方便危急之時緊急調動。”

李隆基聽了,臉色愈沉,沒有說話,因他以往沒有發現哥舒翰有這麼厲害的權術手腕。

在灞上屯兵,自然不會是以“防備哥舒翰”的名義,而是抵禦叛軍、隨時支援潼關。如此一來,哥舒翰給出的理由冠冕堂皇,讓朝廷難以拒絕。

楊國忠身爲宰相,自是該想好了應對纔敢來稟報,遂道:“臣以爲,未嘗不可。此事若不允,倒讓哥舒翰有了戒心。而若允了,臣敢斷言,哥舒翰依舊調動不了新軍,反而能讓杜幹運試探他的心意……”

~~

杜幹運登上潼關,放眼眺望,北邊黃河滔滔,東面叛軍如雲。

他是被哥舒翰邀來商議軍情的,待觀望了軍勢,潼關中設了酒宴,王思禮頻頻向他敬酒,欲將他灌醉打探聖人的態度。

杜幹運心中瞭然,裝醉吐露出楊國忠正憂心忡忡叛軍攻破潼關一事。

然而,待到夜裡有人敲門,他立即便醒了過來,雙眼明亮,豈還有半分醉意?

來的是聖人安排在軍中的忠臣田良丘,閃身進了屋,道:“可是聖人命你來的?”

“正是,聖人疑哥舒翰有異動,命我改隸於他,以方便探知他的心意。”

田良丘問道:“疑在何處?”

杜幹運道:“疑他交構東宮,此事有薛白於其中串聯,然也?”

“我確是在軍中發現了些異常。”田良丘眼神中滿是憂慮之色,猶豫着方纔說了出來,道:“哥舒翰軍中藏着一些人,輕易不肯讓我見到。”

“誰?”

“不甚清楚,其中有一人,顏真卿稱作‘阿兄’。”

杜幹運驚奇道:“可是平原太守顏杲卿?我聽聞此人與薛白轉戰雍丘,豈會在潼關?”

田良丘道:“我不曾見到人,無法確定。我是有次藉着軍務之名,悄悄潛在屋外,聽了他們的談話,雖斷斷續續,其中卻有些關鍵之句。”

說到這裡,他不自覺地壓低了些聲音,道:“他們說‘薛白是對的’、‘高仙芝對聖人深感失望’,另外還說‘炸藥已然布好了’。”

“什麼?!”

“噓,小聲些。”

杜幹運大感驚恐,問道:“這些話是何意?高仙芝不是已被斬首了嗎?他們到底在謀劃什麼?”

“眼下尚無更多實證,唯請聖人小心防備,無論如何,待平定了雜胡的叛亂再談。”

夜裡不便多聊,田良丘說罷,很快離開,悄然消失於黑夜之中。

杜幹運則望着夜色中秦嶺的輪廓消化着今夜聽到的消息,漸漸地,他感到前方山勢像是要奪人而噬,他不由打了個寒顫,喃喃自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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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平定了叛亂,只怕就來不及了啊。”

整夜輾轉反側,次日天光微亮杜幹運已起身,在潼關城內各處巡視着,有意無意地往監軍吳元孜的住所去。待到了附近,果然被兩個士卒攔下。

寒暄了幾句之後,得知吳元孜病了。

“原來如此,盼吳監軍早日康復。”杜幹運不經意地道,“聽聞高仙芝被斬首以後,是吳監軍親自核驗,把首級與屍體葬在一處?”

“是,當時高仙芝從城頭押下來時還在大喊,軍中士卒們是親眼見他被斬首的,杜將軍有何疑惑。”

“我沒問這個。”杜幹運笑道:“我是說吳監軍心善。”

等他轉身離開,臉上的笑意很快脫去,向親兵吩咐道:“走,立即離開潼關!”

匆匆取了馬匹奔向城門,前方卻見王思禮正在趕來。

“杜幹運,節帥還未下令讓你離開!”

“我有緊急軍務要回灞上!”

“立即停下,否則以違反軍令處置!”

杜幹運反而一揮馬鞭,衝向城門。他知田良丘一定已經被扣押了,他必須儘快離開潼關,向聖人稟報高仙芝以及炸藥之事。

“停下!”

“駕!”

西邊城門還沒關,杜幹運直接撞了過去;王思禮跨坐於戰馬之上,也不多話,雙手掄起長刀,徑直橫掃。

這是決心與力量的對決。

“駕……”

“噗!”

戰馬還在往前奔,馬鞍上杜幹運的身體依舊坐在那,可是頭顱已經不見了,唯有脖頸的斷口處還有鮮血激射……

~~

“陛下!陛下!”

楊國忠幾乎是撞進勤政樓的,腳步踉蹌,差點要摔在李隆基面前。這些都顧不得了,他倉皇稟道:“哥舒翰……斬首了杜幹運!” 李隆基眼睛一瞪,良久無聲。

他突然老了很多,並非是臉上突然多了一道皺紋,而是一種心力交瘁的衰竭感。原本他雖也有七旬老者的樣子,精神氣質卻不會讓人意識到他老了,可在這一瞬間,老態就像是破繭的蝶一樣,再也關不住了。

“聖人,哥舒翰一定是要反了!”楊國忠見他不語,只好再次提醒道。

“把李琮押下,審!”

“臣遵旨。”

楊國忠領旨,卻不走,因爲他知道這解決不了實際問題,甚至要激化衝突。果然,李隆基很快又否掉了這個命令。

“慢着!不妥。”李隆基道:“你是朕的宰相,伱說,如何處置?!”

“臣以爲,或撤換了哥舒翰?”

“他故意‘中風’,便是爲了試探朕的心意。當時朕尚且未曾換了他,何況今日,一旦下旨,二十萬大軍西進兵諫,你來擋嗎?!”

大冷天裡,楊國忠額頭的汗水不停淌下,“兵諫”二字就像是一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待哥舒翰兵至,拿什麼來諫聖人?當然是他這個宰相的人頭啊。

“有安祿山叛軍牽制……”

“牽制?哥舒翰與安祿山兩個胡人聯手又如何?”

“這……”

楊國忠答不出了,只好道:“也許,哥舒翰只是與杜幹運起了衝突,未必便是要反。”

見他到此時還心懷僥倖,李隆基心中愈怒,卻已懶得再與他多言,自顧自地來回踱步,思忖對策。

良久,李隆基眼神閃爍着,緩緩問道:“倘若朕主動退位爲太上皇,讓李琮登基,如何?”

“不可!”

楊國忠驚得魂飛魄散,連忙磕頭。

李隆基帶着冷嘲熱諷之意道:“世人都說朕縱容安祿山導致叛亂,怨聲載道,朕若退位,方可讓天下人出一口怨氣。”

他倒是對旁人指責他釀成叛亂的言語非常不滿,反覺得全天下人都是錯的。

“陛下!萬不可作此想啊,那是薛白爲了扶立太子釀出的陰謀啊,他們故意逼反了雜胡,陛下如何能引咎?萬萬不可!”

大唐開國以來,一直都不缺太上皇。李隆基若退位,至少能繼續享樂。可楊國忠顯然是必死的,否則連聖人都引咎了,新帝還能一個罪人都不殺嗎?

楊國忠惶恐地哀求了許久,忍不住擡頭一瞥,見到了李隆基那冰冷的眼睛,終於反應過來——聖人怎麼可能願意退位?絕不可能的,只是在拿話敲打自己而已。

他本該是最瞭解聖人的,方纔確實是太過驚恐,一時忘了聖人是最在乎權力的。

“冷靜些,仔細想想,眼下該如何做。”李隆基叱道。

“喏。”

楊國忠嚥了口水,思忖起來。

既不能撤換哥舒翰,更不能讓聖人退位。眼下就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了,一則凡事照舊,只需依既定戰略,平定安祿山毫無疑問,到時明升暗降把哥舒翰調回長安榮養。可如此一來,一切就只寄望於哥舒翰忠心聽話了,實則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這條路斷然是不能走的。

“聖人,臣有一個辦法。”

“說。”

楊國忠也知自己接下來說的辦法十分無恥,擔心被責罰,語氣很虛,道:“驅狼吞虎。與其坐等哥舒翰兵諫,還不如命他儘快與叛軍決戰。眼下,任何處置哥舒翰的旨意都可能會逼反他,唯有催促決戰是他無法拒絕的,若怯懦不戰、違抗聖旨,他何以服衆?”

這辦法,李隆其不可能想不到,但他不說。由楊國忠提出來,意義便完全不同了。

因爲郭子儀、李光弼一封封的奏摺就擺在案上,字字句句,已將天下大勢剖析得非常清晰了。

——臣等引兵北取范陽,覆賊巢穴,以賊黨之妻兒爲質,招之,則賊必潰。潼關大軍唯應固守,以歲月斃之,萬萬不可輕出。

這種時候,叛軍就像是被關在陝郡這籠子裡的一隻餓虎,自知將死,最是兇惡之時,把哥舒翰那二十萬老兵帶新兵的大軍趕進籠子,要被咬成什麼樣子?要死多少人?

但不管死多少人,肯定是能勝的。本就是讓他們去死,到時兩敗俱傷,再沒有人有本事兵諫了。

李隆基與楊國忠其實一樣,爲了坐上現在這個位置,都付出了很多……

“陛下!”

楊國忠跪着往前爬了兩步,道:“薛白已兵進洛陽,若再不決戰,叛亂就要被搶先平定了啊!”

李隆基閉上眼,雙脣一張,輕而易舉地吐出了一個字。

“允。”

他根本看不到那正在潼關拱衛關中的二十萬男兒,更想不起他們也是旁人的丈夫、兒子、父親……他就是要他們去死。

他用一個字就能斷送掉數百萬人的幸福,因爲他是這世間最接近神的存在。

他雙手輕撫着的,只有他屁股下的那一把椅子。

~~

潼關。

關城西邊的官道上,被馬蹄揚起的塵煙就沒落下去過。聖人一日三旨,嚴詞命令哥舒翰立即出兵。這已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正式的旨意。

“若要我說,奔回長安,擒殺楊國忠便是。”

城樓內,王思禮咬牙說了一句,雙眉倒豎,頗顯果決。

“住口!”躺在榻上的哥舒翰卻是喝叱了一句,道:“叛亂未平,一旦長安動盪,叛軍絕處逢生,天下還要亂到何時?”

“可這旨意是何意?那唾壺若非打着借刀殺人的主意?”

“安祿山清君側,你也清君側嗎?!”哥舒翰氣得鬚髮皆張,方纔鎮住王思禮。

他咳咳兩聲,接着放低了聲音,道:“軍中之事,絕非我一言可決。不談田良丘、吳元孜等人盯着,哪怕是隴右將領中,有多少人敢隨我們兵諫?”

“扶立太子,有何不敢?聖人這些昏招,還不夠讓他們失望嗎?”

“你忘了,慶王才入主東宮多久?聖人一世英名,真是所有人都不滿嗎?”哥舒翰道:“還有,軍中有多少人是忠王的心腹?若兵諫時忠王出面鎮壓,你真有把握嗎?”

“忠王……”

“他必不會讓慶王輕易登基。”

王思禮遂無言以答。

“如今兵諫,你以何名義?召告天下‘我等不願平叛,唯願扶立太子’不成?”哥舒翰道,“不論如何,先平定了叛亂,纔有再談這些的資格。”

事實上,他們有另一條出路,那便是與叛軍合作,一起“清君側”,此事,安慶緒已不止一次遣使遊說過哥舒翰。

但他們是隴右兵。

在邊塞的黃土地上守衛了半生,他們守的不僅是聖人、長安,也是身後的無數人,因爲他們是那些人的丈夫、兒子、父親、兄弟、朋友,甚至只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他們上陣殺敵,早就習慣了遇到任何事情都用自己的命去扛。

“好!”

王思禮沉默了片刻,終於有些沉鬱地吐出了一個字。之後,他反而痛快了許多。

“那就先平定了叛亂,再以平叛之威振臂一呼。”

“這纔是隴右將士。”哥舒翰道,“請顏真卿與高……張光晟他們來。”

不一會兒,幾人遂聚集到了城樓上,商議與叛軍決戰之事。

顏真卿先入內,身後跟着的一人與他十分相像,也是一樣的身材雄闊、面容沉毅,只是歲數更大些,鬚髮皆已花白,正是偃師縣丞,顏春卿。

顏春卿身後又有兩個將領,頭上的盔甲都壓得很低,臉上纏着帶血的裹帶,讓人看不清面容。

“聖人既下旨催促,我意與叛軍決戰,一戰殲之。”哥舒翰道,“幾位若是同意,我再傳告全軍。”

他之所以如此,乃因這幾人是他軍中最可能不同意之人,可沒人有異議,他們都點了點頭。

“聖意既決,也唯有如此了,否則再拖下去,朝廷追咎起來,斷了潼關的糧草,萬一大軍譁變,更是不妥。”

顏真卿根本未提殺奔長安之事,只說了抗旨的後果,總之也是拿聖人無計可施。

王思禮聽了,心想,這丈人還真是不如其女婿果斷,今日若是薛白在,或是有別的說法。

“那便商議如何破敵。”哥舒翰道。

“也好。”

地圖鋪開,衆人卻是先看向了其中一名纏着裹帶的將領。

“高……張光晟,你先說吧。”

張光晟身材高大,一雙眼睛極是凌厲,當仁不讓,上前道:“我退守潼關之前,曾想過要伏擊叛軍,因此在桃林塞設下了佈置。可惜,還未決戰,我已……罷了。”

說着,他看向另一人,道:“樊牢,你說。”

“好。”樊牢掀開了臉上的裹布,指向地圖,道:“桃林塞西塬,有一狹道,乃是當年掘出靈符之地。”

衆人都知此事,桃林塞就在潼關以東,也叫桃林縣,開元二十九年正月,聖人夢到了老子,老子告訴他“有無疆之體,還有非常之慶”,於是便有官員看到老子顯神在尹喜故里藏了靈符,一挖,果然挖到了,於是把桃林縣改名爲靈寶,並將“開元”的年號改爲“天寶”。

在很多朝臣們看來,聖人從英明到昏庸的轉變也就是從此開始的。

“於是,我們便把伏擊地點設在那裡。”樊牢道:“準備在那結束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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