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錯錯,”旭光左右搖着食指,“我可沒說是他策劃的,我不懷疑他,我懷疑的是你。”
旭光用話筒說話,聲音很響,很遠都能聽到,還產生了不錯的混音效果,君意覺得極其好聽。
旭光道:“當然,這樁案子我們沒有證據,不過我有個很笨的‘跟班’,她懷疑當年白老爺養的外室,當然事後證明這個懷疑是錯誤的,但她提醒了我,一個有錢的男子,有外室、有小妾、有如夫人、有夫人,可能還有兩房夫人,男子身邊這些女人——所有女人都是有極大嫌疑的,因爲這種畸形的婚姻關係會滋長大量的嫉妒和怨恨,她們的精神長期壓抑,做出什麼樣的行爲我都不會覺得吃驚的。這些女子喜歡嫁禍、殺掉孩子甚至是自己的孩子、還尤其喜歡互相請喝避孕茶……”
君意捅捅他,小聲提醒道:“跑題了。”
“不好意思,說當下這個案子,顧氏,我跟老媽子聊天的時候得知你原來不是白家二老爺的原配,原配不孕,有一年一個小妾的兒子吃花生過敏死了,而大家都知道這個孩子對花生過敏,爲了他,連大廚房裡都不放花生油,偏偏又在原配的屋中發現了花生衣,白家二老爺心裡有了芥蒂,用不孕做藉口把原配休了,後來原配上吊自殺了。當然,因爲是意外和自殺,就沒有報官,官府裡也就沒有留下記錄。”
顧氏打斷他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別急啊,我還沒說完,還有很多。”旭光道,“再往前一點,白家二老爺還有個兒子叫白黎吉,也是小妾生的,有一年不知怎麼就喝醉了,不知怎麼就自己從塔上跳下去了,他死的時候還抱着一個剛出生不久據說是白家大老爺剛領養的嬰兒,小男孩調皮偷喝酒、酒後失足,大家都認爲是意外;
白家二老爺還有一個兒子,跟你的親生兒子一起出遊的時候遇到交通事故死了,而你兒子也在那次事故中丟了一隻手,那次你夠狠心啊,不惜拿自己親生兒子冒險,當然大家認爲是意外或者什麼詛咒,畢竟誰能想到你連親生骨肉的命也不在乎呢?你是不是在想,死了就死了,死了再生一個?
再往前一點,就更奇怪了,原來你開始只是白家二老爺的小妾,正好如夫人失足落水了,你勇敢地下水救人,最後,人是沒有救活,但你因爲勇敢和善良得到老爺的褒獎,破格升級做了如夫人;
把事情連起來放一起看,事情是不是有點詭異了?
讓我們再往前一點,做白家二老爺小妾之前,白家二老爺本來在鄉下看中了你姐姐,但是你姐姐在送過來的前一天和你打鬧玩耍的時候從山坡上滾下去摔死了,你家裡只好把你送過來,那是你第一次作案吧?做得不是很乾淨,也或許真的只是一場意外,但是這場意外讓你發現原來踩着別人的屍體往上爬是一條非常適合自己的道路,不久後,你甚至發現自己非常有這方面的天分。”
顧氏道:“你說的都是意外罷了,不知道你要說什麼。還有,你們能不用話筒說話麼,我聽得見,用不着這麼大聲。”
君意搶過話筒大聲道:“他在說有個人一路靠殺人爬上來的,小妾,如夫人,夫人,白家二老爺的其他兒子都死了,所以我們現在是不是要去查一查,白家二老爺的菜裡有沒有放一些不適合他吃的補品,比如曼陀羅?還有,我們就要用話筒說,就是把擴音裝置開到最大,就要這麼大聲讓大家都聽見!南邊的朋友聽見了麼?聽見了給我一個歡呼!北邊的朋友……”
君意還沒把東南西北問個遍,旭光一把奪過話筒,君意這行爲太二了,讓她繼續下去,旭光肯定自己無法堅持站在她旁邊。
周圍很快圍了很多下人,連白府外都裡三層外三層聚集了很多人,對聽到的事情既吃驚又覺得可怕,很多人不相信怎麼會有顧氏這樣的人,每個人都在想如果是真的,這種惡毒的人能揪出來真是太好了,自己的生活忽然安全了很多,連空氣都瞬間清新了很多。
“哼,曼陀羅有什麼問題麼?”顧氏毫不在乎地道,“我家老爺有咳嗽症,大夫開曼陀羅止咳平喘,有什麼問題麼?要不要把大夫的方子拿出來給你看看?”
曼陀羅的葉、花、籽均可入藥,味辛、性溫,確實有鎮痛麻醉、止咳平喘的作用,主治咳逆氣喘、面上生瘡、脫肛及風溼、跌打損傷,還可作麻藥。
但曼陀羅確實有劇毒,所謂“是藥三分毒”,區別只在用量和用法了,顧氏做事沒有露出一點馬腳,她根本不擔心被查出什麼。
旭光道:“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只是麻煩幾位差爺要費事了。”
“不費事不費事!我們分內事!分內事哈!”
在後面摩拳擦掌等了好久的官差興奮地衝上來,三下兩下就把顧氏和白黎鵬拷上。
這年頭,不需要完整的證據鏈,官府對審訊又極其在行,正在這裡任縣丞的陶大人非常想在自己的政績上抹上這濃墨重彩的一筆,滅門慘案、十幾年的懸案、連續殺人犯……這些可都是重口味的詞啊,處理得好他會升官的,以後老了坐搖椅上跟孫子也有得說了。
將顧氏和白黎鵬押走的時候,白老大將一個手臂見方的盒子遞到扣押白黎鵬的官差面前,打開來,裡面是小號義肢,義肢上有發光的點點痕跡。
“這……這不是我的義肢麼?”白黎鵬看了一眼,又看看掉在地上的那個,困惑了。
白老大不理他,對官差道:“我們早把義肢調換出來了,掉地上那個是我們仿製的,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們也不敢勞煩各位官爺,證據已經做好,血跡比對官爺請收好,後面的事情勞煩官爺了。”
那官差心領神會,接過盒子道:“其實這些都是我們官府仵作的事情,給我們官府做你還能少花銀子,血跡比對可夠貴的,行了,我們會處理的,放心吧。”他轉頭對白黎鵬道,“罪證確鑿,你的罪是坐實了,不過回去你最好給我嘴硬一點(白黎鵬:嘴硬一點,我沒聽錯吧?),小爺我好把各個刑具都練練,那些個刑具,經常剜點肉、沾沾骨頭和血才發光發亮的!”
黃色的液體從白黎鵬下體流到地上,他嚇得尿褲子了。
白黎鵬的心理扭曲而懦弱,他從小就喜歡虐待小動物,比如把小白兔的腿打折,把鴨子的脖子活活拗斷,把小鳥從樹梢上打下來等等,但他從不敢招惹家裡那條兇狠的大狼狗;
去打獵碰到兔子他異常兇悍,箭法精準;下人已經射傷的猛獸他會兇狠地追殺,但當一個人面對猛獸的時候他唯一的反應只有逃跑,哦,對了,還有一個反應——尿褲子。
衙門很快傳來消息,白黎鵬還沒進審訊室就招了,聲稱十幾年前的慘案是他娘做的,明珠的手是他娘逼他砍的,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原版的辯詞是:“我喜歡明珠的!怎麼會傷害她?真的,我真喜歡她,她平時對我太兇跟狼一樣,那幾天她睡在牀上的時候跟小白兔一樣……”
所以他在他孃的授意下,把“小白兔”的雙手砍下來了。
也許他一部分潛意識裡覺得自己是殘疾,配不上明珠,如果明珠也變成殘疾,他就能配得上她了,如果他有一隻手,而明珠沒有手了,就更能配得上了……只是也許,是白黎鵬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想法。
得知當年的真相之後,明珠的身子冷得發顫:“出事之後……他來提過親,我爹差一點就答應了……”
白老大緊緊抱住她,用體溫溫暖着她,“沒事了,都過去了。”
…………
君意做這些是爲了公理正義?說出去誰信啊!
剛開始就是氣不順一時衝動,查到一半的時候想着付出這麼多時間精力了怎麼說也要個結果出來,查完了,嘿嘿,君意想,咱不能給人白乾事啊!這麼大的事怎麼說也要多拿點好處、讓人家好好給點報酬嘛!不然人家欠個大人情,也會不好意思的嘛。
白老大倉庫裡的晶石給君意席捲一空,臨了還拿了明珠一盒首飾,這貨貪婪無比直讓人無法直視,也不管自己殭屍形狀其實用不上什麼首飾。
旭光也不是那客氣的人,香辣蛇段的方子他要了,虎豹小丸子的方子他收了……從瓜分戰力品的角度來說,他們倆人非常有相似性,甚至有“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潛質。
“你給我進去吧!”
找明珠道別的時候,看到白老大依舊久久站在小院門口,君意擡腳,一腳就狠狠把他踹進去了!明珠擔憂地奔過去扶起他:“軒哥哥,你沒事吧?”
對於自己的這個做法,她跟旭光解釋道:“太墨跡了,真看不下去啊。”
旭光仰面向天道:“蒼天啊,你終於明白我的感受了吧。你只有這件事看不下去,我看不下去的事情有那麼多!”
“軒哥哥,哈哈……原來她叫白老大軒哥哥的,好肉麻啊,嘻嘻……軒哥哥都叫了,應該沒事了吧?哈哈……”
外人看來也許是簡單的,當事人明珠和白老大還有很多心坎要過,世事總是艱難的,所以纔要倆個人在一起。
攜手。
互相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