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麼簡單的!
君意聽銀長老的口氣還以爲特別難呢,聽他的語氣真的好像是連他這個外門銀長老都做不了主的大事,其實沒什麼嘛,只要能契約。
——現在只要能契約就可以繼續和小虎在一起了。
契約很簡單嘛!
“來,小虎,發誓說永遠效忠於我……”君意對小虎道。
小虎用它看君意專用的鄙夷眼神看着她,彷彿要告訴她:你傻了吧,我還不會說話,要不我吼一個你聽聽?
君意歪着頭想了想,蹲下身子看着小虎琥珀色的眼睛,一字字道:“現在是這樣的,你要是想留下來就必須認我爲主人,聽我的命令,你明白麼?你要是明白了就單腿跪下表示效忠,雙腿跪也可以,等等我去找誓詞讀啊……額,小虎,趴下不行的。”
小虎好像根本沒明白……
人類與靈獸的契約其實很簡單,能說人類語言的高級靈寵下跪發誓“一生一世效忠”就算契約了,還沒有掌握人類語言的中階、低階靈寵在人類給它念誓言的時候下跪表示效忠就可以了,只要它明白這個意思,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契約就起效了。
所有生靈中人類是最聰明的,和人類相比,即使最聰明的靈獸也是很單純。
或者說人類真的很狡猾,靈獸發誓效忠就一定會至死方休的,不像有的人類,發誓什麼不過是ta謊言的遊戲之一,更有人類把背叛和欺騙當做呼吸的空氣那麼自然。
所以不僅是靈獸,妖獸啊精靈啊怪物啊,通通不是人類的生靈中都有這麼一句話“不要跟人類交往,人類會背叛約束!”,在單純的生靈的想法中,約束是不能違反的,定下的約束不管要一百年一千年都要完成,違反約束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只要他們發誓效忠就行,如果不願意發誓就用法陣、法寶、符籙等控制住神智(人類真的很聰明,有的是辦法),這樣也算是契約了,但是強行契約對靈獸的神智有傷害,而且靈獸一旦有機會就會撕碎主人報仇,有很多向往自由或者自尊心強的靈獸寧願同歸於盡也要反噬主人,強行契約真的不是好辦法。
人類與靈獸的契約其實很難,要靈獸真心地願意誠服才行的。
小虎的情況嘛,是不是願意誠服於君意這個問題倒是其次,關鍵是它的靈智太低,根本沒有意識到契約是怎麼回事,都不知道契約是什麼怎麼契約啊?
君意滿心以爲能契約的,小虎平時真的太聰明(小虎:不是我聰明,是某些方面君意太笨,)但是它的靈智確實算不上靈獸,它可以很敏銳地感知到危險,也能感覺到別人的好意和惡意,這個人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但是每句話真正準確的意思它其實是不懂的,也無法跟它解釋。
靈獸,哪怕是最低階靈獸,即使不明白一些很深奧的問題或者複雜的心境,也要能在主人教導下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纔算合格。
君意真的花時間教了,可是怎麼都無法叫小虎明白“主人”“一生一世”“聽話”這些詞的意思,“聽話”這個詞如果具體到某件事上,比如叫它坐下,跑……好像多練習小虎能明白的,但是“一生一世”這麼抽象的詞實在是完全無力了,君意甚至懷疑小虎根本沒有意識到時間的流逝,更別提明白以後和未來是什麼了。
哎……怎麼辦呢?要不把小虎送回靈山,送回去是個好辦法,不過有點捨不得,這麼漂亮的說,而且看着它,君意就像看着自己餵給它的那幾顆五品逍遙丸——那是五品啊!每一顆都是保命用的啊!心疼啊!
而且自己白天做事的時候,屋裡藏的那個睡美男總是讓人擔心,如果能讓小虎護着就好了……想到那個睡美男大變態,君意忽然靈光一閃有主意了!
從那個睡美男大變態她想到了撒謊,從撒謊她推出了沒有人會查,自己就說已經契約了,金長老說了“這種小事自己做主”,他肯定不會查;銀長老蘇也要來查,教小虎多練幾個趴下、爪子、跪下之類的動作不就好了?只要證明是聽話的就可以了。
原來這麼簡單的!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了這一層,君意這個樂,摸摸小虎的頭,使勁揉揉它耳朵後面柔軟的毛,抽個空把它領回屋中,把旭光從牀底下拖出來,指着他對小虎道:“他不是食物,你要好好護着他哦。”
小虎抖抖一身純白的毛,又鄙夷地看着君意,然後看看旭光,本能地後退好幾步,躲到牆角去了。
君意放心了,雖然小虎不一定會護着旭光,但是起碼它看起來很怕旭光,至少不敢吃他嘛,有個“靈寵”在屋中,即使有什麼動靜,其他人應該也不會太過懷疑。
她有想過把旭光送到棲雲別院去,可是她沒有旭光的本事,不知道怎麼避開巡邏的弟子和各個崗哨的盤查。現在這樣的安排,是她能想到的最穩妥的了。
把旭光藏好,君意就趕緊去做事了,因爲在準備入門考覈所以事情特別多,她是不知道原來內門弟子剛來的時候有“免死金牌”的,不然這種情況真的要考慮一下翹班,好好表現得到重視對討好型的人來說自然很重要,但是藏在屋裡的人更讓人放心不下啊。
她真的很擔心旭光。
入門考覈一天天近了,君意還擔心旭光醒不過來趕不上了。
萬幸的是,在入門考覈前一天旭光醒了。
醒了就喊餓,眼神貪婪地看着膘肥體壯的小虎,小虎又往角落縮了縮,君意給儲備了半屋子的吃的,被他在一鐘頭內吃掉了。
“你身體沒事吧?”君意問道。
“嗚哇哩哇哇唔嗚嗚……”旭光滿口的糕點,還在往嘴裡塞。
“參加入門測試首先要交代自己的身世來歷,要交出生憑證和官憑,從其他國家來的要檢查通關文牒,如果通過了第一輪測試門派是要覈實這些資料的,你到時要怎麼說?”君意想打聽他的身世很久了,每次都被他扯開話題或者拒絕回答,這次終於有正當理由問問了。
“唔……咕嘟咕嘟……”旭光灌下整整一壺水,舔舔嘴脣哀傷道,“其實,我是女兒國來的。”
“女兒國?”
女兒國是離逍遙派很遠的一個國家,逍遙派地處天朝商國境內,天朝商國在梵涅大陸的一角,女兒國在另一個叫炫月大陸的大陸,中間還隔着傾冰洋,因爲太遠,女兒國這個名字在梵涅大陸上好像一個傳說一樣,因爲傳說都是女子而備受男修的憧憬。
大約就是憧憬去了之後成爲國家裡唯一的男的……然後……每個人有不同的想象,不足爲外人道也。
旭光打了個飽嗝,醞釀一下感情,垂下眼眸道:“其實,我們男子在女兒國的地位是很低的,只是傳宗接代的工具,我本是女兒國葉城城主的小兒子,因爲生的好看被好些皇女搶奪……哎……”說到這裡,他長長的睫毛上真的掛上了淚花,“事情傳到女皇耳中,女皇本要賜死我這個引發皇女不和的禍水,但在行刑之前她忽然好奇我長什麼樣能讓她的女兒們反目成仇,於是叫人把我從死牢中拖給她看看,沒想到我用這次機會打動了她,但她還是要將我處斬。”
“後來怎麼樣了?”君意問道,當然不會死,死了就不會還在這裡講故事了,不過君意聽故事的時候就是忍不住追問。
“我以爲自己死定了,沒想到上法場前女王她用一個跟我相似的死囚替換了我,我被秘密擡進了宮中,成了女皇的牀寵,那段時間我真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雖然我的身份不能曝光,雖然我不能離開小小的芳聘院一步,但我還是知足了,因爲我感覺到女皇對我的愛,作爲一個男人,一個女兒國的男人,能得到女人的恩寵,還是至高無上的女皇的恩寵,此生不復他求,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一切都不一樣了……”
“什麼事?”君意急急地問道,身體都湊近了一點。
“女皇怕我悶,經常賞我東西,有一天她賞了我一個雙層會轉動的花瓶,然後那天晚上她沒來我房裡去了滴露院,我一個生氣,就把花瓶打碎了……”
“女皇很生氣吧?”
“是的,那天晚上,她把我賞給了查出我還活着的三個皇女共同享用……”
“太慘了……”君意唏噓。
“身體的摧殘還可以忍受,那一天我心碎了,我以爲女皇是懲罰我嫉妒,皇女告訴我,是因爲我打碎的花瓶是女皇很喜歡的,所以纔會被懲罰……那天晚上我明白了,我不過是件東西,是個玩物,是個連花瓶都不如的玩物,她們搶我不是因爲喜歡我,不過是因爲她們喜歡搶東西,我不過是她們爾虞我詐的競爭遊戲的彩頭,我被她們交換、凌虐……”
“好慘……”君意眼中都泛起了淚花。
“那天,我奮力逃出宮牆,逃出那個吃人的地方,但是她們的爪牙很快就追了上來,走投無路的我跳海了,”旭光道,“我以爲死定了,沒想到被遠洋的船隊救起,幾經輾轉纔來到這裡。”
旭光說得淚水漣漣,聲情並茂的,君意即使有面目識別障礙都覺得他演得實在可憐了,覺得這戲真的挺好看的,看完了戲,君意靜靜道:“你接着編,不如說你是神仙下凡,更不好覈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