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師父牽我來到C棟29號?爸爸已經在樓下站着了。
他一見到我們?笑逐顏開地小跑下臺階?向我們快步走過來。我鬆開了師父的手。抿着嘴?侷促地站在一邊。師父給了我一抹安心的眼神。而後向爸爸伸出右手?爸爸雙手握住師父的手?點頭彎腰。
“白老闆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呀。”
師父輕點頭:“白董客氣了。”然後鬆開爸爸的手?把我向前輕輕一推?橫在他與爸爸中間?“小佛跟着我?你大可放心。”
爸爸道:“是是是?跟着白老闆我們當然放心?就怕這丫頭性子野?給您鬧出什麼醜事來。您知道的?她從小在鄉下長大。”
我擡眼?看着爸爸。分辨不清他這句話是真說?還是客套話。
心有些疼?鼻頭泛酸。
就跟蛇被打了七寸。有種被戳中要害的感覺。
師父淡淡道:“小佛溫和良善?我很喜歡?外婆將她教育得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爸爸高興地道?“能入得了白老闆法眼。這丫頭肯定有過人之處了。”
我一聽?自信心回來了一些?心說我當然有過人之處了?我這個過人之處還是一般人學都學不來的?我這是天生的。天生能聞到陰魂氣味?我能幫師父渡化陰魂呢。
爸爸跟師父寒暄完?又問我怎麼好端端的來上海了?外公外婆怎麼樣了?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如果有困難。一定要跟他說?他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會幫我解決掉。我瞧他說得真誠?心頭一熱?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他一見?頓時手足無措。說是不是他很少回去看我?我恨他了。我搖頭?說不是?我怎麼會恨自己的爸爸呢?只是這麼長時間不見?熟悉又陌生的情緒弄得人想哭。他眼圈一紅?不再說話?假意咳嗽一聲?轉過了頭。
好半晌?爸爸纔回過頭來?聲音哽咽:“姻禾?是爸爸媽媽對不起你?這些年苦了你了。”
“沒事?都過去了。”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卡?同修靈和尚那張一樣?都是金色的。
“姻禾?這裡有些錢?你拿去用。在上海不比在家裡?做什麼都需要用錢。”
我搖頭:“我長大了?能自己賺錢?這錢你留給弟弟用吧。”
“傻孩子…;…;”
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轉過身?快步走到一個角落?背對着我們?肩膀一顫一顫地。我緊緊捏着拳頭?說不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他在哭麼?他是愛我的。
師父摸了摸我的頭髮?輕聲道:“小佛?難過便哭出來?在師父面前?無需忍着。”我擡頭看了師父一眼?然後抱着他的胳膊?把眼淚擦到他的衣袖上。等再擡起頭時?看到爸爸朝我做了個“拜拜”的手勢?然後轉身回屋了。我看着他的背景?想上去拉他?師父卻將我拉住了?我回看去看師父?師父朝我輕輕搖頭。
我的心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這次的見面就這樣匆匆地結束了麼?
正想着?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我忙掏出來?一看?是上海的?181開頭?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我接通電話。
“喂?”我說。
裡頭傳來爸爸的聲音:“姻禾?對不起?爸爸無能?打破不了這種局面。你媽媽今天頭疼得厲害?你…;…;還改天再來看她吧。”
我愣住了。
見自己的媽媽?還有因這種理由而被拒絕的。
剛纔初見爸爸時的熱血?因爲這句話而慢慢冷卻了下來?隨即而涌出的?是滿腔心酸。
“姻禾?姻禾?”
爸爸在電話那端喊我的名字?我嗯了聲?他繼續道?“我把電話給你媽媽?你跟她說幾句話?然後早點同白老闆回去?別到處亂跑?啊。”
我呆呆站着?聽到電話那頭?媽媽的聲音響起。
“姻禾?我是媽媽。”
“哦。”布歲估亡。
“你叫我一聲啊。”
我無聲地流淚?倔強地回道:“我嘴巴疼。”
“姻禾?媽媽很想你。”
你想我?你想我啊!我就在你家樓下?你怎麼都不讓我上去?
“姻禾?媽媽不在你身邊?要好好照顧自己。上海這邊空氣質量不好?你買臺空氣淨化器?不然容易得咽喉炎?喉嚨會疼的。”
我哽咽得不能說話。
“嗯?沒事的話?我先掛了。”我小聲地回了一句。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又道:“寶貝女兒?媽媽愛你。”
我苦笑一聲?掐斷了電話。
師父輕聲喚我:“小佛…;…;”
“師父?我沒事?不要擔心。”
“回家吧。”
“好。”
這就是我跟爸媽在上海的第一次見面。
上了車?我有些困了?沿途的風景也沒什麼心情去欣賞?靠在倚背上睡着了。睡着後?我做了個夢?夢到自己躺在一個四四方方的大盒子裡?不知哪裡來的冷氣將我包得緊緊的?冷得我渾身發抖。緊接着?又聽到盒子外面傳來男女幹正經事的那種聲音?嗯嗯啊啊的?聽得我小腹一陣燥熱。
皮膚上結着小小的冰晶?體內卻熱得跟火燒一樣。
“小佛?快醒來…;…;”
是外婆的聲音。
我清晰地聽到外婆在喊我?卻睜不開眼睛?明知自己在做夢?卻醒不過來。
四肢像是被一張看不見的大網給網住了?動也動不了?想喊?卻喊不出聲音。意識倒是非常清醒?甚至還能感覺到坐的這輛車正在向右轉彎?而我的身子因爲慣性?向左微微傾斜着。
“嗯…;…;”
我終於能發出聲音了。
一出聲?那種被束縛的感覺立馬消失了。我活動活動手腳?轉頭去看師父?他正看着前方的路?手穩穩地握在方向盤上。
我長長吐了一口氣。
剛纔有那麼一瞬間?我誤以爲自己被“鬼壓牀”了?看到師父在這裡?又有了另一種想法。
師父那麼有本事?怎麼可能會讓魂鬼來壓我呢?定然是我有了睡眠癱瘓的症狀。——睡眠癱瘓跟鬼壓牀表現得差不多?都是人們在睡着的時候?不能動?意識卻是清醒的?能覺察到自己周圍發生了什麼事。這是因爲此刻腦波是清醒的波幅?但全身肌肉張力已經降至最低?大腦控制不了身體。
我扯了扯師父的袖子:“師父。”
“嗯。”
“師父…;…;”
“嗯?”
“師父!”
“我在。”
我沒有繼續去喊他?師父也沒有問我有什麼事?我看着他的側臉?靜靜地笑。
這個給予我最大幫助與關懷男子?我該怎麼報答你?
車子從高架上下來?到了滬亭北路?而後是淶寅路?最後停進了貝尚彎停地場。鎖好車門?師父帶我走出停車場?穿過貝尚彎內部的一條小型的商業街?走七八分鐘?來到18棟。
進電梯?摁了8樓。
出電梯?右轉?走三米?師父掏出鑰匙?打開門。
這是師父的家。
師父讓到一邊?叫我先進屋。
我方纔與爸媽見面的不愉快已經淡了許多?朝師父笑笑?輕輕踏進師父家門。地板乾淨?傢俱清減?物件整潔。
回過頭看師父?他正一隻腳在門內?一隻腳在門外?嘴巴在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我踮腳看過去?屋外並沒有人?我又使勁聞了聞?也沒有陰魂味兒?師父這是在跟誰說話呢?
過了二十幾秒?師父將一枚銅錢放到門外?與門檻貼齊?然後進屋?關門。
與鬼神打過交道的人?通常情況下?只要是晚上回家?必然會先“甩掉”身後的那些東西?才進家門。如果是沒有道行?卻容易遇到鬼事的?比如像我這樣的?就會在進門前轉過身?對着門外吐口口水?然後才進屋。
這麼做的目的是給那些東西一個警示?表明我們知道它們的存在?並且有辦法驅散它們。
一般的陰靈與遊魂跟到這裡?會悄然離去。
而像師父和外婆這一類人就不可同一而語了?他們就好像是魂鬼的青天大老爺?在路上容易被那些東西給“盯”上?一旦盯上?它們很容易跟回家。那些心有不甘或有冤屈的陰魂?會看到他們身上不同於普通人的氣?進而跟到家裡吵鬧不休?要求申冤平反。——對付這些“東西”的辦法不是沒有?但是能不招惹?儘量不要去招惹。一來麻煩?二來?誰曉得跟進家裡的是個什麼東西?會不會連累到自己的家人呢?
這是我所理解?而師父爲什麼要放一枚銅錢?我不得而知。於是我問師父放銅錢是什麼意思?師父跟我解釋了一下。
原來?這是銅錢結陣?也就是俗稱的結界?目的是爲了阻擋陰魂進屋。
銅錢比口水高級了千百倍。
師父的這間屋子?三室兩廳?一廚兩衛?兩個陽臺。陽臺上種着奇花異草?長勢極好。兩個房門相對的房間?一個是我的?一個是師父的?另外還有一個?是放師父驅鬼所用的東西的。
我看了一眼那間房?裡頭香燭紙錢?看得人心裡發毛。
於是我退出來?站在客廳裡東看西看?發現師父家沒有沙發和電視。難道他平常沒有親戚朋友來訪麼?就算沒有?他閒暇時光是怎麼消遣的呢?
“師父?家裡很少來客人麼?“
“這些年我四處走動?不常回家。”師父將兩條毛巾遞給我?淡淡回道。
我接過毛巾。
一條小方巾?洗臉用的?一條長長的?洗澡用的。
我走進衛生間?將毛巾掛到師父的毛巾旁邊。
出來後?師父開始告訴我家裡的東西該怎麼用?平常要用的東西都放在哪裡。我跟在師父身後?心情慢慢好轉起來?愉快地同師父交談?好奇地打量這些我只聽過ジ沒有接觸過的東西。
飲水機是自動感應的?只要靠近?就能出水?熱水涼水都有。還有馬桶和水龍頭?都是感應的。
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客廳這張大大的書桌了。
它佔據了沙發的位置?擺放在屋子的正南方?與陽臺面對面?桌子上除了白紙與毛筆之外?放着一個四十公分高的玻璃瓶子。玻璃瓶子裡不曉得是什麼液體?裝了百分之八十滿?瓶子上半部分清澈透明?而下半部分?則是白白的結晶?跟冬天裡的霜花一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