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穩了去看,只見一個清瘦的女人跪在地上,在她的周圍,包裹着一層青白色的煙,跟鬼姐身上的一模一樣。
“你就是小花?”我問她。
她吼了一聲,擡頭看我們,面目不像鬼姐那樣是模糊的一片,而是長着很多黑色的痣,猛地一看,又醜又嚇人,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她的表情在這一瞬間變了,站起來向我衝來,師父拿着陰令劍快速靠近了她,手起劍落,一招就把小花的手給砍斷了。前一刻還凶神惡煞的小花,被師父斷了手之後,全身的氣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些青色的煙消散,那一隻斷手落到了地上,立即變得乾枯,化成了一截枯白的骨頭。
小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倒在了地上,雙眼緊閉。
我在想,她一定很疼,可是她爲什麼不叫疼呢?看小花這個樣子,已經不是陰魂的形態了,而是類似於魅的一種。
小花本來是想來救鬼姐的,我們如果好好商量,說不定還可以不動武力,和平解了她們倆身上的怨氣,可是現在師父把人家手給砍斷了,接下來該怎麼談呢?
師父砍小花的手,我並不怪師父,他也是爲了保護我。
要是換成以前的師父,這小花恐怕早就已經魂飛魄散了……
小花依然倒在地上,沒有一丁點兒聲響,我有點兒急了,她莫不是被砍斷了手,直接給疼死了吧?
我正這樣想着,小花的周圍陡然升起了點點的紅光,那紅光由幾點,變成了幾千幾萬點,像蠟燭的光亮,可是風又吹不散,我盯着那紅光看,看着看着,突然感覺眼睛一陣酸澀,我“哎喲”了一聲,趕緊將頭一偏,不再敢看這紅光。
我知道這紅光肯定是有什麼蹊蹺,可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
我把頭偏過去了,可是我仍然感覺到眼裡面一熱,那些痠痛感隨即就傳遍了我的全身,有溫熱的液體從我的眼睛裡流了出來。
我擡起手不停地把眼淚擦掉,因爲這樣我什麼也看不見了。
就在我強忍着不舒服的感覺,努力睜眼去找師父的身影的時候,卻只見到紅茫茫的一片,紅茫裡面還幻影重重的。
“小佛。”
師父輕輕呼喚着我,轉而又帶着明顯的怒意,“簡直找死!”
很明顯那最後一句話,師父是對小花說的。
我擺擺手,示意師父我沒事,不要去傷害了小花。這時,我感覺一隻健壯的手臂將我扶穩了,師父身上熟悉的味道隨之而來,我被師父抱在了懷裡。
“師父,小花呢?”
我穩神了一看,大門口已經空了,小花不見了。我跺了跺腳:“師父,你把她打散了啊?”
師父摸了摸我的頭髮:“小佛大人未曾發話,我怎敢擅作主張,是她自己跑的。”說着,還給我看小鏟子,“她也一併走了。”
我把小鏟子拿在手裡翻了半天,感覺不到裡面小金的陰魂了,我懊惱不己,剛纔小花被師父砍斷了手之後,故意那麼設計,爲了不是跟我們拼命,而是劫走小金。
過了一會兒,我的眼睛不那麼難受了,看東西也不是紅呼呼一片了,我看到地上有一道血痕,這血痕順着大門口一直伸進了夜色裡。
這是小花的血,師父砍斷了她的一隻手臂,她搶走小金,又逃躥而去,肯定是來不及回頭再來抹去這些血痕的。
那麼,也就是說,血痕就是能找到她們兩的線索。
很顯然師父也發現了這一點,我們對視了一眼,然後各自點了下頭,就順着血痕出了門。
沿着血痕一直走,一直走,穿過了姜嫄村,來到了姜嫄村的後塘這邊。
血痕突然就斷掉了,怎麼找都找不到。
小花的血不可能突然就沒了,這麼短的時間內,她應該也來不及去清理這些血痕,那麼也就代表着,除了小花小金之外,還有第三個人存在。
這個人是誰?他一直隱藏着,有什麼目的?
我和師父站在後塘水邊,月亮從天上照下來,水塘裡波光粼粼。
“師父,她們怎麼突然不見了呢?”
“噓,別說話,聽。”
師父用手碰了碰我的嘴,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後塘邊很少有人來,野草瘋長,我仔細去聽,聽到草叢裡有細細嗦嗦的聲音,我壓低了聲音同師父說:“師父,從東邊傳來的。”
師父點頭,“去看看。”
我和師父慢慢向東邊的草叢走去,我跟在師父後頭,師父幫我擋去了大部分的雜草,我們慢慢向前走,我的心裡突然一咯噔,這場景怎麼那麼熟悉啊。
想了一下,我想起來了,多年前我第一次遇到師父的那天,我跟着妞妞的爸爸去找妞妞的媽媽,當時就是經過的這片草叢。前面有片玉米地,那是村長家的,我們就是在那裡找到的妞妞的媽媽和村長的……從玉米地回來的時候,我一個人,走到水塘邊洗手,被師父拉到了水裡。
“師父,你拉幹嘛呀?”我問。
師父回頭:“嗯?拉你?”
我笑了笑,自己腦袋裡面想到什麼,嘴裡就說出來了,突然這麼一問,我是知道原因,可是師父應該是很蒙呢吧。
我說:“師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人,我躲水裡幹嘛呢?”
師父的眼睛裡有什麼光一閃而過,他說:“你還記得陳青兒麼?”
那個美豔的少婦,我當然記得了,陳青兒她是青鳥的首領,也是我的情敵,她追尋了師父千百年,被禁錮在這後塘裡,由姜嫄村坐鎮關押着她。
我問師父:“你的意思是,你是在水底下與陳青兒私會?”
師父一愣,輕輕敲了下我的額頭:“小傻瓜,整天想些什麼呢。我那時是爲了救母親,故以去水底問陳青兒一些事情,後來遇到你這個小冒失鬼掉進塘裡,我將你送回了家,你非但未曾謝過我,反倒對我拳腳相加。”
我的紅一熱:“我還要怎麼謝你啊,我以身相許了都。”
“哈哈……”師父笑了笑,“傻瓜。”
“好啊!師父,你現在越學越壞了,你明明知道還故意來逗我,哼……不理你了。”我偏過頭去,假裝生氣,師父把我的臉捧住,小聲說:“小佛,看那裡。”我掙扎了兩下,順着師父所說的方向去看,看到一個黑漆漆的洞,洞旁邊有一隻很大的三尾鼠,三尾鼠的懷裡,有三隻小小的三尾鼠,這三隻小三尾姒正在吸食大三尾鼠的乳汗。
我回頭看了師父一眼:“怎麼又是三尾鼠。”
我上次就是因爲三尾鼠而被朱令言帶進八卦鏡裡,一過就是五年多,再次看到三尾鼠,我的心裡莫名地有些慌亂。
就應該就是陰影吧。
我的心對三尾鼠帶着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我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師父牽住我的手,向前走:“小佛莫怕,跟緊我。”我搖搖頭,用力掙開師父的手,“我纔不去,我這輩子最討厭三尾鼠了。”
師父回頭看我,愣了愣,沒說什麼,然後牽着我的手往回走。
我也不去管那小花和小金了,看到這三尾鼠,我心裡膽寒得要命,我很怕上次的事情再次發生,誰知道師父會不會又追着三尾鼠,然後追丟了呢?
回家的路上,我和師父都沒有說話,悄無聲息地走着路。
到了家,我睡在牀上,怎麼睡都睡不踏實,還是因爲那幾只三尾鼠。我又怕三尾鼠再次把師父引開帶走,又很擔心小金小花的事,我看了看師父,他閉着眼睛睡得正香,我猶豫了一下,悄悄爬了起來。
那小金小花不管再怎麼厲害,也屬於陰魂的範疇,我有佛手,並不怕她們。
我想要找到她們,儘快將男子吸精的事情給解決了。之所以不叫醒師父,那是因爲把師父放在家裡,比帶出去安全多了。不管我在外面發生了什麼危險的事,最起碼我回到家裡來的時候,師父還在啊!
只要師父還在,那一切都是好的。
我鞋好衣服打開門,走了出去,師父還在睡,沒有醒,我心裡有點小得意,頂着月色就跑出去了。
我來到後塘東邊,看到那三隻小三尾鼠還在原地,只是那隻大三尾鼠不見了,我正納悶四處看着呢,突然聽到旁邊草叢一陣響動,我轉過身還沒看清楚是什麼東西呢,覺得眼前黑影一晃,我後脖子一疼,反手一摸,都是血。
我疼得呲牙咧嘴,定睛一看,在我三米開外站着一隻巨大的三尾鼠,正是那隻餵奶的三尾鼠。
我火了,心說我不去招惹你,你反倒纏到我頭上來了,好歹我也學了幾招,於是我趕緊拿了兩枚銅錢,口裡念動口訣,把銅錢擺了個“亡”字陣,那大三尾鼠被我困在陣中,跑不掉,急得上躥下跳的。
我冷冷笑了幾聲,有點兒得瑟,心說這麼容易就抓到了啊,我慢慢向大三尾鼠靠近,大三尾鼠對我瞪着眼睛,像是要把我的臉鑽個洞似的。
我不敢再大意,爲了不讓大三尾鼠再抓傷我,我沒有給它可趁之機,直接甩出了一道符,符在空中燒着了,我把手對準大三尾鼠一指,那燒成一團的符直接向大三尾鼠飛了過去。與此同時,我還順手抄起地上的石頭塊子,朝大三尾鼠甩了過去。
這雙重“夾擊”,我看這大三尾鼠還往哪裡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