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們端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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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房間裡一睡便睡了一整日,這之間除了偶爾下牀喝藥、上茅房之外,我就一直躺在牀上。
太陽落山的時候,婆羅終於按捺不住到我牀邊探問,他不明白我爲什麼可以睡得這麼安穩。
我說,只有五天的時間,想要找到元兇怕是不能了。與其在外頭像個無頭蒼蠅一般,還不如臥牀休息。
婆羅對於我的自暴自棄總有些不甘心,“或許找人問問會有線索呢?譬如宿月齋的尼姑,送元夫人出城的守衛,也許會留下線索也說不定?大冢宰暫時還沒有殺他們的意思。”
我苦笑了一聲,望着他道:“宿月齋的那些尼姑都不能說話,就算她們能說話能出聲,她們也什麼都不知道。大冢宰第一反應就是把她們悉數殺了,因爲他心裡很明白,那些尼姑一無所知,就和我這個替身一樣。”
婆羅於是有些訕訕地保持緘默了。
我看出了他心底的矛盾和猶豫,於是一掃臉上的陰霾,笑道:“將軍,無須爲我操心了。你若是爲我好,就讓我在最後的四天裡能夠吃好、喝好、玩好!怎麼樣?”
我笑吟吟地望着他,他的那雙棗栗色的眸子閃動了兩下,有些不自在地挪開了視線,不再直視我,“那你想吃什麼?”
我笑着拍手,“在宿月齋,我每天只能吃兩頓沒油沒鹽的齋菜,你給我找些大廚來,雞鴨魚肉輪着做,我都想吃。”
“……”婆羅有點無語。但沒有拒絕。
到夜裡地時候,書房裡山珍海味一道接着一道送至我面前,天上飛的,水裡遊地。應有盡有。我拉着婆羅陪我吃肉。他猶豫了好半天,最終還是留下來。我給他倒了杯酒,他卻有所顧忌,只是偶爾動動筷子。我也不勸。自顧自地吃着。酒足飯飽纔想起什麼。對婆羅道。要不明天就不吃肉了。咱們改吃餅吧?
於是第二天晌午。婆羅又給我找了一堆做餅子的廚子。蒸餅、春餅、湯餅、胡餅。各種餡子的。二三十種。全部擺在我面前。我照例拉着婆羅陪我吃餅。給他倒了酒。他還是不喝。我依舊不強迫,自斟自飲起來。餅把我肚子都要撐破了。我於是懇求道。婆羅將軍。咱們晚上可不可以改喝羹?
婆羅照例滿足了我。菜羹、肉羹、魚羹。他是鐵了心要在物質上盡力滿足我。來平衡他地內心。我高高興興地喝羹。婆羅看我吃興正濃。下意識地就問道:“你明天想吃什麼?”
我歪着頭想了想,給婆羅面前空空地酒杯裡倒了一小口酒。舉了起來。“要不明日就我來下廚。洗手作羹湯。算是感謝你吧。”
眼見婆羅有些排斥地皺了皺眉,我搶在他拒絕前說道:“將軍不必擔憂,阮陌不是在打將軍的主意。只不過,將軍的恩情總是要還的,也免得我去了另一個世界,還有些牽掛。”
“你……你真這樣想?”婆羅這兩日對於我的態度都處於觀望中,在他眼裡,此時暴飲暴食的我和他初見那個費盡心思也要活命的我判若兩人,他搖搖頭,接過我遞上的酒杯,一飲而盡,“也好,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罷!”
第三日,我起了個一大早,把婆羅的宅子弄得雞飛狗跳,從東頭竄到了西頭,又從南門走到了北門,不過是個小院子,我在其中來來回回好幾次。婆羅抱着雙臂疑惑不解地冷眼旁觀,搞不懂我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當我終於停止晃悠,站在廚房的竈臺前,我才一拍腦殼,恍然想起材料沒有備齊,於是一時指派下人去弄些帶皮的、肥瘦皆有的豬肉回來,一時又補充着讓另一個下人追出去買點小蔥,如此嚷嚷了好半天,婆羅的頭都被我吵疼了,終於不再跟着我,任由我在廚房裡胡鬧了。
我於是高興地向伙伕請教廚房竈臺的使用,伙伕一開始還懶洋洋的,可等我開始配菜切肉的時候,他來了些許興致,等我開始醃肉,往鍋裡放調料熬汁的時候,他的眼睛都直了,等到湯汁收濃,肉香飄出時,我看到他的喉結迅速地向下滑動了好幾下,他實在忍不住問道:“這……這是什麼做法?怎麼從來沒見過?”
“這個叫做紅燒肉,是我們家鄉人人會做的菜,你沒見過的多得去了。”我咧口一笑,在婆羅家吃了兩日我算是對周國的飲食習俗有了大致的瞭解。他們的肉以烤炙爲主,菜主要是水煮,紅燒肉這種家常菜的做法對於他們來說簡直是不可想象。
伙伕聞了香味,不用品嚐就對我五體投地,“夫人的家鄉是哪裡?還有些什麼菜?”
我讓那伙伕把竈臺下的柴禾拾出來些,繼而笑眯眯地拍了拍旁邊的胡牀,“你過來坐啊,我還知道好些菜的做法,告訴你呀。”慢火細熬,這紅燒肉怎麼着也得再燉半個時辰吧,有得聊了。
當我將香噴噴、油淋淋的一盆紅燒肉端到婆羅面前,婆羅的臉都綠了,他指着盛紅燒肉的那個容器道:“你一大早到處亂翻就是爲了找這個?”
“是啊。做菜講究色香味俱全,裝菜的容器當然也很重要。喏,肉是酒紅,碗是藏青,搭配剛剛好。”
“這哪裡是碗?這分明是香爐。”婆羅搖了搖頭。
我咯咯笑了,“你放心吧,就算它曾經是香爐,也被我洗得乾乾淨淨的,絕對不會腹瀉。”我把筷箸遞至他面前,“將軍,你快些嚐嚐吧。要是覺得好吃,我晚上再做別的給你吃。”
婆羅的反應在意料之中,他不止把一盆紅燒肉吃得乾乾淨淨,還喝了幾杯酒,他的臉微微泛紅,整個人更加精神煥發了,泛着一股奕奕神采。我也啜飲了一小口,“將軍,一會兒陪我上街買些食材,晚上我給你做頓更豐盛的!管保你吃了以後,一輩子也忘不了。”
婆羅拿着筷子的手停滯了半秒,他轉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好半天才吐出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