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看見她脖子上的掐痕,眼圈頓時泛了紅,“這……這是怎麼的……”
鳳淺對着這丫頭,莫名地感覺到親切,“千巧?”
丫頭怔了一下,“我是千巧,郡主,你怎麼了?”
鳳淺摸了摸脖子上仍有浮腫的指印,“大難不死,很多事卻記不起來了。”
千巧心疼得險些落下淚,小聲道:“王爺不在府上,郡主暫時不要到處走動,免得遇上錦郡主……”
“錦郡主是什麼人?”
千巧吃驚地看向面前的主子,“郡主連錦郡主都不記得了?”
“嗯。”鳳淺不知道什麼錦郡主,只好裝失憶。
“是王妃的女兒,郡主的同父異母的姐姐。”
“原來我是庶出。”鳳淺好象突然明白爲什麼會嫁給那西門政那渣男。
“郡主怎麼可能是庶出。”千巧低聲驚叫,她家郡主果真受了不小的刺激。
千巧吞吞吐吐,鳳淺費了好大的勁,才弄明白這個身份。
原來鳳淺的娘是鎮南王征戰時所遇,是虞國姑娘,二國交戰,姑娘的家長自然不同意把女兒嫁給鎮南王。
於是,那姑娘隨鎮南王私奔,在外頭結爲夫婦。
戰爭結束,鎮南王被召回京城,卻接到一張皇令,讓他娶虞國長公主,二國聯姻。
虞國長公主自然不能爲妾,只能強迫鎮南王降妻爲妾,娶虞國長公主爲鎮南王妃。
鳳淺的母親一氣之下,離開北朝,她離開時,已經懷有身孕。
鎮南王苦尋妻子不到,借酒澆愁,喝得爛醉,醒來後發現身邊躺着赤身的虞國長公主,公主被他毀了名潔,不得不娶。
七個月後長公主早產生下鳳錦。
兩個月後,鳳淺母親的忠僕老嫗抱着個小小女嬰出現在王府外。
這個女嬰就是鳳淺,鳳淺足月而生,比鳳錦還小了一個月。
鳳錦一直想嫁政國公,可是卻被鳳淺搶先強婚政國公,讓鳳錦對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恨之入骨。
鳳淺看着銅鏡中,與自己十三四歲時一模一樣的面孔,翻着白眼,摸了下額頭,“沒病吧,怎麼就看上西門政那衣冠禽獸。”
千巧噗地一聲笑,“虞皇膝下無女,所以鳳錦郡主和郡主都有可能繼承虞國皇位,但北朝和虞國聯姻,二位郡主中的一人,一定要嫁給北朝皇子,嫁了北朝皇子的人,自然不能再繼承虞國皇位,所以……”
鳳淺明白了,搶嫁人渣是爲了搶虞國皇位。
她穿越過來就沒有消停過,實在累得連頭髮尖都發酸,洗乾淨了就滾上牀,打算好好地睡個覺,養足精神,再做打算。
剛要閉眼,指尖碰到一個冰冷的東西,順手拿起一看,竟是一個色澤陳舊的木雕面具。
鳳淺眼皮莫名地一跳,仔細一看,一顆心如擂鼓般跳開了。
千巧望着那面具,奇怪地咦了一聲,“這裡怎麼有一個面具,這陳色,怕是有好多年了。”
鳳淺問道:“你沒見過?”
“不曾見過。”
見鳳淺臉色發白,有些擔心,“郡主,你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
鳳淺道:“只是有些累,想休息一會兒,你先出去吧。”
千巧不敢再問,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鳳淺怔怔地看着手中木雕面具,眼睛慢慢地溼潤,胸口起伏不定,半晌才低哽出兩個字,“小郎。”
她除九百九十九害,就是爲了回前世,尋找她的夫君小郎的下落,現在手上拿着的正是小郎的面具。
詔王迫金彪辱她的種種在腦海裡閃過,最後定格在他戴着面具的臉龐上,那張臉漸漸地變成雲末俊逸的面龐,胸口猛地一緊,呼吸有些不順。
翻身下牀,把面具放回枕邊,挽了發,拽了屏風上的衣裳,胡亂往身上套,急急奔向門口,拉開房門,“雲末在哪兒?”
守門的丫頭道:“應該在西廂客房。”
鳳淺拉攏衣襟,匆匆而去。
鳳錦花了不少心思與西門政各種勾搭,只等對方有意了,就請旨爲他們賜婚,結果被鳳淺搶先一步,求着虞皇與北皇聯手迫西門政娶她。
她生生憋着一口氣,還沒能找鳳淺算賬,鳳淺和西門政的婚事卻又泡了湯。
鳳淺嫁西門政不成,卻把西門政的名聲給敗了,西門政這顆棋被活活毀了,鳳錦恨不得食鳳淺的肉,飲鳳淺的血。
一聽說鳳淺回王府了,哪裡還忍得住,立刻起身向鳳淺所住的玲瓏軒而去。
鳳錦雖然恨鳳淺,但她與西門政的事,是沒經過長輩的,說出來,只會臉上無光。
鎮南王妃與女兒同心,本擔心鳳錦去找鳳淺,再惹出什麼事端,惹惱丈夫,隨後又想,鳳錦去鬧一鬧,並不能把鳳淺怎麼樣,但好歹也讓鳳淺知道,這天底下不是隻有她鳳淺一個,可以由着她逞性妄爲。
再說小輩之間的事,就算真的鬧得過了些,靖南王要罰也不能過於偏袒,也就由着鳳錦去了。
鳳錦直衝衝地去鳳淺寢屋,被千巧攔下,說鳳淺出去了。
鳳淺雖然是鎮南王結髮妻子所生,但鳳錦卻是靖南王妃所生。
千巧見鳳錦陰沉着臉,不禁爲鳳淺擔心。
鳳錦因爲西門政的事,本是恨死了鳳淺,又聽說她回王府,居然還帶着雲末,雲末是她向虞皇討了多次,也不能到手的人。
一團火氣頓時燒昏了頭,鐵了心今天要給鳳淺點顏色看看。
結果到了地頭,人沒見着,卻被個丫頭攔了下來,這氣哪裡還壓得下。
一腳把千巧踹開,奔上臺階,猛地推開鳳淺臥室的房門。
叫道:“鳳淺,給我出來。”
千巧忙上前,“長公主,郡主真不在。”
鳳淺搶了她想要的也就罷了,一個丫頭都敢攔她的路,鳳錦越加怒氣沖天,一巴掌摑了過去。
千巧臉上即時浮上四根手指印。
千巧雖然是個下人,但她爲人乖巧,處處討人喜歡。
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捱打,但人家是郡主,而她只不過是丫頭,被打了又能怎麼樣,委屈得埋低了頭,拼命忍着不讓眼淚流下來。
她雖然委屈,但仍護着鳳淺,道:“郡主不在的時候,不喜歡別人進她的房間。”
鳳錦豎了眉毛,“我還偏要進了。”
別人?拿我跟你們這些下人比?
說完不理千巧,徑直進了門,鳳淺果然不在屋裡。
千巧大急,還要攔。
鳳錦的丫頭金串上前一步,攔住千巧,冷聲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在公主面前放肆。”
這句話,鳳錦愛聽,卻也更在心頭煽了把火,道:“金串,給我打,教訓教訓這個不天高地厚的丫頭。”
在她看來,她是靖南王府的嫡小姐,鳳淺雖然也是個郡主,但在她面前,就得靠邊站。
再說她打的是個不懂規矩的丫頭。
金串這一巴掌打得極重,千巧忍着的淚花直接滾了出來,冒着再捱打的可能,壯着膽道:“這裡是玲瓏軒,除了王爺和王妃,其他人不能隨便進。”
鳳錦愣了一下,心頭窩的那一團火亂竄,鳳淺那賤丫頭還真拿自己當回事。
“我就進了,看她能怎麼着?”
千巧惱歸惱,但她一個丫頭,怎麼也不能把鳳錦拽出去。
鳳錦坐了一陣,仍不見鳳淺回來,有些不耐煩,百無聊賴,慢慢打量鳳淺的房間。
雖然沒有任何奢華之物,但裝飾得極爲典雅,處處透着書香之氣。
不象她那裡,花裡胡哨,一股子的脂粉氣。
平日她對自己那裡是極滿意的,但這一比,自個都覺得自己那裡俗。
再看杵在那兒的千巧,和金串一比,雖然同是丫頭,千巧卻也是極清麗乖巧的,不象金串,紅紅綠綠一副的奴才相,金串俗沒關係,關鍵是金串整天跟着她,把她也襯得俗了。
越發地不順眼,臉色又黑了三分。
鳳錦又哼了一聲,看去別處,卻見鳳淺的枕邊放着一個木雕面具。
是普通的木料,雕工卻極爲精細。
眸子慢慢眯起,如果不是對這東西愛極,也不會時時放在枕邊。
突然想起親生母親說過的一番話。
母親說過,鳳淺兒時雖然養在外面,但在幾個月大時,招過一個上門的女婿。
那姑爺長年戴着一張面具,傳言說是因爲他長得太醜,所以出門才總是戴着面具遮面。
想來也是,如果不是家裡貧寒,又兼相貌醜陋,誰願給一個嬰孩做上門女婿?
那姑爺短命,在她六歲的時候,就死了。
不過這件事是禁忌,虞皇下了封口令,誰敢亂說,亂棍打死,所以母親也是無意中說漏了嘴,被她追問不過,才告訴她的。
說完後,千叮萬囑,不管如何,這件事都絕不能提起。
否則的話,虞皇定不會顧惜她們,到底會怎麼罰,完全都不敢想象。
想到這裡,鳳錦走到榻邊,拿起那個面具,面具色澤沉黃,果然是有些年份了,應該就是那小姑爺當年戴的面具。
冷笑了笑,這丫頭還是個長情的種,那人死了八九年,保留着這個破玩意不說,居然還放在枕邊。
眸子陡然一亮,脣邊浮起一抹陰瑟瑟的笑意,拿了面具轉身就走。
千巧也是剛纔才見過這面具,不知道這面具的來歷,但能被鳳淺放在枕邊,一定十分重要。
見鳳錦動那面具,大急追上去,“錦郡主,你不能……”
鳳錦瞪眼罵道:“放肆。”
金串將千巧一把推倒在地,瞪着雙死魚眼,道:“反了你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衝撞郡主。”
鳳錦叫住金串,“別理這死丫頭,走。”
仰着下巴,傲慢地出門而去。
金串緊跟在她屁股後面出了門。
千巧慌忙爬起來,看着鳳錦出了院門,一溜煙地去找鳳淺去了。
鳳淺去西廂客房沒找到雲末,腦子裡亂轟轟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