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安王妃,你們不能攔我,快讓我進去!”
展紅菱急得直紅眼,啞着嗓子向僧人們叫着。
正在僧人們圍着她的馬打轉的時候,一個醇厚的聲音傳來,道:“你們在做什麼,寺院中怎麼會進來馬匹?”
展紅菱和僧人們一起轉頭看去,卻見正是莫青雨出現在前方。
僧人們說道:“方丈,這有一個怪人,連男女都看不出來,她硬說自己是安王妃,要見方丈!”
“安王妃?”莫青雨疑惑地向展紅菱打量過去。
“青雨,真的是我,我找你救命來了……”
展紅菱驚喜地說着,可是去西晟這一來一回十幾日的奔波,讓她把所有的精氣都耗盡,一句話沒等說完,就一頭從馬上栽了下來。
她一張口,莫青雨就認出來了,這個憔悴到看不出人形的女子竟然真是展紅菱!
他心頭大驚,連忙撲過來察看。見展紅菱只是過度疲憊所致的昏厥,他才放心了一點,讓人把展紅菱移到客寮,然後給她餵了水米,展紅菱這才慢慢甦醒過來。
醒過來一睜眼,見到莫青雨就在身邊,抓着他說道:“青雨,快去救秦昭,求你了,快救救他!”
莫青雨生怕她急火攻心再次昏過去,連忙答應,道:“好好,我去救他,你別急……”
展紅菱哭道:“我不能不急啊!他快要死了!斷了十幾根肋骨,還有的插在肚子取不出來,都已經好幾天了,我都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活着!”
莫青雨沒想到秦昭傷得這麼重,問道:“怎麼會這樣的?安王在哪裡?難道又有戰事了?!”
展紅菱道:“他在西晟呢,戰事不知道起沒起,許雲暮挑唆平安造反了,搶了西晟的軍權,已經在那邊稱帝了,長樂夾在我們兩方中間爲難,衆城頭跳下來,秦昭跑去救她,結果兩個人都傷了,秦昭奄奄一息,長樂也不知怎麼樣呢……”
說着她哭得更加心痛。
莫青雨這才知道展紅菱爲什麼急成這個樣子,知道秦昭的傷勢肯定拖延不得,連忙說道:“好,我這就趕去西晟,你在寺裡休息,等身體恢復了再跟來。”
“不,我要跟你一起回去,我怕我不回去他就……”
展紅菱說不下去了,吃力地從牀上爬起。
莫青雨看着她隱隱心痛,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女子還是這麼倔強,對秦昭的那份心也一如從前。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勸得住展紅菱,只好說道:“好吧,那你就和我一起回去,但是一定要以保重自己的身體爲重,不然安王救回來,你卻不行了,你讓我怎麼向他交待。”
展紅菱只求能快點趕回去,連聲應道:“好好,我聽你的,我什麼都聽你的。”
莫青雨無奈,只好給她準備了大補的湯藥帶着,然後兩個人換了精力十足的好馬,再次向西晟趕。
西奄的雍京城裡,長樂傷得很重,被帶回城內的時候,王宮中的醫官也嘆氣搖頭,說她的命多數是保不住了。
許燦急得要發瘋,差點沒把那醫官斬了,被許雲暮好說歹說才冷靜下來,讓醫官全力搶救。
長樂雖然是從高處摔下來,可是畢竟有秦昭和馬匹作緩衝,而且她被救得極時,所以在昏迷了兩天之後,便已經甦醒了。
在看到許燦還守在自己牀邊的時候,她一度爲是死後進入地府,躺在牀上喃喃自語:“許燦?你怎麼也在這?是不是我死了,在地獄中見到你的?”
許燦見到她醒來欣喜若狂,喜極而泣道:“長樂,你終於醒了!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爲你要死了……”
長樂一臉迷茫,孱弱地問道:“我沒死?我怎麼會沒死?從那麼高掉下去,我爲什麼不死呢……”
許燦哭道:“長樂,真的沒死,是秦昭救了你,他把你接住了……長樂,你爲什麼這麼傻呢,你爲什麼不爲我想想,你死了我要怎麼辦?我那時候真相必你一起跳下去了……”
“爹爹?他爲什麼要救我?我都已經背叛他和娘了,我不再是他們的女兒了……”
長樂說着抽泣起來,許燦垂頭不語,他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聽說長樂醒來,焦慮了兩天的駱馥軒也過來看她。
這兩天駱馥軒一直處在擔心和自責中,覺得如果不是自己要當什麼皇帝,起兵造駱止軒的反,長樂就不會跳城,養父和養母也就不會和自己反目,如果長樂就這樣死了,自己哪怕是當上皇帝,也會內疚一輩子。
現在終於見到長樂甦醒,他開心得不得了,來到長樂牀邊說道:“姐姐,你終於醒了?!我都快擔心死了!”
長樂向他轉了轉眼睛,蒼白着臉色說道:“平安,爹和娘呢,他們還好嗎?”
駱馥軒低垂着頭,滿臉羞愧地說道:“他們、他們走了,爹爲救你受了傷,被娘和他的屬下救走了……”
長樂的聲音越來越無力,卻十分急切,哭泣着說道:“爹受傷了?傷得重嗎?他爲什麼要救我呢,讓我死了算了!我活着,哪還有臉面對他們……”
駱馥軒也低頭抽泣起來,對於展紅菱和秦昭,他不是沒有愧疚,可是卻過不去心裡那道坎,放不下那本應屬於自己的皇位,看着萬里河山落在別人手裡,他心裡不甘。
他不敢再和長樂談下去,勸了長樂兩句便出到房外。
外面廳中,許雲暮正在等着他,說道:“皇上,現在長公主已經醒了,您看我們是不是應該考慮出兵的事了,秦昭受傷正是個好機會,沒有他這員猛將,我們東進會順利許多!”
駱止軒猶豫不決,道:“許大人,難道我們一定要這麼做麼?可不可以、不攻打晟國?”
許雲暮驚訝道:“皇上!您怎麼能這樣?!難道您不想討回駱家的天下了?難道您不想爲張太后報仇了?你不把秦昭和駱止軒繩之以法,您對得起先帝在天之靈麼?”
駱馥軒結巴道:“可是、可是天下現在也還是駱家的,駱止軒姓的也是駱,而且……上一輩人當年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甚至我連他們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我覺得,是不是、過去的事就讓它過了……”
“皇上!”許雲暮痛心疾首地叫道:“您怎麼能這樣想呢?您還是不是駱家的子孫啊!您這種想法,被張太后知道了,他該有多傷心!被先帝知道了,他又該有多失望!您是駱家在世上的最後一個子孫了,身上流的可是他們的血!您不替他們報仇、不替他們討債,難道要讓他們死不瞑目!”
駱馥軒被他說得羞愧,只好說道:“好,那就一切都依許丞相所言,我們出兵,去征討駱止軒!”
許雲暮這才鬆一口氣,說道:“好,我這就去找孫丞相商討出兵事宜……”
出兵不是件簡單的事,調集兵馬、籌備糧草就不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事。
在他們出兵前兩天,展紅菱和莫青雨已經快馬加鞭回到衛城。
在莫青雨的照顧之下,這次展紅菱的狀態好比去時好上許多,可即便是這樣,展紅菱卻還是長了滿嘴水泡。
她實在太急了,一來一回,已經半個月了,秦昭那麼重的傷,能挺上半個月嗎?
兩人兩騎,直接衝進衛州府衙,進門下馬,展紅菱就拉着莫青雨向秦昭所在的房間裡跑,進到房內,見吳凱和肖平川,還有那位王先生都在牀邊守着。
她急急地問道:“王爺怎麼樣了?!”
屋內的三人看了半天才認出這個瘦得不成樣子的人就是安王妃。
王先生連忙起身道:“哎呀,王妃你可回來了!你要再不回來,老朽都想抹脖子去了!”
展紅菱焦急地再次問道:“我問你王爺怎麼樣了?”
吳凱說道:“還有一口氣,王先生用各種珍奇藥材吊着呢,不然恐怕早就……”
展紅菱回頭拉過莫青雨,道:“青雨,快來看,快救救秦昭!”
莫青雨上前檢查起秦昭的傷勢。
從前寧國戰亂,他和楚涯先生救治得最多的就是傷者,對於治傷十分在行。
看了半天之後他嘆氣說道:“唉,竟然傷得這麼重,能活到現在實在是奇蹟!”
展紅菱急道:“那到底怎樣啊?你能不能救得了他?”
莫青雨爲難地看了她半天,說道:“王妃,不是我不盡力,只是……安王的肋骨刺入腹中,外面沒有傷痕,內裡實在無從下手!所以、所以……”
展紅菱一陣眩暈,幾乎沒跌倒在地:“你的意思是說……你也救不了他?!”
莫青雨深深垂頭,愧疚道:“王妃,不是我不想救安王,實在是……他傷在內腑,無法觸及,我、我……”
展紅菱踉蹌了一下,喃喃道:“傷在內腑、無法觸及、無法觸及……”
想着想着忽然拉住莫青雨,說道:“無法觸及就讓它能夠觸及!如果你把他受傷的位置……切開呢?!”
她的話一出口,滿屋子的人都驚了,別人沒說話,吳凱第一個叫道:“王妃,您瘋了麼!王爺傷的是肚子,如果把肚子切開,那人還能活了麼?!那樣的話……豈不是要直接殺死他!”
王先生也在旁邊抖着手說道:“不行啊不行!這怎麼能把人肚子切開呢!這人又不是樹,你割它一刀它留個疤就完事了!”
所有人都在反對,可是莫青雨的眼睛卻在發亮,說道:“似乎、似乎也不是不可行!我可以從比較穩妥的位置下手,只是這樣一來恐怕要失很多血,王爺現在已經虛弱到這個樣子,還能經得起這麼折騰麼?”
展紅菱看了看牀上的秦昭,咬牙說道:“反正他都已經這個樣子了,青雨你便試試吧,儘量想辦法止血就是!試了總有一線希望,不試……”
她垂下頭滿臉沉痛。
莫青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秦昭,咬牙說道:“好,既然王妃這樣決定,那就勉強一試,總比無計可施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