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的這一番話,無異於一劑強心劑,使得衆人的神情爲之一振,更是嗅到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猶如聽到了這麼一個聲音,若是南蠻子不賣藥方的話,大不了魚死網破,即便做不到這一點,臨死之前,也要讓大明付出慘痛的代價。
有意無意間,衆人的心裡冒出了同樣的一句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已經是一無所有,連性命都危在旦夕,什麼都不在乎了。
在這個時候,皇太極的目光再次移動,掃視着衆人,最終落在了英俄爾岱的身上,緩緩說道:“英俄爾岱,作爲滿清的外交使臣,負責與大明進行溝通,對於這件事情,你是什麼態度啊?”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面對皇太極的徵詢,那極爲隨和的態度,英俄爾岱卻是怵了,神色是那麼的不自然,帶着淡淡的尷尬之意,反而弄得衆人滿頭霧水,不解他這是怎麼了?怎麼是這副神情?
經過短暫的沉寂之後,皇太極最先反應了過來,似乎是洞悉了英俄爾岱的心中所想,所顧忌之處,爽朗地安撫道:“英俄爾岱,不必再爲那件事情耿耿於懷,而且,那也不是你的責任。”
“莫說是你,即便是換了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在那種情況之下,購買回來的那些火器,也是如此,問題多多,大明不可能真心實意地幫助咱們滿清,就那麼順順利利的恢復實力,抵禦外敵。”
“說白一點,交出那麼多的人,又花費了那麼銀子,更是同意大明寶鈔在建州流通,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爲了一個相對和平,在與林丹汗交戰之時,南蠻子不插手,你不用因此而自責什麼,你做得已經很好了,甚至於出乎本王的預期。”
“是啊,英俄爾岱,不用再爲那件事情自責,大王說得不錯!”
代善先是附和了一句,進而不無安撫地補充道:“南蠻子巴不得咱們滿清亡國滅族,從此不復存在,自然也不會胸懷什麼好心,肯定也不會賣給咱們什麼好的火器,出問題實屬必然。”
顯然,英俄爾岱介懷的確實是這件事情,滿清付出了那麼多的代價,以交出那麼多的人爲前提,又賠償了那麼多的銀子,最終卻換來了那麼多的破銅爛鐵,讓他愧對皇太極的重視。
“可是——皇上,臣——”
英俄爾岱有一些哽咽,聲音都在發顫,臉上的慚愧之色愈發的濃郁,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此,也使得英俄爾岱的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而皇太極適時地轉移了話題。
“好了,英俄爾岱,就不要再掛懷這些了,還是談談你的個人看法,對於從大明購買藥方之事。”
這一刻,衆人終於意識到,對於那件事情,火器出了問題,已經成了英俄爾岱的一個心結,始終困擾着他這個人,無法走出這種心理陰影。
漸漸地,英俄爾岱的一顆心平復了下來,越來越冷靜,表現地也就愈發的沉穩,不再糾結於之前的事情。
在這個時候,收拾好心緒的英俄爾岱,略微沉吟了一下,整理好思緒之後,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準備好之後,這才做出了迴應。
“大王,從這段時間的種種跡象來看,不管是對天花的預防措施,對百姓進行種痘,還是配置好的成藥,大明對兩者的管理都極其嚴格,幾乎沒有泄露的可能。”
不得不說,放鬆下來的英俄爾岱,已經完全恢復了理性,更是看出了許多人的心思,想要使用其他辦法,弄到藥方,而非是光明正大地進行購買。
因此,也就有了英俄爾岱的這番話。
英俄爾岱頓了頓,目光從以莽古爾泰爲首的一干人等的身上移開,再次看向了皇太極,繼續說道:“所以,大王,以微臣之見,爲了避免橫生枝節,途生意外,咱們只能光明正大地從南蠻子的手裡購買。否則的話,很容易多生事端,使得形勢對咱們愈發的不利。”
“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南蠻子使用天花這一瘟疫,妄圖滅絕女真族,對於咱們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最起碼也讓咱們穩住了陣腳......”
“你說什麼?”
莽古爾泰跳了出來,大聲喝問了一句,打斷了英俄爾岱的講話,滿臉的憤憤之色,更是不滿道:“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英俄爾岱,睜開你的狗眼看看,因爲天花的出現,整個建州都快亂成了一鍋粥,到處都是人心惶惶,如果可以的話,恨不得立即逃離,你居然在這裡大放厥詞,說這是什麼好事兒......”
這一刻,莽古爾泰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小貓,那副嘶吼的面容,甭提是多麼的猙獰,而皇太極也是微微蹙眉,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一縷莫名的情緒,隨之打斷了莽古爾泰。
“三貝勒,先不要動怒,讓英俄爾岱把話說完再講,本王相信英俄爾岱的爲人,絕非是那種妄言之人,既然這樣說,一定有着他的原因和根據。”
經過遼東之敗,被明軍打得惶惶如喪家之犬,不得不灰溜溜的離開瀋陽等地,實力早就大損,此時的莽古爾泰,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種傲慢和底氣,更不敢輕易與皇太極對着幹。
因此,皇太極的這一番話,儘管還有滿腹的話語,莽古爾泰也不得不全都嚥了回去,只能瞪着一雙猶如銅鈴的眼睛,喘着粗氣,瞪着英俄爾岱。
這副模樣,就好像是無聲地述說,如果你英俄爾岱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我莽古爾泰和你沒完。
顯然,對於莽古爾泰的這種性格,深爲了解的同時,也早就習以爲然了,英俄爾岱並未受到什麼太大的影響,只是有一些燦燦然的報以微笑,就沒有對莽古爾泰有太多的表示,也就隨之解釋了起來。
“大王,不管天花有多大的危害,甚至於,很有可能會使得滿族一蹶不振,從此不復存在,但卻無法否認一點,如果沒有天花的突然爆發,恐怕林丹汗不會那麼容易退去,現在這個時候,恐怕建州還處於無休止的戰亂之中,不得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