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昌那個窮地方待了多少年,左夢庚早已飢渴難耐,在那被地方官排擠的日子讓他咬牙切齒,於是在張獻忠送來幾個四川美女的誘惑下,還有平分天下的說辭下,自然開始幹了起來。
起歷史被追殺的悽慘,張獻忠在新時空的日子自然是好的很,帝都裡的李自成還是有些香火之情,幫張獻忠說了點好話,其實打的主意是在外面有個自己人的話,起碼要安全一些吧。
當然了,長老們在研究了張獻忠的資料後,發現其入川以後,雖然對地主士紳橫徵暴斂,但是對百姓還算是不錯的,起碼軍紀維持的很好,不然的話,也不可能在其死後,大西軍可以依託四川的地理位置,與清軍周旋了十幾年。
這樣的行爲,起跪地一片,對百姓兇狠無恥,對外敵跪舔順服的江南儒生,要堅強的多了,也不由得讓人多了幾分好感。
但想不到的是,張獻忠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鬼知道這貨和左夢庚這貨暗勾搭了多久,左良玉這個人絕對不是什麼好鳥,但起碼雌伏於侯方域父子旗下,無論是曾經獻菊花的“情誼”,還是官場恩情的接受,起碼沒有想過扯旗造反。
但對於歷史乾脆利落投降滿清的左夢庚來說,什麼道義禮法都是浮雲,況且南京還有他的援軍,只要一想到進軍成功後,那南京城滿城的秦淮名妓,富戶家裡的千金小姐都可以任由他一個人予取予奪,自然散發着一股子暴虐慾望。
此時邢夫人的旗號剛出現,他惡狠狠的說道:“這娘們不在家裡奶孩子,卻是出來和男人爭天下,真是可笑,等咱們將她的部曲殺散了,將她抓了,送去當營妓,看她還怎麼能。”
“你不怕闖王和你急了……”當年西北的事情,李定國作爲親歷者,還真是瞭解一些,作爲李自成的老婆的邢夫人跟着高傑跑了,到了朝廷這邊反而成了一方諸侯,這本事當真不小,但對於李自成同志來說這頂綠帽子着實委屈。
高傑一個人給他戴綠帽子戴了,其實是一雙穿過的破鞋嘛,但是如果邢夫人真的被抓去做營妓,那當真是綠氣沖天,綠雲蓋頂,萬里皆綠啊。
而且,李定國的臉色並不好:“他的兒子可是在帝都呢。”
李定國較佩服和欣賞邢夫人,果斷,知足,知道自己要什麼,求的是在亂世可以生的富貴,保障而已,而將兒子送過去後,起碼一個富貴是跑不了的了。
當然了,要李定國自己將兒子送過去,那是不可能的,那不是一輩子被人利用鉗制嗎。
他騎着一匹從四川帶來的馬,這匹馬的狀態有些不好,但對於安慶的平坦地形還是可以適應,不過,在觀察了情況後,自己的臉色反而不好起來。
邢夫人的部隊所處的位置與安慶城大概三四里地的距離,站在高處還是可以望到,但如果想要故技重施,想辦法放毒煙燻人需要繞過大路,在風向口,那個方向一道水渠,除非邢夫人的人是死人,怎麼可能容你在那點火。
當然了,那些穿着綠色軍裝的軍隊雖然隊列不如帝都所見的軍隊整齊,但起碼已經是按照隊列在行進,這一點李定國回到四川后,記憶起帝都練兵精要,也想着搞一下隊列,不過效果並不好。
李定國咬咬牙,說道:“大軍要進城了,可是如果邢夫人的人在背後襲擊我等,那可壞事了,他們肯定裝備了從帝都來的軍火!”
帝都軍火到底如何,李定國其實沒有一個真正的概念,只記得槍管長一些,打的遠一些,但他思考許久,這些問題都是可以克服的,但是邢夫人突然出現,打亂了佈局。
“到底還是有些香火之情,叫人過去問問,實在不行,可以過去和邢夫人的人聯絡一下,最多搶到了東西,分一份兒給她是。”
“憑什麼分給這娘們!”
左夢庚雖然不滿叫囂,到底還是不能點出大軍直接與邢夫人對敵,這是現代化軍隊與土匪化軍隊的區別,之前可是對下面發下了犒賞令,打下安慶,允許搶劫一天,然後趕緊開拔走人,在金錢的支持下,這些部隊被鼓舞起來,可都是瞪大眼睛,想着入城劫掠呢。
這種情況下,指望把人拉出來打硬仗……
也許李定國再成長几年,有了兩撅名王,聲威赫赫的威望,還鎮得住,現在嘛,還真不一定做得到。
現在李定國和左夢庚身邊,不過是一些被銀子餵飽了的嫡系家丁,當然了,如果情況危急,人家殺過來,可能此時還在城外的部隊,還會鼓舞起保護自己“財產的勇氣”,但是如果邢夫人這麼站在那,你怎麼鼓舞以爲打仗辛苦這麼久,不能進城快樂快樂的漢子們。
派去聯絡的人舉着一面白旗,搖晃着雙手,過去聯繫,而過了一會,纔回來覆命。
“沒見到邢夫人,只有幾個人說,他們剛好野外拉練,到了附近,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左夢庚趕緊插嘴問道:“她同意入夥了嗎。”
這左夢庚還是脫不開江湖習氣。
“沒有回話,不過他答應不會主動攻打我們。”
“這算什麼話!”
李定國心忐忑起來,打仗最怕是意外情況,如果邢夫人擺明車馬前來和他們爲難,大不了大家肛正面嘛,纔不過千把人,誰怕誰。
而且邢夫人的手下嚴重缺乏馬匹,似乎大炮也不多,真打起來,真心沒什麼。
李定國說道:“這樣吧,左將軍,你讓你的手下快快進城,該幹什麼都要快點,告訴他們磨蹭是死,還有那些流民,儘快收攏起來,還要去打南京呢,我帶着我的人監視一下,如果他們喲襲擊我們的背後和船,也可以幫你們爭取時間,這種時候你可是得拿出爺們的勁頭來,這女人人不多,咱不怕他!”
鼓舞兩句,左夢庚一個山東人,卻是在江南長大,此時也激動道:“好嘞,咱說,李老哥你最講義氣了,等打開城門,咱虧待不了大哥!”
“城破啦!”
忽然,山一般的歡呼聲響起,城門似乎被緩緩推開,跟着無數人都瘋了一樣衝進去。
衝進去有財富,有快樂,有糧食!
這種情況下,無論是李定國那不到兩萬的兄弟,還是左夢庚那五萬烏合之衆,此時都已經沒有什麼隊形和指揮,甚至有兩隊人混在一起去搶劫劫掠,大家都是窮人,窮人不搶窮人啊。
當左夢庚興奮的衝進城後,李定國也帶着自己的人,在側翼觀察着,邢夫人的人不見增多,同時斥候報告,周圍幾裡地內應該也沒有其餘援軍,這裡畢竟是平原,多是農田,想隱藏大軍有些難啊。
李定國雖然未經後世張獻忠死後的大戰磨礪,但已經有些名將的模樣,對名將來說,全盤掌握情況,隨時進行調整,讓不可知因素的影響降低到最低,纔是最正確的必由之路。
邢夫人的人似乎並無攻打正在戰鬥劫掠的張左聯軍的意思,是移動到安慶城城門北側的位置靜立,這讓收到消息的李定國稍微安心。
城裡的喊殺聲和飄出的濃煙顯示出城內到底發生了何等的暴行,但這種暴行究竟是爲什麼發生的,卻也無法說太多。
正如某部日本電影所說的,“……農民最狡猾,要米不給米,要麥又說沒有,其實他們都有,什麼都有,掀開地板看看,不在地下在儲物室,一定會發現很多東西,米、鹽、豆、酒……一打仗去殺殘兵搶武器,所謂農民最吝嗇,最狡猾,懦弱,壞心腸,低能,是殺人鬼,但是呢,是誰讓他們變成這樣子的?”
究竟是以儒生,豪紳,富商的聯合體對農民的壓榨剝削導致他們的反擊,還是農民素質低應該被他們飽學之士壓榨,這不僅僅是智商問題,也是良心問題。
突然,城內忽然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似乎在哭號聲,有了不同的動靜,等李定國受到報告,卻是已經過了不少時間:“將軍,那安慶城打開了北門,現在許多人開始往外跑啦。”
在攻城的時候,如果一座城池被迫打開城池,放人逃跑,那麼這座城市和裡面的東西基本都可以換個主人了。
原因很簡單,城門一開,城內外的實力分佈開始平等,往往會是城內戰鬥力幾倍的存在,而一開城,城內的第一個人逃跑,會帶動無數人跟着逃跑!
更別說在此造成的踩踏踐踏,可能殺的人還多。
同樣的,這種時候想跑,基本是跑不過嚴陣以待的大軍的,左夢庚興致勃勃的命自己的親兵準備高頭大馬養精蓄銳,準備城破後去抓捕潛逃的人,能在這種情況下跑出去的,起碼都是富戶,也許還有千金小姐,跟着馬車轎子追,總有收穫。
這也算是某種“精準作戰”?
左夢庚飢渴於千金小姐,不過李定國卻想的是那些財寶,此行他得到叮囑,籌措軍費可是非常重要的,一旦弄到足夠多的金銀糧食,那可都是可以換算成實力的,在亂世,有實力有一切!
來自外界的波折不多,但突然出城的人流,卻是朝着邢夫人的旗幟奔去!
李定國一直擔心的,是邢夫人使用帝都來的先進武器,先發制人襲擊他們的船,如果將船燒了,那麼幾萬大軍幾乎成死人,陷在這個死地,爲此他還命令不少船準備開拔呢。
但是現在,無數百姓卻是哀嚎着跑去邢夫人的地方,等他點齊了騎兵,前去攔截,卻只留下了一羣窮鬼,以及滿地的各種被扔掉的破爛,被踩死的屍體。
最開始的時候跑路的人,還都珍惜財物,大包小包的攜帶,但到了後面,卻是被追索的急了,有點魄力的都是扔掉細軟離開啊。
李定國能調動的人手不多,畢竟這個時候能進城的人不多,左夢庚打的主意是讓那些逃亡者先跑跑,他們不懂如何使力氣,只需要稍微跑跑,力氣肯定散了,到時候好抓了。
想要讓幾百人堵住城門有點難,特別是在到處都是細軟包袱的時候,李定國也無法阻攔自家兵丁將腰裡揣的滿滿當當。
還是那個問題,李定國和左夢庚的兵馬加起來也不過六七萬,還要分出守衛船隻和通道,進城後,在前面做炮灰,和那些有些反抗力量的人拼命的,反而是那些流民,他們沒有武器和訓練,但是他們有憤怒和一無所有後帶來的對生命的無謂。
對自己的生命,對他人的生命都同樣的無謂。
這些炮灰,在明末的各路所謂義軍和官軍都廣泛使用,通常一次大戰後,沒有裝備和武器的情況下,和人拼命,能活下來一場大戰的,十不存一,但往往都是最兇殘和強壯的人物。
而安慶城,真真假假也是有十幾萬人的,雖然其老弱婦孺肯定不少,但也不是很容易可以壓制的。
亂戰一直持續了一天,到了下午纔算是安靜,其實偶爾還是有各種喊叫聲。
田野間,一個胖胖的年男子拉着一個小腳女人,那女人手抱着一個孩子,在他們身後,一輛馬車,那馬兒已經倒斃,但在他們身後,卻是一個持刀的漢子在不緊不慢的追逐。
地不是很平,有水坑有草,有的草坑看起來是平地,其實踩下去可能很深,兔子打洞的時候,可不會管人類可能會在這裡跌倒。
一家人口一起跌倒,同時落在地的還有一包金銀,真難爲那人那麼肥的肉,抱着還能跑這麼快。
他倒地後,玩命努力的爬起來,到越是着急,抽不出腳來,越是抽不出拼命蹬着。
病急亂投醫,現在的人急亂踹腳,自然是將老婆和閨女踹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