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會議的決定在最短時間內傳遍了陸軍省和參謀總部,陸軍省的參謀們對這個決定還是比較滿意,沒有放棄江南,汪精衛政斧也能繼續保存,唯一的遺憾是山西。
在御前會議上,裕仁和諸位大臣對放棄山西沒有多少爭議,山西從開戰以來便是治安最混亂的地區,這裡有豐富的礦產,可這些礦產是隱藏在連綿不絕的羣山中,西邊的呂梁山,東邊的太行山,北邊的中嶽恆山,南邊有中條山,中間還有太嶽山。,中[***]隊充分利用了這連綿不絕的羣山,山西境內廣建根據地,GCD、晉綏軍、中央軍、西北軍,各種軍隊交錯混雜,第一軍司令官吉木貞一報告稱山西境內幾乎無曰不戰,沒有一條交通線是安全的。
吉木貞一毫不掩飾的告訴北平,告訴南京,告訴東京,在山西,力量最強大的是盤踞山西東部太行山、西部呂梁山、北部恆山地區的GCD軍,他們佔據了山西近一半的土地,其次是皇軍,他們佔據了山西幾乎所有重要交通要點和重要城市,最後則是佔據中條山的和呂梁山南半部的支那政斧軍和晉綏軍。
在這個混亂的地區,這裡沒有明顯的戰線,只有混亂的防區,爲了保證交通線暢通,皇軍在這裡便投下了四個師團兩個混成旅團,這還不包括,綏遠的一個師團和兩個混成旅團。
按照曰本的傳統,曰本不會直接宣佈放棄山西,不過從山西第一軍抽調部,而且一調便是兩個師團一個混成旅團,剩下的部隊不足三萬人,以三萬人要守住如此廣闊的區域,無疑是癡人說夢話,這個舉動便是告訴岡村寧次和吉木貞一,可以放棄山西。
讓石原莞爾和小磯國昭都沒料到的是,杉山元沒有作出動作,可陸軍作戰部的參謀卻對目前的局勢有不同見解。
“這是石原計劃的翻版,”軍官俱樂部裡,陸軍省軍備局下的第一課課長服部卓四郎冷笑着對參謀總部作戰課第一部第二課作戰班班長助理瀨島龍三說:“瀨島君,華北派遣軍最大的問題不是兵力問題,是決心,是必勝的信念。”
酒桌上現在擺的是一壺茶,旁邊擺着一個空空的酒瓶,瀨島龍三的酒量不大,兩眼微紅,他一拳擊在桌上,大聲吼道:“你說得不錯,要想獲勝,就要有必勝的信念。石原老了,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戰神石原,再不採取措施,陸軍省參謀總部快要被這些腐朽氣息淹沒了!”
此刻來俱樂部的軍官並不多,不過附近的幾個參謀一下就站起來了,大聲吼道:“對,要想獲勝就要有必勝的信念,必勝的決心,我們必須振作!”
瀨島身體前傾幾乎快湊到服部的臉上:“服部君,你有什麼辦法嗎?”
“有,讓辻政君去華北,他現在在南方軍司令部擔任作戰參謀,南方軍從緬甸轉進後,士氣低落,正是辻政君的卓越努力,士氣才恢復。”服部說。
瀨島拍手稱好,辻政信是陸軍中最有名的瘋子,他鼓起南方軍士氣的方法就很能說明問題,他把兩個英國飛行員拉到部隊殺掉,然後命令廚師將他們的肉割下來,讓士兵分食,這個舉動在南方軍引起巨大震動,不過他受到南方軍司令官寺內壽一的支持,所以他有持無恐。
可隨即瀨島又皺起眉頭:“辻政君非常崇拜石原,他去華北…。”
“那是以前的辻政君,現在的辻政君可沒那麼幼稚了。”服部很有把握,實際上,服部和辻政信一直有聯繫,辻政信雖然在南方,卻一直關注整個戰爭全局,最近收到的信中,辻政信便表示了他對華北局勢的擔憂。
“我們這就去找富永少將,讓他將辻政信調到華北派遣軍。”瀨島龍三站起來說。
“辻政參謀去華北?”富永恭次很是迷惑不解,他對服部卓四郎和瀨島龍三的舉措很不理解,這兩人的軍銜並不高,都是中佐,這樣的軍銜在總參謀部、陸軍省一抓一大把,滿地都是。
“是的,讓辻政君去華北,只有這樣才能重振華北派遣軍的士氣,增強勝利信心!”服部將士氣兩字咬得很緊。
可是富永恭次卻依舊不想答應他們,雖然同屬強硬派,可富永恭次並不喜歡辻政信,倒不是因爲辻政信曾是石原莞爾的追隨者,更主要的是,這個辻政信是個麻煩製造者。
這個辻政信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都是個相當瘋狂的傢伙,他在士兵和中下級軍官的威信很高,可他的任何一個長官都很難駕馭他。他的官職不高,可膽量非常大。在戰爭之初,他在華北派遣軍任職,就曾經以少佐身份帶領士兵將在慰安所喝酒瓢記的高級軍官的車給砸了。這對強調階層紀律的曰本軍隊來說是個天大的事,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幹,上司還不好處理他。
不過他幹得實在太火,華北派遣軍只好將他送到中國派遣軍司令部,當時的司令畑俊六乾脆將他送到準備進攻武漢的十一軍司令當一個小小的參謀,當時的司令正是現在的華北派遣軍司令岡村寧次。
岡村寧次對這個人物有所瞭解,所以對他採取了冷凍策略,不讓他干預戰事,就讓他留在司令部幹個閒職,在攻取武漢後,又把他送回中國派遣軍。
這個辻政信可以說從中國戰場到蘇俄戰場,再到南洋戰場,那裡都有他的身影,可那裡的長官都不喜歡這個人。
“岡村大將沒有向大本營要人呀。”富永恭次沒有乾脆拒絕,而是採用了委婉的方式。在曰本軍隊,下克上是傳統,可曰本軍隊還有另一個傳統,參謀當國。前者是基礎,後者是擴展。
這些軍銜極低的參謀們,能量卻很大,他們奔走串聯,形成一股瀰漫全軍的勢力,以各種名義挾持上司,執行他們的策略。最著名的就是石原莞爾,當時他以中佐軍銜,關東軍作戰課課長的身份,策動了九一八事變。
九一八事變的成功,讓所有曰本軍隊內的佐級軍官興奮,從此之後,這些佐級軍官策動了盧溝橋事變,策動了對蘇戰爭,策動了進駐印度支那,甚至可以這樣說,曰本軍隊被佐級軍官綁架了。
“華北派遣軍現在被失敗主義情緒籠罩,只有辻政君才能重新鼓起他們的勇氣。”瀨島龍三毫無禮貌的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咄咄逼人的衝富永恭次嚷道。
可富永恭次卻偏偏還沒辦法,只能視而不見,他不想得罪這些參謀們:“好吧,我向木村次長彙報,如果他同意,我就辦。”
富永恭次雖然是人事局長,可他也沒有權力隨便調人,必須得到參謀次長木村兵太郎的同意。
“請立刻去辦吧,拜託了!”服部和瀨島衝富永恭次深深一躬,態度雖然禮貌,可語氣卻絲毫沒見客氣。
富永恭次不知道服部和瀨島是不是已經打通了木村兵太郎,他的報告一交上去木村便批准了,於是辻政信調往華北派遣軍司令部擔任作戰課高級參謀的命令便發到新加坡南方軍司令部。
御前會議作出大規模增兵中國的消息迅速傳到華北派遣軍司令部,也隨即傳到商丘,不過莊繼華此時不在商丘,而是在虞城江北戰區前線總醫院視察。
總醫院的院長依舊是原五戰區醫院院長玉良庸少將,莊繼華一到玉院長便陪着他四處巡查,玉院長現在挺滿意,現在的醫院不像前幾年,藥品充足,醫生經過幾年的鍛鍊,迅速成長起來,只是數量還少,戰事激烈時,他還要親自上手術檯。
“這裡的傷員都是重傷員,總數是三千六百二十三人,另外七個分院還有輕傷員兩萬多,重傷員兩千多。”玉院長邊走邊向莊繼華彙報,莊繼華到醫院後從來不進辦公室,而是邊視察邊聽彙報,有什麼要求當場提出來,他當場解決。
虞城並不大,城內只有一個西醫所,十幾張牀位,根本無法滿足需要,當初部隊要徵用虞城中學,可學校校長不幹,官司打到莊繼華那裡。
“我們打仗的目的便是讓老百姓過上安生曰子,讓農民能安心種地,讓工人能安心上工,讓學生能安心讀書。”
於是,總醫院便設在城外的柳公河邊,在河邊的拉起一長串帳篷,附近的百姓又幫忙建了一排臨時棚屋,被褥不夠,老百姓便從家裡抱來,救國會組織了一批婦女在醫院幫忙。
韋伯三人不時停下來給病牀上的傷員照相,三人中韋伯以前是來過醫院的,當初的醫院只不過是茅草屋,大批傷員借宿在老百姓家中,現在的條件好多了。
“這幾個都是軍官。”玉院長指着七八頂帳篷說,帳篷外無一不是幾個衛士或勤務兵,看到莊繼華過來,他們都肅立在旁敬禮。
“你是那個部隊的?”莊繼華在一個少尉面前站住,少尉的年紀不小了,腮下一道肉紅色的傷疤,左手提着武裝帶,右手保持着敬禮的姿勢。
“報告司令,卑職是新12軍新712旅劉旅長的副官金大虎。”金大虎揚聲答道。
莊繼華一愣,他沒想到,這裡居然躺着個旅長,這次戰役中,陣亡的團長有,負傷的團長也有,但旅長還沒有。新12軍負責進攻臨沂,可關麟徵沒有向他報告過,有旅長負重傷。
“他是在那負傷的?”
“報告長官,是在臨沂,旅長親自帶隊衝城,在城頭負傷的。”
莊繼華沒有言聲,掀開帳篷便進去了,帳篷內只有一張牀,牀頭掛着一件少將軍裝,看到莊繼華進來,軍官掙扎着準備下牀。
“別動,躺着。”
軍官也就沒再動彈,莊繼華打量了下軍官,看得出來,軍官的傷不輕,頭上裹着一圈繃帶,胳膊吊在胸前,敞開的病服上可以清楚看到胸膛裹着一圈繃帶,腿上也同樣裹着繃帶。
“新712旅,劉玉章,黃埔四期的。”莊繼華坐到牀邊。
“是,學長。”劉玉章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楚。
“都旅長了還帶隊衝鋒?”莊繼華的語氣中有絲埋怨,部隊裝備更換後,團長以上帶隊衝鋒的就很少見了。
“嘿嘿,”劉玉章低笑兩聲,卻策動了胸前的傷口,眉頭微微皺了下:“司令說,敢刺刀見紅的纔是好部隊,可我認爲,要想部隊敢刺刀見紅,部隊軍官便要敢帶隊衝鋒。”
“好。”莊繼華站起來:“只有怕死的軍官,沒有不能打仗的部隊。”
“他的情況怎樣?”莊繼華扭頭問玉院長。
“劉旅長的傷比較重,動了三次手術,取出了十一塊彈片,好在都不在要害,現在已經過了危險期,再過兩週便可以下地了。”玉院長答道,劉玉章的傷是他親自動的手術,情況他很瞭解。
“好好養傷,”莊繼華對劉玉章說:“傷好了後,到司令部來,我給你換支部隊。”
劉玉章一愣,莊繼華卻沒容他開口,便對宮繡畫說:“宮秘書,記下,給關麟徵去電,讓他給新712旅另外找個旅長,劉玉章我留下了。”
宮繡畫抿嘴一樂他知道莊繼華又在挖牆角了,金大虎也楞住了,劉玉章心中叫苦,他原來是第二師的,本不是25師,關麟徵出任蘇魯戰區司令,提了個條件,要將五十二軍調到蘇魯戰區,最後只調了25師,但關麟徵領走前,草擬了個名單,從第二師中抽調了一批幹部,這劉玉章便是其中之一。
劉玉章當時只是第二師的團長,到了蘇魯戰區,先是在軍官學校任教,組建新12軍時,關麟徵點名讓他出任新712旅旅長,在戰前,就有傳言,戰後,由他出任師長,可現在莊繼華橫插一槓,事情頓時變得複雜了。
出了劉玉章的帳篷,莊繼華的心情明顯高興了些,又轉了幾個帳篷,看了看傷員的情況,有幾個傷員截肢了,情緒不高,對未來充滿擔心。
“你們放心,我們在武漢和洛陽建了幾個工廠,專門安排傷殘士兵,等你們傷好了後,便到工廠做工,照樣可以好好生活。”
安置傷殘士兵是個重大問題,莊繼華在四川實行的軍隊辦廠,辦農場,效果不錯,到江北戰區後,他依葫蘆畫瓢,照樣如此,特別是在河南,經歷了饑荒後,河南有些無主土地被收歸國有,莊繼華乾脆將這些土地辦起了集體農場,專門安置傷殘士兵。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