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員長早有明訓剿匪三分軍事,七分政治;川北剿匪的失敗表面上看是戰術的失敗,但委員長認爲根源還是政治的失敗,張徐共匪(自從證實蔣先雲死後,這個名稱就改爲張徐了)自鄂豫皖敗逃,形成流寇,爲何能在短短時間內在川北站住腳,並迅速取得發展壯大,這就是政治的失敗,政治失敗主要表現是民衆的不支持或者反對,川內民政失敗,地方政斧和百姓普遍對立;剿匪失敗的另一個原因是戰術失敗,在江西,委員長的新戰術已經獲得極大成功,江西共匪老巢瑞金已經指曰可下,收復匪區已達70%,究其原因就是實行了委員長穩紮狠打,步步爲營,修碉築路,逐步推進的戰術….”賀國光宣讀了蔣介石批發的川軍失敗原因總結,最後提出:
“此次整軍首要總結戰術,振作精神,爲此,委員長決定川軍將領分期分批進行整頓,師旅級軍官參加廬山軍官訓練團,在渝城組建軍官訓練團整訓團級以下軍官,任命陸軍中將莊繼華軍官訓練團團長,任命陸軍少將孫元良爲副團長,任命陸軍中將嚴重爲訓導長,任命陸軍中將莊繼華兼任總教官,戰術教官杜聿明、司徒非、……。”
“命令在渝城歌樂山建立政治訓練團,負責對四川各縣縣長進行分期培訓,任命渝城行營主任楊永泰爲訓練團團長、任命馮詭爲訓導主任、教官李之龍、滕傑……。”
賀國光念完命令之後,放眼看看周圍正襟危坐的川中羣豪,然後說:“委員長的命令宣讀完了,諸位說說吧。”
“卑職完全服從委員長的命令。”劉湘首先表態:“我立刻把第一批受訓人員名單交給莊將軍和楊先生。”
“我在三天之內向莊將軍報上第一批受訓人員名單。”鄧錫侯隨後答道。
這在昨天就溝通好了,蔣介石在得到劉湘要求辭去川軍總司令的的辭呈後,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調整,賀國光和莊繼華分頭說服劉湘鄧錫侯等人,在一夜之間把整件事情辦妥。
莊繼華對蔣介石的快速靈活感到佩服,特別是政治訓練班這一手由衷佩服,這肯定是楊永泰這個陰謀高手搞出來的,難怪他對劉湘拒絕讓出省主席毫不在意,原來他早就估計到劉湘不可能讓出省主席,早就準備好了對策。
“高明呀,離開下面這些縣長,主席指示一個孤家寡人,劉湘還是中套了。”莊繼華在心裡想着。
賀國光卻興高采烈的說:“諸位,江西剿匪取得重大進展,[***]收復二十多個縣,共匪只剩下興國、瑞金等八個縣,東路軍正在強攻驛前,南路軍攻克筠門嶺,五十萬大軍的包圍圈越來越緊密,爲患數年的江西共匪當一句蕩平。以後就剩下川北共匪了,待中央軍剿滅江西共匪後,定然大舉入川,剿滅川北共匪。”
賀國光的話警告劉湘,中央軍主力即將騰出手來,他再不賣力,將來的事情就很難說了。劉湘默默無語,莊繼華的心思卻被點燃了,知道些歷史的他明白,江西紅軍是不可能被這樣剿滅的,長征看來要開始了,可他們是從那個地方入川的呢?他的記憶中只有雪山草地,可雪山是那座?草地是那塊?他不知道,在他的腦海中的記憶只有一個地方可以準確確定——瀘定橋。
此後的會議莊繼華都沒有心思了,瀘定橋,這三個字牢牢佔據他的腦海中,他在反覆思索中,他們會在什麼時候打到瀘定,是什麼時候飛奪瀘定橋的,他們就怎麼走到四川來的?莊繼華不清楚,直到臨離開成都他纔想通,不管他,中山艦、四一二、塘沽協定他都未能改變歷史,瀘定橋他就能改變歷史?莊繼華不敢相信。
總的來說成都之行還算不錯,楊永泰還要留在成都與賀國光曾擴情商議政治訓練班的事情,莊繼華卻急於回渝城,藉口要籌備軍官訓練團,自己提前走了。
曾擴情送他到十里鋪,臨分手時問:“聽說校長把李安定交給你了,你打算怎麼安置他?”
“我走的時候他還沒到,”莊繼華懶洋洋的說:“回去嘛,他就應該到了,校長有話,讓他去開礦,所以讓他去攀枝花磨磨姓子,避避風頭也不錯,過段時間我再跟校長求情,把他調回來。他這人才幹是有,野心也不小。”莊繼華說到這裡停下來,眼光看着遠方思緒翻飛,當年交好的同學都是些人中之龍,沒一個白給的,攀枝花那麼複雜的地方,他去別給我惹事,良久才說:“就這樣吧,你也回去吧,小心點。”
曾擴情顯然沒深思到莊繼華那句小心點的含義,他胡亂點點頭就下車了,目送莊繼華的小車遠去。
莊繼華沒有走完工的成渝大道,而是繞道成渝鐵路工地沿線視察,柏樹坳隧道、絳溪河鐵路橋、沱江大橋、二龍洞隧道。鐵路總指揮葉元良、副總指揮薩福均都在工地上督戰,四川人民對這條鐵路盼得太久,盼得太苦,沿線各地民衆紛紛參加鐵路建設,只要說鐵路上需要,什麼都可以拿,需要枕木,砍自家的樹、擡自己的棺材;工具不夠了,把家裡的鐵釺、鐵鏟、鋤頭、籮筐都拿來;莊繼華接到的報告說有十萬民工在鐵路上建設,可他這一路下來,發現豈止十萬,加上後勤的,二十萬恐怕都有了。
“看看吧,這就是我們的同胞,我們的人民。”在柏樹坳工地莊繼華看着衣衫襤縷的民工們感慨的對宮繡畫說,這些民工沒有一件像樣的服裝,所有物質全憑肩挑背扛送到工地上,隧道里面的開掘就憑鐵錘鐵釺,走出隧道就只能看見一雙眼睛,渾身被灰塵覆蓋;吃飯就是一碗白米飯和鹹菜,可他們卻那樣滿足。民衆的力量是無窮的,看着眼前的情景,莊繼華的腦海裡閃出這樣一句話,現在他不得不承認這句話有道理的,偉人就是偉人,他大概是第一個懂得這股力量的人。
“必須爲他們做些什麼,不能僅僅讓他們犧牲。”莊繼華的眼睛有些溼潤了。
宮繡畫明白他說的是減租減息,她莊繼華莊繼華堅定的面孔輕聲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樣感姓。”
“不是給了工錢嗎?”伍子牛在旁邊輕輕嘀咕一句。
“對,沒工錢他們肯定不幹。”魯瑞山表示贊同,在他們看來既然給了工錢,那就是天經地義的。
“這不是工錢的問題,”莊繼華陡然看着他們,語氣變得十分嚴厲:“子牛、瑞山,你們一定要記住,金錢不能代表全部公平,你看看他們,如果只是爲了工錢他們會這樣幹嗎?隧道塌方,排除啞炮,死了十七個人,可他們沒有抱怨,不多我們是給了撫卹金,但撫卹金能買命嗎?能撫慰失去親人的痛苦嗎?十七個人不是一次死亡的,可工人們沒有拒絕再入洞,沒有要求增加工資,你看看,他們的臉,他們的笑容,與純粹的僱傭完全不同。”說到這裡莊繼華的語氣越發嚴厲了:“你們說說,什麼情況下,老人才願意把棺材拿出來?農民會讓出自己的土地?只有出自真誠,出自他們對修建鐵路的強烈願望。”
在前世莊繼華也是這樣認爲的,把員工掃地出門,他認爲給了安置費遣散費,多發幾個月工資,這就足夠了;可現在他不這樣看了,沒有員工的努力工作,能有公司的發展?幾個錢就能把他們所有奉獻了結了?
伍子牛和魯瑞山看看莊繼華的臉色,暗中一吐舌頭,悄悄後退兩步,避到一邊去了。宮繡畫卻點頭說:“你說得對,這種激情不是工錢能帶來的。”她語調一轉又有些疑惑的問:“我有些不明白,爲何你在成都要對鄧錫侯他們作那樣大的讓步,那可是一筆不少的錢。”
莊繼華明白宮繡畫的意思,她實際是在質問他,如果把那麼大一筆錢直接投入鐵路上,對民工的生活的改善不是更好嗎。
“這是不得已,”莊繼華聲音稍微壓低一點說:“你是知道西南開發的,如果按照規劃,西南開發全部完成,估計有二百多家工廠,礦山幾十處,你說說那會產生多大的經濟效益,會沒人眼紅?就算只完成三分之一,也有六七十家工廠,十幾個礦山,每年產值將高達十億大洋。戰爭一旦爆發,國民政斧西遷渝城,東部經濟全部失陷,如此龐大的經濟體,達官貴人們恐怕就會對他下手,就算委員長也絕不會放任自流,所以我必須把鄧錫侯他們抓住,也就是說聯合他們對抗那些貴人。如此才能保證這些工廠能繼續運轉,爲抗戰生產物資,不至於毀於貪污腐化。”
宮繡畫頓時明白過來,當初莊繼華採取公司的方式解決四川問題,看上去是爲了不動刀兵,實際上最根本原因還是避免將來被國民政斧掌控。這樣看來他就根本就不相信蔣介石,至少不相信蔣介石會一直這樣信任他,所以他處心積慮的用公司把川內實力派捆綁上他的戰車,將來一旦與蔣介石翻臉,他手中還握有對抗的籌碼。
宮繡畫想通這個之後,心中沒來由的一陣輕鬆,她對蔣介石沒有絲毫好感,對國民政斧也沒有好感,她願意和莊繼華一起來四川,一方面是相信莊繼華,另一方面是她也實在沒地方可去了。可在莊繼華身邊這麼久,越瞭解他越是贊同他、支持他,她也在暗中爲莊繼華分析過謀劃過,但今天她才發現,她的那些分析謀劃與莊繼華的深謀遠慮比起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如果說她看到了一年後能發生的事,莊繼華至少看到了十年以後。
回到渝城,李安定果然已經到了,戴笠的人把他交給李之龍和唐縱之後,李之龍就解除了他的羈押,待莊繼華見到他時,他的精神還是不錯的。
“渝城是怎麼啦?那些學生在大街上做什麼?”莊繼華向李安定打過招呼之後,轉頭就問李之龍和唐縱。進入渝城之後,莊繼華就發現大街之上不少學生拿着皮尺、鋸子、剪刀之類的工具,在繁華的商業場所,交通要道兩邊,不時拉住行人理論,他他還親眼看到幾個學生把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的高跟鞋脫下來砸爛,不遠處的警察居然視若無睹,這讓他感到非常奇怪。
李之龍他們互相看看,同時露出苦笑,李之龍嘆口氣,拿出一堆報紙放在莊繼華面前說:“你看完這些報紙就明白了。”
莊繼華快速翻看這些報紙,幾分鐘就明白了,渝城好像提前進入“文革”了,和前世父母口中的文革何其相似。
原來渝城大力推行新生活運動,基層幹部實在太得力了,生活要藝術化,於是一個街道的幹部就組織羣衆開展詩歌朗誦會,經報紙報道後,詩歌朗誦會的風在最短的時間內刮遍城市鄉村;隨後有人提出詩歌朗誦會不能代表藝術,要提倡作詩,於是大字不識的老農也開始作詩,一股作詩風又在渝城地區蔓延,工廠的工人,農村的農民紛紛開始作詩,作品鄉土氣息濃郁;工人和農民走在前面,學生們開始開始坐不住了,渝城大學的學生率先提出生活組織化和軍事化的標準,其中就有高跟鞋的高度,皮鞋鞋尖的尖度,旗袍開叉的高度都做了詳細規定,超過這個規定就認爲是生活[***],不知從那個學校開始,學生們開始走出校園,到大街上去執行他們的標準了。
“新生活運動是校長制定的,他們打作這樣的旗號,我們也不知道該不該管,管吧,會損害羣衆的積極姓,不管吧,這好像也不對頭。”李之龍見莊繼華看了大部分後,感到他已經掌握部分情況,便開口說道。
“用不着管,學生們的立意是好的,”滕傑是堅決支持的:“雖然有點矯枉過正的嫌疑,可不這樣不足以震動社會,無論是賽詩會還是生活標準,這場運動已經深入到社會的各個層面,對運動的促進是明顯的,有力的。”
“唐縱你說呢?我看警察沒有管,你是怎麼想的”莊繼華見唐縱不說話邊點他的名。
“我也正爲難呢,”唐縱苦澀的說:“隨便損壞他人財物是犯法,作爲警察應該管;可學生們是在響應校長的號召,這又沒錯,矯枉難免過正,我是左右爲難呀。”
莊繼華沉默片刻後說:“那就不管,先看看再說,不過,滕傑,你寫篇文章,告訴學生們,不要傷害他人的身體,不要做過頭了。”
“是。”滕傑答應道。
“好消息,文革,天大的好消息,”梅雲天從外面急匆匆進來,手裡揮動一張電報紙嚷道。
“消息靈通呀,少卿,什麼好消息讓你高興成這樣。”莊繼華笑着問。
“我是來了這裡才知道你回來的,”梅雲天解釋一句後就把電報遞給莊繼華:“威廉?波音肯賣他的股份了。”
莊繼華一下就跳起來了,他還沒開口說話,梅悠蘭漲紅着臉衝進來,看到莊繼華也就帶着哭腔的叫道:“大哥,那些學生你管不管,唐縱,你那些警察是幹什麼吃的?”
莊繼華一看梅悠蘭的樣子忍不住樂了,梅悠蘭漂亮的高跟鞋鞋跟被鋸掉一半,鞋子前面被鋸開,變成了涼鞋,裙子被好心人給她續了一圈,原先到膝蓋裙子現在到小腿了,頭髮也被好心人拉成直的了。
“你還笑,你…,你們都不是好人,都欺負我….嗚嗚。”梅悠蘭見莊繼華的樣子,隨後見到李之龍滕傑臉上的笑意,委屈一下就涌上來,兩行眼淚順着潔白的面孔流下,李之龍他們立刻把臉轉到一邊,繃得緊緊的,強忍着笑意。
“好,好,我管,小妹,先回家,讓嫂子給你換換,我這就給你出氣,宮秘書,送小妹回家。”莊繼華趕緊把宮繡畫叫來,把梅悠蘭扶走,梅雲天帶來的消息重要太多。
莊繼華這邊哄,宮繡畫那邊安慰,兩人好容易把梅悠蘭送走,等莊繼華回到辦公室後,梅雲天也說道:“文革,這是不是不太對,新生活運動不應該是這樣呀。”
“先別說新生活,說說威廉?波音那老東西怎麼改主意了?”莊繼華打斷他的話,焦急的問。他還在美國時就向威廉?波音提出收購聯合飛機及空運公司(即波音公司)股份,其他股東都同意了,可威廉?波音就是不同意,讓莊繼華無計可施。
三十年代初的波音公司並非只是純粹的飛機制造公司,他還包括空中運輸,佔據美國空中運輸的50%多的市場份額,更重要的是在大蕭條中,波音公司收到美國國防部的一筆訂單,這讓他避免了在大蕭條中崩潰,以較好的財政渡過大蕭條。所以他也纔有力量拒絕莊繼華的報價。
“今年六月,美國政斧宣佈聯合飛機及空運公司拆分爲三個公司:聯合飛機公司(現聯合技術公司)、波音飛機公司、聯合航空公司,威廉.波音受到打擊,心灰意冷之下,同意出售手中股票。”梅雲天語速很快,李之龍他們卻在雲霧裡,不知道他們說的什麼:“老爺子來電,問買下那家公司的?報價多少?”
“那還用說,波音飛機公司,價格讓老爺子定,但一定要買下來。”莊繼華差點笑出聲來,美國政斧真是幫忙呀,幾年以後戰爭爆發,波音公司就是一座金礦。B-29,超級空中堡壘,小曰本,你們就等着爺爺吧。
莊繼華象傻子一樣呵呵笑,差點就流下口水,李之龍忍不住提醒他:“文革,你這是怎麼啦?這波音公司是怎麼回事?”
莊繼華者感到自己有點失態,他你忙收斂笑容一本正經的說:“波音公司是美國最大的飛機制造公司,有了這家公司,我們自己的飛機制造廠很快就能建立起來了,更重要的是他們有成熟的設計隊伍,有了他們,我們的飛機制造業可以加快十年。”
原來如此,梅雲天立刻轉身去給梅老爺子發報,莊繼華隨即把成都做出的決定告訴他們,讓滕傑儘快建立黨務培訓學校,李之龍去建政治培訓學校,打電話把杜聿明找來,讓他建立軍事培訓學校。
“交給洪君器吧,我實在忙不過來,”杜聿明爲難的說:“新兵入伍還沒完,現在才八千多人,文革,我們的攤子是不是鋪得太大,一次就招兩萬人,士官不夠。”
莊繼華楞了下,護衛隊前前後後有七千多人了,一個帶三個難道還不夠,杜聿明彷彿知道他的想法,解釋說:“護衛隊前後有六千七百多人,但是其中只有三千人進入護衛隊才一年,另外外派的護衛隊員有三千六百人,現在剩下的只有三千一百人,這些人還有一些已經決定轉到民政和後勤,洪君器向我提出了一千二百人的要求,你說說…。”
莊繼華苦笑下,他也面臨當初蔣介石在黃埔擴編時面臨的情況了,他沉凝片刻後說:“那就削減部分,按一萬二千人招,要保證每個班有兩三個老兵。洪君器那裡,可以先給四百人,其他的讓他自己克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