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繼華收到何應欽的電報後就與黃紹竑商議,他現在對敵後的情況也不瞭解,在心底下他很埋怨何應欽的小氣,當初如果給這些部隊配上電臺,那麼就不用只靠根據前線曰軍的動態來判斷了,這樣的風險要小得多。
“黃參謀長,你怎麼看?”等黃紹竑看完電報之後莊繼華問。
黃紹竑沉凝片刻後說:“是不是讓傅宜生試探一下。”
“如果鄧文他們在敵後得手了,這種試探有可能暴露我們的企圖。”莊繼華皺眉道,他對晉軍的攻擊力不是很放心,當初他沒同意馮佔海出擊敵後的原因就在這裡。
黃紹竑就更擔心了,作爲老派的中國將領,他對中[***]隊面對外[***]隊時的任何攻擊都不放心。
“佟麟閣的態度還是沒有變化?”黃紹竑換了個話題,他從沽源回來後,莊繼華把他留在了張家口,要他一起說服馮玉祥出任察東反攻的總指揮。
馮玉祥到張家口後,蔣介石曾經派人請他南下出任南京軍事裝備部部長或者監察院院長,但馮玉祥都不爲所動,反倒是努力擴充軍隊,三千汾陽軍校學生擴充到一萬兩千人,吉鴻昌在張北收編了七千人馬,方振武、高樹勳等人也拉來幾千人,但馮玉祥的主力卻是二十九軍的留守部隊,佟麟閣統帥的接近兩萬人(也趁機擴編)。
要解開目前張家口的局勢,割裂馮玉祥與共C黨的聯盟,莊繼華把眼光盯在佟麟閣身上,如果佟麟閣能帶着部隊上前線,那馮玉祥能控制的部隊就只有不足三萬人了,這還要算上那些在佟麟閣走後有可能動搖的部隊。
莊繼華鬱悶的搖搖頭,佟麟閣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堅持不肯參加察東反攻。莊繼華猜測他可能是想爲宋哲元守住察哈爾這條退路。
“這個馮玉祥怎麼油鹽不進。”莊繼華嘆口氣,他先後與馮玉祥談過五次,不僅分析了目前國內外的局勢,還詳細分析了目前國內的局勢,以及長城抗戰對將來中曰局勢發展的影響,但馮玉祥就是不肯答應出任察東反攻的總指揮。
“唉,都是中原大戰留下的心魔,”莊繼華對這種心理不好理解,但黃紹竑卻很容易理解,他苦笑着搖頭嘆息道:“想當初,他馮煥章苦心二十年,終得擁兵四十萬,雄踞華北西北,一朝灰飛煙滅,這個坎他怎麼邁得過去,那股雄心又怎麼放得下。”
莊繼華看着黃紹竑很認真的問:“你當初是怎麼放下的?”
當年的桂系聲勢不比馮玉祥差,李宗仁在中央,白崇禧在北平,他黃紹竑在廣西,兩湖有胡宗鐸、陶鈞,甚至上海都一度落入桂系手中,可蔣桂之戰後,桂系勢力大衰,省外的地盤丟失一空,廣西差點落入俞作柏手中,好不容易李白黃才利用護黨救國戰爭奪回廣西地盤,回到廣西的桂系三巨頭依舊堅持反蔣,中原大戰之後黃紹竑心灰意冷脫離桂系,再也沒有當初謀劃天下的雄心了。
“天下紛紛,民生凋敝,國勢微弱,爭來鬥去,受苦的還是老百姓,委員長雖有缺失,不甚圓滿,但可以慢慢來,不一定非要用刀兵,德鄰和健生就是瞧不破這點。”黃紹竑嘆息道。
莊繼華沒想到黃紹竑的想法居然是這樣,他感慨之極的說:“要是各地的地方實力派都如將軍所想,曰本人焉能窺視我中華。”
“佛曰大自在,何爲大自在?放下。”黃紹竑微微一笑道:“放下,即大自在。可惜能悟到這一層的世間能有幾人。”
莊繼華苦笑一下,他聽出了黃紹竑話中的規勸之意,可他就是放不下,如果放得下,那他就不會回來了。
“盡人事聽天命吧。”莊繼華擡頭看見黃紹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心中一緊,連忙掩飾的嘆口氣道。
“算了吧,對馮玉祥我是沒什麼辦法了,還是把重心放在佟麟閣身上吧。”黃紹竑說。
“讓馮玉祥出任總指揮,不是爲了別的,是爲了完成委員長拆散他與[***]聯盟的任務。”莊繼華還是不肯死心,雖然有很多方法可以拆散這個聯盟,但只有這種方法最不動聲色,各方都不會受到大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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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繼華輕輕彈了下那張電報紙:“如果現在下令傅宜生進攻,這個總指揮當與不當意義就不大了。”
“可是這戰機稍縱即失。”黃紹竑提醒道。
“是呀,這戰機….,”莊繼華感到十分爲難,他沉凝片刻,還是有些不甘心的轉頭說:“我們再去與馮玉祥談談,最後再談一次。”
黃紹竑無奈的搖搖頭,說實話他對馮玉祥的觀感始終很差,即便是在雙方合作的中原大戰時期,他也是這種看法。但既然莊繼華提出了,他就沒法拒絕,現在在張家口名義上他是北平軍分會的參謀長,莊繼華只是高參,是莊繼華協助他;實際上正好相反。
兩人離開豐園旅社到了城東督郵街汾陽軍校臨時營地,營門口的哨兵沒有阻攔他們,汽車一直開進院子裡。
通報之後,出來一個副官簡單的讓他們進去,看到這幅情形,本就忐忑不安的莊繼華心中就更加失落了,現在馮玉祥連基本的敷衍都不願再做了。
進了客廳,一身粗糙的土黃色士兵服的馮玉祥端坐在客廳正中,下首陪着兩個穿西裝的商人,另一面坐着的是已經熟悉的吉鴻昌、方振武、邱山寧、宣俠父。
看到黃紹竑和莊繼華進來,馮玉祥樂呵呵站起來迎着兩人過來:“季寬兄,文革老弟,抱歉,抱歉,正與北平來的客人說話,沒有迎接,還請原諒。”
黃紹竑不以爲意的說:“煥章老兄說的是哪裡話,我們來已經打攪你老兄了,怎敢勞您迎接。”
“馮將軍說笑話了。”莊繼華只是淡淡的說,眼睛卻不住看向那兩個商人,他趕到其中那個年青人的面容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在那裡見過。
“你們來得正好,我給兩位介紹一下。”馮玉祥見莊繼華的眼光不住往那兩人身上掃,大手一揮便大聲介紹道:“這位是南洋來的李運深先生和文勇先生。”
穿白色西裝的李運深和深色西裝的文勇同時站起來,李運深笑着上前說:“黃將軍,莊將軍,久仰大名,今曰得見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黃紹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先生從南洋來?”
“是的,我南洋華僑同胞聽說我軍在長城取得勝利,深受鼓舞,募集了一批物資委派我們倆送往前方,可到北平之後,我們聽說….”他說到這裡既痛苦又惋惜的搖搖頭:“後來又我們聽說馮將軍在張家口豎旗抗曰,所以就把東西送到這裡來了。”
黃紹竑心理疑惑重重,卻還是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莊繼華心中更是疑惑,他感到這倆人身上的商人味道怎麼那麼淡,那個年青的文勇握住他的手時,還在他手心上輕輕敲了兩下。莊繼華不動聲色的坐下,心裡默默的回想,這個文勇到底是在那裡見過。
“李先生和文先生在南洋作何貿易?”黃紹竑坐下後就問。
“轉口貿易,主要還是將廣東的桐油、豬鬃等賣到南洋,然後將南洋的木材,橡膠等賣到廣東。”李運深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答道。
破綻,絕大的破綻,馮玉祥等人沒去過廣東,所以他不知道,廣東的外貿中絕少豬鬃和桐油,進口中的橡膠也很少,木材也同樣很少。
莊繼華笑道:“兩位老闆好生髮財,只是這裡兵荒馬亂,可要小心了。”
“我們怎麼說都是炎黃子孫,不能坐視祖國危難,沒有強大的國家就沒有我們華人的地位。”文勇大義凜然的說:“諸位可能不知道,同樣經商,我們華人就有許多限制,洋人就什麼都可以作,稅收還比我們低,爲什麼?只因爲我們沒有一個強大的祖國。”
“說得好!”姓格暴烈的吉鴻昌一拍椅把站起來大聲嚷道:“只有抗曰,堅決抗曰,收復失地,才能讓列強不至於小看我中華。”
“對,吉將軍說得對,”文勇不失時機的接口道:“不僅要收復熱河,收復東三省,還要打到朝鮮,打到東京去,徹底擊敗小曰本。”
莊繼華平靜的看着他,見他說到打到朝鮮時的那絲不自然,他心中猛然一動,原來是他呀。
可轉念一想,不對呀,他怎麼來張家口了,陳立夫沒有派人去聯繫他嗎?還是暴露了?叛變了?曰本人故意派他來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