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西裝,襯裡是黑色,領口有個白色的領結。這套搭配是最難駕馭的顏色,卻在眼前這個人身上毫無違和感,反而更添一種文秀的氣質。
方子安手裡轉着一把黑色手-槍,一臉淡然的看着眼前兩個陌生活人,見倆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別開視線,不想讓倆人感到緊張。
聲音意外的很輕柔:“我們只是路過,來拿些補給,你們不用害怕。”
葉擇年內心忍不住在吐槽:大哥,你先把槍放下再說這種話好不好?
聽到對方這麼說,沈毅輪下意識看了眼方子安垂下的那隻手,手上的確是提着一個塑料袋,裡面裝着一些物品,勉強能看出是一些零食和罐裝酒。
稍顯淡定下來,沈毅輪側身給對方讓路。
意識到外面那個人是一副在等人的模樣,沈毅輪就知道他還有同伴,而同伴已經進到屋子裡面。
對方紋絲不動。
沈毅輪本就沒怎麼放鬆下來的神經,再次被提起。
方子安緩緩開口:“你們是我們進入隔離區以來見到的唯二兩個倖存者,所以……”
沈毅輪和葉擇年緊張的等待後續。
“……我想向你們打聽個人。”
葉擇年內心瘋狂撓牆中:大哥,說話不帶這麼大喘氣的,不就打聽個人麼,爽快點啊。
方子安掏出一張照片,展示給倆人看:“你們見過這個人嗎?”
葉擇年看一眼照片,馬上搖頭。
沈毅輪卻在看到照片上的人時,瞳孔微微放大,但他很快就把自己的震驚掩飾過去,搖頭:“沒見過。”
如果是一般人,自然察覺不到沈毅輪那被掩飾的驚訝之情,但方子安卻看出端倪,他再次詢問:“真的沒見過?我看你好像認識他。”
他這話明明白白是對着沈毅輪說的,所以葉擇年也看向沈毅輪。
沈毅輪最終還是說了五分實話:“在靈音的市立醫院見過,他已經被感染,差點咬了我,所以我勉強記得這張臉。”
方子安的表情顯然呆滯一下:“咦,被感染了啊。謝了。”然後擦身走過倆人。
沈毅輪轉身問他:“你這是還要去找他?”
方子安停下腳步,他本不必回答沈毅輪的疑問,但今天心情不錯,對方又提供了有用的信息,便回答:“嗯。要親自去確認一下。”
沈毅輪提醒:“那裡全都是感染者,很危險。”
方子安拿着槍,槍口抵着自己下脣,歪着頭的樣子竟有些可愛:“你們都能安全離開那裡,就更不用擔心我們了。”
淡淡的語氣,不是在自傲和顯擺自己的能力,而是陳述一個事實。
話已至此,沈毅輪無話可說,和葉擇年一起離開方子安的視線。
倆人剛走,原本在屋外等候的那人來到方子安身後:“你在跟誰說話?”
來人一身黑色西裝,裡面是白色襯衫,顏色搭配剛好和方子安完全相反。
除了他用的不是領結,而是一條藍色領帶。
方子安說:“這裡倖存的活人。我們走吧,直接去市裡的市立醫院。”
陳子文瞥了一眼沈毅輪和葉擇年離開的轉角,和方子安回到車上,揚長而去。
見那倆人真的走了,沈毅輪和葉擇年才從轉角處走出。
葉擇年:“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但是好厲害的樣子。”最重要的是,有槍!
葉擇年眼裡的羨慕之色快要奪眶而出,跟着那輛銀色跑車一起走。
而一旁的沈毅輪,卻陷入沉思之中,他表情認真:“我們要儘快離開這裡。”離開之前,當然也不忘在大開的小超市裡挑上一些各自喜愛的食物。
這一邊,通往靈音市的路上,方子安盤腿坐在副駕駛座上,低着頭玩手機遊戲,不亦樂乎。
隨着一陣萎靡的音樂響起,彩色的界面變成黑白,大寫的“GAME OVER”浮現在上面。
原本帶着笑意的臉瞬間面無表情,隨手將手機扔在一旁,他無聊的開始東張西望,起身去夠後座上放着的一大堆雜物。
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看向陳子文:“巧克力放哪了?”
陳子文低頭看了眼腳邊,撿起隨手扔給他:“你就不能把東西都放放好,每次開你的車,我都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垃圾場。”
方子安已經迫不及待撕開巧克力的外包裝,一邊咬一邊說話:“就算整理了,很快也會亂掉,幹嘛還要整理。”
前方有一個喪屍站在那裡,他們的車很快就駛過喪屍,將他遠遠甩在車後。
方子安停下吃巧克力的動作,從懷裡拿出那張照片,又回頭看了看身後,已經看不清那個喪屍的身影。
陳子文注意到他的動作:“剛纔那個不會就是孫啓吧?”
什麼時候子安的視力這麼好,這麼快的車速下都能認出人來。
“停車!”
方子安皺着眉,下意識抿嘴,陳子文知道那是子安生氣時會做的小動作。
陳子文依言停下車,微訝:“不是吧,還真是啊?”
方子安搖頭:“不是。開回去,剛纔我們停下來的那個地方。”
倒車,調頭,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展現陳子文超高的車技。
陳子文問:“怎麼了?”
方子安冷着張臉:“剛纔那人沒有跟我說實話。”語氣裡已經帶上微惱的不悅。
自己大意了,因爲對方是兩個毛頭小子身上看不出一點殺戮的氣息,自己便以爲只是兩個無關緊要的普通人。
正常狀態下,給人看另一個陌生人的照片,就算之前見過,不同穿着、不同髮型下不可能立刻就認出自己是否見過。
更何況,那人說的是:被感染後。
他和子文與孫啓平時有往來,還算熟悉彼此,即使這樣,要是被感染後的孫啓出現在自己面前,他尚不會立刻就認出那是孫啓。
被感染後膚色有變,整個人的臉型都會稍稍有異。
那個人分明就是認識孫啓,不是感染後,而是認識感染前的孫啓!
待他們返回中轉站,那裡已經人去樓空,只留下幾個感染者在到處遊蕩。
方子安是真的很生氣。
陳子文倒是見怪不怪,拍拍方子安的肩膀,畢竟子安就是這個性格,只要事情沒有順從他所想的發展,方子安就會生氣。
陳子文安慰他:“安啦,就算他認識孫啓也沒什麼大不了,孫啓的人脈非常廣,認識他的人肯定很多。”
方子安掏出之前被咬過幾口的巧克力,泄憤似的狠狠咬着,他不悅:“既然認識爲什麼不說,我又不會吃了他!”
陳子文笑笑,不語。
你現在這個樣子,看上去的確是想吃了他……
等吃光巧克力,方子安也冷靜下來,倆人繼續上路,去靈音市找孫啓。
回憶起沈毅輪的眼神,方子安越想越不對勁。
之前給沈毅輪看過照片後,那人的反應,他的直覺告訴他,那人對孫啓存在厭惡的情感。
但當時沈毅輪給的那個理由,讓他覺得厭惡也是情理之中,便沒有多想。
現在想來,卻不得不更讓人在意和深思。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心理作用,總覺得天比以前藍了許多。
葉擇年把腦袋探出車窗外,欣賞着藍天白雲和田野。
隨着越來越靠近下一個城市,路上的廢棄車輛再次增多,增多的當然還有遊蕩的感染者。
原本乾淨的車窗玻璃上,已經被拍下不知是第幾個手印。
葉擇年愁苦着一張臉:“我怎麼覺得我們在深入危險地帶。”
沈毅輪也無奈,花江市距離靈音實在太近,雖然當時沒有立即被病毒攻陷,但那是遲早的事。
知道花江市淪陷爲重度感染區是一回事,親眼看見眼前的瘋狂又是另一回事。
滿地暗紅到發黑的血跡,還有被啃咬至無法再變異成感染者的屍體,都是那麼觸目驚心。
靈音市的感染者大部分的身體是總體完整,局部缺陷。
靈音市剛爆發時活人數量居多,也就是說少數感染者襲擊活人時會被其他活人吸引,導致總是咬上幾口就換目標。
而花江市是少數留下來的活人要面對成羣結隊的感染者。
一旦被攻擊包圍,在他們被咬後到變異前就會被分食乾淨。
沈毅輪微微動搖自己前往天秦市這一決定,本就不明智,現在更是覺得是一個完全錯誤的決定。
未知的前路。
眼看車上扒着的感染者越來越多,原本還能假裝淡定的葉擇年開始坐不住,他催促沈毅輪:“加速,直接衝過去。”
沈毅輪勉強維持着微笑:“你以爲我不想嗎。”
之前在寬敞的公路上還好,如今他們進到城市裡面,車子的行動受限。
再加上有幾個感染者死命扒着車一路拖拽,更是讓車子的前進速度受到大幅減速。
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