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黑下來, 黯淡的斜陽光根本照不進小巷,左邊有個人家的側門正敞開着。
沈毅輪擡頭看了看天色,果斷先躲進去, 虛掩上門。
待確定屋內是絕對安全的, 他才走過來將門反鎖, 關嚴實。
透過窗戶正巧看到之前那隻喪屍在屋外走過, 沒發現他。
長舒一口氣, 沈毅輪坐在地上休息片刻。
肚子的飢餓感迫使他重新站起來,在屋裡搜尋着食物,即使是到現在他對這種擅闖別人家的行爲還是不適應, 心底總有種負罪感。
他沒注意到就在他背對着窗戶搜尋食物時,一個陰測測的青白臉龐映在窗戶上, 定定地瞧着他。
許是感應到被人盯着的灼熱視線, 沈毅輪迴頭四下張望, 一切安然無恙,窗戶外並沒有他幻想出來的可怖身影。
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 他幸運的找到半缸大米,煤氣竈還能用,便用高壓鍋煮上一鍋熱騰騰的白米飯。
配菜方面,他只找到幾包五香調料包,和一罐未開封過的豆腐乳。
倒是還找到些其他食物, 但是上面都長着厚厚一層黴菌, 食物緊缺到這種地步, 沈毅輪即便光吃白飯也不敢對這些黴菌食物下口。
飯煮好, 他皺着眉頭吃完兩碗飯, 只用了一小塊豆腐乳。
米飯的味道並不好,並不是米壞了, 而是水的問題。
他用的是屋外水桶裡昨夜落下的雨水,也不知道這水實際上存在多少天,希望不會細菌超標就好。
鍋裡剩餘的米飯被他捏成一個團,分別裝進一個個透明小塑料裡,作爲今後幾天的食糧。
明天回到家安頓下來後,一定要先去附近的小超市看看。
沈毅輪喪氣地看着手裡的飯糰,毫無食慾。
解決食物問題,接下來就是睡的問題,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沈毅輪摸黑走上二樓臥室,一路磕磕絆絆。
長久沒被翻動過的被褥,在久久沒有接觸過陽光的情況下有些味道,沈毅輪並不是多麼嬌貴的人,不怎麼挑剔,隨便將就着睡。
合上眼瞼,他的腦海中不禁顯現出葉擇年的臉,嚇得他瞬間又睜開眼睛。
一定是太擔心杜鵑他們的安全才會出現葉擇年的臉,沈毅輪這樣安慰着自己。
黑色的夜幕下,閃亮的星星映着太陽的光輝,在深夜安靜的閃爍。
牀上的人,呼吸綿長,顯然已經安穩地進入夢鄉。
咯嗒,咯嗒,陽臺那傳來細小的響動,一個黑影攀上陽臺欄杆,順利地翻落進來。
沉悶的落地聲。
黑影站起來走向陽臺門,沒費多少力氣就打開陽臺門。
不是黑影會開門,而是這陽臺門根本就沒關上,只是虛掩着,像是知道自己要注意掩蓋響動,動作很小心翼翼。
循着空氣中暗淡的活人味道,黑影悄悄地來到中間那個房間,徑直走向牀榻位置。
在夜晚下,它並不需要視覺,靈敏的嗅覺系統可以輕而易舉的找到目標。
今晚,無論什麼都是靜悄悄的。
沒風,沒雨,沒人在外面吵鬧。
沈毅輪的夢裡,恍恍惚惚來到一個奇怪的世界,周圍全是山川河流和樹木花草,沒有一幢人類現代化的樓房,只有石頭和木材堆建起來的簡易屋子。
屋子前有個男人,手裡抱着一個大概三、四歲模樣的孩子,一起好奇地看着自己。
鑑於只看到這兩個人,沈毅輪便想往那邊走去,但是面前像是有一堵牆一般阻止他接近。
對方懷裡的小孩一擡手,像是能操控自己的身體,一種急速下落的恐慌感襲遍全身,讓沈毅輪一下子從夢中世界回到現實。
全身就像浸在冰水裡一樣,虛驚一場的冷汗浸溼沈毅輪身上的衣服。
一睜眼,身上的被子詭異地翹起一邊,當着他的面輕輕地被抽走。
沈毅輪僵直着身體,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有人。
身體找回知覺,沈毅輪向相反的一邊輕輕滾動,在牀上滾了一圈半後從牀上落下,一到地面就立刻翻身,站起來戒備地看向另一邊。
沈毅輪大聲問:“誰?”
剛睜開沒多久的眼睛還沒適應黑暗,他模糊地看着黑暗的另一邊,什麼都無法看清楚。
沒有任何迴應,但沈毅輪確定對面有人。
僵持了一分鐘,沈毅輪的眼睛已經勉強比之前看的更清楚些,對面果然站着一個人型黑影,仍然保持着捏着被子的姿勢。
沈毅輪再次出聲:“我只是路過借住,如果有什麼冒犯的地方,我道歉。”
等了一會兒,對方也沒有任何表示。
沈毅輪終於覺察到不對勁之處,小心翼翼往一旁挪步,準備前往隔壁的房間。
安靜的氣氛中傳來彷彿是從喉嚨深處含糊發出的“咕嚕”聲,這個聲音聽上去像是兩個喉骨在打架,而不是由聲帶發出來的聲音。
沈毅輪的位置明顯偏移原先位置,對面原本一動不動的黑影終於側身轉向他現在的方向。
沈毅輪停下動作,一邊緊盯着黑影的動作,一邊在腦內努力回憶房間的構造。
他在下午天還亮着的時候來過這裡,如果沒記錯的話,在往前不到三米的距離就是門,門那邊還有一個房間。
如果自己動作夠快,應該能在黑影攔住自己之前,衝出房間。
等待着時機。
對面的黑影並沒有一直保持在原地,像是看穿沈毅輪逃跑的意圖緩緩往牀尾移動。
爲了避免真被堵住,沈毅輪只能立即作出決定,像離弦的箭飛快射向門口。
黑影的反應也不慢,只是一個短暫的停頓就伸手撲過來,只來得及抓住沈毅輪的衣角,而且還沒抓穩。
來到另一個房間關上門,確定完全鎖住後又檢查下有沒有其他出口。
確保安全,他才能開始思考到底發生什麼事。
那個黑影就像是隨時會從陰暗角落裡出來,讓沈毅輪覺得坐立難安。
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喪屍,但又表現得不像喪屍,喪屍不該這麼“文靜”。
睡意全無,沈毅輪坐在椅子上,坐等天亮。
期間他還是不小心睡過去一次,不過馬上又驚醒過來,身邊沒有同伴,他無法安睡。
房間外安靜的過分,甚至沒有清晰的腳步聲,那個黑影像是沒有追上來,更像是直接離開了。
說實話,這樣給沈毅輪的心理陰影更大。無聲無息者,最可怖。
隨着太陽升起,天矇矇亮。
房間裡沒有可用的防身用具,沈毅輪便什麼也沒拿着,赤手空拳地打開門。
直到他離開這個屋子,都未再看見昨晚看到的黑影,詭異的空蕩蕩感覺,像是抓着人心臟的螞蟻,癢癢的,又尋不到蹤跡。
不敢再待下去,拿着昨晚準備好的食物果斷離開這裡。
接近中午的時候沈毅輪總算是回到他原先那個出租屋,屋裡一個人都沒有,附近也暫時沒看到有人。
一回到家,沈毅輪便迫不及待地在自己房間裡找起東西,馬上他發現一個問題:他的房間被人動過。
外表看上去是都還保持原先的模樣,彷彿保持着他離開那刻的樣子,但某些細節改變了。
不要問他爲什麼能看的出來,這裡可是他住了接近半年的出租屋,已經相當於第二個家,能不熟悉嘛。
沒想太多,也許是有人看見門開着就進來搜尋有沒有食物了吧。
沈毅輪繼續找,那個盒子被他換了好幾次地方,他自己也不太記得最後一次放在哪裡。
沈毅輪最終還是找到那個盒子,他從牀底下掏出它,這個盒子用一個黑色塑料袋包裹着。
愣了一下。
塑料袋的包裹方式改變過。
這下沈毅輪無法繼續淡定,火急火燎地拆開塑料袋,拿出裡面的鐵盒子。
原先在裡面的東西不見了,但是多出一封信,上面寫着“毅輪親啓”四個字,沒有署名。
一眼就看出是誰寫的字,這狂勁的字跡在認識的人當中,選不出第二個人選。
沈毅輪咬着牙,將信狠狠甩出去,看着空盒子露出傷感的神情。
早知道一開始就把東西一起帶着,怕摔壞了纔沒敢冒然帶在身上,現在想想真是一個不明智的選擇。
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緒,沈毅輪猶猶豫豫還是撿回了信。
對於對方竟然能讓人來這破屋子裡把東西拿回去的行爲,沈毅輪難得想要破口大罵一次。
如果自己不回來,根本看不到這封信,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皺着眉,沈毅輪慢慢將信看完。
嘴角的弧度擴大,無語地冷笑着,將信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裡。
搞什麼,現在打感情牌想要自己回去,回到他身邊,當初可是他不要自己這個兒子。
沈毅輪的心情在看完信後被徹底破壞。
氣歸氣,生活還是要繼續,尤其是現在。
沈毅輪從室友的房間裡找到一箱半的方便麪,平時被他埋汰的不健康飲食習慣,現在卻成爲讓他欣喜的行爲。
因爲沒水沒電,沈毅輪自然是享受不到泡熟的方便麪大餐,只能幹啃。
不過味道可比早上的冷飯糰要美味上不知多少倍。
他坐在自己的牀上,盤着腿,一手拿着麪餅,一手翻閱着一本漫畫書,同樣是從室友那蒐羅過來的。
心情不好,他需要其他事來吸引他的注意力,調劑調劑心情,看漫畫就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