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安一邊跟陳子文解釋, 一邊走出房間朝樑清的房間方向走去,走了幾步,他回頭看向還待在原地的樑清:“還不走?”
樑清趕忙跟上方子安。
陳子文站在原地, 沉默地看着倆人離開的背影, 直到子安和樑清都已進入樑清的房間, 才收回視線。
他關上門, 有些不快。
樑清, 樑清……因爲和自己長得像而被方子安認識,這本沒什麼大不了,但今天下午樑清那探究的視線一直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 讓他不想察覺到都難。
子安和樑清,倆人肯定有什麼事瞞着自己。
關好門, 方子安一下子就將樑清抵在門上, 拽着他的衣領:“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爲太明顯了點!”
樑清手上的碗和蠟燭一下子全部摔落在地上, 他並不關心這些,低聲道歉:“我只是想彌補好我們的關係。”
方子安冷漠臉:“我們的交易結束了, 你不用再討我歡心。”
樑清看着比自己矮半個頭的方子安,淡笑:“我後悔了。”
方子安收回手,退後幾步,說:“那又怎樣,我喜歡的是他, 從來不是你。”
樑清低眉:“可他不喜歡你。”
方子安沉默。
樑清趕緊表明自己的內心:“我喜歡, 我喜歡你。”
剛開始知道自己只是替代品的時候, 他氣憤、傷心, 所以一怒之下和方子安結束關係。
雖然倆人一開始就只是包養的關係, 方子安給他錢,他當方子安情人。
那時候他是真的只是將方子安當做普通客人那般, 百依百順地陪笑,然而漸漸地,樑清沒能管住自己的心,不知不覺喜歡上方子安。
沒有怪癖,生活中也很貼心,方子安作爲顧主,簡直完美到無法挑剔。
在那段時間裡,無論自己提多麼無理的要求都能被滿足,因此他的內心漸漸膨脹起來,他以爲方子安是喜歡自己的,就算不會帶着自己出現在明面上,不會將他介紹給子安那些朋友認識,但至少是真的對自己有感情的。
所有的妄想,在知道陳子文那一刻被徹底打碎,突如其來的事實讓他無法接受。
悲傷和憤怒衝昏他的頭腦,他一氣之下要和方子安終止倆人的情人關係。
而方子安也沒有爲難他,爽快地同意,錯愕中也讓他明白,對方真的只是喜歡陳子文,而不是他。
樑清說:“只要你想要,我可以把自己當做他,去模仿他的一切。只要你想,只要你願意讓我回到你身邊。”
方子安側過臉,不想看他:“不需要。”
與樑清的結識,恍恍惚惚就像一場夢,讓方子安一直有種陳子文在和自己交往的錯覺。
錯覺,終究只是錯覺。
在酒吧裡第一眼看到樑清,那時候自己的震驚不亞於今天陳子文初見樑清,然後他立馬打聽出樑清的身份:家境不好、高中輟學、皮肉生意、男女不拒……
那時的陳子文正追求郭嫣,與她在交往中,每天被那倆人虐到的方子安腦子不知怎麼一抽,便嘗試去接觸樑清。
接下來,自然而然地倆人發展成包養關係。
與樑清這種地下情人關係,讓方子安心裡得到一絲絲慰藉,同時也加劇內心的痛苦。
臉雖然像,樑清終究只是樑清,而不是陳子文,無論何時他都能一眼分辨出倆人。
但是每當看到樑清這張臉,他又捨不得就這麼斷掉這段關係,所以一直和樑清保持聯繫,不清不楚。
直到樑清來找他攤牌,方子安就是在那時候下定決心,將這份畸形的關係斷了,斷得乾淨。
況且現在他已經決定連陳子文那份暗戀都捨棄掉,就更不能和樑清再次扯上關係。
方子安強調說:“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別惹我生氣。如果需要的話,我並不會捨不得對你下手。”
這是他第一次對樑清說出這麼狠絕的話語。
樑清卻不肯就這樣放棄:“我不會讓他知道的,真的,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你愛他,珍惜他,我就聽你的話;從他身上得不到的感情迴應,我加倍給你,我甘願做個替代品。”
卑微如此的話語,是將一切都拋棄了,包括尊嚴。
方子安不吃這一套,他決定下來的事並不是這麼好改變:“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我對你的所有耐心和關心,都僅僅是因爲這張臉,而現在這個已經不重要。
他願意孤獨終老,看着陳子文娶妻生子,自己守着曾經愛戀過的秘密,一起埋入土裡。
方子安說完後,徑直走向門口位置,準備離開。
樑清想要拉住方子安,被方子安順勢甩開,一時沒站穩,樑清被輕易推倒在一旁。
方子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離開。
就這麼摔坐在地上,樑清苦笑着,感覺到自作自受的後悔。
意識到這次放方子安走,自己就真的再無機會,樑清突然手忙腳亂地再次爬起來,衝向門外。
還差一點就回到臥室的方子安,感覺到身後奔過來的人。
反手,一把掐住樑清咽喉部位,將他擒制貼在牆上。
這一刻的方子安,完全不是平時的感覺,殺意盡顯,他壓低聲線,無情警告:“別以爲我真不敢殺你。”
樑清原本在掙扎,聽到他這句話後,忍着窒息的痛苦放下了手,一臉任憑方子安處置的表情。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
在真的將對方掐死之前,方子安心軟地鬆開手,對着這張臉,他果然無法做出太狠心的事。
重獲呼吸,方子安咳嗽起來,揉着自己的喉結部分,他學乖了,這次不再說出求子安的話,而是以行動來讓方子安回心轉意。
淺淺地在對方脣上印下一個吻,他蒙上對方的眼睛,學着陳子文的聲音,在方子安耳朵低語:“我想要你抱我。”
方子安的身體微微一震。
樑清知道自己這下做對了,他學過如何模仿別人說話,也學得略有所成。
今天下午他仔細觀察着陳子文的一舉一動,現在學起話來,雖說沒有百分百相似,但已經很像了。
“不要拒絕,我喜歡你啊,文。”
方子安僵直着身子,緩緩的伸出手抱住樑清。
就這麼擁抱了一會兒。
樑清覺得自己有戲。
這時,方子安踮起腳尖,在他耳旁說話:“你再這麼做,我就割斷你的聲帶。”聲音清晰而又堅決。
冰冷冷的語調,已經可以具象化成一把沒有任何溫度的匕首,貼在樑清喉結前面,凍啞再出聲的可能。
樑清僵住,頓時動都不敢動,只能任方子安離開,進入臥室再也看不見。
方子安緩步走到臥室牀邊,已經適應黑暗的眼睛,可以清晰看到陳子文睡覺的姿勢。
側躺着,在牀左側面向右邊,伸出的手似乎在等着誰枕上去。
方子安明白,這只是陳子文從小到大與他一起睡養成的習慣。
小時候的方子安很怕黑,需要枕着別人的臂彎才能入睡,不過現在方子安已經戒掉這個習慣,只有陳子文還一直保持着習慣,不曾改變。
一如對方的心,一直只是將他方子安當成夥伴和朋友。
方子安轉身,走進一旁的小隔間,打算在裡面小睡一晚。
那個臂彎還是留給郭嫣吧,自己和子文之間必須保持一定的距離。
隔間的木門被關上,幾秒後,陳子文緩緩睜開眼睛,握緊拳頭又鬆開。
方子安最近的表現,已經不僅僅是一句生氣冷戰能帶過。
那種疏離感,前所未有。
陳子文坐起來,低頭,寬大的手掌撐在額頭,仔細思考着自己是否還做過什麼事惹得子安這麼對待自己。
想不出來,他就打算直接去詢問本人。
方子安正在脫褲子,感應到陳子文進來,趕忙又穿回去。
黑暗中,陳子文瞬間出手,方子安轉身格擋住陳子文的偷襲,倆人很快打成了一團。
方子安知道陳子文是在和他逗趣,沒有下狠手,但也沒怎麼放水。
陳子文的實力在那,並不需要他謙讓。
很快,方子安的十字鎖成功壓制住陳子文。
大腿交叉鎖住陳子文的喉嚨,雙手抓住對方的胳膊,一起仰倒在隔間裡的小牀上。
陳子文向後頂了頂腦袋,示意自己認輸。
方子安放開他,打鬧後短暫的氣息不穩中:“你怎麼還不睡?”
陳子文揉了揉自己剛纔被窒息的喉部,輕笑:“你不在,我怎麼睡。”
方子安嘟噥:“我又不能一直陪你,難道你結婚了,我還和你一起睡一張牀?”
陳子文翻過身,微微擡頭,看着子安:“我會等你,到時候我們一起舉辦婚禮,就算分開也不怕枕邊沒人。”
方子安說:“我已經能夠一個人入睡,別還把我當小孩子,就算沒有你在身邊我一樣能睡着。”
陳子文撐起上身,慢悠悠地爬到方子安身上,與他面對面,食指點了下方子安的鼻尖:“你,確定?”
方子安將陳子文推開,坐起,堅定道:“當然。”
頗有陳子文再說下去他就真的會和陳子文翻臉的架勢。
陳子文隨意躺下,手枕在腦後,笑裡帶着點惆悵:“很難想象,我們有了各自的家庭後的樣子。”
方子安卻不想和他一起悲懷傷秋,不願去想象以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