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擇年扶額,下次可不敢再這麼熬夜通宵玩遊戲,簡直可怕。
現在自己心裡的不適感都是因爲睡太久而產生的後遺症吧。
葉擇年如是想着,準備先去衝個澡,然後再正經做一頓能填飽肚子的下午餐。
幸好,電雖然沒了,水沒有被停掉。
洗過澡,又吃飽喝足,葉擇年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
他準備出門去看看,要是能遇到熟人還能問問樓下街道的慘狀是出了什麼大事。
街道那副混亂模樣,讓他不得不在意。
葉擇年打開門,地上散落着一些紙和垃圾,隨着他開門的動作卷飛起來,飄到他的腳邊。
這下他的眉頭深深鎖起,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勁。
他這層的住戶裡有個非常愛乾淨的王阿姨,平時根本見不得走廊上有一點垃圾。
看着地上的紙屑,葉擇年摸摸鼻子,帶着疑惑反手關上門。
關門的聲音在此刻這樣靜謐的環境下顯得格外突兀。
轉彎處,有個背影佝僂地站在那裡,原本一動不動,聽到動靜,晃了晃身子有所反應。
葉擇年的腳步聲清晰地響在走廊上,一步一步,逐漸接近轉彎的樓梯。
兩天半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事,比如說8月8號晚上23點54分的時候,遊戲玩家古道心,真實名字楊覺,他的家裡——
楊覺跟遊戲裡的好友交代完情況,從椅子上起身,走向自己房間那唯一的門,身後連接在電腦上的音箱還在外放着音樂。
遊戲裡的戰鬥音樂,震耳欲聾。
楊覺一邊打開門,不耐煩地說:“爸,你又喝醉酒了?大半夜的,到底有什麼事啊!”
他父親嘴裡發出含混的聲音,保持着向前進的姿勢一直在撞着門。
楊覺打開門,他父親保持着先前的動作直接撞到他身上。
一時不察,被父親撞倒在地;而他父親還站着,動作明顯停滯一秒,似乎沒反應過來。
楊覺忍不住低聲咒罵一句,擡起頭看向自己父親,立刻注意到父親的不對勁。
父親的嘴邊和衣服上,有着大量斑駁的血跡,還是新鮮的血,彷彿仍能滴下來落到楊覺面前。
這還不是最嚇人的地方,最讓楊覺感到害怕的是父親的膚色,根本不是正常人該擁有的膚色!
白渾的眼珠子動了動,看到摔倒在地的楊覺,他父親像是確定下目標,動作猛地一變,朝楊覺撲過來。
楊覺躲閃不及被父親壓制在地,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頸邊一陣劇痛。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牙齒真的可以撕裂皮膚。
捂着被咬破一個血口子的脖子,楊覺用盡全身力氣推開發狂的父親,全身顫抖着從地上爬起來,不敢置信:“爸?”你怎麼了?我做錯了什麼事讓你這樣對我?
察覺到父親要再次撲向自己,楊覺驚恐地退後,奪門而逃。
想要逃離家,就必須要經過廚房邊的餐桌。
地上是一大灘的血跡,從他的房間門口一直延伸到廚房內,楊覺看到倒在地上的母親,趕緊跑到母親身旁,蹲下來察看母親的情況。
楊覺母親擡起頭,嚇得楊覺坐倒在地忍不住退後。
他的母親,膚色也不再是原先的顏色,而且變成青白的暗灰色,加上已經渾濁的眼珠子,整張臉看上去尤爲嚇人。
楊覺母親朝他伸出手,張了張嘴,模糊地發出聲音,楊覺沒有聽清她說什麼,壯着膽子靠近。
這下他聽清了,他母親說的是——“快跑。”
楊覺趕忙站起身,說:“我去叫人,打電話給醫院。”
身後的父親在接近,楊覺衝向門口,剛打開門,他就被從背後衝上來的父親撲倒在地。
“啊!”
奇怪的是,自己明明臉朝下狠狠地撞在地上,楊覺卻沒感覺到疼痛。
意識開始恍惚,楊覺發現自己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上的一切,但就是沒有痛楚。
頸邊的傷口早已沒有疼痛感覺,只保留着觸感,使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血正在持續不斷向外流動。
連帶着脈搏的規律性跳動,都一清二楚。
還有自己的身體正在被啃噬,連皮帶肉被撕扯下來的感覺,這一切都清晰地傳入大腦。
明明害怕的要死,卻什麼都做不了。
意識越飄越遠,他覺得自己像是靈魂出竅一般,意識飄蕩在空中,無所依靠。
身體軟綿綿的提不起力氣,無法發出任何求救的聲音,楊覺知道,他的喉嚨正在發出嗚咽的聲音,可那並不是他想要發出的聲音,是身體不受控的表現。
誰來……救救他?
意識完全陷入黑暗前,只來得及想起這麼一句話。
無能爲力的感覺,將楊覺拉入絕望的泥潭。
深夜的樓道內,根本無人會察覺到這一家的異常。
過了約摸六個小時,隨着陽光逐漸從地平線下冒出,這幢樓開始熱鬧起來,逐漸響起人類活動的聲音。
楊覺的對門鄰居家傳來一陣開鎖聲,趴在地上的楊覺屍體動了動,耳朵敏銳地察覺到這一細小的動靜。
鄰居打開門一看,自家門前的地上趴着一個人,身上沾滿血跡,這狀況把鄰居狠狠嚇了一跳。
認出是隔壁家的小孩,鄰居趕緊跑到楊覺身旁蹲下來,雙手不知道該放在何處。
楊覺的背上,一片血肉模糊。
因爲衣服碎片和凝結的血塊,讓鄰居一時間沒有注意到皮膚顏色的怪異處,他趕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剛按下一個“1”,小腿那傳來一陣劇痛。
低頭一看,楊覺正撕咬着他的小腿。
似乎是感覺到他的視線,原本咬着他腿的楊覺擡起臉,死人般灰白的臉,混着噁心的青,加上□□的眼球,讓鄰居一下子跌坐在地。
受到這麼嚴重的傷變成這副鬼模樣還能活動,是個人都會覺得不對勁。
鄰居想要站起來,但被楊覺抱住腿。
楊覺再次狠狠地撕咬着鄰居的腿部血肉,吃得津津有味,這次鄰居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用力甩着腿,想要將楊覺甩開。
但是對方的牙齒同樣用力地釘在他的肉裡,牢牢的,沒有鬆開的跡象。
管不了那麼多,鄰居乾脆扶着牆用另一隻腳狠狠踹着楊覺的腦袋,猛踹十餘下,終於將人踹開。
提着自己受傷被咬的右腿,鄰居一瘸一拐趕緊回到自己屋內。
關上門背部抵在門板上,鄰居猶自驚魂未定地喘着粗氣。
他低頭察看傷口,楊覺的整個牙口還留在他的腿肚子上,死死的咬在那,鄰居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這一切。
門外楊覺屍體安靜地趴在地上,頭蓋骨已經塌陷進去。
如果這時往楊覺家裡看,會發現除了地上乾涸的血跡外,並沒有兩位大人的身影。
恐慌和災難,正在四處蔓延着。
8月9日,中午。新聞臺開始報道騷亂和人吃人現象,事情持續發酵,到下午的時候,全城所有本地頻道都開始關注這件事,進入病毒式傳播的狀態。
醫院異常忙碌,每一分鐘都有新的被咬傷者送入醫院,發狂的咬人者被單獨關押起來,街道上時不時有救護車和警車飛馳而過。
整個城市異常紛鬧。
8月9日,傍晚。醫院被嚴密封閉,受到重點關注。
大家發現,只要被那些狂化的人咬到的人,在六個小時後也會變成咬人者,瘋狂襲擊其他人。
隨着事情的發展,傷者數量呈幾何倍增長,這也就意味着受感染的人類數量大量增多。
原先的策略無法繼續實行,一時之間救治和抓捕行動受到停滯。
政府發出緊急通告,要求民衆待在家裡,不要出門,不要出門,不要出門!重要的通告內容發三遍。
8月10日,凌晨。政府再次發佈通知,讓沒有被咬的人在十號晚上九點前,趕到離家最近的一處等待點,會有專業人員帶他們撤離危險重災區,去往安全地區。
如果有市民不想離開,也可安靜待在家中,謹記不要出門,在家等待疫情解決。
在最後標明希望民衆能選擇前一個,選擇離開本市。
不久後他們再次發出一個申明:如果在自身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可以將受感染而狂化的襲擊者擊傷或者殺死,將不承擔法律責任。
本市各大電視臺上,開始循環播放這則通知,同時滾動顯示十處等待點。
8月11日,深夜。人員疏散工作已基本完成,大部分民衆已經離開本市,少部分選擇留下來靜靜等待這場突如其來的疫情結束。
原本熱鬧的靈音市,在短短兩天變成一座死城,街上再無玩鬧的人。
夜燈下,只有在街上晃盪的“病人”在慢慢佔據整個城市。
8月11日,凌晨。因主要電路遭到破壞,全市大部分地區陷入停電狀態。
8月11日,中午。全城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