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擇年悄悄注意着對方的動靜, 不再垂着頭，而是表情複雜，盯着斜下方的一點, 但是語氣卻依舊很衝：“關你什麼事。”
沈毅輪被氣笑：“對, 對, 不關我的事, 我們只是朋友而已, 我什麼要冒着生命危險陪你到這來一起送死！”
“我有讓你回去，你自己不聽。”
“那我也有讓你跟我一起回去，你怎麼不聽？”
“……我不想再過那樣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與其總是害怕着不知何時會死去, 不如燃盡生命最後的一絲瘋狂。反正我的家人一個個都走了，留我一個人活着有什麼意思！反正人都是要死的！”
葉擇年越說越激動, 喪屍被門裡高亢的聲音吸引, 門被狠狠衝撞了一下。
撇着臉嗤笑一聲, 葉擇年轉身準備打開門，迎接外面的喪屍：“等會兒, 你找機會逃出去，回去吧。我已經做過登記，把我名下的點數都劃入你的賬戶裡。”
已經做到這份上了嗎……
一開始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態來參加這次行動的嗎……
黑暗的環境下，無法分辨此刻沈毅輪的表情，無從得知他的心態, 更無從得知他在想着什麼、要做什麼。
頭上的照明燈被關閉, 雙肩被溫柔地抓住, 沈毅輪的鼻尖從葉擇年的髮梢滑向他的脖項, 癢癢的。
葉擇年不由得微微掙動身體, 突如其來的親密讓他很不適應：“……你幹嘛……”
想要推開靠近過來的身體，但狹小的儲物空間根本不允許他將人推至較遠的安全距離。
沈毅輪抓在他一側肩頭的手, 順着他的臂膀向下撫摸，最終尋到他的手，手上的槍被奪走，落到地上。
隨後手被慢慢地握緊，那隻大手的掌心已經覆上一層薄汗，而且比想象中更覺得有些冰涼。
完全不明白沈毅輪的意圖，唯一的光線被關閉，視野裡一片黑暗，加重葉擇年心裡微妙的不安感覺。
黑暗中，沈毅輪微微動了動，他先是用鼻尖輕輕壓葉擇年的臉頰，然後離開。
隨之而來的是鼻尖被觸碰輕壓，一度分開後，接下來相觸的是……
嘴脣。
“……！”
葉擇年一驚，飛快地想要向後退去，但是他背後的就是門和牆壁，退無可退。
二人的脣瓣就這樣分離開來，又立刻相合，在即將再一次相觸的前一刻，沈毅輪略帶猶豫的停下動作。
看的出來，此刻的沈毅輪也很緊張，緊緊相握的手傳達着彼此的心跳頻率，在一片空白的腦中，心跳的聲音異樣地迴盪着。
噗通……噗通噗通……
溫熱的氣息移到耳邊，剛剛還觸碰過的脣瓣彷彿已經碰到自己的耳垂，葉擇年閉上眼睛，毛孔的觸感更加清晰。
對方的呼吸聲是那麼清晰，氣流拂過皮膚表面。
沈毅輪輕聲：“如果在這世上你需要有所留戀才願意好好對待自己的生命，我可以成爲那個被你留戀的人嗎？”
葉擇年的身體幾不可聞地輕輕顫抖一下，嘴上卻不容置疑的嘴硬着：“我只願意在乎自己的家人。對你……抱歉。”
沈毅輪默默捏緊相握的那隻手，阻止葉擇年想要抽手離開的動作，他嗓音低沉，彷彿帶着誘惑：“我怎麼不能成爲你家人了，只要你願意。”
儘管有着困惑，葉擇年卻無法拒絕：“你……什麼意思？”
沈毅輪解釋說：“男朋友難道不算家人嗎？”
葉擇年猛地擡起頭，看不見此刻沈毅輪的表情，不知道對方是認真的還是隻是一時拖延的計策。
但是同樣，自己此刻的驚訝表情對方也看不到。
沈毅輪很是無奈，但是話語裡的確都是真誠：“我知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好時機，或許對你來說談戀愛就只是遵從本心的行爲，喜歡就在一起，但我要考慮的要比你更多。”
葉擇年不樂意問道：“你還要考慮什麼？”
“你的這份喜歡能堅持多久，我能迴應你的感情多久，我們是否真的適合在一起。”
葉擇年嫌棄：“哈？想那麼多做什麼！”如今的世道又不是太平盛世，考慮這麼多做什麼？！
葉擇年第一次覺得沈毅輪的想法很是可笑。
沈毅輪自己也笑了，大概也覺得自己是真的想太多：“我可不像你，如果談戀愛，我只想好好談，而不是隻是玩玩而已。”
葉擇年無語：“我也不是爲了玩玩才……”
“嗯。看出來了。”沈毅輪的脣瓣再次貼近葉擇年的臉頰，一路滑到對方脣角位置，“不以結婚爲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
葉擇年猶猶豫豫：“你是認真的，不是爲了哄我？”
沈毅輪堅定：“嗯。”
倆人之間的距離，已然近到無法再接近，不曾想過要抗拒，想要碰觸的更多。
葉擇年身體中的某處有聲音傳來，在告訴他：想要碰觸的更多。
脣與脣之間，漸行漸近。
像是要將膽怯也一併壓垮般，交疊起來，只留下心與心相連的信任。
“……唔。”
只是輕柔貼合的一吻而已，但是這就已經足夠。
心臟像快要破裂一樣，交疊的雙手用力握得更緊。
稍稍移開脣，沈毅輪呼出一口熱氣：“一起安全離開這裡。”
羞愧得不敢直視沈毅輪的臉，葉擇年低垂下視線：“嗯。”
再一次，嘴脣被輕輕壓住。
儘管對方看似無意再更進一步，葉擇年卻主動從微啓的脣間伸出舌來，蜻蜓點水般在沈毅輪的脣上游走而過。
伴隨着溼滑的觸感，體內似乎有什麼涌了上來，一瞬間連呼吸都變得曖昧起來。
他們就這樣脣瓣貼合，旁若無喪屍地在狹小的空間裡盡情擁吻。
偶爾輕舔着彼此的舌尖，交換數個火熱卻又小心翼翼的吻。
外面的戰火似乎愈演愈烈，嘈雜的槍響近在咫尺就在門外。
葉擇年不是很確定地輕輕呢喃了一聲：“爲了你而活嗎……”
沈毅輪完全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嗯？”
葉擇年搖着頭：“沒什麼。”
沈毅輪伸手打開頭上的照明燈，光明一下子充斥着整個地方，照亮視野，包括沈毅輪的臉。
適應黑暗的眼睛突然被強光侵襲，沈毅輪下意識閉上眼睛，手還緊緊握着，沒有鬆開。
掌心的溫度不減反升，從相互接觸的皮膚傳來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仔細回想剛纔發生的所有細節，葉擇年明白這是沈毅輪鄭重給予他的承諾。
這個人會一直陪自己走下去，再也不會離開，再也不會……獨自一人。
等倆人出來，外面的喪屍已經被同伴盡數解決，同伴看着沈毅輪和葉擇年，眼裡充滿疑惑，卻沒有問出口，而是吩咐倆人：“你們去這邊，我去那邊。”
倆人乖乖跑向對方所指的方向。
路上葉擇年無恥問道：“我們要不要偷偷回到上面？”
無需多言，沈毅輪片刻就明白葉擇年的意思，略帶遲疑：“這樣好嗎？”
葉擇年心虛：“本來就是抱着必死的心來的，現在不想死了，當然沒膽繼續。”
流淌着思考的時間，似乎變得很慢，沈毅輪最終是選擇同意：“好，我們離開。”
聽到答案，葉擇年不禁綻放出大大的笑容，賊兮兮說：“完了，這要是傳出去，誰還敢僱我們。”
沈毅輪告訴他：“沒事，反正我們不回城裡。”
葉擇年一愣：“不回江偃市？”
“嗯。”
“那我們去哪？！”
本就是遠離塵囂的繁茂森林，沒有人專門打理後這片區域內的植物更是肆無忌憚，野蠻生長。
一些枝椏、藤蔓逐漸伸入屋內，穿破房屋堅硬的外殼，它們的生命力和破壞力總是那麼驚人。
沈毅輪和葉擇年倆人沒有厚顏無恥到將隊伍的車開走，只是沒有將分配的武器還回去。
其實就現在的情況，倆人就此離開也只會被這些人當做不幸在任務中喪命，不知去向。
估計連找下倆人的屍骨都懶得。
既然如此，帶上身上的槍就當這幾日當苦力的報酬吧。
葉擇年厚顏無恥地想着。
沈毅輪詢問葉擇年想去哪裡，葉擇年表示：“無所謂了，和你在一起就好。”
林間的風很輕，送來草木的味道，讓人身心愉悅。
葉擇年後知後覺：“你都沒想好要去哪？！”
“你以爲呢，我能未卜先知，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
“好吧，隨便啦，走到哪算哪唄。”葉擇年轉過身，正對着沈毅輪，張開雙臂慢慢後退，“無家可歸的自由生活。”
不過有人陪伴的話，無論在哪，哪都是家。
他笑着向沈毅輪伸出手，沈毅輪哭笑不得，同樣伸出手，牽住對方。
“走吧走吧，趁現在短暫的安全時間。”
“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