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清表現的很是安靜、乖巧, 從背後輕輕摟住方子安,將臉埋於方子安後背,不說話, 也沒有其他更多的動作。
方子安開口說話:“就這樣吧。”
樑清知道這四個字的意思, 等同於默許倆人恢復以前那樣的關係, 綻放笑顏:“嗯。”
方子安將外衣掛在手上, 打算就這麼回自己臥室:“接下來幾天, 我都住在你這。”
樑清保持着跪坐在牀上的姿勢,好心提醒說:“你不是說不要表現的太明顯嗎?如果你住到我房裡,是不是會?”他沒有說完, 但意思已經傳達給方子安。
方子安說:“我有正當理由,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私下相處時你怎樣我都無所謂, 有外人在就給我安分點。”
樑清笑:“這個不用你多說。”
方子安回到自己原先的臥室, 陳子文正閒着沒事在那練倒立。
因爲從小熟識, 方子安自然知道陳子文做這一習慣的原因,於是問:“有什麼煩心事?”
聽到熟悉的聲音, 原本以爲是郭嫣進屋而沒怎麼在意的陳子文,激的手一抖,身體失衡。
他趕緊結束這次倒立,乾脆坐在地上,陳子文含糊地“嗯”了一聲, 不願多說。
方子安下意識以爲子文是在煩惱和郭嫣複合的事, 也就沒有再問, 進屋開始收拾自己幾件隨身衣物。
陳子文偷偷上下打量着方子安, 這個明明最熟悉、現在卻又變成最陌生的好友。
剛纔他帶着小男孩下樓去吃早餐時, 與他擦肩而過的樑清輕聲對他說了一句:“他不記得。”
子安對昨天的事,當真一點印象都沒有?既鬆了一口氣, 又默默產生一絲不悅的情緒。爲什麼會沒有印象?明明子安也沒有喝的很醉,應該還是有印象的吧。
難道發小是在故意裝不記得?
在方子安一有轉身的跡象時,陳子文立刻移開視線。
收拾好東西后,方子安說:“暫時你和郭嫣,還有那個小孩住這裡,我去樑清那擠一擠。”
陳子文心裡當即不同意,但話說出口時,卻是一個字:“好。”
方子安離開,陳子文揉亂自己一頭的短髮,苦悶不已。
爲什麼要說“好”!爲什麼不把他留下!
方子安要是去樑清那裡,光是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那倆人會在私下做什麼事。
他雖然還沒想清楚自己對子安的感情中有沒有摻雜愛情的部分,但是一想到自己從小到大的好友在別人身下婉轉承迎,就覺得心裡各種不舒服。
尤其是……好友明明是對自己有意思,卻是在另一個長得像自己的男人那裡去獲得在自己這得不到的感情迴應。
啊啊啊,這都叫什麼事啊!陳子文完全不顧形象,使勁折騰着自己的頭髮。
郭嫣進來時,看到的就是某人在發瘋的模樣。
手握在門把上遲遲不放,她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默默關上門,當做沒看見?
最後她還是選擇走進去,一本正經評價說:“這個髮型,挺適合你的。”
陳子文喪氣,懶得在郭嫣面前再保持什麼形象,保持着之前雜亂的髮型,他坐在地上,手隨意地搭在曲起的膝蓋上,看上去有些頹廢,隨口問了一句:“昨晚你去哪了?”
郭嫣說:“我去花哥房間和她睡了一晚。”
陳子文淡然點頭。
郭嫣忍不住偷瞄了好幾眼陳子文,陳子文生無可戀般的靠着牆,不知在想什麼,心不在焉。
這是郭嫣第一次看到這種狀態下的陳子文,不免有些在意,於是郭嫣走到陳子文身邊,陪他一起坐在冰冷的地上,靠着冰冷的牆。
她問:“出什麼事了嗎?你看上去很煩惱。”
陳子文自然是無法直接跟郭嫣分享自己在苦惱什麼,只能隱晦的提到:“郭嫣,到底怎麼樣纔算愛上一個人?”
郭嫣彷彿像是看到怪物一樣,不可置信的瞧着陳子文,半晌,笑出了聲。
陳子文蹙眉,不解爲何郭嫣笑得這麼誇張。
郭嫣低着頭,微微抖動着肩膀,抑制自己笑得太厲害,好不容易纔讓自己停止發笑,她努力正色,用平靜的語調說:“怎麼突然思考這麼哲學的問題了?”
陳子文仰頭不語,後腦抵着牆壁,眼神飄忽:“哈……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郭嫣看出他不是在爲自己煩惱,如果陳子文煩惱的是與她的感情問題,絕不會這麼坦然的和自己交談。
她好奇:“是因爲誰?”
陳子文不想說。
郭嫣也不好逼着陳子文說,只能作罷,她想了想,給了陳子文一個答案,關於之前那個關於愛的問題:“愛,大於喜歡,大於好感。”
愛>喜歡>好感。
郭嫣接着說:“就像你,對其他女人只是好感,對我只是喜歡。愛的話,如果你覺得你沒有她在身邊,就渾身不舒服,彷彿自己的靈魂都缺失了一部分,一旦分開,就沒日沒夜只要腦子一閒下來就會想到她的身影,大概就是愛了。”
轉頭看陳子文,陳子文依舊沒什麼反應,她笑說:“只是我的見解,不用太放在心上。畢竟我自己也沒經歷過什麼刻骨銘心的愛情。”
她還有事要做,便不能陪着陳子文繼續在這裡思考人生哲理,先行一步起身離開房間。
陳子文看着天花板,微微怔仲,呢喃:“沒有他,會渾身不舒服嗎?”
他在問着自己。
的確,沒有方子安在身邊的時候他總是時不時想起對方,會想對方現在在做着什麼。但……這不是一般好友之間的普通思念之情嗎?
都這麼過了三十年,讓他一下子把友情改成愛情,一時之間怎麼能接受?
陳子文沒有意識到,他一直在想如何接受方子安對他的感情,如何去處理好倆人接下來的相處狀態,而從未想過,厭惡。
他本該極度厭惡被男人喜歡上。
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在他看來那肯定是對方將自己錯認爲是可以隨意欺負的小綿羊,纔會被那樣對待。
陳子文就這樣呆坐在房間裡,足足煩惱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他才覺得自己稍微有點想通,迫不及待地站起來,開門奔出去找樑清。
樑清房間裡,方子安正坐在椅子上,認真擦拭着之前用過的那把匕首,確保上面再無喪屍的血跡。
樑清站在他身後,輕輕扒在他肩頭,與他低聲聊着一些這些天來的事,臉上帶着暖暖的笑意。
敲門聲響起,樑清站起身去開門,有些意外的看着門外的人,他正想叫子安出來,陳子文小聲說:“我是來找你的。”
樑清走出房間,反手合上門:“找我?”
陳子文怕屋裡的方子安聽到,所以說話聲音很小:“關於安的事。”
樑清背靠着門,身體放鬆下來,提脣一笑,嘴角上揚着:“我和你之間的聯繫也只有他。說吧,到底什麼事?”
隔壁的葉擇年此時正巧出門,往他們這看了一眼,倆人頓時都不說話。
臉是對着彼此,眼睛卻是各看一邊,都等着葉擇年離開,再繼續交談。
葉擇年很快離開倆人的視線範圍,拐入樓梯轉角,看不見身影。
趁這段沉默的時間,陳子文也將原本想說的一大段話,壓縮成簡短的一句話,他用一種類似命令的語氣對樑清說:“在他跟你住的這段時間裡,你們不能有任何除了手之外的身體接觸。”
“!”樑清一下子瞪向他,“你管我?”
陳子文冷漠臉:“誰會管你。我管的是安。”
已經得到方子安的再次接納,樑清底氣足了點,冷哼,態度不耐:“我和他這麼久沒見,倆人單獨相處,難免要擦槍走火,又不是我能決定的。要是他真想做,我還能攔着?”
陳子文黑了臉:“那就管好你的下半身!”
樑清敷衍:“我儘量吧。”
陳子文向前傾,貼着樑清的耳朵,一字一頓說:“如果被我知道,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
樑清擡臉看他,陳子文冷靜回視,最終是樑清敗下陣。
樑清惱怒:“你又不喜歡他,管別人這麼多事幹嘛?閒的慌嗎?”
陳子文淡淡說着:“誰說我不喜歡他?”
樑清怔然,手不自覺攀上陳子文的手臂:“不是吧?你,你……”
如果陳子文能夠迴應方子安的愛,那麼自己就真的完全沒有機會,所以他慌了。
喜歡?陳子文當然是喜歡着自己好友的,要不然也不會做了一輩子的搭檔,倆人爲伴,生活着,工作着。
只是喜歡,不是愛。
但沒必要告訴樑清這個,樑清誤解就誤解吧,現在的情況來看樑清的誤解對自己有利。
樑清呆呆的回到屋內,方子安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將他叫到身旁。
方子安問:“出了什麼事?”
樑清勉強提起一絲笑容,搖頭:“沒什麼。”
方子安知道樑清在說謊,卻不想多問,點了下頭,就不再說話。
樑清猶豫了一下,坐到方子安腿上,摟着對方的脖頸感受這暫時的溫暖。
葉擇年從樓下回來,隔壁的房門已經關好,也不見陳子文和樑清。
沈毅輪目光掃過葉擇年手上的東西,好笑的側臉看着他,手託在下巴上。
他挪揄道:“你這是懷了嗎?最近這麼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