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他的手尖觸碰到對方的肩膀, 世界一陣天旋地轉,整個顛倒起來。
那人跟着自己一起向下墜落,明明想要驚喊出聲, 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落地, 兩人一起陷入厚厚的一層絨毛之中, 一點都不疼。
葉擇年迫不及待想要去看身旁的人怎麼樣了, 勉強支起上身, 卻發現這裡現在只有他一個人。
心裡瞬間空落落下來,他跌進雪白的海洋中無神地望着天空。
下一秒,不知是誰的手觸碰着他的腳踝, 熟悉的滾燙熱度傳遞過來,葉擇年低頭一看, 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時沒了蹤影, 全身上下已是未着一物。
其實也並非全-裸, 白色的鵝絨覆蓋在關鍵部位,擋住春-色泄露。
腳踝被人握住, 順着那隻手終於看清對方的臉龐。
是他,真的是他。
葉擇年朝對方伸出手,被握住,五指交纏。
沈毅輪的臉漸漸近了,葉擇年盯着對方俊朗的臉龐, 另一隻手情不自禁地捧住對方的臉頰。
倆人沒有說話, 所有的交流都在兩相對望的視線中完成。
葉擇年主動擡起上半身, 咬住對方的下脣瓣, 拉着人滾成一團, 接下來的一切彷彿都那麼自然而然、順理成章。
因爲昨晚鬧得太晚,葉擇年昏睡到下午四點才逐漸清醒, 頭很疼,思維卻意外地格外清醒。
夢中緊緊相握的手掌似乎還殘留着力道,葉擇年怔忡地盯着掌心。
沒有訝異或者慌亂等其他情緒,他現在很淡定,淡定到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樣的發展,並不令他覺得意外。
葉擇年長長嘆息一聲,他慢悠悠坐起,拖着身子去廁所。
洗一把臉,擡頭凝視鏡子中的自己。
夢中的一幕幕閃過腦海,他看向自己的肚子,雖然沒有明顯的腹肌,但至少不像以前那樣鬆弛。
指尖撫過,回想起沈毅輪的身體,一時之間竟然有點情難自禁。
室友回到房間,見廁所有人,就敲了敲門:“快點,我急。”
半晌,裡面才響起葉擇年的聲音:“再等會兒。”
他慢條斯理地洗手,沖刷掉所有罪惡的證據。
等門一開,室友就急吼吼地衝進廁所,看來真的很急。
之後,葉擇年坐在窗邊望着天空,魔怔了一般一直安靜待到傍晚時分,不知在想些什麼。
室友估計是身體不舒服,吃過藥後就爬上牀睡覺。
陷入寂靜的房間,更適合一個人安靜待着去胡思亂想。
晚飯時候,杜甫通知葉擇年後天出發回江偃市。
葉擇年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走之前他還想再跟沈毅輪見個面,有一件事葉擇年很想問清楚。
杜甫此時正巧提起沈毅輪,告訴葉擇年:“昨晚你那個朋友,好像發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葉擇年:“又發燒?”咦,我爲什麼要說又?
葉擇年無言,真不知道沈毅輪那副健碩的身軀是不是隻是用來擺着看看,這麼容易生病。
打聽到沈毅輪現在的住所,門直接是虛掩着的,連關都沒有關上。
葉擇年朝裡面招呼兩聲,聽到沈毅輪應許的聲音後,推開門進入房裡,意外的是屋裡並不是只有沈毅輪,還有另一位冷麪大叔的存在。
看上去也就三十多,不到四十歲的模樣。
大叔板着一張臉端坐在沈毅輪對面,不怒自威。
葉擇年走到沈毅輪身邊,察覺到氣氛的僵硬和冷冽,小聲疑問:“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沈毅輪拉他坐到身邊:“沒有。”
感覺到大叔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帶着探究的意味,讓葉擇年一下子拘謹起來。
端正坐好,手放在膝蓋上,目視前方,不與對方有任何眼神交流。
自葉擇年進來後,氣氛一直僵硬着。
大叔終於出聲,打破沉靜:“我希望你能冷靜下來,仔細考慮。”
沈毅輪迴答:“我現在就很冷靜。”
“其他事我都可以依着你來,但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我現在姓沈,不姓何。就算我有孩子,他肯定也要姓沈。”
“……這個以後再說,不急。現在最重要的是人你已經見過,是個好姑娘,你還有哪裡不滿意?”說這話的時候,對方明顯又瞟了葉擇年幾眼。
葉擇年覺得氣氛實在是劍拔弩張,自己在這純屬尷尬,不能再待下去,便想先出去,待會兒等倆人談完再進來。
他剛想開口,腿這纔剛準備站起就被沈毅輪捏住手腕,將他牢牢牽扯在原地,不知爲何,葉擇年感覺到沈毅輪身上那股墾求他留下來的情緒,心軟,只好留下來繼續當盆栽。
沈毅輪知道何易已經看到他和葉擇年私下做的小動作,也知道何易肯定誤會倆人的關係,卻並不想在此時解釋什麼。
他無奈一笑:“對,她是個好姑娘,所以我更不能害了她。”
何易閉上眼睛,靜靜思考片刻,再睜開眼時更顯沉着,他站起:“再給你十天時間,希望到時候你能想通。”
沈毅輪一眼都不往他那邊瞄:“不用考慮,我的回答不會改變。慢走,不送。”
何易不做任何反應,徑直離開,順帶關上門。
親眼看到門被關上,葉擇年鬆一口氣,放鬆下來,好奇問沈毅輪:“誰啊,氣勢這麼足?”
何易一走,沈毅輪捂着額頭癱在沙發上:“不知道。”
葉擇年一下子被逗笑:“逗三歲小孩啊,你都被催婚了,還說自己不知道對方是誰?”
沈毅輪迷迷糊糊“嗯”了一聲,馬上又感到疑惑:“你怎麼知道我是在被催婚?”
葉擇年:“大概能聽出一點吧,我沒那麼笨。”
沈毅輪笑。
葉擇年推攘着沈毅輪的胳膊:“幹嘛,爲什麼笑我。”
沈毅輪搖頭不答。
話題陷入沉默,葉擇年挪動位置,靠沈毅輪更近了些,不動聲色地端詳着沈毅輪的臉色。
這本來沒什麼,但葉擇年看的時間真是太久,久到閉着眼睛休息的沈毅輪都覺察到一絲不對勁。
沈毅輪偏過臉,看着葉擇年,目露疑惑。
拿手背貼在沈毅輪的額頭,葉擇年說:“他們說你發燒了。”
沈毅輪:“只是有點小感冒,吃過藥,已經好多了。”
葉擇年拿開手,趴在沙發椅背上,看着沈毅輪的側臉:“我想起來了,來找你是爲了什麼事。”
沈毅輪:“嗯?”
沈毅輪的身體還是不太舒服,跟何易對峙已經浪費了他太多精力,所以現在說話能多簡單就多簡單。
葉擇年努力措詞,眼珠子轉了一圈,問他:“那封信……”
沈毅輪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什麼信?”
“你不是給我寄過一封信……”
“哦,是有這麼一回事。”沈毅輪勉強打起精神,稍微坐正些,“剛好有人要去江偃市,我就順便讓他給我帶封信。互相報個平安,這樣我也好放心。”
葉擇年問:“只是這樣?”
沈毅輪迴:“要不然呢?”
“那你也不必把信寫成那樣吧?要不是知道是你寄的,保不定懷疑是哪個小女生給我寫的告白情書。”
沈毅輪慢慢回想起信中的內容,嘴角揚起一絲和煦的微笑:“你是在意這個,我就是開了個玩笑,你不用放在心上。”
葉擇年幽幽說話,似假還真:“如果我說,我當真了呢。”
當真?把什麼當真?
沈毅輪歪着腦袋,露出不解的神情,腦子再轉了幾圈,才稍微聽懂葉擇年話裡的意思,語氣裡帶着好奇:“你不會真以爲我寫的是情書吧?”
葉擇年微挑眉眼上角,裝作不在意般,厚着臉皮說:“對啊。”
沈毅輪“噗嗤”笑出聲:“你想多了,真的想多了。”他決定說實話,“我是爲了氣別人,才故意這麼寫。”
眼裡的光芒暗淡下去,葉擇年鎖眉:“爲了氣誰?”
沈毅輪這話,分明就是說他自己現在已經有喜歡的人,爲了讓對方產生戀愛危機感,纔會故意給自己寫“情書”。
葉擇年情緒落寞。
本就沒怎麼鼓足的勇氣,還未表達心意之前就已經被判死刑。
沈毅輪擡手,抹平葉擇年眉間的結:“別皺眉。爲了氣剛纔那個人,我的東西,就算是信,寄出去之前肯定會被他拆開看,所以故意那樣寫。要是給你造成困擾,抱歉。”
葉擇年微愣:“誰啊這是,拆你的信,經過你同意了嗎?這不是侵犯你的隱私嗎!”
沈毅輪苦澀一笑:“我在這裡還想要什麼隱私。”眼睛看向房門,“我連門都懶得關,只想防一個人,但根本防不了,也就懶得鎖門。”
葉擇年意識到什麼,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問:“你現在是被人監-禁在這裡?”
沈毅輪嘆息:“差不多吧。”
葉擇年心情一下子緊張起來:“那個人到底誰啊,爲什麼這樣對你!”
沈毅輪看着葉擇年關心的眼眸,心裡泛起一股暖流,淺淺笑了:“算了,不再瞞着你了。你知道自己現在在誰的地盤上嗎?”
葉擇年坦誠搖頭:“不知道。”
沈毅輪清楚,就算將何易的名字告訴葉擇年,葉擇年也不知道何易到底是誰,於是……
他說:“我的一半基因來自於他。”
葉擇年:“……”不就是你父親嘛!說的這麼隱晦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