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擇年剛吃一口就皺起眉頭, 懷疑地看向沈毅輪:“樓下廚師換人了?”
沈毅輪低頭,哼哼:“沒有。”
葉擇年眉結更深:“不可能,這麼難吃不像是出自老師傅之手。”
沈毅輪夾了幾口葉擇年剛剛嘗過的菜餚, 疑惑:“味道還行吧, 不難吃啊。”
葉擇年嚐了嚐其他菜, 最終決定放下碗筷, 嘆氣:“太失水準, 浪費了這一桌新鮮的食材。我沒胃口,先去睡了。”
沈毅輪差點咬碎筷子的一頭,悶聲悶氣:“我做的。”
葉擇年訝異, 重新拾起碗筷,快速地扒幾口:“其實……也沒那麼難以下嚥, 至少保留了它們原汁原味的營養。”
也就是——沒燒熟。
沈毅輪已然自暴自棄:“吃不下去就別勉強自己。”
葉擇年卻是笑嘻嘻地包攬住一整桌的飯菜, 難得沈毅輪親自下廚, 怎麼也得給他面子。
滿足口腹之慾後,葉擇年纔想到問沈毅輪:“今天什麼日子?”
沈毅輪迴答:“不清楚。”
這下讓葉擇年感到十分好奇, 問:“那你怎麼想到要親自下廚給我做了這麼一頓?”
沈毅輪說:“沒什麼,就是想找點事做。”
葉擇年卻不信,他挪動凳子,挪到沈毅輪旁邊,貼近對方:“吃我的, 住我的, 不好意思了?”
沈毅輪別過臉:“我的臉皮會這麼薄?吃窮你都不會有一絲愧疚。”
葉擇年伸手將沈毅輪的臉扳向自己:“無事獻殷勤, 非奸即盜。”
沈毅輪抓住他的手放回桌上:“要我實話實說?”
最近葉擇年對自己的舉動越來越放肆親密起來, 令沈毅輪哭笑不得。
葉擇年再次輕佻地摩挲着沈毅輪下巴, 貼近:“當然。”
沈毅輪不甘示弱,之前他總是逃避葉擇年的親近, 這才導致葉擇年越發大膽起來。
沈毅輪手撫過葉擇年的臉頰,親暱而“含情脈脈”:“等你吃完這一桌,我就告訴你。”
葉擇年抖落一身雞皮疙瘩,退開:“希望不是框我。”
殘羹剩飯送至樓下廚房,洗好餐盤後倆人一起慢慢走回房間。
狹小的走道,能住人的地方都塞滿了人。
倆人的那個房間是多付八個人的房租纔沒有和人合租。
葉擇年能接受牀上多個沈毅輪,實在無法再忍受有其他陌生人共睡一屋。
臨進門前,葉擇年一臂撐在門板上,攔住沈毅輪繼續向前的步伐,嬉皮笑臉地湊近:“吶,飯吃完了,碗也洗了,該說了吧?”
他以爲沈毅輪或許是想正式攤牌倆人之間的關係。
這段時間裡,雖沒有再次談及那次告白之事,但倆人之間相處模式已和當初不同。
沈毅輪對於自己的親近並未顯示出厭惡或者拒絕,只是不願多作親近。
葉擇年能感覺出來,對方並不是對自己沒有感覺,而是還在遲疑。
倆人原先朋友的關係一旦被打破跨入戀人區域,那就再也回不去。
沈毅輪用勁將人拽進屋內,關上門,說:“我擔心你知道消息後幾天吃不下飯,所以纔想讓你一次性先吃個飽。”
葉擇年臉上的笑意漸淡,問:“有消息了?”
沈毅輪點頭,在掛在衣櫥裡的褲子口袋裡摸出一疊照片,交給葉擇年:“三天前,不,應該是四天前,醫院留下來的影像資料裡,杜鵑發現了這個。”
照片雖然是監視器的畫面截圖,仍然很清晰,沈毅輪食指所按的地方,有個人影清晰可見。
葉擇年神色凝重:“是有點像我姐。”
沈毅輪將上面那張抽換到最下面,一張一張給葉擇年展示畫面。
葉擇年從沈毅輪手裡奪過照片,再看了一遍,照片上的女人的確是葉擇月。
看到姐姐的明確消息,他卻開心不起來,一連串的照片顯示,葉擇月分明是被喪屍咬到捂着手臂躲入某個科室。
翻來覆去又看了好幾遍,葉擇年頹然坐到牀沿上,手上的照片落地散開。
一張又一張連貫的照片,畫面裡透露出的信息刺痛眼睛,讓大腦渾成一團漿糊。
沈毅輪並不是一個懂得如何安慰人的人,此刻能給予葉擇年的只有安靜,還有安靜的陪伴。
之後倆人再無言語交流。
葉擇年蜷縮在牀上,沒有任何聲響,不哭,也不說話。
沈毅輪遲疑幾次,終究是沒有伸出手。
次日一早,不像之前那樣——沈毅輪醒來時葉擇年都會還在睡,而且葉擇年的手還總是不安份地放在沈毅輪身上。
這次沈毅輪一醒來,牀上早已沒有葉擇年的蹤影,在房間裡四下找了找,竟沒有找到葉擇年。
沈毅輪心裡覺得不安,去了幾個葉擇年可能去的地方,最終在任務發佈大廳發現葉擇年的身影。
不過還是來晚了,葉擇年已經接下一份看上去很是危險的工作。
沈毅輪將他拉到無人的角落,焦急地質問:“你都做了什麼!你難道不要命了嗎?”
葉擇年背靠着牆,曾經活力洋溢的眼神裡盡是空洞:“反正活着也沒意思,不如找點刺激的事情做。”
沈毅輪厲聲:“我給你看你姐姐的消息不是讓你在這給我演頹廢的,你以前難道就只是爲了你姐才活着嗎?!”
葉擇年擡頭,應答道:“對!”
沈毅輪被這回答嗆得無話可接,看着葉擇年推開他頭也不回地走掉的背影,沈毅輪這才意識到,自己任憑葉擇年自我治癒心中傷痕的沉默,最終導致怎樣的崩盤結果。
再去追尋葉擇年的身影,卻再也不能在人羣中看到那個熟悉的人。
晚上葉擇年沒有回來,沈毅輪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情緒一直處於躁動的狀態,無法平靜。
腦海中逐漸浮現這些年來與葉擇年的相識畫面。
記得第一次見葉擇年的時候,是擇月沒有事先打招呼就突然帶着弟弟來和大家見面,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倆人首次見面。
沈毅輪當時沒怎麼在意這個男孩子,只是禮貌性地認識一下,就和好友繼續小聲聊天。
察覺到對方似乎有意無意在看着自己,沈毅輪當時沒有多想,直到好友告訴他,葉擇年一直在私下裡打探關於他的事情。
葉擇年似乎很在意他,尤其是在意他的人品。
這讓沈毅輪很疑惑,在後來的見面中也會下意識觀察對方的反應。
直到擇月和自己告白,被自己拒絕後和蔣捷在一起,他才從葉擇年口中明白,原來對方只是在替自家姐姐擔心,所以纔對他多關注了些。
除此之外倆人之間並無其他過多的交流,如果沒有這突如其來的病毒,倆人怎麼能有這麼多交集,又怎麼會……
完蛋,今晚恐怕是睡不着。
沈毅輪猛地一拍額頭,雙手雙腿呈“大”字型躺在牀上,佔據所有的位置。
上次是自己決意參加隊伍,而後葉擇年加入;這次倆人的位置發生了對調。
葉擇年看見沈毅輪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沒有驚訝,淡淡的表情彷彿對沈毅輪視若無睹。
沒有多瞧一眼,徑直走過。
沈毅輪側過臉,視線追隨着葉擇年的身影,嘴角無奈地上揚,泛起一絲笑意。
算了,現在無論自己說什麼,葉擇年估計都聽不進去,那還是等着吧,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和葉擇年好好說清楚。
願意接下這任務的人實在太少,好不容易湊齊基本人數,負責人沒怎麼刪選人就帶着大家出發。
若是平常沈毅輪絕不會來參加這樣一個簡直將生死視作兒戲般的任務組織,根本就沒有可行的行動方案,從頭到尾就一個目標:臨濱市,地下研究室裡的資料。
而且還不知道幕後委託人是誰,現在負責這個行動的人也只是被臨時招募進來。
沈毅輪無語,擡頭望天。
噪雜紛亂的通道,喪屍的身影就在幾米開外,槍聲和人聲到處炸響。
沈毅輪透過揚起的灰塵,疾步跑向葉擇年離開的方向。
現在他們就在臨濱市,在森林中的一處宅院的地下。
據負責人說,這裡有一個通道是能通向那所研究所,所以纔來這裡。
他們似乎並不知道研究所的真正入口在哪,現在一邊躲避着被活人吸引而來的喪屍,一邊尋找着那個所謂的通道。
沈毅輪反手放倒一隻喪屍,再次看向葉擇年消失的方向,依稀看到人影飄過,萬分不爽地發出“嘖”的一聲。
葉擇年這幾日實力詮釋什麼叫做“叛逆期鬧彆扭的小孩”,當真是一點都不搭理自己,甩開糾纏不休的喪屍,沈毅輪再次奔向那個人影消失的方向。
葉擇年一轉身,差點扣下扳機,看清來人是沈毅輪纔鬆下心神。
如今身陷囹圄,他完全沒有一絲後悔的念頭,反而有種解脫的快感,壓抑地生活那麼久,這次全然不顧性命放肆而活。
他再次擡起槍口,射中沈毅輪身後追來的喪屍,還想着去尋找畫着特殊V圖案的門,左側一股強大的力量一下子將他拽進一間狹小的雜物間。
頭頂的照亮燈,照亮這塊被關上門成爲密閉空間的區域。
“你在做什麼?”
“這句話該是我來問你,你在做什麼?這都五天了,你還沒有從你該死的低落情緒中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