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泉乍現(三)
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士走了過來,成功的解救了了孫明宇暴露本性的危機.
“明宇,這是你同學?”這位女士看起來有四十歲左右,長相十分普通,氣質卻很好,聲音更是如同婉轉鶯啼般動聽。
“媽——”孫明宇很無奈的叫了一聲。現在他媽過來了,他就是有再大火氣也不好發作。
“我是孫明宇的媽媽。 你也是A大的學生嗎?”孫媽媽問洛時人,她很熱情,笑容特別真誠。
洛時人因爲自己沒有媽媽,養母又是那個樣子,心裡就有些羨慕.他想孫明宇還真是幸運,有這樣氣質可親的母親,又有一位背景很硬的父親,自己條件也不錯,確確實實稱得上是天之驕子了。
孫媽媽似乎很喜歡洛時人,不斷的跟洛時人說話,問他是哪裡人,年齡多大,學的什麼專業等等,洛時人也很禮貌耐心的一一回答了。兩個人交談了一小會兒,被醫生打斷,輪到孫媽媽做心電圖,醫生在叫她名字了。 孫明宇趁機就說:“媽,我跟時人臨時有點急事,很抱歉陪不了您了。我一會兒讓爸爸的司機小王來接您,您要是有事兒就給我電話。”
孫媽媽很痛快的答應下來,叮囑兩人注意安全,還讓洛時人有空兒到她們家去玩兒。
等孫媽媽進了診室,孫明宇問洛時人:“你體檢完了麼?”
洛時人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就據實說了:“檢完了,就差把這個表送到前臺了。”
“那好我跟你一起去送。我一會兒有事兒找你談。”
洛時人送完表又確認了體檢結果的郵寄地址和自己的聯繫方式正確,就被一臉不耐的孫明宇帶走了。
兩個人去了體檢中心樓下的星巴克。孫明宇點了一杯拿鐵,問洛時人想喝什麼。洛時人搖搖頭,說自己喝白水就好。孫明宇皺皺眉頭,對服務生說:“給他一杯卡布奇諾,兩塊提拉米蘇。”說完又掏出卡結了帳。
時人知道孫明宇可能是誤會自己不捨得花錢了。不過這個公子哥還能想到自己起早體檢沒吃飯,知道給自己點甜品,其實不如面上看去的冷漠。
兩個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目光一接觸,洛時人明顯能感覺到孫明宇的焦躁。這是一種被對方盡力壓制着的焦躁,偶爾透過眼神流露出的來,讓人看了也跟着心浮氣躁。
這很奇怪,時人想,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這個傢伙這樣暴躁,還找上自己。想到吳運風的人情,他還是決定先開口緩和氣氛。他微笑着說:“今天趕巧碰到了,也挺有緣分的。吳運風的事兒我還得好好謝謝你呢!”
孫明宇的食指輕輕摩挲着咖啡杯的邊緣,似乎杯子裡有什麼特別吸引人注意的地方,他一直不去看時人,現在也不擡頭,聲音十分冷漠的說:“你也不用謝我。能掙到錢那是你的本事。”
這種態度難道是想過我造成壓力?時人有些懷疑,或者咖啡杯裡還裝了個美女不成?如果不需要我感謝你,那今天你找我幹什麼?真的是同學之間偶然碰到,然後聯絡感情?
鬼才相信這個理由吧。
洛時人琢磨了半天,靈機一動之下,他忽然想到,孫明宇這個做派,難道是因爲要說的事兒十分不好開口?
又有什麼事兒會讓孫明宇覺着不好開口呢?店的事兒?應該不是,他合同都跟學校簽了,就算有人想打主意也要再等一年。那又是什麼事兒呢?貌似自己跟他也沒什麼其他交集,除了學生會——
等等——,學生會,原來是學生會的事兒!
電光火石之間,洛時人忽然明白過來,孫明宇可能有事兒求到自己。他這個樣子,怕是擔心自己誤會他有拿之前的人情要挾自己的意思。當然,他笑着想,恐怕面前這個傢伙也是覺着面子上過不去吧。在學生會換屆中,孫明宇是衆所周知的勝利者,現在他卻要找個自己這個衆所周知的失敗者相商,不管是什麼事兒,傳開來都是一件丟面子的事兒。
真是個好面子又彆扭的傢伙,時人心想。不過臺階還是要遞的,自己以後說不定還有什麼事情求到孫明宇頭上,這次正好兒是個不錯的真正拉近彼此關係的機會不是嗎?
想到這些,他就笑呵呵的說:“說起來這次換屆之後,我因爲又是生病,又是做生意的,好多工作都沒能親自交接,估計給會裡也添了不少麻煩。”
真的很聰明,孫明宇聽到這話,擡起頭深深的看了洛時人一眼,說來這已經是這傢伙第三次讓自己如此吃驚了。
第一次是在病房裡,洛時人放下面子向自己道謝,還要走一個人情。
第二次是聽到他開煎餅店的消息,本以爲這個人沒資金,沒關係,只是佔個好位置的店面也做不成什麼。但煎餅店確實火了。很切實際的選擇,又能吃苦,讓人意外——
這一次,自己什麼都沒說,對方就已經給自己找好了臺階——
孫明宇想,以前的那些人恐怕都看走眼了,坐在他對面的這個少年,以後一定會讓更多人吃驚。
“久誠科技的事情,聽說當初是你聯繫的?能說說情況嗎?”孫明宇沒有像洛時人以爲的那樣會先跟他敷衍上幾句場面話,而是直接切入主題。
久誠科技?洛是人摸着下巴,覺着事情有意思了。
關於久誠科技的事兒,確實學生會裡沒有人比他了解的更清楚的了。這個贊助當初就是他一手談下來的,也是他後來敢於參選副主席的籌碼。
孫明宇問這個幹什麼呢?
洛時人就把他知道的關於久誠科技內部的組織關係,跟經管學院的贊助協議,和一些重要的需要維護的關係都一五一十的說了。他一邊說一邊悄悄地觀察孫明宇的表情。發現隨着自己講得越深入細緻,對面的青年不但沒有放鬆下來,反而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張。等他說到久誠的市場部總監魏榮傑曾口頭答應今年會投15萬的贊助資金通過學生會來做校園推廣,洛明宇的臉色已近鐵青了。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久誠科技已經正式通知我們,今年不會贊助了!”說到久誠,他其實一肚子火氣。他本來也指望久誠這個金母雞能下蛋,結果不知道怎麼着就雞飛蛋打了。
“怎麼可能!”時人大吃一驚,失聲叫道。雖然他重生以來有幾乎已經把魏榮傑這茬給忘了,但依照他對久誠和魏榮傑的瞭解,除非是發生了什麼重大意外,否則對方是不會輕易反悔的。
洛時人說:“你們找過久誠市場部的魏總監了嗎?他怎麼說?我們跟他的溝通一直很順暢。去年也幫久誠提供了很好的推廣平臺,雙方長期合作的意向書也簽了,久誠可是砸了不少錢,今年沒有理由說不做就不做的。”
孫明宇說:“現在的外聯部部長是馮晴,分管的副主席是馬克,這個事兒是他們兩個一起去談的。具體過程會裡其他人都不清楚,但得到的結果就是久誠那邊過來正是的通知,說是因爲業務調整已經決定今年不再贊助我們了。”馬克和馮晴的事兒,也是孫明宇的火氣之一。大型活動一般都是兩條腿走路,學校的撥款是一部分,外聯部拉來的贊助就是另外一條腿。他最初也曾指望外聯部能籌措到一部分錢,畢竟去年跟久誠有過合作的先例,但結果太令他失望了,甚至是氣憤。 馬克的嘴臉和馮晴那副“我已經盡力了,你要是不滿意我就撂挑子”的態度,他現在都忘不了。
“糊塗!”洛時人氣得笑了,冷笑着說:“誰讓馮晴去的?!我之前可是叮囑過絕對不許馮晴接久誠的外聯嘛!我一走就把我的話都當放屁了?活該,真是活該!”
孫明宇立刻意識這裡恐怕有他不知道的貓膩。去年他到英國做了半學期的交換生,在學生會掛了個名,卻沒做過一天實際工作,也就不知道這中間有什麼不能讓馮晴插手的忌諱了。他轉念想到,如果能拿下久誠的贊助,別說這一次活動,就是這一年的活動經費都有着落了,剩下差的那點零頭,他自己也有辦法也能湊上,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但可以控制學生會的財權,而且能夠打擊到馬克和馮晴一派,以後他在想學會想做什麼事情,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束手束腳了。他心裡一熱,雖然面上還是儘量維持,不想讓洛時人看出端倪,但神態裡已經透着急切了:“讓馮晴去談有什麼不對嗎?”
不是有什麼不對,而是大大的不對。洛時人在心裡翻了白眼。他心說,你讓一個才大二就整天琢磨着怎麼靠男人上位的女人去找個年紀輕輕就是事業有成的青年才俊拉贊助,這叫什麼?黃鼠狼給雞拜年?要是人家好這一口還好說,可人家是徹底的不愛紅顏愛藍顏,你說你這不就是成心找人噁心人家嗎?要是這樣人家還肯贊助,那才真是見鬼了呢。
不過這話,洛時人是絕對不會說給孫明宇聽的。他剛纔說過那些話之後已經後悔了。學生會的事兒他是絕對不想再攙和,馮晴那女人也不是什麼善茬,他沒必要得罪。
說來,洛時人也是在無意中才發現久誠科技的市場部總監魏榮傑是個Gay的。最初他心裡也不大接受得了,他上輩子可是很道德古板的人。後來很巧合的發現他家教的新學生的父親竟然就是魏榮傑的同志愛人。他從上大學就認識周宏,對周宏的人品十分認可,也接受過周宏不少幫助,所以一段時間接觸下來,也慢慢接受了魏榮傑和周宏的事兒,也受周宏影響接受了“性取向是個人自由”這樣的價值觀,不再覺着同性戀是什麼洪水猛獸了。
現在再讓他想想,他是真的覺着喜歡什麼人真的是個人選擇。要知道末世那會兒,除了那些特權階層,能活下來的大部分都是身體強壯的,老弱病殘在最初就被拋棄了,沒被拋棄的很多也因爲不願意連累家人,而自我拋棄了。女性因爲身體素質不好,活下來的數量只有男性的二分之一,在這個過程中,很多男人或者因爲寂寞,或者因爲孤獨,或者因爲感動,都選擇了同性別愛人。
洛時人經歷過照顧宋雪的十二萬分艱辛,所以很能理解爲什麼有人會選擇一個人跟自己生理構造相同的伴侶。那時他咬牙撐着是因爲一段情意和一份責任,如果現在再讓他選,他寧願要獨善其身,如果要愛人什麼那要選個能跟自己在災難中相互扶持的,性別倒無關緊要。他知道這種想法很實際,但是這樣可能更長久。
洛時人的思維只是發散了一小會,意識到孫明宇還在面前,現在不是追憶過去的好時機,他迅速調整了表情,接着孫明宇的問題說:“也沒什麼不對的。”
孫明宇一皺眉,聽出洛時人在敷衍他。剛剛還好好的,這麼快就改變態度,真是跟狐狸一樣狡猾善變。他不大滿意時人的說辭,但也明白如果沒有足夠的利益,對面那個跟狐狸一樣聰明的傢伙恐怕是不會給出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所以他只是猶豫了片刻,就說:“我想再拿回久誠的贊助,你有什麼辦法?”看了洛時人一眼,他又用緩慢而頗具誘惑的語調說:“當然如果你真有辦法,那你在大學生中心的那個點,我會讓吳運馮想辦法讓你簽到畢業。”、
“當然——”他意味深長的說:“就算你想再擴一擴店,也不是不可能的——”
靠!太狡猾了!洛時人在心裡罵道。他深知孫明宇這回算是把住了他的脈了,給出的籌碼不可謂不重。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個。這個承諾太實惠了,他幾乎立刻就動心了。
這兩個月,他雖然賺了不少,但心裡卻很不踏實。他現在掙得都是辛苦錢,是起五更爬半夜熬身體換回來的,不是長久之計。最近手頭上的餘錢多了,他就想着要把生意擴大,儘快積累足夠的原始資本好轉型做其他能夠管理化的生意。煎餅店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一年能掙上個十萬就頂天兒了,畢竟規模在那兒那。這種生意也是私人作坊式的,不適合複製,所以如果他還想掙得更多,就要想其他辦法。辦法他已經想好了,但是最重要的一步還沒着落,那就是找到好的店面,最好還能在校內。另外他也得防着別人打這個店的主意。現在生意好了,就有人眼紅,沒有孫明宇在背後撐着,就算他打點好吳運風,也不能保證明年還能租到這個位置。
這次遇到孫明宇之前,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開始在校外選址,現在看來是不用了。孫明宇自己主動給他遞枕頭了,就看他能不能接得住了。當然他心裡也有疑問,就是爲什麼孫明宇會這麼在乎久誠的事兒。久誠的贊助可是不如學校的經費花着順手。
不過他知道這不是他需要關心的事兒。只要他能給久誠和孫明宇再搭上線兒就好了。在心裡合計一番,他說:“我這幾天聯繫以下以前的關係看看,如果能打通,我給你電話。”
孫明宇點點算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