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寶生活之麥穗領針(三)
A大附屬醫院,外科病房
時人一踏進病房,一股消毒水味撲入鼻子。他一看,孟同,肖帥,平小婉都在。
這個病房有六張牀位,李阿姨住在一進門右手側那排最裡面靠窗的牀位上。窗臺上擺着一個水果籃子,牀頭櫃上放了暖水壺,保溫杯之類的東西。 牀邊立了個架子,掛了四五袋藥液。
李阿姨此時正靠在牀頭跟平小婉說話,她頭上纏了厚厚一層紗布,右手上掛着吊瓶,嘴脣蒼白,面色晦暗,一看就知道大病了一場,不過精神看上去還好,聽說話聲音也不算虛弱。
時人心裡一鬆,放下一半的心。他路上一直在擔心李阿姨的身體。店沒了可以再做,人命卻是無價。
看時人進來,李阿姨驚喜的叫道:“小時,你可算回來了!”
時人靠過去想跟她說話,肖帥卻衝上來狠狠給了他一拳頭,喝斥道:“你還有臉回來!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跑哪兒去了!電話也打不通!”
一時間病房裡的人都看了過來,整個病房只剩下肖帥憤怒的聲音。
孟同託着一臉的淤青撲過來,拉架:“肖帥,你冷靜下,別激動!”
肖帥掙扎着揮舞拳頭說:“你TMD讓不激動,我怎麼能不激動,要是我再晚去一會兒,那幫犢子就要對小婉動手了。你看看,你都捱了打,他這個正主兒呢?還跟沒事兒的人似的,溜溜達達的過來。你叫我怎麼冷靜?我怎麼冷靜!”說着掙開孟同的手,上來又給了時人一拳。
時人沉着臉又硬捱了兩拳。依他現在的功夫來說,可以很輕鬆躲開,但還是硬捱了,因爲確實心存愧疚。
肖帥再要上來打他,被一把抓住拳頭,動彈不得,嘴裡嚷着:“你個混蛋!”
時人冷着臉說:“我承認這件事兒上我是混蛋!願意受你三拳不還手,一是因爲心裡愧疚,我是老闆,應該第一時間到現場,但我沒有,害得李阿姨受傷,我有責任;二是因爲小婉給我幫了大忙,她因爲這個差點出事兒,我也對不起她,再有你我一個寢室,你們一直幫我,我把你當兄弟┉┉至於其他的,肖帥,你想清楚了再上來。”
肖帥聽了氣的直咬牙,又掙脫不開時人的手勁兒,面子上掛不住了,時人一鬆手,他就跑出病房去了。孟同一跺腳,追了出去。
來醫院的路上,時人已經給陳漢元和老光打了電話,瞭解到事情的始末。
事情疑點重重,他心裡有許多懷疑,想着找李阿姨再次確認。
時人臉色冷沉,向平小婉道謝,說:“小婉,這次多謝你!你能不能把事情的經過再跟我講一遍。”
這時陳漢元從外面進來,手上拿了一堆單據和找的零,臉上滿是疲憊,胡茬都冒了出來,他嘆了口氣,接過話說:“還是讓李阿姨說吧!她最知道情況。小婉也受了驚嚇。”
時人到了一杯白開水,又扯了一把椅子過來,請陳漢元坐下休息。
李阿姨說:“有人投訴咱們店的衛生不乾淨,吃了煎餅壞肚子住院了。有幾個家長就來砸店,我攔着,他們就連我一個老婆子都打!。”
時人皺着眉頭問:“阿姨,您身體怎麼樣?醫生檢查過說要不要緊?”
李阿姨說:“到是沒啥,就是捱了幾拳頭,還被推了一把!我一把老骨頭經不住折騰!這次多虧了小孟,和小婉他們,不然還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你不知道,那羣人,哪裡是家長,簡直跟流氓差不多,還要搶錢。我一看不好,就跟他們拼了——”
李阿姨激動起來,差點嗆到口水。平小婉連忙給她拍背,李阿姨看平小婉的目光越見親切起來。
時人和陳漢元一起勸,李阿姨才慢慢消了氣,不過仍然對時人說:“一定不能就這樣,要讓警察給個說道!”
護士進來給李阿姨扎針,攆了家屬出去,吊的藥裡有安眠的成分,李阿姨很快睡了。
接過陳漢元手上的醫藥費單據,時人心裡的感激更進一層。週一出的事兒,他週三纔回來,李阿姨住了兩天院,住院費,化驗費,加上醫藥費,林林總總算起來都有3000多,店裡的現金付了不到1000,剩下的都是陳漢元給墊付的。李阿姨住院,很多事情都是陳漢元幫着辦的,連警察做筆錄這些也是陳漢元一力支撐的。這已經不知是陳漢元第幾次幫他了。
即便是自己的近親,在急用錢時肯這樣相幫的也未必有幾個,出錢出力,這份情義,時人想,他總要牢牢記住,找機會還上。
平小婉幫着幾個買賣午飯,出去了,屋子裡只剩下李阿姨,陳漢元和他。
時人低頭思所了一會,把事情的疑點反覆想了下,問陳漢元:“學長,警察那邊怎麼說?犯人找到了嗎?”
陳漢元苦笑一下說:“說是都跑了,沒抓到!王老師怎麼說?”
時人說:“院裡還沒動靜,不過批了我請假。王老師讓我下午回學校。估計是有事情。”
陳漢元說:“那看看院裡能不能幫有辦法吧!”
時人不明白:“大白天的,校裡都安了攝像頭,只要一調出來,肯定能查到。怎麼派出所的人一直都沒動靜?”
陳漢元嘆口氣:“問題就在這兒!昨天我去派出所,那邊的民警告訴我說錄像帶找不到了!”
他頓了頓,問時人:“你最近有得罪什麼人嗎┉┉”
時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裡明白過來,這是有人在搞他。學校裡安裝的攝像頭都是二十四小時監控的,怎麼可能那麼碰巧,他店裡一出事兒,錄像帶就沒了呢。肯定是有人拿走了,而且是學校裡有背景有關係的人物。如果派出所的人肯下力氣查,肯定也能順藤摸瓜找出線索,但看陳學長的意思,派出所裡估計也有人背後使人。
不過他一個小小的學生,又有誰出這麼大力氣搞他呢。
時人有很多不解,可還有更壞的消息等着他。
陳漢元說衛生監察的人也過來了,把店封了,說有人投訴,搬走了一堆東西去化驗。
時人閉上眼睛都可以想象到化驗的結果。 他忽然明白,這是個連環套。
店被封了,他就斷了經濟來源,在校裡的名聲也會壞掉。如果對方再狠一些,誣陷他食品裡有什麼特殊材料,說不定他還會被學校開除。這樣一來他整個人就都毀了。
這是要我的命啊,時人攥緊了拳頭。
站在走廊裡的時人,愣愣的看着人來人往,時人顯得異常孤獨。 他不大明白,好好的生活,怎麼又開始折騰。昨天還在爲更進一步歡天喜地,可今天這一出出,一幕幕,你方唱罷我登場,到底又都是爲了什麼?
他並不害怕陰謀詭計,也不害怕折騰,卻時刻恐懼着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面孔。在末世他甚至看過易子而食,兄弟相殘,他很害怕,害怕這些人性中最醜陋的一面會攪成一個漩渦把他一撕兩半,他更害怕的是,在這樣的漩渦裡,他只能孤獨的掙扎,卻沒有任何人肯拉他一把。
一隻溫熱的手,突然附在時人的手上,是陳漢元。這個十分注重儀表的年輕男人,帶着與他以往形象迥異的胡茬站在時人面前,微笑的看着他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那麼努力,老天爺不會不長眼睛的。”
一瞬間,時人突然想哭,卻在眼淚充盈眼眶的那一刻又壓了回去。男人可以流血,卻絕不能流淚。每次流淚都只能證明自己的軟弱。軟弱是男人最要不得的東西,因爲沒有人憐惜,無人依靠。
下午時,時人到提款機取了錢,還清陳漢元的,又押了2000在醫院。A大附屬醫院的牀位非常緊張,如果不是平小婉的人情,醫生都不肯讓李阿姨再住院。時人擔心李阿姨年紀大了,怕有後遺症,還是跟醫生懇求讓李阿姨住院再觀察兩天。
李阿姨嫌浪費錢,不肯再住,時人勸她:“就當是給您療養了!住着休息幾天,等事情都了了,我還得指着您掙錢呢!”
陳漢元也幫着勸,李阿姨就笑着答應下來。李阿姨是退休職工,有醫保可以報銷一大部分藥費,但時人覺着她這次是因爲自己才吃得這些苦,就決口不提讓她報銷後還錢的事情,又買了許多補品,還塞了1000塊給她壓驚。李阿姨心裡也算得明白,心情又好上一層,到是一改愁容,歡喜起來。
世事難料。時人以爲事情會很快結束,卻沒想到這只是個開始。
XX派出所的人把他堵在了樓梯口,他原本打算回學校跟老光會合後再去一次派出所的,這下好,不用他去,已經有人找上他了。
兩個穿制服的民警,出示過證件,說有人舉報時人故意投毒,請時人跟他們走協助調查。
時人掏出手機想打電話給張老,他直覺事情不好,手機卻被左邊的年輕民警搶了過去。
另外一側一個臉上長了一顆大痦子的中年民警說:“事情沒調查清楚前,你誰也不能聯繫!”
時人質問他:“我一個學生給老師電話請假還不可以?”
另外一個年輕的說:“誰知道你是不是跟同夥通風報信兒!老實點,不然有你好受的!”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時人意識到事情不對,趁兩人不注意一個使勁兒,掙脫出來,猛的朝着李阿姨的病房跑,那裡有陳漢元。他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讓人帶走。
幾個箭步,兩個民警就跟了上來,年輕的那個撲上來就給了時人幾腳,罵道:“讓你跑,看你還敢不敢跑!”
穿着制服的禽獸!時人很想回擊,暴打他們一通,可心存顧忌。對方畢竟是警察,如果他回手,最後恐怕他沒錯也要變成有錯。
這些想法只是一轉,時人已顧不上許多,在走廊裡大喊大叫起來:“陳漢元,我洛時人,┉┉有人要害我,XX派出所的人┉┉要帶我走┉唔┉沒收了我的手機┉┉找馬校長┉┉”
“啪啪”幾個巴掌下來,時人的臉裡立馬腫了起來,火辣辣的痛。兩個民警忙着要捂他的嘴,手都被他咬出了血,都有當場整死他的心了。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醫院的人,病人,家屬,已經把他們圍了一層又一層,可卻沒有一個人敢上來解救時人,甚至連詢問一聲的人都沒有。
那個長着痦子的年長民警,一臉正氣,揚聲說:“這個犯罪嫌疑人拒捕,我們已經把他制服了。請各位羣衆都回到自己的崗位吧,不要影響到醫院正常運行。”
圍觀的許多人恍然大悟的點頭,還有的說“真是英勇!”
年輕的民警得意的看了時人一眼,扣上手銬,拖着時人快步向外走。
“慢着!”一個人叫道。時人心裡一驚,他就怕是陳漢元他們過來。那樣就都搭進去了。
人羣裡分開一條路,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過來,四十多歲的年紀,戴着眼睛,一臉怒色,手裡的消毒手套還沒脫,看樣子剛從手術室出來。
“鍾醫生!”
“鍾大夫!”
有認識他的病人紛紛叫了起來。
鍾醫生攔在兩個民警面前,說:“看他的樣子還是個學生,你們這樣抓人,有什麼證據?”
年長的民警說:“證據肯定是有的。您不要耽誤我們公務了。”
鍾醫生說:“他只是嫌疑人,不管犯了什麼罪,都有法院來判決。你們在沒有確鑿證據他你們就對他動手,民警就是這麼執法的?”
年輕的民警冷笑着說:“他拒捕!”
鍾醫生說:“他說你們沒收了他的手機。 難道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們還不讓他通知家人嗎?”
年輕的民警說:“他一個孤兒,通知什麼家人!分明是跟同夥兒通風報信!你一個醫生,別耽誤我們執法。”說着掏竟然掏出了槍,周圍膽小的幾個嚇得尖叫起來。
鍾醫生用抱歉的眼神看了時人一眼,也退到人羣裡。
時人用感激的眼神看着鍾醫生,即使沒有解救自己,但這是唯一肯幫自己說話的人。他已經在人羣裡發現了陳漢元,陳漢元朝着他點了點頭,就迅速離開了。
時人心裡一送,還有希望。
警笛聲響了一路,時人被銬在後座上。他舔了舔已經破了的嘴角,思索着,連自己是個孤兒都知道了,看來真的是有熟悉的人在整自己,而且是下死手?爲了什麼呢?
時人估算着如果自己動手跑掉的可能,可想到就算跑掉了,一個屎盆子肯定要扣在他頭上,以後的怎麼辦?要丟下現在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東躲西藏嗎?他怎麼甘心!
希望陳漢元能找到馬校長,張老對自己這個弟子很看重,有馬校長出面,對方不一定敢把自己怎麼樣,時人咬着牙祈禱陳漢元一定要快。
當然,他也也想好了,最不濟的時候就魚死網破,他有空間在,死也要找出陷害他的人,拖着一起下地獄。
派出所真是個兇殘的地方。
進去了你就變成了人民的敵人。所有用於敵人的手段都能招呼到你身上。
又一顆菸頭燙在時人身上,他咬着牙苦中做樂的想,如果他前世也經受了這些,磨練出來了是不是末世時就能多活幾年呢?難怪末世時那些殺過人的,做過囚犯的,曾經買苦力的活得都非常滋潤,甚至搖身一變成了統治階級。
十二個小時,才十二個小時!
拳頭,腳踹,皮鞭,菸頭,這些都招呼到了時人身上。當然最歹毒的不是這些,而是十二個小時不給一滴水,把他綁在凳子上,雙腳不着地的懸着。雙腿已經失徹底去知覺,時人知道再這麼點下去,自己的腿恐怕要廢掉,可他沒辦法,任何以絲反抗只會招來更多的毒打。
他不得不在心裡默誦着回春功,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麻痹自己的痛覺神經。
他一直不肯向這些人/渣低頭,自然也不允許自己求饒或是慘叫。對方按着他的手指要他畫押簽字,他就拿頭去撞這些人,拿嘴去咬,捱了巴掌也一身不吭,只拿最兇狠的眼神瞪着審訊他的人。
先頭兒的幾個人最後都受不了了,走掉了,之後抓他進來的那個年輕民警不肯放棄,發誓一定要收拾到讓他求饒。
年輕的民警越是看他倔強的樣子,動起手來越兇狠,甚至到殘忍。
時人很難明白,人類爲什麼會發明這些東西來對待自己的同胞呢。
因爲他們犯了錯誤?
可他洛時人犯了什麼錯誤?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他以爲有法律可以保護自己。
可進來後才知了,原來真的連辯解的機會都不肯給他。
這些畜/牲很聰明,招呼他時都挑肚子和不會露在外面的地方。他身上現在連一個完好的地方都沒有了,臉卻乾乾淨淨的,只是青白。
肚子很痛,胃更是跟燒了一樣。哪些人硬生生給他灌了三瓶白酒,他肚子裡什麼食物都沒有,只有那火辣辣的灼燒感,不斷地刺激着他的神經。
一盆水潑到時人頭上,抓時人進來的年輕民警罵道:“別裝死!還敢咬我?我說了讓你好看,怎麼樣?滋味不錯吧?”
“畜牲!”時人一口唾在這個人臉上,這個滿臉驕橫的年輕人立刻被激怒了,上來又一腳踹在時人的肚子上,時任人一口血噴了出來。時人嚐到一股鏽味,他知道自己恐怕有內臟破裂了。
看守時人的另外一個民警聽到動靜,進來到審訊室內,看到一地血腥,皺了皺眉頭,說:“你別做的太過火,這小子是A大的學生,要是讓人知道┉┉”
年輕民警嗤笑了一聲說:“你還以爲這小子能鹹魚翻身?哼——,也不看看他得罪了誰。什麼A大的學生,他很快就會被A大開除,到時候一個無親無故,無權無勢的小子,還不是我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是誰┉是誰害我┉┉”時人翕動着嘴脣費力的說。
年青民警抓住他的頭在地上使猛的一撞,撞出一地血花,纔在呵呵笑着說:“你想死個明白?好啊——,那我就告訴你。你得罪了石公子,他可是——”
“住口!”一聲暴喝從門外傳來。
時人被罩着頭連夜轉走了。
姓陳的所長的到來打斷了他迫切想知道的答案。那個陳所長叫了幾個民警出去,好半晌纔有人進來,給時人擦了血跡,又灌了藥,然後罩上黑色的頭罩帶走。
時人迷迷糊糊的靠在座位上,感覺到一陣顛簸,剎車,啓動,又剎車,他似乎是在一輛車上,正被帶往什麼地方。耳邊忽然傳來了兩個人的竊竊私語。
“你那麼小聲幹什麼!他被灌了一杯足有七八片的安眠藥,肯定聽不見!”一個民警說。
“嗤嗤,真夠狠的,敢灌這麼多,不怕弄出人命來!”另外一個問。
“怕什麼?他要是稍微有點背景,所裡敢這麼下死手弄他?不過是個沒權沒勢的可憐人!”
“他到底得罪誰了,給在整成這個樣子?還要給弄到那種地方去!”
“你別多問!這小子得罪的不是一般人,咱們所長本來不願意這麼弄的,可惜沒辦法,上邊兒有人壓下來┉┉”
“他一個學生能得罪什麼人?”
“聽說,是因爲感情上的事兒——”
“嘿嘿,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莫要砸我,一點點虐,很快就會柳暗花明的~ 頂鍋蓋跑掉~
十二章硬是修改不了,後臺無法操作,哭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