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是以爲,除卻羅嬸子這個乾孃,我的日子會就這樣如此的平靜下去。可是我似乎忘記了一個事多且疑心重的項梁……他又如何會放過我呢。
木門被繡兒嘭的一聲推開,我眼都用不着擡就知道她定是一副氣鼓鼓的樣貌。
“怎麼,何方大人物,竟是惹得我們的繡兒氣成如此這般模樣。”我施了個法溫了溫手邊的冷茶,“且先喝口水緩緩,再同我好好說,別真給氣出什麼毛病來。”
繡兒端過茶杯一仰頭喝了個乾淨,覺着不過癮又將邊上一壺冷茶給喝了個底朝天。“怎麼着我們也是姑娘家,他一個大男人,說做不到禮讓三分,也該客氣些……”
我咳了咳,又往茶壺裡添了些水,方便她繼續牛飲。
“方纔我在前廳遇見個半吊子的公子打扮的人,修爲連我的一點點都比不上。竟然敢指着我的鼻子說我是妖怪,他纔是妖怪,他全家都是妖怪!!!”
劭兒被繡兒的抱怨驚擾了休息,擡手揉了揉迷糊的雙眼,起身披了身長袍在我身側坐下了,我溫了溫從繡兒手上搶來的最後一杯茶,端給了劭兒。
“姐姐,我們不若前去看看。”司馬邵拿茶杯暖着手道。
“這兒怎會莫名其妙的冒出個公子來。”我低頭想了想,又想了想,覺得貿然前去委實不妥,可坐以待斃也不是我的做事的風格。想了半日也沒理出個頭緒,“且先,坐觀…坐觀吧,”
劭兒手中茶未涼透,項梁就帶着范增破門而入,身後還跟着明顯是看好戲的項伯。
“今日道是個什麼日子,都知道我泡了壺好茶,來討茶喝麼。”我佯裝不知情,堆了滿臉笑斟滿了三杯茶。
“你且先緩緩喝你的茶,隨我過來。”項梁靠近我,一把把我拉了起來,他的力氣用得有點大,我毫無防備的被他拖得踉蹌了一下,沒站穩差點跌回地上去。我拍了拍胸口,大敵當前,萬不可輸的就是氣勢。我若是還沒開打,就一屁股載了下去,豈不是笑掉大牙了。
話雖這樣說,我委實是沒察覺到,我剛剛那一踉蹌早吧一肚子氣勢給跌沒了,指不定項伯早偷着樂了。
“咳咳。”范增擡手咳了兩聲“我們這麼急着找你,是想同你商量商量,我想蘭丹洛姑娘,離家這麼久了,家裡人想必也是着急,是不是是時候回去看看了,給家裡人報個平安。不若在外頭出了什麼事,也讓家裡人傷心啊。”
我挑了挑眉,又挑了挑。范增這是明着給我臺階下趕我走,暗着……且是在暗示若是我此時不走,他們就找事趕我走?我雖活了千百年了,在烈的脾氣也磨沒了。就連那一些許的好勝心,也被本意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給壓了下去。我想了想,就點了點頭。
“範師傅說的極對,是我顧慮不周全,繡兒又貪玩。爲此誤了回家的日程,我這便是收拾收拾,明早就趕路。”
項伯一臉吃到陳年酥餅的樣子,每每都是被他壓榨的我,看的心下略微有些歡喜。
“樑叔,你們這是在作何?”
“少羽啊,來和蘭姑娘道個別,她要回家去了。”
“怎的呆的好好的要回去……”
我心下揣測了一番,覺着若是這次走不了,怕是不知要何時才能脫身。便是清了清嗓子,“樑叔說的極是,我本與繡兒劭兒出來尋親。想是這兒住的有些舒適,身子一懶,倒是把大事給拋之腦後了。今日虧得梁書提醒,丹洛這便要向大家辭行
。”我眼不閉臉不紅的把瞎話講的溜溜的順,差點連自己都信了。只可惜,項伯這個狐狸處處盯着我,搖着他那破扇子,心裡卻是打着怎麼折騰我的壞主意。“小洛……”
項羽:“樑叔體恤姑娘家是好,可委實是沒有顧慮到如今的世道,處處兵荒馬亂。你讓兩個姑娘家如何尋親?
項伯張口被項羽打斷,臉微顯驚異。他這從來只動手不動口的侄兒,如今倒是會想辦法偏袒姑娘家了?舉高了手中的摺扇微微擋住了臉,項伯將遊說項梁的話嚥了下去。他且想看看,項羽還會說出什麼可讓他吃驚的話來。而我心下暗暗在打賭,我打賭,項伯定是在偷笑。
項梁:“若是少羽不放心,我派人送蘭姑娘歸家便是。”
項羽扯嘴角笑了笑,“樑叔,且不是我不放心。洛姑娘曾與我說,她家鄉遠在燕國。樑叔,若我記得不錯,我們也將是趕去燕國的路途,攜帶姑娘同行,有何不可?”
我半挑了挑眉毛,覺着,項羽胡謅的能力委實是比我厲害的多。我何時也未曾與他說過,要遠赴燕國,我甚至不知道燕國在何地。心不知如何想的,明知道是該脫身,卻什麼話都沒說。我晃了晃神,覺得委實是入了魔障了。這可是,要不得啊。
我側坐下身去,擡手溫了溫桌邊的茶,覺得似乎不熱,再溫了溫道,“我與劭兒皆覺得,再打擾下去,不妥……”
“兄長還且明鑑。”項伯搖着摺扇,繡兒見準時機將手中的茶硬是塞了給他。
“纏叔,說的有理。”我眯眼笑了笑,覺着這茶塞的是個時候。“我且聽說,纏叔愛品茶,此是我家鄉的茶葉,兒時喜歡隨身攜帶。如今赴他鄉,以爲再也喝不到,卻是爲料想到,打包的衣物中還夾着一包。巧了,今日剛重品着茶香,人都來了。繡兒,且先一人一杯進上。”
項伯愣了愣,低眼看我半響,啪的收起摺扇,低頭品茶。笑道,“卻是好茶,兄長也嚐嚐。”
項梁眉頭一簇,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裡的水躍出了半杯。“如今秦國對許多國家都下了毒手,在這亂世之中,並不是我執意要趕走她,只是她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又怎麼可以留在這裡。留在少羽的身邊!”
我低頭穩了穩木桌。卻也不想反駁項梁的話,他說的不無道理…可是,可是,若是說我之前急着想脫身,如今被項梁一逼,這倔強的脾氣又一起。
“樑叔這是懷疑丹洛是個細作?”
“你且是說過你來自蜀山,可是你的雙親呢?家世呢?又是不是秦國派來的奸細,我們都不得而知。”
“我姐姐怎會是奸細,我們根本不曾到過秦國,更不曾參與七國的紛爭。”我拉住想要衝上前去的劭兒,告訴他隔岸觀火,纔不易傷身。
如今情事分兩派,項梁范增想逼我走,項羽項伯明顯站在我這邊,再怎麼算都是我方較佔優勢。
“你們如此說,也無有力證據說明你不是奸細。再者,一路上兇險萬分,就是趕我項梁也要將你們通通趕離這裡!”
我看了看項羽,又看了看項伯。卻是沒有想到項梁這一席話,惹得他們二人都無話可說?
“今日若不是樑叔要趕我走,我與繡兒也商量着要離開這裡。”我坐正了身子,攬了攬有些寬大的衣袖,道,“這些日委實是打擾了,小女子蘭丹洛身負大事也不便打擾了,還請樑叔勻我半日,理理衣物這邊離去。”
“好,便是勻你一
日。若是明日我還在此看見你,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師姐,我們去哪?”拎着行李繡兒一路小跑,跟在我的身後。想我蘭丹洛活了千年,蜀山何妖不怕我,如今卻淪落到被人趕出來,我嘆了嘆氣。“不知道。尋個地方安身,先看項梁有何動靜,我們再作打算”
“姐姐……”手被扯住,我一拍腦門,纔想起身後有個病秧子跟着…
“劭兒!沒事吧……”我趕忙是回頭,見着劭兒面色微紅,冷汗直冒,氣息也忒亂了些。
我見着他微弱的搖搖頭,伸手將他拉進懷裡,渡了些靈氣給他,
“師姐,天色暗了,我們先找地方歇下吧!我看劭兒不易奔波。”
我擡頭看了看天,委實是很暗了。劭兒的狀況並不是很好,想來看也不會有人來尋我們,是該找個地方歇會。
“蘭姑娘!蘭姑娘等等!”
我濛濛中聽着像是有人在喊我,將懷中的劭兒託給繡兒,我擡手撥了撥霧氣眼前不遠處的這個人我並不熟悉。一身火紅色的衣衫,我聽得項羽曾和我提過,他有個好兄弟,在前方打仗,他習慣一身紅衣火衫。
唔,叫什麼來着,我撓了撓頭。
“蘭姑娘!且稍等。”
“你……”我擡着眼看他,一身公子的打扮,前額的發並未完全梳進發髻,劉海將左眼的眉稍稍蓋住,紅色的衣袍,很是顯眼,卻頗有一副不問世事的感覺。我卻隱隱是覺得他不會是個公子,最起碼不會是個只知道讀書的人,將來興許會成大事……、
“恩,在下與繡兒姑娘有片面之緣,先前不慎得罪了繡兒姑娘,在下先在此賠不是了!”
“龍且?”
“蘭姑娘果然聰明,在下是項羽的朋友,也是他託付我來給你們帶路。天色已晚,姑娘還請和在下前來。”
“前去?這,怕是不便?”我突然有些感慨,在這亂世之中,信誰都是一種錯,我已經無可是從。
“……在下知道,貿然讓兩位姑娘隨我前去,姑娘定不會相信在下。可是,夜已至,此處甚至不知爲何起了霧。蘭姑娘沒有去處,也並不方便!況且…在下委實覺得令弟需要安全的地方休息。”
我討厭,很是討厭有人拿劭兒當藉口,來威脅我。我蹙眉,劭兒是我的軟肋,這點委實是被龍且發現,而且抓準了。
“你說是項少羽要你來找我們的?”我話鋒一轉,問他。
“是!”
“他爲何不親自來?”我挑了挑眉繼續問。
“這……在下不瞞二位,項梁正在氣頭上,封住了少羽的出路,他……出不來。”
“是麼!”我摸了摸下巴,大量着龍且。“好,那你打算要把我們安頓在哪裡?”
龍且雙手負在身後抿着嘴,“姑娘相信在下了?”
我瞥了一眼淡淡道,“從未懷疑過!”我這都活了千百年,若是還怕了這區區一個人類,豈不是丟了師傅的顏面。我亦負過手,緊蹙眉頭。凡是忌了我師傅的顏面的事,我都得爭它三分。
“那……”龍且瞥向我身後的劭兒和楚繡。
“姐姐信我就信,咳咳~”
“師姐到哪裡我就去哪裡!”
“好……姑娘果然是豪爽之人,且隨在下來,就住在在下居住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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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