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做了個夢,夢中漫天的濃雲遮住天幕,那雲厚的透不進一絲陽光。風吹過我的肩,挽起發間的野花,將它吹的老高,然後又讓它跌落在雪地上。夢裡頭,我爲了一個人,拼盡了自己的命,最後他也沒有再愛我。夢裡頭,我嚐盡了千般萬般的苦楚,也得不到一絲絲憐憫。
那夢很長,長的讓我分不清究竟是夢裡頭的是真實,還是如今我體會到的是真實。好似現在的我只是盛在別人的殼子裡頭,過着別人的幸福安平的生活。
還好,夢醒後我什麼也記不清了。還好,夢醒後的一切都那樣真實。還好,那只是一個夢……
我仰躺在石塔上,伸手遮住眼前刺目的陽光纔敢張開眼來,這一點就同哪個夢很不同。我又忍不住裂開嘴傻笑了會,感嘆了幾番現實真好。坐在我一旁的師傅放下手中的醫術,伸出兩根手指頭搭在我的脈搏上。輕聲問:“那是很可怕的夢吧?”
我依然用手遮着刺眼的光,簡短的恩了一聲,“像是我這輩子也不會經歷的事。”
“脈象也算正常。”師傅收回手,將晾在一旁的藥碗端給我,“再養兩日,也便能大好了。”
我支起身子捧過仍然在冒熱氣的藥碗,捏着鼻子就灌了一大口,突然想起一些不大好的事,擡頭道:“劭兒呢?我回來這幾日也未曾見到他?”
他一頓,伸手抵住我手中的碗,往我嘴邊推了推“先喝,喝完師傅帶去看。”
我皺着臉將苦的掉淚的中藥通通灌進嗓子裡,急切道:“噥!沒了,我要見劭兒。”
“你這是怎麼了。”師傅接過我手中的空碗,帶着笑道:“平日裡沒
見着你如此驚慌的要尋司馬劭的。”
“唔。”我攏了攏被微風吹散的碎髮,含糊而又謹慎道:“大約是做的夢有些嚇人,突然想見見劭兒。”頓了頓又補充道:“劭兒繡兒同我一般大,對一些事大約也能有共同的看法。”
師傅抿着嘴笑,從袖子裡頭掏出個小紙包,拆開後,幾顆圓潤的酸果躺在裡頭,“藥苦了些,你吃些酸果緩緩。劭兒嘛……”他拖了個常音,同我道:“你莫不是忘了,劭兒身子不大好,這幾日皆在屋裡頭避風泡藥湯呢。”
我咬了顆酸果,急切道:“那繡兒……”
“繡兒在裡頭看着火呀。”師傅將一整個紙包遞給我,和緩道:“你別急,等你大好了,劭兒也差不多大好了,那時想怎麼聊天就怎麼聊天,還怕他失蹤了不成。”
我咬着酸果點了點頭,又數了數紙包裡頭的果子,突然又道:“師傅你什麼時候也喜歡這個了,你不是除了吃茶,偶然司命來的時候同他吃些酒,其他啥也不吃嘛?”
他咳了咳,道:“你又忘了,這是替你準備的,近幾日的藥量大,藥熬的也苦,怕你這小娃娃吃不了苦,同我鬧騰,才特地備的。”他頓了頓也低頭數了數紙包裡頭的果子,“是不是今日備的果子不合胃口,要是擱在平日裡,怕是連着紙也被你吃了。”
我低下頭聲說了句還好,有伸手拈了顆酸果塞進最裡。師傅同我說,那藥很苦,師傅同我說,這果子可以緩緩苦味,可我其實什麼味道也沒有嚐出來。
“丫頭,那些可怕的事只是一個夢,也是一個劫難,睡過去了,就結束了。”他坐在我邊上,伸手理了理我睡的凌亂的長髮
,又從懷裡掏出個素木簪子,將我的頭髮挽好。
我搖了搖頭,聽得素木簪子上墜下的小鈴鐺叮鈴作響,又引的我一陣輕笑:“我只記得那是個恐怖的夢,其他記不得了。”
師傅點頭同我笑,“那樣也好,記不得了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師傅。”
“恩?”
“項伯,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愣了半晌,帶着笑意的聲音從風的一端拂過我耳畔,“項伯啊,他是個好人。”
“可夢裡的他,有點壞。”
“怎麼壞了?”師傅扶着我在石塔上躺下,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握着我的手,又撩了撩我搭在眉眼處的碎髮。像是年幼時他同我講故事一般。
“不知道。”我伸手再遮住眼睛,耍賴似的,“就是不知道啊,所以才問你。”
他握着我的手微微僵住,屏起呼吸,連聲音都因爲屏的太久而有些發顫,“那你討厭他?”
我就着暖洋洋的的陽光,奮力的動這腦子想了想,又想了想。
他等不及似的又問了我一遍,可又好像怕我發現什麼,語氣裡帶着僵硬的不在乎,“恩?丫頭,你討厭他?”
我又揣着心思琢磨了一遍,同他道:“……沒有。”
師傅鬆下一口氣,伸手又撩了撩我額頭的頭髮,溫熱的手覆在我眼眸處,“曬曬太陽對身子好。”
“恩。”
“睡吧丫頭。”他湊近我,在我鬢間落下一吻,“睡醒了一切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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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