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一路飛奔到太子*殿。秦慕達不在外廳,倒是太子妃正準備到御花園裡走走,聽見他的呼喊走了進來,她瞧見秦遠,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奇怪的微笑。
秦遠正眼都沒瞧她,沉聲問道,“我大哥呢?”
樑淑鸞看向左右道,“太子殿下在宮中麼?”
旁邊有宮女點了點頭。
秦遠馬上衝了進去。
樑淑鸞想了一想,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緊閉了門窗,吩咐自己身邊的人,今兒哪裡都不準去。
秦遠到了內殿門口,太監攔住了他,“二殿下,您不能進去!”
隱約聽得到,裡面傳出的低低笑聲。
秦遠一把推開他道,“走開!”又有幾個太監衝上來攔着,他只得對着內殿喊道,“大哥!大哥!”
殿內,安寧此刻正依偎在秦慕達的懷裡。溫柔的微笑着,一雙春筍般的玉手正剝着新鮮的紫玉葡萄,似乎根本聽不到門外的喧譁。
秦慕達微笑着注視着她的眼睛道,“要他進來麼?”
安寧注視着他的眼睛,柔聲道,“太子殿下想見便見,不想見便不見。”
秦慕達笑得開心之極,輕撫着她的頭道,“柔光真乖!”他輕聲道,“那我可讓他進來了。”提高聲音道,“讓他進來!”
門慢慢的拉開了,秦慕達把剛剝好的葡萄含在嘴裡,突兀地俯身對着安寧的小嘴就餵了下去。安寧紋絲不動,含笑接了,笑得無比甜蜜。
門外的秦遠卻似捱了當頭一棒,一下愣在了那裡。
秦慕達擡頭望着秦遠微笑道,“二弟來了,快進來坐呀!”
秦遠似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低下頭搖了搖,又眨了眨眼睛,再擡起頭來,卻依然是這副畫面。他突然擡手打了自己一耳光,耳光響亮,痛的也是真真切切。
秦慕達笑了,低頭對安寧道,“你瞧,他不信呢。”
安寧掩嘴笑道。“哪有這樣的人,大白天的自己打自己!”她咯咯嬌笑起來。
秦慕達擡頭又望着秦遠笑道,“二弟,你若是再不進來,大哥可就要送客了!”
秦遠兩腿似灌了鉛,極其艱難的緩慢挪動着,一點一點走近這屋子,到了門口,他扶着門框,怯怯的問道,“寧兒,你,你在這裡做什麼?”
秦慕達哈哈大笑了起來,“二弟,你是糊塗了吧?這裡哪有什麼寧兒?”
秦遠指着安寧,小聲道,“那她……她又是誰?”
秦慕達低下頭,輕撫着安寧的道,“這是我的寵姬啊,名叫柔光。”
秦遠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擡腳跨過門檻。走了進來,坐在他們身旁,兩眼發直的盯着安寧。驀地伸手要把她拉過來,安寧卻一縮身子,縮進太子懷裡,緊緊抱着他。
秦慕達非常滿意,他笑着把安寧推開道,“二弟既然想看看你,你便過去讓他瞧仔細了。”
安寧這才鬆開手,笑着坐起身子瞧着秦遠道,“你要看我麼?”
秦遠一下把她拉了過來,伸手扯開她的衣領,安寧的粉頸上,依然留着他昨晚放肆的痕跡。
不會錯的!秦遠熟悉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他擡起頭,望着大哥咬牙切齒道,“你們,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秦慕達把安寧一把又拉了回去,斜睨着秦遠道,“二弟,你這樣可就不對了。怎麼說,這也是大哥的女人,就是你想要,也得先問過大哥一聲再說,哪有這樣隨隨便便就動手動腳的?”
秦遠臉色雪白了,“大哥,你是在作弄我麼?這個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
秦慕達笑道,“大哥什麼時候作弄你了?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他重又摟着安寧道。“你告訴他,你是誰?”
安寧甜笑着,望着秦遠道,“二殿下,我叫柔光,是太子殿下的女人。”
秦遠只覺得心象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般似的,痛得他眼前都開始搖晃了,他顫抖着向安寧伸出手道,“寧兒,你到底在說什麼?寧兒,過來,快過來呀!”
安寧卻對着他搖了搖頭,轉而靠着秦慕達的肩頭,擡頭望着他甜笑着。
秦慕達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頭髮,一派柔情蜜意。
秦遠想扔掉,奈何全身半分力氣都提不起來,他又急又氣,指着他們幹張着嘴,卻一聲也發不出。忽然,他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秦慕達道,“來人!送二殿下回宮。速傳太醫去爲他醫治!”
等侍從們擡走了秦遠,又掩上了宮門,秦慕達將安寧的衣裳拉開了一些,瞧見滿身的傷痕,皺起了眉。
安寧笑道,“太子殿下不喜歡?”
秦慕達笑道,“喜歡!不過我更喜歡我親自留下的傷痕!”他把安寧的衣裳掩上,邪邪的笑道,“你快把身上的傷養好,別捨不得使那藥膏,等你全身養白了。我會在這上面留下更多更美麗的顏色!全屬於我一個人的顏色!”
*****
素琴帶着樑淑燕到了宮門口,驗過腰牌,正要出去,那侍衛忽叫道,“站住!”
兩人心中一驚,停下了腳步。
侍衛道,“拿來!”
“什麼?”素琴問道。
侍衛道,“她的腰牌呢?”
樑淑燕深深的低下頭,急得冷汗直冒。
素琴忙道,“侍衛大哥,主子只發了一塊腰牌,讓我們倆去辦事的。您就行個方便吧!”
侍衛皺眉道,“那可不行!按規矩,一塊腰牌只能放一個人出去。”
樑淑燕臉色一白,頓時心掉到了谷底。
素琴道,“侍衛大哥,一人出去,怕拿不了那麼些東西,您就通融一下,晚上就要過節了,咱們還要早去早回呢!”她偷偷塞了錠銀子給那侍衛。
侍衛收了銀子,臉色好些了,道,“要不趕緊回去再領塊腰牌過來,要不就先出去一個!你還是她?”
素琴也沒轍了,她想了想,把樑淑燕拖到一旁,將腰牌塞在她手裡,低聲道,“娘娘您先走吧。”
樑淑燕道,“那你怎麼辦?”
素琴道,“奴婢以後還會有機會的!您今日若是錯過了,日後再找機會就難了!快走!”
樑淑燕道,“那怎麼行?這腰牌是你好不容易弄來的,我不能要!”
素琴急道,“您就別再拖拖拉拉的了,您身上不僅有您的命。還帶着夫人的命呢!”她轉頭對侍衛笑道,“侍衛大哥,那就讓她一人去吧,她跑得快!”
素琴把樑淑燕往前一推,那侍衛點了點頭,樑淑燕握緊着腰牌,低頭出了宮。她走了幾步,果真跑了起來。那侍衛看着倒覺好笑,心想這宮女可夠實誠的,讓她跑就跑。
樑淑燕跑了一時,終於看到街市了,她的眼裡噙着淚水,心歡喜的都快要蹦出來了。街上的行人瞧見一個小宮女邊跑邊哭,紛紛投過來詫異的目光。樑淑燕極力的控制着情緒,想着周復興之前教她的路線,不一時,便找到奇香齋。
鋪子門口圍着不少顧客,樑淑燕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道,“我,我要找榮華。”
一個大眼睛的小丫環注意到了她,馬上笑臉迎了上來道,“姑娘是要買什麼餅呢?”
樑淑燕道,“我不買餅,我要,我要……”
那小丫環瞧着她,忽地一愣把她暗自扯到一旁,附在她耳邊輕輕喊了聲,“六姑娘?”
樑淑燕搖了搖頭道,“我不是!我,我要找趙頂天。”
小丫環聽了,忙拉着她,從鋪子裡頭穿過去,拉樑淑燕上了後面的馬車道,“快,回府!”
樑淑燕有些忐忑地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小丫環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害你的,我現在便送你去找他們。”
樑淑燕將信將疑,可瞧着這小姑娘的眼睛,不似在騙她。
馬車轆轆,跑得飛快,不一時,便到了趙頂天住過的小院,樑淑燕指着這裡道,“就是這裡!”她心裡立時安定了大半。
小姑娘扶她下了車,進門問小廝,才知趙頂天不在,她忙拉着樑淑燕又去了朱府,急急地去尋老爺。
朱兆稔卻不在府上,小姑娘領着樑淑燕去見管家,跟管家小聲嘀咕了幾句,管家忙命人去尋老爺回來,又把樑淑燕讓到小客廳裡坐下。
樑淑燕拉着那小姑娘道,“小姑娘,我着急要見趙頂天小兄弟!”
小姑娘笑道,“彆着急,你到了這裡就安全了。等我家老爺回來,他必能帶你見到他。”
樑淑燕道,“謝謝你,對了,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一指鼻子道,“我叫晴雲。”
等了大半個時辰,朱兆稔趕了回來,見樑淑燕也愣了一下,“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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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淑燕行了個禮道,“朱老爺,請你快帶我去見趙頂天或是周大哥,我好着急找他們!”
朱兆稔道,“跟我來!”
他領着樑淑燕就到了書房,開動機關,進了秘室。當門一打開,周復興立時就蹦了起來,朱兆稔一閃身,讓樑淑燕走了進來。
“六姐!”趙頂天從牀上撐起身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淑燕!”周復興卻一眼就認出了究竟。
樑淑燕一下撲到周復興的懷裡,落下淚來。
周復興愕道,“淑燕,你怎麼來了?”
趙頂天道,“她,她不是六姐麼?”
樑淑燕揭下臉上的面具道,“我是樑淑燕。”
趙頂天道,“那她的面具怎麼在你這裡?”
周復興道,“頂天別打岔,淑燕你坐下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朱老爺,您也請坐。”
朱兆稔也好奇的坐下了。
樑淑燕擦擦眼淚道,“昨晚你們走後,我本來以爲肯定是活不成了。到了一大早,安寧姐姐就來尋我,她給我這面具,說今日宮中會亂上一陣,還要宮女素琴幫忙,把我送出來。我本來不肯走的,可她跟我說,一定要我活着出去!到了下午,素琴果然弄到了一塊出宮的腰牌,她本來是要跟我一起走的,卻被侍衛攔下了,說一塊腰牌只能走一個人,她,她便讓我走了。我出來後,尋到奇香齋,見到晴雲,她便送我來了。”
朱兆稔捋着鬍鬚,明白了八九分。
周復興道,“那小六呢?”
樑淑燕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我不知道,她不肯說,一早見了我就走了,也不知上哪兒了。周大哥,你們快想法去救救她吧!她說宮中今日會亂,我總覺得她要出事!”
趙頂天道,“我馬上就去!”
周復興一把拉住他道,“頂天別慌!”他又問樑淑燕道,“她到底要幹什麼?你能猜到一些麼?”
樑淑燕搖搖頭道,“我出宮時問過素琴,她也不肯說。”
周復興道,“那宮中有誰對她不利?除了秦遠。”
樑淑燕這才猶豫着道,“其實,其實太子,太子自安寧姐姐進宮一直覬覦她的美色,總是不斷的騷擾她。”
周復興道,“那秦遠知不知道?”
樑淑燕道,“不知道。安寧姐姐不肯說,我第一次買紅豆酥就是想說這個來着。”
趙頂天急道,“那你怎麼不早說?”
樑淑燕哭道,“安寧姐姐不讓我說,她哭着求我,說若是說了,你,還有你們大哥一定要來管這事。她說,說她不能再讓你們擔心,不能再拖累你們!我,我也沒法子。”
趙頂天眼圈紅了,跺腳道,“六姐,你怎麼這麼傻!說什麼拖累不拖累的!你以爲你不說,咱們就不擔心你麼?”
周復興道,“那晚放我們走的,是不是就是太子?”
樑淑燕點頭道,“就是他!”
周復興臉色一變道,“我明白了。小六定是答應他什麼條件,太子昨晚才肯放我們走的。”他起身道,“小六已經夠可憐了,我不能讓她再做傻事!朱老爺,請您放我出去吧。”
“站住!”朱兆稔厲聲喝道,“你以爲就憑你一人,能救得出她麼?”
周復興道,“就算救不了,就算死在那裡,起碼我也要盡我的心!”
趙頂天道,“我也要去!”
朱兆稔道,“你們想死誰也攔不住!但我只問你們一句話,你們死了,便能救出她麼?你們難道就只有這一件事需要辦了麼?沒有別的牽掛了?”
周復興一時望向樑淑燕,樑淑燕望着他眼淚往下直掉,卻一句話也不說。周復興是左右爲難,樑府的事還沒了,樑淑燕雖已出宮,但能否出得了晉國,逃出生天,還有樑相國老兩口……尚有許多事有待解決,他真的能安心去送死麼?
朱兆稔道,“我不是說過,讓你們等一天嗎?今兒還未過完,誰也不許走!”他轉頭又問樑淑燕道,“那她還有沒有別的話囑咐你的?”
樑淑燕忙道,“有!”她從懷裡取出銀簪,遞給趙頂天道,“這是她給你的,她說你以後要去做大將軍,這支銀簪拔開這玉蘭花,裡面是把小刀,送你防身。她還要我跟你說,讓你以後千萬要當心,別再衝動,更別被人暗算了。”
趙頂天接過銀簪,緊緊的握在手中,眼裡卻快噴出火來。
樑淑燕又拿出塊玉佩道,“朱大哥在不在?這是她送他的。”
朱兆稔道,“他應該這幾天就回來了,你到時給他吧。”
周復興道,“她還有什麼話?”
樑淑燕道,“她還說,說讓大家好好活着!說咱們若是再爲她做傻事,她無論在天上地下,都不會安樂!”
周復興一時呆坐了下來,臉色蒼白。
朱兆稔嘆道,“看來這姑娘是抱定決心了,咱們只能盡人事,聽天意了。”
樑淑燕此時才道,“周大哥,過不了多久,宮裡便會發現我丟了的,爹孃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周復興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朱兆稔道,“周賢侄,這是件大事,樑小姐既好不容易逃脫出來,若是又被抓回去,死的可就不是一兩個人,得儘快把她送走!”
周復興道,“可現在!這時候,叫我怎麼走?!”
朱兆稔道,“事有輕重緩急,宮裡那邊咱們再急,也是乾着急,插不上手。現在只能先顧着手邊的,你聽我的,趕緊送樑小姐馬上出城!”
樑淑燕道,“我還得回家一趟!”
朱兆稔道,“這是當然。樑小姐,我馬上派人送你回家,回家後不要耽擱,即刻出城,一路不要停留,走得越遠越好!”
周復興咬了咬牙,站起身來道,“淑燕,我送你走!”
朱兆稔道,“你先回樑府,我這邊再安排一下,到時會有人來接你們出城。若是有宮裡的消息了,我即刻派人通知你們!”
周復興深施一禮道,“多謝朱老爺仗義相助!周復興沒齒不忘!”
朱兆稔拍拍他的肩道,“年輕人,別太灰心,天無絕人之路!留着有用之軀,還有多少事等着你們去做哪!”
周復興點頭道,“謝謝朱老爺提點,復興銘記於心。”他轉頭又對趙頂天道,“頂天,你留在這裡,一切聽從朱老爺吩咐!”
趙頂天緊咬牙關,一言不發。
朱兆稔道,“頂天,你要記得你六姐說的話,千萬不要衝動!你若出了什麼事,她是不會安樂的。你安心在這養傷,過些天,景先回來了,聽他怎麼說。”
趙頂天好不容易纔點了點頭。
朱兆稔帶着周復興和樑淑燕出去,把他們送上馬車,又回書房準備其他事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