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遷被劫走了,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在這個問題上,顧棉終究還是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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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們見了“借百里君遷一用”幾字,會以爲他被帶走醫治病患去了,如此,大抵他們也會放寬些心。
陌生的字跡,是顧棉模仿奚楠的字跡。沒有署名,顧棉不敢署名,更不敢署奚楠之名。她知道,這個名字對他們而言意味着什麼!
借百里君遷一用,衍國見。
見衆人焦急,顧棉只好偷偷僞造書信一封。
而南少瑜等人一早未見到百里君遷,只以爲他到了項府,也未太在意。而後,到了項府拜祭也不見他,南少瑜和林陌曰慌了。
然左等右等,終是未見到百里君遷的影子。沒人相信他會食言,項燕便遣了人去楓林客棧。
項府衆人等着百里君遷,尤其是項燕和墨玉,翹首以盼。連續幾日在他的醫治和照顧下,項燕和墨玉的身子都好了些,雖然他們皆還未能從失去愛兒的悲痛之中抽離出來。
這一日,千年烏木中的項北煥然一新,穿着繁複而精美的服飾。棺木之中,項燕放了一塊寒玉,這才令項北的屍身在這炎炎夏日保持原樣。
第二日,天還未破曉,顧棉便出了房間,前去尋找奚楠,奚楠卻早已帶着百里君遷轉移了陣地。
顧棉回到房間,坐在窗前,看着射入屋內的月光,久久不能眠。
子夜最困之時,奚楠帶着百里君遷離開了。
顧棉沉默了。
顧棉的心很亂,她知道奚楠說得出做得到,她的身上藏毒,若真的打起來,只怕她又會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她既也認爲百里君遷極有可能是母親的兒子,那麼定然不會傷害他,甚至會帶着他回去找母親相認。相對於自己,母親更信任她,更寵愛她,如此,或許百里大夫更能見到母親。
“顧棉,把他交給我,讓我帶他回衍國。”奚楠淡淡地說道。“你知道,我就是讓他死,也不可能讓他留在這些人身邊,等着他來指認你我的!你也不想他將你我之事說出去的吧!爲了母親,也爲了他,讓我帶他走!”
“你又對他做了什麼?”雙眼慢慢適應這昏暗的環境,漸漸地,聽不到任何掙扎的動靜,顧棉再一次心驚,看準奚楠和百里君遷的位置,一把將奚楠推開,而後抱住了百里君遷跌倒的身子。
黑暗中,百里君遷翻了幾次白眼,慢慢地合上了雙眼,身子癱軟在奚楠的身上。他原本憤而踢着地板的腳也慢慢停了下來。屋子內,一片寂靜。
“想逃?”奚楠的聲音顯然帶了一抹憤怒,從懷中掏出一張帕子,再一次捂住他的口鼻。
屋內太黑,奚楠的身手太過敏捷,三兩下就將百里君遷捉住。
屋內一片漆黑。而百里君遷趁機往屋門跑去。
百里君遷餘光瞥了瞥屋門,忽然,對着燈盞狠狠一吹,將燭火吹滅。
面具之下,奚楠又抽起嘴角,冷哼一聲。
百里君遷欲言而不能言,眸子裡燃起怒火。喉嚨很痛,連吞嚥都痛。他將手伸向旁邊的燈盞,拿着它與奚楠對峙。
“百里君遷,我知道你是名醫,不過這巫門毒藥亦是天下聞名,你也別想自己配置解藥解毒,沒用的。呵,當年入巫門學毒果然是明智之舉,這些毒藥可真是好東西!”她一雙眸子如毒蛇般陰鷙,絲絲寒意侵入旁者之身。
“拿出來?開什麼玩笑,我一給他就會大喊大叫,還會將我說出去!既然他有可能是母親的孩子,我自然不會傷害他,我會帶他回衍國,帶他去見母親,若他是,我會給他解藥,若他不是,那麼,他只能去死了!”
顧棉推開奚楠,緊張地掰開他的手,隨後衝奚楠低喝道:“快將解藥拿出來!”
奚楠放手時,百里君遷痛苦地掐着自己的脖子,那顆啞藥一入喉嚨,喉嚨便疼得厲害。他張了張嘴,奈何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驚恐地看着奚楠,眼裡皆是憤恨,他扭頭看向顧棉,向她求助。
“一顆啞藥罷了,放心,他聽話,我就給他解藥。”
“你給他吃什麼?”顧棉見她將一顆不明藥丸放入百里君遷的口中,想要阻擋,卻已經來不及了。她知道奚楠自幼在巫門學藝,身上藏着各種厲害的毒物。
“確實有些相似。”奚楠說道。她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放入了他大張着的嘴裡。
燈火雖然昏暗,但百里君遷眉宇之間長得與母親相似,奚楠也看出來了。
然而此刻顧棉說他極有可能是母親的孩子,奚楠也是身子一震,隨後將他推到燭火跳動的案几旁,放開捂住他的手,掐着他的脖子,令他說不出話來。
就在方纔,警惕心極強的奚楠也看到了百里君遷偷偷摸摸的身影,她知道他定是聽到了不該聽的。既然聽到了,那麼就留不得了。
“別傷害他!”顧棉緊張地看着捂着百里君遷口鼻的奚楠,倉皇之間說道:“他或許是母親的孩子。”
房門很快又被關上了。
纔開了門,他便被門口兩道模糊的身影給擋住了,他還未來得及細看,便被捂了嘴掐着脖子推進了屋內。
邁着小步,躡手躡腳地走到房門,輕輕推開了門閂。平日裡幾步便到,此番卻費了不少力氣。他要捉到奚楠,但一己之力太微弱,他必須要尋求陳琳和護衛的幫助。
顧棉的屋子就在隔壁,又亮着燈,百里君遷能在他的屋子看到模糊的兩個影子。
隔壁的房中,百里君遷貼着牆壁聽着隔壁屋子內的動靜。咬着牙,雙拳緊握,對奚楠的無恥感到痛恨,對顧棉的包庇感到氣憤。顧姑娘,多好的一個人,怎會選擇包庇這等無恥之徒。方纔的談話之中,顧姑娘似乎與這無恥之徒是姐妹。顧姑娘,她是不是真的要放過這惡徒?
“好,你不做沒關係,但是不要阻止我,不然你我再不是姐妹!”
顧棉冷哼一聲,扭過臉去不看她。“放過你已經違背了我的原則,這等無恥之事我是不會做的!”
“顧棉,我最後問一句,用假的我去換項家的家產,你幹不幹?”
面具底下,奚楠的嘴角抽了一抽,隨後慢慢地恢復了原樣。顧棉啊顧棉,你果然不知道啊。
“難道不是衍國陛下嗎?”
“哼,顧棉,只怕你到現在都不清楚母親的仇人是何人!”
“那樣的復仇要犧牲多少人!對方又不是普通人,當真能復得了仇嗎?母親養我十幾載,我爲她好,所以纔會勸她放下仇恨,找回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地過完下半輩子。”
“你說我無恥,我還說你不孝!母親養你十幾載,你不感恩,反而四處遊蕩!明知道母親一心只想復仇,你不幫忙也就算了,竟然私底下阻擋!你配當母親的女兒嗎,對得起母親的養育之恩嗎!”
“無恥!”這世間怎會有如此無恥之人,處心積慮地靠近項北,辱了他,殺了他,還要奪他家的家產!若不是看在母親的份上,她怎會替她隱瞞,她一定會將她交出去,一定會的!
奚楠沒有說話,只是冷哼一聲,繞着顧棉轉了一圈,嘲諷道:“沒想到正直如你,竟然選擇放過我包庇我。我今日來,正是爲了項家家業之事。項家那倆老的都是孤兒,膝下又只有一子,他們百年之後,家產總要有人繼承,只要我們交一個假的奚楠出去,他們定會感恩戴德,重金酬謝。只要我們提出要求,以我對項北他爹的瞭解,他一定會將家業交到你我的手中!顧棉,你想想,若能得到項家的家產,母親復仇大計又多了一筆財富支撐。”
顧棉失望而痛苦地搖了搖腦袋。“你到現在還惦記着項家的家業?你害死了項北,項家怎會將家業交給你,你瘋了嗎?”
“回王都?爲何要回王都?現下我在信安郡還有事要辦,晚些再回去。”奚楠擺了擺手,又慢悠悠地晃了晃腦袋,極爲不屑。
一見到她,顧棉便緊張地走到房門朝外看了看,繼而關上房門。她走到女子面前,錯愕地看着她。“奚楠,你怎在此?來此做什麼?我不是叫你離開信安郡,回王都去嗎!”
她帶着銀面面具,看不清表情,唯有一汪深邃的眼睛呈現在人前。
牀上,不知何時躺着一人,見到屋子亮了起來,倏地坐起了身,看向一臉驚訝的顧棉。
推開房門,藉着月光走到燈前,將燈點亮。
原地慢悠悠轉了幾圈,顧棉望着明月眉頭深鎖,半晌,最後看了百里君遷和南少瑜一眼,心事重重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