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回頭看她,微微一笑,“還愣着做什麼?快上來啊,我揹你到月老祠去。”
白霓裳俯身緊緊地摟住無雙的脖子,差點沒把他勒得喘不過氣來,他笑着揶揄她,喘氣噗哧:“我說月兒,你這是想謀殺親夫麼?”
女子微哽的語音立即如重山般沉沉壓在他的心頭,她說:“子瞻,我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般幸福過。”
無雙一怔,眸心溫瑩瀲灩,隨即慢慢地揹着她起身,鄭重許諾:“月兒,我向你保證,有生之年,我定會盡我所有給你最好的幸福。”
白霓裳摟着他的脖子,深深地聞着男子身上獨有的淡淡墨香,囈語如癡:“子瞻,我多麼希望這樣的路能永遠沒有盡頭,你能永遠陪在我的身邊。”
有些話,我們明明聽見了,卻只能假裝聽不見。揣着明白裝糊塗,只是怕會讓彼此更加難過。
無雙不由放慢了步子,一步一個腳印,心裡漲滿了微微的酸楚。月兒,我也很希望這樣的路能永遠沒有盡頭,我也很希望能陪伴你一輩子。如果時光能倒流回六年前,我必定不會堅持非得治好這雙腿。至少,不能走路的我,卻有一生一世的時間來陪伴你,一直活到我們都白髮蒼蒼的那一天。
可是,這個如果它永遠也不會存在。我能許你的一生一世,只有四年。也許,還沒有四年。
沉默了一陣,白霓裳突然笑起來:“從來只聽說過豬八戒背媳婦,可沒聽說過小相公背豬八戒媳婦的。子瞻,你可是千古第一人啊。”
無雙佯裝委屈,“可不是麼?從來都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我娶了個豬八戒小娘子,就不得不背了呀。”
明明兩個人心裡都難過得要命,偏偏爲了怕對方擔心,都在強作歡顏。浸透着淚水的微笑,教人看來分外心酸。
白霓裳大聲地笑、拼命地笑,笑到最後卻是淚流滿面,她哽咽着問:“子瞻,你什麼時候才娶我呢?”
無雙聽出她哭了,心疼得很,卻微笑着打趣:“喲。豬八
戒小娘子,可從來沒人像你這般心急催婚的呀。縱然本公子風度翩翩、風流無瑕,傾倒了天下無數好女子,可你也不必……哎哎哎。”
白霓裳一把摘下面具,將眼淚鼻涕全抹在男子名貴的綢緞上,引來他的一陣陣驚呼。她笑得好不得意,“哼,反正我不管,我就是着急要做你的妻子。你必須儘快娶我,越快越好。”
無雙禁不住被她逗笑,“我說傻丫頭,也沒人會跟你搶我,你這般着急做什麼?”
白霓裳抱着他更緊了,眼眶飽含淚水,哽聲道:“你風度翩翩、風流無瑕,誰說沒人要來跟我搶?”
老天爺就要來跟我搶你。可我偏偏爭不贏它。
她的嗓子又幹又啞,浸滿了隱忍的悲痛與不捨,每一個字都似乎是從嗓子眼裡生生擠出:“子瞻,你早些娶我好不好?我想要做你名正言順的妻子,這樣我纔可以日日霸佔在你身邊,一刻也不與你分離。子瞻,我們成親吧,好麼?”
一席話,白霓裳說得肝腸寸斷,無雙亦聽得肝腸寸斷。那樣飽含熱淚與深情的話語,化作字字鑽心的疼痛,凌遲着彼此的心。愛到濃時人憔悴,情到深處心不悔。只是當生命如掌中沙,一點一點從指縫間流逝,心懸刀尖舔血,她難過,他亦不捨。
無雙喉頭微哽,酸酸的、澀澀的,艱難地一字字吐出:“月兒,你知道,我終究是要離開的。可我們纔剛剛在一起,你便這般難過,教我如何忍心?我真不敢想象,若是我日後離開了,你一個人又會是何等的傷心難過?”
白霓裳忙將滿腔的酸楚生生嚥下,逼回眼底的淚意,努力綻出一個微笑,卻比哭還要難看百倍、絕望萬分的表情,她急急地說:“子瞻,你看你看,我不難過了,我也不哭了。我答應你,今後都不會傷心流淚,只求你無論如何……別推開我。讓我陪你,讓我……愛你,好不好?”
面對她的殷切懇求,無雙又如何說得出口一句“不好”?只得無奈地嘆氣:“我真是怕了你了。好吧,我今晚回去就查
皇曆挑個好日子,儘快娶你進門就是。”
白霓裳低頭在他臉上映下一吻,“子瞻,你真好。”
無雙微笑着嘆息:“只要你能開心快樂,無論你讓我做什麼,我都是願意的。”
白霓裳別過臉去,半響無言,但她知道,自己又哭了。
“月兒,你……你爲什麼會喜歡我呢?你不是一直喜歡……喜歡他的麼?”無雙走着走着,突然問了一句。
女子怔了怔,側頭望着天上的月亮,打了個哈哈:“子瞻你看,今晚的月亮也很好看啊。”
無雙長長一嘆,情知她是有意迴避這個問題,也望了望天上的皎皎月輪,“是,今晚的月亮也很好看。”
白霓裳彷彿未瞧出他的失落,又問:“那你再看看,今晚的星星是不是也很好看呢?”
這一次,無雙的神色卻略有變化,他沉吟了一下才答:“其實星星也挺好看的。”
白霓裳笑笑:“子瞻,那你喜歡月亮麼?”
“喜歡。”
白霓裳再問:“那你喜歡星星麼?”
“嗯,我也喜歡。”
白霓裳摟着無雙的脖子,壞壞一笑,故意往他脖子裡吹氣,逗得他一陣發癢討饒。
“月兒,月兒,我知道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快饒了我吧。”
白霓裳伸手拈起他的一縷髮絲,在他臉頰上撩了一下,“哦,你錯在了哪兒呀?”
無雙微微一笑,眉宇朗若清風,“我既然可以喜歡月亮又喜歡星星,那麼你自然也可以在喜歡他之後,又喜歡上我。其實人這一世本就不可能只有一段情,只愛過一個人。但我們最終卻只能選擇和一個人相守。月兒,我應該慶幸,你選擇的人是我。這些問題,我原本不該看不透,只是關心則亂。方纔我只錯在,不該懷疑你對我的真心。”
白霓裳暖暖地微笑起來,老氣橫秋地說了一句:“唔,有夫如此,妻復何求?”
無雙心頭快意,不禁放聲大笑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