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小鎮,白霓裳一行人立時成爲衆人的焦點。男的不論老少,挑擔的、打柴的、走過的、路過的,一雙眼睛統統直勾勾地盯着白霓裳,那情形與行人見了羅敷的驚豔程度差不多。而云千歌同學自然是秒殺了所有女性的芳心,瞧那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哪隻不是冒着愛心的小泡泡。最後男男女女的目光才落到雲千歌與白霓裳十指相扣的手上,於是連嫉妒的力氣都沒有,無數顆懷着希望的心碎了一地。
白霓裳瞧着一路走來那些女子癡迷的眼神,心頭微微不悅,她當初亦是用這樣的目光仰望了他多年的,當下不禁噘嘴附在雲千歌耳畔問:“那些女的作什麼那樣看着你?”
雲千歌勾起嘴角,弧度優雅而迷人,人羣裡立時有女子抑制不住的尖叫聲,見白霓裳果然蹙起了柳眉,又是一笑:“我還想知道那些男的爲什麼那樣看着你呢。”
白霓裳驚訝着擡頭,差點沒咬到舌頭。呀。素來八風不動的雲千歌竟也會吃醋的麼?她的心裡早笑開了花,另一隻手勾住他的脖子,媚眼如絲,吐氣如蘭:“那麼,咱們就解決掉這個小麻煩如何?”
雲千歌挑眉看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上了一層霧氣,越發清俊迷人。白霓裳嘟嘴嘀咕了一句“你誘惑我”,下一刻她已吻住了他的脣。衆目睽睽之下,當街擁吻,端的是大膽無比。
女子的檀口柔軟如玫瑰,散發着淡淡的香甜,她輕啄一下便想離開,不料他卻不肯這般輕易放過她。一手悄悄攬過她的柳腰,加深了這個吻。渾然不顧街頭衆人瞠目結舌的詫異目光。
畫扇掩着眼睛的手忍不住露出了一條縫,咋舌道:“我的天,姑娘真真是瘋了。”說歸說,她的心裡卻是極高興的。因爲在白霓裳身邊八年來,她從未見過姑娘如這幾日這般高興過。
悅來客棧
二樓上房的門口,畫扇手捧托盤,一手輕叩門扉,“姑娘,你開開門,我給你送吃的來了。”
房裡傳來悶
悶的一句:“不吃不吃,都給我端走。”
畫扇爲難地站在門口,暗自嘆氣。聽見有人走近,她擡頭一看,喜出望外喊:“公子。”
雲千歌擺擺手,接過她手裡的托盤,“東西給我,你先下去。”
於是畫扇同學爽快地退下,捂嘴偷偷地笑,還是公子才製得住姑娘。
雲千歌望着房門,想起她方纔一路紅透的臉頰,越發想笑。這丫頭,做都做了,竟然事後又害羞起來。
“白丫頭,是我,你快把門打開。”
白霓裳悶頭躺在牀上,腦袋上還壓着枕頭,一動不動。想起方纔衆人饒有興味的目光,臉上又燒紅起來。該死。她這幾天的行徑怎的如此大膽?全然不似往日的冷靜穩重。
見裡頭半天沒聲響,雲千歌倒是沉得住氣,撲哧一笑:“我說娘子,你若是再不開門,相公我可要破門而入了呀。”
房門砰的一聲打開,白霓裳繃着一張臉出現在他面前,沒好氣道:“誰是你娘子?”說完也不理他,轉身就走。
雲千歌好脾氣地笑着,尾隨她進房,將飯菜擱在桌子上。他走到她身邊坐下,溫言哄道:“還生氣呢?”
白霓裳哼哼一聲,沒作答。
雲千歌笑:“可你這是生的哪門子的氣?又沒人招你惹你。”
白霓裳背對着他躺下,將臉埋在被褥裡,聲音悶悶的:“你別管,我生我自己的氣。”
雲千歌拉着她的小手輕輕一搖,聲音裡含着淡淡的笑意:“那你跟我生氣吧,別跟自己生悶氣,沒的氣壞了身子。”
白霓裳心口一熱,起身撲進他懷裡,像只溫順的小貓般磨蹭着,聲音低低的、柔柔的:“可是……我捨不得跟你生氣。”
雲千歌怔忡了一下,隨即微笑起來,劍眉飛揚,眸底蘊着深濃的情絮,嗔她:“傻丫頭。”
白霓裳低頭輕笑,可不就是個傻丫頭麼?她笑着笑着,忽然那笑意就像被烏雲
遮住的月亮躲了起來,“千歌,我總覺得自己這幾日變得好奇怪。從前不會說的話說了,從前不會做的事也做了,我還敢跟你鬧脾氣。千歌,我原來以爲自己魔瘴了,後來才知道不是。”她別眼瞧他,眼角眉梢間俱是少女的嬌羞,“不過是因爲知道你在乎我,你會寵我、你會讓我,我纔敢這樣跟你胡鬧。不知是誰曾說過的,人總是喜歡欺負對自己好的人。千歌,你會一直這樣待我好的,對麼?”
雲千歌撫着她的長髮,目光溫良如玉,“琴瑟在御,莫不靖好。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說着,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是幸福最原始的模樣。
西湖的瀲灩湖光裡,山色空濛,青山含黛。他帶她去看蘇堤春曉、曲苑風荷、平湖秋月、斷橋殘雪、柳浪聞鶯、花港觀魚、雷峰夕照……西湖十景,他逐一帶她去遊賞。泛舟碧水,湖光水色,草長鶯飛,他和她並肩而立,宛若一對神仙眷侶。
然而這般閒適的日子很快在一封書信下終結--淑妃有孕了。
平靜已久的皇宮終是起了微瀾。
八人合擡的四帷金鈴翠幄軟轎穩穩地落在儲秀宮的玉階前,隨行太監高唱:“淑妃娘娘駕到。”
又尖又細的聲音驚飛了儲秀宮外叢林上的棲鳥,烏壓壓一行撲哧撲哧地振翅飛起。
侍女掀開簾布,轎中女子伸出素白如青蔥的纖手輕搭在了侍女的手上,步態婀娜地走出轎輦。一身玫瑰紫蹙金線繁繡宮裝流光溢彩,遠遠望去整個人彷彿置身於金玉環繞中,晶耀碧致。頭上雙鳳紫金步搖熠熠流光,髮髻綴以銀絲金線的各色流蘇花鈿,眉心貼着一枚芙蓉金鈿,華光寶氣中更見嬌顏灼灼,杏目含威。
儲秀宮的宮女太監齊唰唰地跪了一地,“奴才(婢)參見淑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淑妃嘴角蘊着合宜的微笑,略帶嬌矜,出語若鶯囀:“都起來吧。還煩哪位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本宮有事求見皇后姐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