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帝嗜血的雙瞳略略遲疑,顯然是聽出了上官熙華的話外之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是在告訴自己,若是傾全軍之力去進攻的話,哪怕最後贏了也只會落得一個玉石俱焚的下場。而他千里追來,只是想尋回她,並非要置她於死地呀。上官熙華有此一問,顯然是心中早拿定了主意。上官熙華,這個不良於行的貴公子,他竟是小瞧了他。遂冷冷一笑,問道:“看來,你心中已有了更好的解決之法。”
清貴公子不理會他話語中的譏諷,平靜微笑道:“禹帝,我們來一場君子之戰吧。俗話說得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亂世之中,原本就是勝者爲王,敗者爲寇。不夠強的人亦不配與佳人比肩。你我公平一戰,勝者自可決定她的去留,不知禹帝意下如何?”
禹帝聞言心中狂怒不已,“她本就是朕的人,如今你我二人實力懸殊,憑什麼朕要跟你來一場君子之戰。”
紫瞳光華流轉,剎那間綻放出令人炫目的光芒,俊致的臉龐宛若世上最完美的雕刻,散發出無可比擬的自信與輕狂:“因爲此刻你已別無選擇。怎麼,你堂堂一介帝王,難道還怕會輸給我這個不能走路的瘸子嗎?”
禹帝不由一怔,下意識地對眼前這輪椅上的少年肅然起敬起來。因爲即便是他,如果身處與上官熙華一般的境地,只怕也不能有他一半的沉着自信。禹帝沉沉地想,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如此俊秀絕世的少年雙腿先天不良於行,否則以他這般的才智謀略,只怕世間無人能匹敵。
在場衆人莫不爲上官熙華的膽量風華暗自叫好,藏身人羣中的白霓裳亦輕輕微笑,手心卻不禁捏出了一把冷汗。她沒來由地相信着那個鎮定自若的清貴公子,相信他會贏,相信他定能護她周全。
上官熙華的話已說到了這個份上,禹帝若是再不推拒的話,這面子可就沒處擱了。他讚賞地睇着上官熙華,淡淡道:“既是君子之戰,朕絕不佔你一絲便宜。你說吧,怎麼個比法?
”
上官熙華淡淡一笑:“請禹帝命御林軍暫且退後十里,只留下一千親兵。”
“皇上,這……”御林軍統領顯是怕其中有詐,面色遲疑地欲上前勸諫。
奈何禹帝卻豪氣萬千地揮了揮手,“留下一千人,其餘的退後十里。”
見御林軍統領遲遲未動,俊致少年把玩着掌中金線,徐徐微笑:“統領大人不必擔心,本宮行事向來光明磊落,絕非暗中使詐之人。讓你們退後十里,只是爲了一會兒不傷及無辜。”
俊致的臉上明明綻着一抹暖若煦陽的謙柔笑靨,雲淡風輕的語氣中卻偏偏透出一股睥睨蒼生的凌然傲氣來。如此倒是顯得那統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沒的給朕丟人,還不快退下。”禹帝心頭惱那統領教他失了顏面,不由怒斥道。
“是是是,屬下該死,請皇上息怒。”那統領面上一紅,哪裡還敢再作停留,當下忙指揮衆人退到十里之外去。
“不是說了是君子之戰麼?怎麼你竟要以你那一百來號人對抗朕的一千御林軍?”禹帝微蹙眉頭,倒也不願占人多的便宜,以衆壓寡。
上官熙華輕笑着搖了搖頭,給了他一個石破天驚的答覆:“不是一百來號人,而是十人。”
禹帝險些跌下馬來,冷笑道:“什麼?十人?上官熙華,你莫不是魔魘了吧?以一擋百,你當自己是傳說中的公子無雙麼?”
此時宋玉帶着幾人將一把古箏擺放到清貴公子面前,只見他意態嫺雅地擺弄着琴絃,慵懶一笑:“我以十人對你一千人已是綽綽有餘。是否魔魘,一會兒自見分曉。哪十人自願隨本宮出戰的,站出來吧。”
唰唰唰的衣袂飄閃,只一眨眼的功夫,上官熙華身後已立着十名精神抖擻的勁裝男子,單膝下跪齊喊:“屬下等誓死追隨殿下。”
白霓裳仍是隱藏在人羣中,靜觀其變。她方纔原也想出列助上官熙華一臂之力的,但想
了想還是忍住。上官熙華擺明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這十名人選只怕是他事先早已安排好的,若是她貿然出去反而會誤了他的計劃。不過白霓裳所猜想的卻也不錯。
清貴公子目光如電,手起令下:“擺陣。”
那十人的身影快如閃電地站在大石塊前,分明是功底深厚的練家子,禹帝靜靜瞧着,臉色卻已微微一變。
偌大的石陣內,上官熙華端居中央,雙手安放琴絃上,風輕輕吹起他的衣角,翩然若仙。他輕然一笑,眉心處卻聚攏着一股淡淡的殺氣,道:“今日君子之戰,我上官熙華以此石陣對抗禹帝的一千御林軍。若是禹帝能在一個時辰內闖入我擺下的這個石陣,那麼這場比試就算熙華輸了。可如若一個時辰後,禹帝依然攻不下這個石陣的話,那麼請讓道放我等離去。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絕不反悔。”
最後一句話,禹帝與上官熙華齊聲應和。既已約定好了規則,那麼話落的那一刻,這場君子之戰就算是拉開了序幕。
“衆將聽令,無論如何,給朕攻入那個石陣。”
伴隨着禹帝一聲大喊,一千御林軍頓覺全身熱血沸騰,拔劍義無反顧地衝向前方看似平淡無奇的石陣。可令人驚奇的事發生了。就在御林軍試圖闖入石陣的時候,原本靜止不動的石陣忽然發生了瞬息萬變的移動。御林軍只覺得眼前石影閃動如魅,竟是無從入內。而與此同時,清貴公子十指揮動彈出悲壯悱惻的箏音,一時間,無數凜冽的劍氣如雪花般自他的指尖射出,一千御林軍倒下了一批又一批,身上全都了無傷痕,面色安詳。好驚人的殺人手法。好一個“公子無雙”。好一個“兵不血刃”。
於是,一個看似不起眼的石陣在一千御林軍的進攻下依舊固若金湯。那真可謂是在場諸人生平所見最精彩絕倫的一場比試。南陌國向來自詡最是驍勇善戰的御林軍在那個坐在輪椅上的清貴公子面前簡直如螻蟻般渺小,彈指間灰飛湮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