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一塊兒長大,白霓裳自是曉得那丫頭的脾氣,知她此刻必定是嘴上信服,心裡不服,不由得一笑。隨即正色道:“對了,我那日吩咐你去查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畫扇恭敬地答:“那日姑娘吩咐下來後,畫扇當夜便偷偷潛入了四王爺新建成的府邸打探一番,並無甚特別之處呀。”
可納蘭容逸當日臨走時留下的那最後一句話,不可能僅僅是邀她過府一敘那麼簡單呀。心裡不解,接着追問:“你可察看仔細了麼?”
“姑娘吩咐的事,畫扇豈敢不用心?裡裡外外都仔細瞧過了,的確無甚奇特之處。不過……”說到這兒,畫扇卻忽然遲疑下來。
“不過什麼?你快說。”白霓裳有一股預感,謎底……即將揭曉。
“三哥。”
“四弟。”
御書房外,匆匆趕到的納蘭容鈺與納蘭容逸兄弟二人在拐角處不期而遇,皆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朝對方微微一笑,而後齊步入內。
“臣弟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御書房內瀰漫着淡淡的龍涎香,只點着玉階前的兩盞鶴燈,略顯昏暗。再看左右諸人,一個個低頭斂氣,小心翼翼的模樣,一室的寂然沉悶不由得讓人頓生壓抑之感。
坐在金鑾龍椅上的皇帝聽到聲響,輕輕放下正在看的奏摺,眉眼間隱有沉怒之色。略一擺手,聲音沉沉:“起來吧。”
一聽皇帝這淡淡的腔調,納蘭容鈺二人悄悄對望一眼,皆知皇帝今日心中不快,只不知他惱的是誰,總不會是他們吧?
心裡盤算歸盤算,面上仍是恭謹地依言起身。
瞟了一眼皇帝陰晴不定的臉,納蘭容鈺略一輕咳,拱手道:“不知皇兄突然傳召臣等進宮,所爲何事?”
皇帝冷冷一哼,抓起一紙奏摺甩到地上:“哼。你們自己看。真真是氣死朕了。”
納蘭容鈺心中莫名,上前一步彎腰撿起奏摺,一見那封皮上赫然寫着八百里加急,心下一凜,莫不是邊關
出了什麼亂子吧?讀完之後,兄弟二人雙雙變色,驚呼:“五皇叔居然舉兵叛變了?。”
皇帝氣得面色鐵青,聲調驟冷:“此等亂臣賊子,亦配讓爾等喚他皇叔麼?”
兩人惶恐跪下道:“臣弟失言,請皇兄息怒。”
“哼,念在爾等與朕是自家兄弟,朕便不計較了。都起來吧。”
緩緩起身,垂首道:“是,謝皇兄。”
良久,皇帝只是揉着發疼的太陽穴,一語不發。他不說話,納蘭容鈺二人自然也不好說話,遂御書房內復又是死氣沉沉一片。
“唉,五皇……叛賊鎮守邊關多年,甚得民心,又手握重兵。此番謀逆,來勢洶洶,朕心甚憂啊。此番召你二人進宮,就是想聽聽爾等對此事的看法。三弟,你先說。”
一番長吁短嘆後,話鋒驟指納蘭容鈺。
鳳眸糾結,垂首做服貼狀,朗聲答道:“逆賊狼子野心,意圖篡位,其罪當誅。吾皇英明神武,臣弟以爲當務之急應派名將出徵平亂,給逆賊以迎頭痛擊。”
皇帝面色稍緩,漸有笑意,轉首看向納蘭容逸,問道:“四弟以爲呢?”
納蘭容逸看了皇帝一眼,“臣弟亦覺得三哥所言極是。可五,不對,是那逆賊非等閒之輩,只怕此番的統帥不好選呀。”
皇帝頷首微笑,目光森冷肅殺,語出驚人:“四弟所言不錯。所以朕此番打算御駕出征,好好教訓這幫亂臣賊子。不知三弟、四弟以爲如何?”
納蘭容鈺二人聞言吃驚不小,苦勸道:“這如何使得?皇兄您乃是萬乘之軀,如何能親身犯險?萬望皇兄三思。”
皇帝低頭悄然一笑,蹙眉作愁苦狀:“唉,可若是朕不御駕親征,又當派誰人前往呢?”
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納蘭容鈺淺淺一笑,掀袍優雅下跪:“臣弟願代皇兄出征,前去討伐那亂臣賊子。”
“好……”皇帝面色一喜,剛說一字,聲音卻被另一人給蓋過。
“皇兄萬
萬不可答應。三哥大婚在即,如何能領兵出征?臣弟雖不才,亦願代皇兄出征。”
一語驚二人。
皇帝陰沉着臉:“四弟,朕瞧你素日裡很是冷靜穩重,怎麼今日竟是這般莽撞?朕的話還未說完,你便敢插話,可知犯的是大不敬之罪?再說,你素來閒散慣了,並無任何帶兵打仗的經驗,現在貿然說要替朕出征,你心中又能有幾分勝算?須知此戰不比尋常,關乎我南陌一國興亡,你說話也太不知輕重了。”
“皇兄……”納蘭容逸還欲再說些什麼,衣襟一緊,轉過頭去看,是納蘭容鈺拉了拉他的袖子。
鳳眸灩灩生輝,氣定神閒的模樣分明是在告訴納蘭容逸,他早已胸有成竹。
“四弟莫要再爲我說話了,且先聽聽皇兄是怎麼說的吧。莫要忘了,皇兄不僅僅是你我的兄長,更是國君。”說罷睇了一個眼神給納蘭容逸,示意他快向皇帝低頭認錯。
雙膝略一彎,緩緩跪下,“皇兄,方纔是臣弟太過任性了。請皇兄責罰。”
皇帝自龍椅上起身,信步走下階來,親手扶起納蘭容逸,嘆氣道:“都是自家兄弟,朕如何捨得爲一區區小事而責罰你?倒是見你對三弟這般‘用心’,教朕看了很是羨慕呢。”
藉着皇帝的攙扶順勢起身,狡黠一笑:“呵呵,皇兄這回可看錯了呢。臣弟其實是怕三哥搶去自己上陣立功的機會,爲的可是自己,纔不是爲了三哥。誠如皇兄所言,臣弟向來閒散,如今已及弱冠,亦想要有一番作爲。要不,只怕以後都尋不着女子願意嫁我了呢。”
見他說得越發離譜,皇帝掌不住笑,打趣道:“瞧瞧這四弟,越說越不像話了。我堂堂南陌國的四王爺,英俊瀟灑,何愁沒有女子爲妻?還是,四弟心中已有了心儀之人?呵呵,若是有了只管和皇兄說,皇兄替你作主。”
此言一出,納蘭容逸的眼神不覺黯淡,隨即笑道:“哈哈,皇兄是天子,說話可得算數啊。三哥,你替我作證,這樣日後皇兄便決計賴不掉了。”
(本章完)